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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无缘人10

吟惜肩上的伤直过了半个多月才算好,厚厚的痂落了下去,露出淡粉色的嫩。吟惜垂头看了看那块有些不平的肌肤,忍不住皱了眉:“好丑。”

身后的情之听了,忍不住弯了嘴角,用湿巾轻轻的揉擦着吟惜的背,轻声说道:“不丑,像朵粉色的蔷薇花,很可爱。”

吟惜在浴桶中半转回身子,直直地看着情之,问:“真的?”

情之笑了,不管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涉及到自己的美丑问题,那在乎的模样总是很像的。他低头在她的伤疤上印下一吻,柔声说道:“真的,吟惜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美的。”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唇在她的肩上若即若离,竟惹得她身体忍不住隐隐颤栗起来。吟惜心中有些羞惭,忙避开情之的唇转回了身,她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堕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他依旧是轻轻地吻着他,那一个个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肩后,颈侧,竟缓缓的蔓延到了她的耳后。“吟惜……今天可以了么?我想你……想得都要发疯了……给我……好不好?”他紧贴着她的耳朵低喃着,唇瓣的每一次张合都触到了她的耳垂,那酥麻的感觉一下下地传到她的心底,让她忍不住失声呻吟。

她的声音刺激了他,也鼓励了他,让他猛地扳过她的身体,用双手握紧了她的腰,一下子把她从浴桶中提了出来。吟惜惊叫出声,慌忙紧紧地环上他的脖颈,双腿盘住了他的腰,把身体缠在了他的身上。

细密的水珠从她的柔嫩的肌肤上滚落,浸湿了他单薄的长衫。鲜艳的红梅在他的眼前绽放,下面那湿热柔软的触感传过来,让他再也维持不住平顺的呼吸。

看着他渐渐深邃的眼神,吟惜猛然觉察到这样的姿势是多么的放荡,忙松了腿,想要从他身上逃脱。可他却用手牢牢的托住了她的臀,不容她下去,然后腾了一只手下去撩开他的长衫,有些狂乱地撕扯下身的长裤。

这一刻,他失去了他少年的温柔,只遗留下雄的欲望和急迫,他的温柔不在,就这样抱着她,把欲望凶狠地挺入了她的体内。

带着些许痛楚的强烈刺激让吟惜再也忍不住隐藏在喉咙之中的那一声呻吟,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肩背,她强自维持着灵台的一点清明,颤声说道:“别这样……情之……抱我去床上。”

他不语,只是用热烈的目光锁住她的脸,一手托着她的俏臀,另一只臂膀紧紧地圈着她的腰,然后就这样抱着她,往床边走去。

吟惜的双腿无处可依,只得再次环上了他的腰,而这样的姿势,却也让他更加深入地进入了她的身体。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吟惜的喉咙中溢出,他那硬炙人的分身还深深地埋在她的体内,每一步行走都让她更加深刻、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那每一次颤动都是对她的折磨,床明明离得很近,可是她却觉得那路途遥远地不可触及……

她矛盾着,恨不得就一直这样走下去,可又怕这样的折磨会让她发疯,她迷乱了,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只得紧紧地抱进了他的脖子,嘴里胡乱地喊着:“情之……情之……”

她的折磨,同样是对他的折磨。

他抱着她扑到在床上,顾不上身下的她发出被砸痛的惊呼声,只是用唇堵上了她的嘴,把她的身体压在身下揉搓起来,她的唇是如此的芳香,害他直想把她所有的气息都吞入腹中,手下的柔软是那样的诱人,让他恨不得把她生生揉碎了,然后再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肌肤的每一次摩擦都会激起心里更高的火焰,身体的纠缠再过紧密也满足不了他们的欲望。

他用双臂撑起身体,深深的看着她,一下一下地进出她的体内,每一次都无比地庄严郑重,决然地全部抽出,再轻轻地抵上她的柔软,然后再狠狠地抵入,直至没,让两人嵌和地不留一点空隙。

吟惜的清明不在,只剩下狂乱的欲望,这就是女人的欲望,可悲而又可怜的欲望,明明爱得不是他,却依旧能够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依旧能够享受着他奉献的快乐。

体内明明是充满的,但是为什么心里却觉得空?

他是爱她的,她知道,可是,为什么爱她的不是他?

像是承受不了如此的激情,她的眼角里带了泪光,她不再探起身子去追逐他,只是又手背掩了眼睛,沉默而又清晰地感受着他给她的身体留下的印迹,心头冒出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留下的扳指还压在她的枕下,而现在,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舒解着欲望。

可笑还是可悲?

感觉到她的沉默,他的瞳色更加深起来,俯下头恨恨地咬了下她的唇,说道:“不准闭眼!看着我,现在给你快乐的人是我,不是他!他能给的我一样能够能你!”

他的身下顶撞地更加用力,每一下都用了全力地顶上去,让吟惜只能攀住他的肩头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她忍不住低呼:“轻一些,情之,不要这么用力。”

他紧紧地抿了唇,把分身缓缓地拔出了她的体外。吟惜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他突然起身下了床,然后转回身来把她的身子拽到了床边,把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又挺入了她的体内。

这样的姿势,让他能够把分身每一次都很轻松地送到她身体的最深处,深深地抵入她的体内,到达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那里是他永远都可望不可及之处。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欲望早已经消除,剩下的只有凄楚和绝望,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离她更近一些……

把一种毒药当成了解药,以未来堕入深渊的窒息之伤,来缓解此时的疼痛。该说是愚蠢,还是多情?

这样的情之,是吟惜从没有见过的,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多的悲伤,这样多的绝望,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可身下的动作却是那样的强硬,弄疼了她,却也将这种无法磨灭的痛楚深深烙入了她的心底。

情欲仍弥漫在两人之间,可却已经不是温存的享受。

“情之!放开我,不要这样!”吟惜低呼,往后缩着身子,躲避着他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撞击,她的腿从他的腰间滑落,她的手抵在他的身前往外推着他的身子。在他一次撤出间,她终于逮到了机会,从他的身下逃脱,可也只转过了身子,不等能离开就被他又擒住了腰,把她的身子拖回到他的身前,从她的身后直接进入了她。

虽然他还是个少年,可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力气微薄到和他不可比拟,只能跪爬在那里任他为所欲为。这是个如此屈辱的姿势,如兽,跪伏在他的身前,被他的双手锁住了腰,勒在那里,即便想倒下去都是不可能,只能任他在身后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她的身体。

这样的姿势比之前的让他进入得更深,就算有体润滑,还是疼得想微微颤抖。

她的双臂勉强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稍一松懈就会被他顶地栽倒在床上,可是她却咬了牙,再不肯发出一丝声音,只在他要进入的刹那,下意识地向前缩,不想让他进入那么深,可是他的双手又会架着她的腰向后,与他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感受到她无声地拒绝,他的心中却只有更痛。心中越是痛,动作便越是野。

这个女人,他渴望了那么久,可她却迷失在了别人的怀里!她心里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他痛,于是便想让她更痛,可是她痛了,他却觉得比她更痛,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痛得想哭!

这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作者有话要说:叶无涯

——风雪千山

山涧梨花,如絮纷飞香雪海。

爱煞无牙,霁雨断虹牡丹妖。

大江遥望,古木连天莺啼碎。

家在何方,无尽悲秋上兰舟。

藏头(每句第一个字),谢谢。

夏花落尽成秋色1

她不想哭,可是她的眼泪还是无声地从眼眶中低落下来,晕湿了面前的锦缎。对无牙,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不会怕,她可以笑着对他,可以和他争斗,可以笑着让他更痛。可身后的这个少年啊,她却什么也做不出来,只能这样默默地承受着他给予的痛苦。

“吟惜,吟惜,”他哑声叫她的名字,“爱我好不好?爱我。”

她想说好,可是那个“好”字却梗在了喉咙间,凭她如何用力也逼不出来。她也想爱他,爱这个真心爱慕自己的少年,爱这个无理由地爱着自己的男人,可为什么?她却没法答应他?

她的哽咽终于再也掩藏不住,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从喉间溢了出来,带着他给予她的颤抖。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轻轻地翻过她的身子看她,看她脸上肆虐的泪水,看她已经咬破的唇瓣。他猛地惊醒过来,他这是对她做了些什么?他是爱她的啊,可为什么却要这样伤她?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她,眼睛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吟惜从床上跪坐起来,颤着手臂环上他的脖径,在他的耳边憋着哭泣问:“为什么不是你?我最先遇到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你?既然你爱我,为什么却要看着我投入他的怀抱?如果最先给了我的人是你,那该有多好……”

情之的身体一颤,用手臂轻轻地圈上了吟惜的腰,然后再渐渐收紧,越来越紧,几乎都要把她的身体勒成两截,他深吸了口气,然后放缓了手中的力道,低下头深深浅浅地吻她的唇,涩声说道:“不要说了,吟惜,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那么对你。”

他低低地说着,手在她光滑的背后细细地抚,带着说不出的爱怜,却没了刚才的暴怒,只是情之,那个温存而有细致地少年。

他的吻在她的脸上盘旋留恋,手温柔地抚弄着她的身体,而她也温柔地回吻他,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身前渐渐往下,最后握住了他的坚挺。

如果他们刚才他们在彼此伤害,那么现在就是在取悦着彼此。

他的呼吸渐紧,手下的力道也渐渐加重,她也动情,摆动着身体蹭着他。

欲望,终于再一次没顶袭来,这样的一对男女再次在欲海中沉浮,或许他们之间没有爱,可他们至少还有这么情,有着欲,在这样的夜晚,在他们这样的男女之间,还想再求些什么呢?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吟惜深深的叹息,再不想抑制自己的欲望,只纵情地呻吟着,眼神迷乱地看着他把他的坚挺一寸寸地沉入她的体内。

他俯下身低头轻轻地吻她的唇,一下下,一点点,无比地温柔。握了她的柔软在掌心,他感受着她心脏激烈的跳动,那声声地跳动顺着他的掌心向上传去,牵扯着他的心脏一起跟着失控。

是的,他爱她,迷恋着她,不管她如何对他,他都愿意把这世间最极致的快乐给她。少年瘦削而紧致地腰腹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渐渐聚大,在他的腰肢摆动中滴落到她隐隐透着粉红的肌肤上,和她的汗珠混杂在一起,被两具炙热的身躯烤化了,蒸干了,蕴成浓浓的情欲,在两人之间渐渐弥漫开来。

吟惜的眼中蕴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不知是过度的快乐还是痛苦,让她用细碎的贝齿咬了唇瓣,忍耐着这一波波难耐的情欲冲击。他却舍不得她去咬自己的唇,于是便低了头下去含住她的唇,探了舌进去搅乱她的呻吟。身下却毫不肯放松,只忽快忽慢、深深浅浅地撞击着她的柔软,一下下,一次次,每一次都满含了他的爱怜,全部地送入她的体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了,明明他给着她,可她却觉得身体的最深处被他挑动的难以满足,她哽咽出声,只知道抱紧了他胡乱地低喊他的名字,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是因为痛苦还是极致的快乐?

可他却仍不肯就这样放过她,手从她的上往下滑去,微凉的指尖按住她最娇弱的所在,轻轻地揉捏,忽轻忽重。双重的刺激让吟惜身体猛然间僵直,有酥麻炙热从她的脚尖缓缓腾起,慢慢往上而来,直奔她的心底,当那莫名地满足感轧过她的心底那一刻,她所有的感观似都已消失了,唯有他身下的火热,深深地进入她的体内,触及到她的心底……

白吟惜不知道这一夜情之到底要了自己多少次,只觉得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他吵醒,身体被他逗弄得异常敏感,每一次他的触碰,都让她想疯狂地尖叫,几欲昏厥!高潮过后身体疲倦之极,像是睡了过去,可又感觉到他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匍匐在她的身上,抵死缠绵。

第二天日上三竿白吟惜才醒过来,侧身了下身旁,被子已经凉了。

情之走了?

白吟惜发了会儿呆,坐起来,只觉身体像是散了架似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拉开被子一瞥,吓了一跳!身上红晕满布,全是欢爱后的痕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得靡……纵然白吟惜早已不是初尝人事,还是兀自红了脸。

她撑着床起身,才一动,只觉得下体有黏黏湿湿的体流出,也不好意思叫小茉来伺候,只能自己爬下床,好容易适应了浑身酸疼带来的不适,穿好衣服,这才唤了下人进来。

洗漱过后,小茉来报:“夫人,梁公子求见。”

白吟惜拧了下眉,深深吸了口气,说:“让他等下。”

由小茉服侍着沐浴更衣后,吟惜这才步出内堂。

初秋的上午有淡淡的风,葡萄架上叶子在微风下拂动,梁北戎就坐在那架子下,绿叶拂动间他素衣飘飞,笑颜渐展,俊逸非凡。

“白夫人。”他微一施礼便让了座,只笑道:“今晨一场细雨过后,这月季格外娇丽,美艳更胜昨日几分,夫人说是不是?”

他淡然笑谈,神情自若,风度翩然,仿佛说的是花,可其实却指的是人,吟惜听了不由皱了皱眉,可最终却定了定神噙着笑意道:“公子好兴致,居然这般懂得怜香惜玉,只可惜这天下的花终究是要败的。”

听了这话,梁北戎笑着点了点头,这才道:“夫人兰心惠质,不妄为白先生画中人,我与先生交浅言深,虽然无缘再见却一直挂怀于心,所以有些话便不得不对夫人说。”

白吟惜听了这话也笑了,只道:“公子尽管说,只是小女子唯恐自己见识浅薄,听不懂公子的话。”

梁北戎知她在铺退路,于是只笑道:“大道理只怕夫人听得多了,我们今天且讲一个故事罢。”

说完,他起身轻踱步道:“传说很久以前有国名曰‘大允’,建国不过两代时间。元帝建国后便立太子一人,太子年少且才华横溢,只是格内敛,不善政事。大允三十九年,元帝重病,卧床不起,太子监国,时年九月,二皇子敏率人在太子中搜出龙袍与冠带,遂参太子谋反。十月,太子被废入狱,继而赐死,太子妃格刚烈,拔剑自刎于殿上。”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怜惜,却见她沉默不语,于是这才继续道:“太子死后留有一子,尚且年幼,被一个家奴养在冷。元帝次年春天,皇帝缠绵病榻已久,自知命不久矣,适时又有御史参奏太子乃被陷害而死。元帝悲病交加,不到二月,便归西天。遂皇子敏继位。皇子敏继位后,朝中盛传先帝死前曾有密旨遗留,将皇位传于太子遗孤。新帝盛怒,派人寻找幼侄,是时冷中早已经空无一人,老奴与幼侄皆不见踪影。敏帝心有不甘,遣人四处探查,终在先帝的贴身侍卫薛城手中将幼侄夺回。那薛城少年便跟随先帝,深得先帝尝识,为保幼主,他竟将自己亲生的小儿子当成皇孙送与敏帝。可怜那薛家小儿子被押入冷,敏帝为表自己仁慈,并未杀死他,可没过几年,那孩子竟得天花死了。自此,太子遗孤一事便再无人提及。”

白吟惜不语,只端起茶杯,浅尝一口。梁北戎顿了顿,缓缓踱步至她面前,道:“现今距新帝继位恰好十五年零八个月,那太子遗孤此时恐怕已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了,只是不知当日他逃出后薛家让他在何处落脚,现在又生活得如何。那薛城早已被敏帝处死,不过念他随侍先帝多年,又交出了‘皇孙’,这才未被诛了九族,只派了一个劫持皇室血脉的罪名草草斩了。听说那薛家后人后来辗转来到了兰陵,并做起了生意。只是茫茫人海,又是十几年之后,那皇室血脉早已不知流落到何方,现今落得个什么结果也未可知。”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地响,吟惜听着梁北戎讲述一个朝代的腥风血雨心中不免凄凉,轻叹了口气,道:“故事就这么完了?后来呢?”

夏花落尽成秋色2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地响,吟惜听着梁北戎讲述一个朝代的腥风血雨心中不免凄凉,轻叹了口气,道:“故事就这么完了?后来呢?”

“后来……”梁北戎转身看向远处池塘中的碧水,停了半晌才说:“后来敏帝稳坐天下十几年,可是突然之间却得了恶疾一病不起,朝臣大乱,暗地里,又有人提及当年元帝秘旨一事,传说当今皇帝并不是真命天子,而是篡位弑兄登基,因此才会遭遇天降恶疾,又有传言那死在冷的孩子身上并无‘皇孙’手臂上的胎记,于是又兴起了‘皇孙未死’一说。从入夏月至今,已经有几方势力四处寻找先帝遗孙,可惜均未有结果。”

“这些人找回皇孙不过是两个目的,一方是要另立新帝,另一方自然是杀人灭口。”白吟惜接口道,可是说到这里又不由叹,“想那当年的太子党定然是不服气,于是便想利用这个孩子另起炉灶,而这孩子,无非是做个傀儡罢了。可另一派却是敏帝手下之人,只怕是要至这个孩子于死地。只是可怜这孩子被无辜连累死了父母,又流落他乡,不知吃了多少苦,现在却又要被卷入腥风血雨中。”

梁北戎听了这话却笑了,转身看向白吟惜,眯了下眼睛,那神态倒是异常风流。

“梁某一向敬重夫人,不仅因为白先生之故,更是为夫人这份兰心惠智,天下现今能有夫人这般见识的女子不超过十个,而遇事能比夫人冷静沉着的,只怕还没有。”

白吟惜听了这话却冷冷一笑,道:“梁公子莫要给我灌米汤,说来这个故事你我都熟悉至极,现在说与我听,只怕是没这么简单。你我都是痛快人,不要绕弯子了,直说吧,你是哪一派的。”

“好,”梁北戎轻撩衣襟缓缓坐下道:“不瞒夫人,梁某也正在奉命寻找这位皇孙,只是滋事体大,夫人知道之后并无益处,只会徒增烦恼罢了。现今,梁某只盼夫人能看在白先生的份上多给在下一些提点便罢了。”

“提点倒也称不上。”白吟惜放下茶杯,接过小茉递来的手巾,不紧不慢地拭了下手,方笑道,“只是我在兰陵这么多年也有些人脉,梁公子想要的是什么呢?”

听到这儿,梁北戎微微一笑,道:“梁某要的很简单,传说那元帝秘旨便在那薛家后人手中,而那皇孙更是被薛家安置到了妥当的地方。夫人若能寻到这一人一物的消息,梁某愿用项上人头保白家世代平安,绝不食言。”

“是吗……”吟惜轻轻拂过鬓边的碎发,轻绸的袖子轻轻滑下来,白皙的手腕上还有昨夜欢情的印记,那个苍白俊美的少年紧紧地抱着她,眼晴深深看到她的心底,辗转说着爱她的话,仿佛已将所有的情爱都印到了骨子里。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秋,在白家的后院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这样一个长着乌溜溜眸子的小男孩儿,那时他便认定了自己一般跟随着,哪怕是刮风下雨,仍等在那片竹林里。时光荏苒,她不想却与他相会在那人间最靡烂的销魂之地,而他,一如继往地清秀俊雅,仍用那双眸子看透了她的疲惫与辛酸。

“梁公子,”吟惜抬起头,微微笑道:“这些天吟惜十分感念公子救命之恩,只要公子开口,吟惜但凡能做到皆不会推辞,只是这寻找密旨与皇孙之事,小女子着实无力,更不知这一人一物的下落,只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夫人,”梁北戎看着她道:“您是聪明人,上次的刺杀事件过后,难道还看不清这其中的奥妙?”

吟惜听了这话却笑了,只道:“公子说的有理,可吟惜也是因为看清了这其中奥妙才向公子坦诚相告,公子莫要再劝了罢。”

梁北戎神情凝重,仍是没有说话。

“小茉,扶我回去。”白吟惜对伺候在一旁的小茉伸出手,又向梁北戎道:“吟惜略感不适,先回去了,还望公子见谅。”说着,也不等梁北戎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秋阳温暖明亮,吟惜由小茉扶着缓缓走出园子向内堂走去,一路上,花木扶疏,轻风拂动,阵阵清香飘来。

“夫人,披件衣服吧,”小茉将一件外衣披到吟惜身上道:“今天早上情之公子离开时嘱咐说,这伤一定要多歇着,切不可让你着凉了。”

“他……是这么说的?”吟惜看向小丫头。

“是啊,”小茉笑道:“公子还说了好几件事呢,都是嘱咐我们多照顾您的话,我都记在纸上了。他还说过几天再回来时,要查您的伤,或是恢复的好,到时候赏我们呢。”

仿佛心中被什么撞了一下,吟惜蓦地感觉口一闷,便不再说话了。

情之啊情之,你这般对我,我又怎能将你交与那些如虎似狼之人?这一生,我已然不能报答你的情,现在便舍了一切护你一个平安罢。

就在离兰陵不远的圣京之地,那镶金的灯笼,厚重的红木门,深深的庭院,以及院中芳草茵茵,花木郁郁葱葱,几株大榕树气势高昂地耸立着,都隐隐有遮天蔽日之势。

夏日里倒是好乘凉,可据说院中种了大树,屋内气会重,不是好风水。

“啪”地一个耳光,清脆得像要打破寂地里的沉静。

府内后院书斋内,李钰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衫破皱不堪,头向一边侧着,脸上五指红印肿了起来,血丝从他苍白的唇间渗出来,点点触目。

他面前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一身墨色锦袍,紫玉发冠,纵然年纪不饶人,身体胖了头发也白了,然眉目间威严更甚。只是此刻,再好的修养也难掩那盛满的怒气。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男人气不过,终是一脚对着李钰踢了下去。李钰没有躲开,咬牙承受住,身体向后跌倒在地,压在了身后那人的脚上。

此人一袭布外衣,相貌不见特别之处,只那双眼,却是亮得让人见了便忘不了。他叹了一声,轻声叫道:“大人。”

“你看看这狗东西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李大人胖的手指指着李钰,愤怒地说,“他竟敢说要娶一个寡妇!别说她是白家的人,就算不是,我李家世代书香门第,你老爹我还是太傅,岂容得你娶个寡妇过门!”

李钰不吱声,李太傅拉长了嗓门吼了一句:“你不要脸我还要!”

夏末初秋,天高气爽,风穿过了榕树茂密的枝叶拂面而来,竟然冷得令人想打颤。

“我要娶她。”李钰抬起头,被打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然是这句话。

“你这个死崽子!”李太傅动了怒,抬手还要打,李钰闭着眼随他,旁边的衣男子倒是拦下李太傅,道:“大人消消气,千万注意身体。”

李太傅放下手,骂道:“生这种逆子出来,你让我怎么消气!打死了不改!真像他那个贱人娘!”

李钰身体一震,牙齿咬着滴血的下唇,一言不发。

“当初你请命去那个女人身边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李太傅来回踱步,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给你一年时间,你一定给我带回我要的东西!我说你年纪太轻会坏事,你还说我看不起你,是不是?现在呢?!”

“让你找东西你找不到,我派人去抓她,你又给我拦截下来,这些我都没跟你计较了,现在竟敢说你要娶她!简直荒唐之极!!”李太傅踱步会书桌前,狠狠拍了下桌子,“那个女人到底喂了你什么迷药!你想要女人只管说,十个百个我都给你找!想娶她,你做梦!”

李钰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因为跪的时间长了,没站稳,差点又跌下去,幸好旁边那人出手扶了一把。

“爹,我不是来问你的意见的。”李钰淡淡地说,“我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

“你滚!”李太傅顺手捞起砚台,向他砸了过去!砚台重重地打在他的额角,又弹回来,坠地,霎时碎片混合着墨汁,四溅开来。

血和漆黑的墨汁混合着从他额角淌下,模糊了半张脸,连那被打肿的一块都遮盖住了。李钰紧闭了眼睛一动不动。

“老爷……”随侍的老仆忍不住跪地求道:“不要再打了……”

李钰晃了晃身子,终于倒在地上,血盖了一脸。

争执的结果终究是没能如愿出去,李太傅将李钰彻底软禁了起来。虽然李钰的母亲不是李太傅的正室夫人,但自正室夫人所生的儿子因病去世后,李家倒只剩下李钰这一脉了。李太傅恨铁不成钢,打归打,也舍不得真丢,到底是想不通那个寡妇女人有什么狐媚功夫,能把他这个从小就寡情的儿子的魂给勾搭走了!

李太傅望着院中高大的榕树,前后思量许久,目前的形式显然已不能让他再做任何犹豫,该到决断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为无牙作诗,今儿个写首给情之。

念明月,清风绕晨星。

谁家少年寂寞望空庭。

花香孤影十里赏霞光。

几度春秋过,水风轻。

夏花落尽成秋色3

没过几天,当吟惜找秦洛去店里盘查账目的时候,香惠遣人送了个条子过来,寥寥几句话,说那情之又因私自外出被罚了。

白吟惜脸上不动声色,眼中却闪过一丝恼意,为了不让情之受罚,她已经给那山庄的主管送了财物,不成想那主管却是一点帐也不买。

旁边的秦洛察觉出她心不在焉,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要不要去看情之?这个问题困扰了吟惜一整天。他是为了照顾她才私自外出的,是因为她才受罚的,还曾经为了她在庙前跪了三天三夜……这份情意,怎能不让她感动。

太阳西沉的时候,吟惜还是下了狠心,不去罢。

白家已经被人盯上了,而盯上白家的狼到底有多少条,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了情之的安全,她能远离还是远离的好。

想到这儿,她不由心中又是微微一酸,那个那孩子没有等到自己,恐怕又要难过一阵子。

回家用过晚饭,吟惜借着月色坐在亭子里观荷花,小茉拿了条毯子给她盖在上腿,然后讲些她在街里坊间听来的故事给吟惜逗乐。吟惜虽听着,却没怎么入耳,只是愣愣地看着塘中的残荷发呆。

夜风微凉,白荷也渐渐凋零,都说荷花品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可你看,凋零的时候,也不那么白净了呢,皱成一团,怪难看的。

吟惜叹息一声,仰头打量着这个亭子,不过百日前,她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公子李钰。只一季,只是一季啊,就全然物是人非了。

李钰现在在哪里?过得可好?

吟惜自嘲一笑,他本就非柔弱书生,那样的文才武略,去哪里能过得不好?随便娶个媳妇儿,也会比她更清白吧?

他一定会比她幸福多了吧。

人总是在失去后遗憾那错过的瞬间,于她白吟惜,却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她不知道如果李钰当初答应了她,后来又将她抛弃的话,她会不会连死的心也有?好在他总算念了一点情,没有利用她的感情达到目的吧。

吟惜坐起来,刚想回房,就听到一阵小跑步声渐进,有仆人来报:“夫人,门外有个公子求见,说叫无涯。”

白吟惜一愣,倒是真没想到他会过来,更没想到他这次真是要从大门来了自从那日他留了那个扳指下来后,当真没再见过了。本想这段孽情会慢慢沉淀下去,或许到老还能各自怀念,对她或者他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吧?

可如今,他又来,想必是对那密旨还不死心。

想起无夜看她时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白吟惜叹了口气,一醉山庄啊一醉山庄,那里哪是什么销魂地,原来是她白吟惜的消魂地。

那么,香惠在里面,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夫人?”那小仆见白吟惜不答,轻唤了一声。

“嗯?”白吟惜回过身来,扬了下手,道,“让他进来。”

月色朦胧,水波荡漾,风儿未眠。

他踏月而来,一袭月牙白的衫子在夜风中轻轻番飞,面若桃花,笑如春风,那般轻轻浅浅,如仙子下凡。那衣衫上缀着仿若天光落下的点点晨星,柔情似水。

白吟惜一直都觉得无牙是在火海里盛放出黑色的牡丹,那样惊艳绝伦,只要一眼,便如同烙印,打在了人的心底。她从来没见过谁穿红色会比他更好看,那样的浓墨重彩,绝世无双。可没想到今天他一身的月白色,却更是别有一番风姿。

吟惜心中暗自叹息,这个男人啊……

“夫人可好。”无牙在亭外停了下脚步,温文尔雅道。

“谢谢公子惦念,吟惜很好。”白吟惜端坐,公事公办的口吻,眼角余光瞥到身旁那丫鬟低头脸红的模样,不由暗自叹了下,说:“小茉,去拿盘水果过来。”

“咦?噢,好的,夫人。”小茉小脸憋得煞红,从无牙身边经过时还偷看了他一眼,方急匆匆跑开。

白吟惜把毯子像上拉了一下,也不让他入座,只是冷然道:“我以为,我和公子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无牙脸上的笑容不变,可那双惊绝天下的双眼却掩不了里面的悲哀。他笑得更加灿烂,走到桌边,坐下,轻声道:“怎这般绝情,女人还是温柔一些好,你说呢?”

白吟惜呵呵笑起来,“怎这般多情,欢场上还是想开一些好,你说呢?”

无牙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浅笑道:“听说你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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