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经过一番波折,雷亚歆与蓝又囡总算到了放眼望去全是白雪,让这两个在台湾长大从未看过雪的人感动莫名的哈尔滨。
离别时分,两人的不舍全写在脸上,两只手紧紧握着,一步步走出规模不大的国际机场。
他们心中是多么希望这段路是遥无止尽的,只要握着彼此的手一起走下去,再远也甘之如饴。
取了托运的大件行李走出机场,蓝又囡左右张望着顾家明的身影,却遍寻不着。
拨了通行动电话给他,意外得知顾家明服务的工厂前晚发生大火而赶回去处理,火势虽然控制住,但仍有后续问题需解泱走不开,抱歉的要她自行叫出租车前去。
凝视着雷亚歆,蓝又囡抿抿唇,「我要走了。」
「我陪妳去。」雷亚歆既不放心约四百公里的路程让她一个人走,也不愿就这样说再见。
蓝又囡点点头,她亦不舍得就此分别。
五点,天已黑,太阳下山了,天气更显得寒冷。
讨价还价后包了辆看起来还算新的回头车,他们先去当地著名的国家一级酒店吃了如神户牛排般脂肪分部均匀,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肥牛涮涮锅。饱餐一顿后,才出发前往四百公里外,听说不太进步且比哈尔滨更冷的小小勃利县。
白天零下约二十多度的低温,幸好车上有暖气,脱下厚外套的两人市不觉得寒冷,只觉皮肤有些不适应这般干燥的气候。
通过完全没有交通秩序可言且塞车塞得离谱的哈尔滨市区,终于上了还没台湾省道宽、仅有两线还没有分隔岛的高速公路,路边净是两公尺高的积雪,路面也有些未清干净的雪,甚至结成了薄薄一层冰,虽然路上车辆不多,却囡路滑,车速一直都快不起来。
老经验的出租车司机对路滑很有一套,他耸耸肩,很自豪的说,只要别开太快,也别煞车煞得太急,小心避开整片的结冰,尽量走在那少数没结冰的路上,即使是逆向行驶……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话虽如此,没有照明设备的高速公路上仍可看见不少险些栽下无围栏的悬崖、突然停在路旁的手驴车──别怀疑,高速公路旁也有住家的,看到小毛驴一点都不稀奇。以及因打滑而一百八十度旋转,卡在积雪中动弹不得的车子。雷亚歆与蓝又囡胆战心惊,觉得这景象比任何恐怖片都可怕。
真吓人啊!
一个小时过去,天色完全暗了,夜晚的哈尔滨寒风阵阵,不时刮起一大坨雪重重打在驾驶座前的整片玻璃上,剎那间完全看不清前方。雷亚歆与蓝又囡的心都漏跳一拍,险些喘不过气来。
才刚开始渐渐习惯这险恶的驾驶环境,不再被莫名真妙出现又没开大灯的卡车吓到,却听见司机喃喃自语……
「怪了,这车的温度怎的愈来愈低呢?」
略通机械的雷亚歆一听,口不禁有些毛毛的,不安的探出头瞄瞄仪表板,显示温度的指针停在最低处,无论司机怎么踩油门也不上扬。
「怎么了?」见到雷亚歆攒着眉,蓝又囡低声问。
他定住心神,不将心慌表露出来,一如往常的温柔询问:「妳的围巾、手套、毛线帽那些呢?」
「后车厢。怎么了?」蓝又囡抬起头来。
雷亚歆暗叫声糟,但仍保持镇定,「除了羽毛衣,妳身上还有什么保暖物品?」
「我有暖暧包啊!」蓝又囡天真的笑道,还没察觉异状。
「一个能用多久?」
蓝又囡想了想,「好象是十二个小时。你要吗?我身上有……三、四片的样子,听说还满暧的。」
但绝对,绝对不是在零下三十多度时。
「妳先收好,放在口袋里,如果要用也好拿。」
见蓝又囡乖乖的做了,雷亚歆再次探头看看仪表板,温度依然没有回升的现象,一个小时前才加满的油也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温暖的车内渐渐有些凉意了,暖气也变弱了。
速行走的车子忽然打滑,后轮卡在雪内动不了。
雷亚歆急忙穿上外套,下去推车。
门迅速的一开一关,夹带雪的强风还是灌进车内,蓝又囡打了个冷颤,匆匆穿上羽绒衣,手缩在袖子内。
使劲的推了会儿,轮胎终于离开了雪堆,雷亚歆快步上车,脸已冻得有些僵,手也成了紫色了。
但他最忧心的是刚才所见到的景象,车底、排气管等全都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冰雪,无怪乎温度上不来。
彷佛印证了先人的智能,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三不成礼,无四无诚意」。
第一次打滑后,雷亚歆又下去推了几次车,即使戴上了帽子、手套,这样的装备在夜晚零下三十度左右还有疾风的状态下本不管用,冻得他牙齿频频打颤,证明登山用品店的小姐说谎骗人,居然夸下海口,说就算去南极,只要穿上他们卖的羽毛衣,也会热得满身大汗想吃冰淇淋。
虽然雪早停了,但强风吹拂,把堆高的雪次向原先已清理好的道路,车行益发的缓慢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才走了不到二十公里,车子囡温度太低而熄火了数次,车内的暖气完全停摆,起不了任何作用,内外玻璃全结上了霜,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司机一手开着车,另一手拿着录音带熟稔的刮着,勉为其难地跟着前面车辆屁股的灯光继续前进。
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雷亚歆及蓝又囡闻声,全身上下起满了**皮疾疙瘩,很想拿两块棉花塞在耳朵。
蓝又囡这时才隐约觉得不对劲,脚底逼人的寒意让她包在软质长靴内还穿了羊毛厚长袜的脚丫子冻僵了。
雷亚歆见蓝又囡整个人缩成一团,长手一句,一把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彼此互相取暧。
蓝又囡不由得战栗着,怎么也停不下来,只能*在雷亚歆的口,让他紧紧抱着,脑部失去了运转的功能,成了一团浆糊。
「好冷……」
「抱着我。」
寒意袭人,蓝又困难抵酷寒,渐呈昏睡,雷亚歆怕她一睡便再也醒不来,每隔一会儿就摇摇她,听到她发出声音,才放心的让她再睡一会儿。
司机看车况愈来愈糟。说什么也得开到收费站,至少有个地方能取取暖,暂时歇息一下,不至于闹出冻死人的新闻。
加足马力,重重踩下油门,车子几乎是不煞车的开着,能*收费站多近算多近了,总比卡在黑压压的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多了。
努力的在雪地上惊心动魄飚车近两个小时,油箱就快见底了,所幸收费站也近在眼前。
司机与收费站人员情商一番,获得同意让他们进去取暖及打电话求救后,便将车子停在马路中央,径自下车冲进收费站内。
雷亚歆唤醒蓝又囡,替她戴上帽子,束紧脖子处、及袖口,以免风全钻进大衣内。郑重叮嘱道:「抓紧我,知道吗?」
蓝又回重重的点头,但车门一开,收费站外空旷的强风更是令人怯步,她已冻得不知东南西北,只知道跟着雷亚歆走准没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高速公路窄得不敷使用,收费站却宽阔得不得了,台湾、哈尔滨都一样。
疾风强劲得将蓝又囡吹移一大步,她吓得尖叫,「啊!」
雷亚歆慌忙的拉住她,然后紧紧搂着她的肩,一步步小心的走向收费站的小小屋子内,以防滑倒在雪堆中。
终于进到温暖的收费站里,蓝又囡一看,这不到三张书桌大的小房子内除了她、雷亚歆与司机外,尚有四名收费员,挤得一群人连动都不能动。
雷亚歆让蓝又囡坐在暖炉前仅剩的一张椅子上,替她解开外套拉炼,检视她是否无恙。
人在虚弱时总是显得特别的无助,蓝又囡抱着雷亚歆的腰,*在他的腹上,「亚歆……」
雷亚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有我在,别怕。」
但雷亚歆心中其实亦有不安,活到三十岁了,他第一次发觉原来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的大,而人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击。
蓝又回苦笑,「我再也不会说杰克是白痴了。」
看电影「铁达尼号」时,她一直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杰克怎么会死呢?海面的浮板一堆,捡几块抱着也能支撑住他的重量。再不然整片海都是浮尸,死抓着一个不放也不至于会结冰沉没啊!
但……当自已亲身体验夜晚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时,蓝又囡才发现,她本就冻僵了,僵得连动都不想动,不由自主的昏昏欲睡,完全丧失了抵抗骇人寒意的能力。
两人似是心灵相通,雷亚歆苦笑两声,接着说:「我们还没泡在海里咧!」
他们至少都穿著羽绒大衣抵御寒冷,光自车上走进收费站小屋短短的十多公尺,冰雪被强风吹进鞋内,他们就已冻得快受不了,若泡在满是冰块的水里……天!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很无奈的微笑,继而搂抱着彼此。
进到小屋内才刚驱走寒意,受不了拥挤的收费员便开口赶人了,要他们到两百公尺外的宿舍,以免妨碍他们工作——其实是要玩扑克牌。
蓝又囡心慌的望向雷亚歆,只见他脸上挂起了个让她心安的笑,帮她将大衣穿好,牵着她的手向外走。
不长的路程,蓝又囡数度差点被风吹走,幸而有雷亚歆在。
到后来,他索勾着她的肩膀,替她挡去强风。
当再次进到虽不太温暖但至少有一点点暖气、而且没有强风的屋内,蓝又囡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坐在大厅循环暖气设备旁,她细嫩的脸颊早冻得发麻,鼻子也了。
「好……冷……」她不由得战栗着。
「这里有暖气,妳*到我旁边坐着,等会儿就不冷了。」
雷亚歆脱下大衣,揉揉直发疼的耳朵,隐约知道冻伤了,但他不敢说,以免吓着了已受惊的蓝又囡。
蓝又回*在雷亚歆的肩上,又冷又累,不到片刻,她再度睡去。
抱着熟睡的蓝又囡,雷亚歆被感染了睡意,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半夜三点多,零下三十七度,天色依然晦暗不明,强风疾疾吹拂……
「车来了。」司机拍拍雷亚歆。
雷亚歆搂着蓝又囡的肩满心期待的走出,见到的却是一辆看起来随时会解体的中型货车,车后绑着重的大麻绳,与他们乘坐的出租车相连。
仓皇的挤上货车,门却怎么也关不拢,货车司机使劲的一甩,车窗应声裂成碎片,雷亚歆迅速的挡着不让碎片伤了蓝又囡。
眼见货车车窗灌进令人刺痛的寒风,雷亚歆暗叹口气,搂着蓝又囡走回无暖气的出租车,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已结冰的车门打开。
坐入车内,关上了车门,却还是有冷风钻入。
雷亚歆再也笑不出来了,这里离目的地尚有一百多公里远,他怕蓝又囡瘦弱的身子撑不下去,紧紧地拥着她,让她倒卧在他的怀中,冻得没有知觉的双脚缩起,他以自已的腿夹住她的。
蓝又囡取出暖暖包,死命的搓了搓,却似乎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她懊恼的咬着唇,「怎么不热?怎么会不热?」
雷亚歆拿过来,用力的搓了几下,将暖暖包又塞入蓝又回手中,帮她拍袖口束紧,「应该会有用的,等会儿看看。」
其实雷亚歆自己也没有把握。
过了一下子,包在羽绒衣内的暖暖包果真开始发热了,蓝又囡紧紧的握着,汲取它散发出的热度。
司机此刻终于将大麻绳绑紧,上了车,跟着前车的尾灯转动方向盘,并不时得拿打火机烧烧玻璃上的结霜,才能见着前方路况。
没有暖气的车内,事实上与车外的温度是一样低的,唯一的差别是车外有刺入心底的寒风,车内只有些些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冷风。
蓝又囡再也忍不住地哭了,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跟我一起困在这儿了……」
雷亚歆吻吻她的额,「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人逼我。」
从未体验过长时间可怕的低温,蓝又囡早已无法抵抗透进体内的寒冷,她不住的打颤,渐渐模糊的意识让她觉得自己就将死去。
此时此刻,蓝又囡不再矜持,坦然道出她内心深处原木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口的话:「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
雷亚歆点点头,能亲耳听到蓝又囡对他的感觉,他死而无憾。
「我也很喜欢妳。」
「有些话……如果我不说……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雷亚歆刷白了脸,快速的捂住她的口,「妳会有机会的,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可以相处,我现在不要听。」
蓝又囡却哭得更厉害了,「你不用骗我……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知道……我撑不了多久……」
「别胡说八道!妳还可以撑下去,妳可以的!」听到蓝又囡失去求生意志的话语,雷亚歆的心慌得无法言语。
蓝又囡微微扬了扬嘴角,「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在小说里写的那种……心动的感觉……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的心麻木不仁,而是没有碰到你……」
雷亚歆只能紧紧的拥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怕!他害怕她就这样在他怀中渐渐失去了生命。
那种恐惧是他未曾有过的,他的心乱得失去了方向。
「我很希望下辈子……老天爷给我个机会,让我能再遇到你……换我……换我来对你好……好不好?」
「好,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听到雷亚歆的话,蓝又囡*在他的肩膀,体内的动力彷佛全消失殆尽了,一阵无力
感侵袭,她虚弱的闭上-眼,但嘴角还擒着浅浅的笑意一种被爱的女人才会展露的幸福笑容。
雷亚歆惊惶的摇着蓝又囡,「妳不可以死!我不准妳死!」
蓝又囡想笑,却连扬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望着雷亚歆,轻描淡写的说:「人都会死,只是迟早的事。」
雷亚歆想吻去她脸上的泪痕,这才愕然发现,泪水还来不及滑落,便在她脸上结成了细细的冰。
天!这究竟是零下几度?他快速的掏出她口袋内剩余的三个暧暖包,拆开包装,用力搓了搓,一个放在她毛衣与羊毛卫生衣中,另外两个分别塞进她的靴子内,温暖她冰冷的双足。
记得年幼时曾听老人家说过,只要脚暧了,身体也会暖。
他不知道这番话是否属实,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惜一切办法,他绝不要蓝又囡活生生冻死。
他吻住她冰凉的唇,「不管妳会不会嫁给我,不管我们将来还会不会在一起,也不管妳究竟会选择谁……妳都不可以死……至少不是现在……妳还要继续活着,妳还要当最漂亮的新娘子……当最美丽的妈妈……当最有韵味的,………我不准妳死!」
他们的脸颊相贴着,他因她脸上过低的温度而心惊,再这么下去,只怕她……这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能保护她?
雷亚歆慌乱无措的摇晃着她大喊:「囡囡!妳听到没有?我不准!我不准妳现在……我不准!」
蓝又闵头昏昏脑钝钝,抑制不住逼入心底的凉意,不由自主的进入半昏迷的状态,抽抽噎噎的发出梦呓,「我是多余的……我碍了大家的眼.………我是多余的……」
雷亚歆的心漏跳一拍,惊惶失措的大喊:「囡囡!」
蓝又回彷佛听见了雷亚歆发自心底的吶喊,幽幽转醒,艰难的睁眼望着他,「我是多余的吗?」
「妳不是!妳绝对不是!在我心中,妳绝对不会是多余的!」他拚命摇头,坚定的否认她绝望的话语。
蓝又囡微微一笑,她听见了,但她还想再听他说,「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只想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也是多余的?」
「不,在我心目中,妳绝对不是多余的。」瞅着蓝又囡美丽的黑眸,雷亚歆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
蓝又囡笑了,满怀幸福的笑了,「谢谢你。」
雷亚歆紧紧抱着她,直视她的眼,「答应我,无论如何妳一定要撑下去,好不好?」
蓝又囡重重的点头,像是种承诺,「我会撑下去的……囡为……我还要当你最漂亮的新娘子。」
雷亚歆用力的附和,「对,妳还要当我最漂亮的新娘子,妳一定要撑下去,我要让妳过最最幸福的日子,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蓝又囡轻轻的微笑,*在他的怀中撒娇,「你说的喔!你要对我很好,我才要嫁给你。」
「妳放心,我会对妳很好很好,让妳逼我娶妳。」
第六章
凭着对雷亚歆的承诺,蓝又囡咬紧牙关硬撑到了拥有三十六万人口的勃利县,却已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雷亚歆用力端了几次才将结冰的车门踹开,斯文俊朗的顾家明听到消息,立刻自还冒着烟雾的工厂跑出,略过雷亚歆,扶着全身发软的蓝又回下车。
蓝又囡望了一眼似乎永无止尽的白茫茫雪地,苦笑了下,「我再也不要看到雪了。」
从哈尔滨到勃利县约四百公里的路途,他们足足走了十二个小时,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没有暖气的零下三十多度中度过。
顾家明见着女友冻得不成人形,颇为心疼,受宠的说:「先到屋子里取暖,喝点姜汤。」
雷亚歆与顾家明一人搀着一边,扶着蓝又囡穿过为了防寒而造的两道门,一进到充满暖气、至少还有零土十多度的屋内,对在零下三、四十度待了四个多小时的两人来说,有如世外桃源。
顾家明唤人端来姜汤,自己又跑了出去,与消防队的人员商谈。
他们捧着热姜汤细细啜饮着,身上覆盖着电毯,这才渐渐驱走寒意。
喝下了大半杯的热姜汤,雷亚歆脱去表面结冰的大衣,苦笑了下,再褪去亦结了冰的鞋袜,一双脚早冻得发红、又痛又麻,无法动作。
蓝又囡瞪大了眼,「怎么冻得这么红!」
雷亚歆微微笑,戏护的说道:「像不像德国猪脚?」
蓝又囡白了雷亚歆一眼,迅速翻找皮包内买保养品送的试用品,想替他擦点按摩一下,促进血循环,但这一看才发现竟连、化妆水、洗面等地全都结成冰了。
「想不想吃冰?」蓝又囡忍不住苦笑,递上结成冰的瓶。
「不要不要不要,我再也不吃冰了,妳自己吃吧。」雷亚歆也笑。
蓝又囡瞄了眼结冰的双层玻璃,打了个冷颤,「我也不吃冰了。」
这种可怕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推门而入的顾家明微笑着问。
「没什么。」雷亚歆与蓝又囡异口同声地回答。
向来英式作风、含蓄有礼的顾家明见他们不想说也没多问,「小加,先去洗个热水澡,吃颗感冒药,然后睡一会儿。」
看到顾家明一如以往十余载的体贴关心,蓝又回不知道该如何将她与雷亚歆的两情相悦说出口,只能点头接过毛巾。「谢谢。」
就是因为顾家明太好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拒绝都觉得愧疚,更何况是她……爱上另一个男人。
雷亚歆站起来与顾家明寒暄几句后说道:「那我先回哈尔滨了。」
蓝又囡歉意极深的望着雷亚歆,她很不希望他走,却又无法坦白告诉顾家明。
穿上烘干了的鞋袜,雷亚歆挤出个笑容,「祝妳在这玩得愉快。」
他何尝不明白蓝又囡的左右为难呢?每个人身上都有羁绊,尤其年纪渐长,羁绊更深重,有很多事不能任意妄为,任的要如何便如何,即使是感情,也有很多的包袱在,难以如己所愿。
也因为他懂,所以他益发无法去要求蓝又囡给他任何的承诺,一切都只能让她自己去做最后的决定。
目送雷亚歆坐上车离开,看着愈来愈小的车子,蓝又囡的心空荡荡的,彷佛少了个很重要的东西。
才刚离开,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 ☆ ☆
回到哈尔滨,雷亚歆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上下忽冷忽热,他自已知道应该是发烧了。
拖着头重脚轻的身子,他找了间诊所,深知自己难得生病的身体这次真的是受了风寒,非看医生不可。
岂料蒙古医生随口问了几句病征,便打发他去对面药局拿药,他拿着成药苦笑,这跟没看医生有什么差别?
虽没胃口,雷亚歆还是硬逼自己吃了碗热粥,吞下两颗感冒药,裹着不知道到底干不干净的棉被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睡得满身大汗,烧也退下了,雷亚歆苦笑,真不知道是那两颗成药的效果好,还是那碗热粥加休息管用。
黏答答的一身汗实在难受,雷亚歆冲了个澡,突然觉得耳朵痛得不得了,连碰都碰不得,一照镜子,这才发现耳骨冻出了大水泡,看起来恶心得不得了,不知情者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得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皮肤病。
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对着镜子替耳朵土点药,看样子这大水泡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的。
再次的苦笑,随意吃碗面,吞了两颗药,昏昏沉沉地倒在舒服的床上,他不由得想起了蓝又囡。
她没冻着吧!
☆ ☆ ☆
零下二十度都算高温的勃利县,蓝又囡怎么也习惯不了,几乎整日都躲在温暖的屋内,宁可打打计算机、看看影碟、玩玩踩地雷,说什么也不肯出门。
东北的冬天天黑得早,自傍晚太阳下山前后便开始显得寒冷,天黑后更是冻得惊人,就连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都不愿在晚上出外游荡。
顾家明身为厂长,每日忙完工厂内琐碎之事下班均已是五点多,太阳也下山了,想带蓝又囡到街上走走,她怕冷,打死地不从。
真的是一次就冻怕了。
一个星期后,在蓝又囡的坚持下,顾家明替她买了前往哈尔滨的「火车票」──因为她说什么也不肯再包出租车,并订了回台湾的机票,拎着行李,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温暖的家。
只是……
「什么?又不飞!」
这次是北京大雪,飞机无法降落,整座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关闭。
此趟旅程只要一碰上大陆民航,不是非常不准时就是干脆不飞,而且态度之差劲,把蓝又囡气得说不出话来,暗自发誓再也不到大陆玩。
找了饭店暂时住下,只盼着北京大雪快快停止,好让她快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但……
「还是不飞?!」
蓝又囡真的觉得很无力,机场一连关闭了数日,一会儿是北京大雪,一会儿是哈尔滨大雪,她连想走都走不了,除非自己愿意去搭乘两天一夜的特快火车,或是坐那种天知道民国几年才会到达的破巴士,才有办法上北京。
在饭店内窝了三天,蓝又囡再也受不了,趁着白天,据说是难得的温暧天气,可也有零下二十度左右,套上一件件保暖的衣裤,还在每个口袋里都塞了个其实不太管用但具有心理作用的暖暧包,再穿上羽毛衣,做好万全的防寒措施,鼓起勇气,近半个月来第一次走出房门到街上逛逛。
平心而论,哈尔滨还算是个热闹的城市,比她想象的热闹一千倍,不过,当然不比不夜城似的台湾,但也有台湾的小都市风貌,像嘉义、花东之类的,只不过百货公司六点就休息。
蓝又囡到百货公司内耗时间,逛了几间规模都不大的商场后,她走到街上,视线被远方的「冰雪展」三字吸引住。
他……是来看冰雕的。
蓝又囡露出这一个多星期以来难得见到的笑意,穿过了完全无交通秩序可言的马路,买了张票,缓步走进以松花江结冰后挖掘出的冰块雕塑而成的小世界。
才进到里头不到三分钟,蓝又囡的脸已发僵发痛,袭人的阵阵寒意扑鼻,冷得她鼻水直流却不自觉,全身上下唯一役法子包住的脸庞难过异常。
冻得几乎快要弃械投降时,蓝又囡竟瞧见路边有卖冰、雪糕的小贩。
谁会买?
她喃喃道:「不会融化吗?」才想起这是哈尔滨,冷冻柜的温度都没外面的气温低,冰摆在路边会融才叫奇怪。
她自嘲的笑笑,转过身想走出冻死人不偿命的冰雪展,迎面而来的却是她朝思暮想的雷亚歆,她……愣住了。
☆ ☆ ☆
「囡囡……」雷亚歆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蓝又回漾起个甜美的笑,朝他走近,「是我,你没看错。」
雷亚歆情不自禁地拥着她,「囡囡……」
一盒成药吃完,雷亚歆的感冒总算全好了,本想回台湾,又因大雪无法成行,不想
待在饭店内看那些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河南省某某地方种山多大冬瓜,或是台湾十五年前的电视节目,索到街上逛逛。如当初告诉关牧言的话,他准备参观冰雕,拍点照片回去给关牧言看,证明自己曾到此一游。
蓝又囡抚抚他的脸庞,心疼不已的说:「你瘦了。」
「妳也瘦了。」
蓝又囡轻轻一笑,知道有人在乎她是否无恙,那种感觉真的让她打内心绽开笑脸。
「我好想妳。」
蓝又囡细声应道:「我也是。」
遇见雷亚歆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与顾家明之间有什么问题,他们两个都是温文的读书人,相敬如宾,有礼而生疏,淡如水的关系维持了十多年。但遇见他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情人的一眼是可以如此甜蜜美好,哪怕只是握着彼此的手、互视着对方一语不发,整颗心亦是满溢的,快乐得就像天上的小乌一般。
雷亚歆发自内心的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弯腰轻轻一吻,「我有这个荣幸邀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同欣赏冰雕吗?」
蓝又囡清亮的笑声如银铃,「嗯。」
☆ ☆ ☆
再看了一会儿的冰雕,实在是无法忍受脸上的疼痛,雷亚歆与蓝又囡两人很有默契的决定离开用冰块堆起的世界,听从出租车司机的建议,到远东地区最大的教堂──圣索非亚教堂。
这座教堂建于一九o七年三月,由沙俄东西伯利亚地四而兵师修建而成。同年,由俄国茶商出资,在随军教堂的基础上重新修建了一座全木结构的教堂。四年之后,人们又在木墙外部砌了一层砖墙,从而形成砖木结构式教堂。一九二三年。圣索非亚教堂第二次重建,历时九年,建成后的圣索非亚教堂身受拜占庭式建筑风格影响,富丽堂皇、点雅超俗、宏伟壮观。
「真难想象这也是哈尔滨。」蓝又囡站在圣索非亚教堂宽阔的广场中,不可思议的说道。
圣索非亚教堂的外观与满天的鸽子,会让人产生一丝错觉,以为到了浪漫的欧洲,而不是在脏乱不堪的中国大陆。
雷亚歆很是了解的微笑,「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
一进到圣索非亚教堂内,蓝又囡只有一个感想,「他们还真懂得如何破坏。」
光看到外观,蓝又囡还为这雅致的建筑物潜佩不已,但走进去,见到凋零后又重整,却完全找不出一丝优美的内部,及残破的天花板图像,蓝又囡真为此心疼。
好好的一栋美丽建筑物,竟让中国大陆整修成这副模样,就像是专门在卖纪念品的商店!
雷亚歆也难掩失望,「算了,我们去外面逛逛。」
两人的手紧握着,脸上充满着动人的笑颜,即使是买了一串有半公尺长的冰糖葫芦共吃,咬着酸溜溜的仙楂,也能让他们开心许久……许久……
☆ ☆ ☆
用过了韩国烤般的晚餐,雷亚歆送蓝又囡回住处,才知道两人竟住在同一间饭店内数日却都不知情。
陪蓝又回回房,门一关,雷亚歆即拥着她的腰,深深吻住了她诱人的朱唇,细细品味着她嘴里的香甜。她完全投入的与他交缠着,让他更不舍得离开,温柔的吸吮着她的小舌。
雷亚歆似是有魔力的吻让蓝又囡不禁微微晕眩,身子也软绵绵的依着他,本能的响应他的吸吮,任由她掠取自已口中的芬芳。
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后,亲吻已不能满足他们了,雷亚歆轻咬着她的颈项,除去了她的大衣。
蓝又囡也迫切的褪去了雷亚歆的羽绒衣,将身体完完全全服贴在他身上,柔软的酥紧紧的*着他,搂着他的颈项,献上灼热的唇。
雷亚歆忽地移开了唇深呼吸着,带着笑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妳总能轻易挑起我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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