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尔瞧着江淇似是有些拘谨反常,主动与他开口攀谈道,“自太子出生,因着紫微垣星象有异,本宫免了一切嫔妃晋见,倒每日觉着轻松不少。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逍遥多久,厂臣可听闻了钦天监的什么风声么?”
江淇敛了眉目垂首回话,“臣不曾知晓如何情况,不过想来若是异象解除,监正必要禀告皇上与娘娘。为着殿下着想,各宫娘娘多休养一阵儿也是好的。”
顿了顿,又看了凝神的皇后一眼,轻笑道,“娘娘无须忧心,殿下洪福齐天,定能平安健康。”
她回过神,朝着他一笑,提及砚离的眼眸灿若星河,“做爹娘的心便是这样,前些日子太子因着天热,生了些疹子,闹得整夜睡不着,本宫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他对她真心感叹道,“娘娘是这般尽心的母后,殿下乃娘娘所出,何其幸也。”
说话间行至章夫人宫室,她站在门口迟疑一瞬,忽地思及连烁幼时不被生母所喜,也不知晓那些稚子的年月,他与章夫人是如何相依为命度过的。
才养成他如今,连拥抱自己儿子都退却的性子。
江淇也不打扰,便立在身后无声瞧她,片刻皇后方敛裙踏入殿内。
可甫进殿,章夫人欢喜迎上来,江淇却眼神几番闪躲,复又对她垂眸低声道,“臣去将娘娘送与夫人的物件都摆进来。”
钟离尔不解瞧他,眼前人似是耳廓有些泛红,她瞧着他低声问道,“为何……”
谁料话还没说完,江淇已径自出了院子,留她看着他挺拔背影回不过神。
怔愣间章夫人忙上前握住皇后的手,一手抚上她肚子,这才唤回她的注意,听乳娘紧张道,“烁儿说你怀着身子,怎么亲自来了?”
她如梦初醒,转首瞧院中带人将补品放下的绯衣男子,通红的耳根与刻意回避的眼神,才明白他竟是在害羞。
她哑然失笑,对上章夫人的眼柔声道,“是,爷说的是,媳妇月前生了个男孩儿,取名砚离,只是年纪尚幼不能带与娘瞧瞧,等回头我们……”
她有些没底气的解释,不带太子来,实则是为着怕幼子唤醒章夫人被先帝将亲生儿子赐死的回忆而失控,故而愈发说不下去,谁知章夫人忙拉着她坐下,一壁将满当的小孩儿衣裳往她怀里塞,一壁笑道,“娘知道你们母子平安就好了,孩子娇贵,在宫里好生养着便是。倒是你,身子也不好,刚出了月子就往这儿来,秋凉,当心着点!”
她将柔软的衣裳拿在怀中,瞧着章夫人笑弯的慈爱眉眼,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情绪翻滚着难言一字。
她已失去母亲,连烁的亲娘高居慈宁宫,从她难产到出月子,没问过她半个字的生死,可眼前的妇人已半疯癫,身子又不好,却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惦记她和她孩子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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