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话卡在嗓眼儿出不来,眼神变了又变,面部表情极其痛苦的扭曲着,所有人格在那一刻变得不受控制,他们疯狂地掠夺记忆,像猛兽夺食般撕扯小玉,并在短短的几秒间逐一冒了头。
最后,小玉的眼色暗了下去,从乖戾变成了内敛,看样子是韩冬掌握了身体支配权。
韩冬一抬眼,泪珠子刷地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他看着今墅安,声音颤颤巍巍的试探着问:“当年槐树下你说你喜欢的是韩骤,我们,是不是都错了?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吧?”
今墅安张了张嘴,心里的情绪忽然就压不住,非常不体面的哭了出来。他虎口卡在眼上,一只手挡住了大半张脸,片刻后上前两步,一把将眼前人搂到怀里,他胳膊渐渐锁紧,头脑混乱到语言枯竭,只能循环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韩冬感觉自己肋骨都要被勒折了,他在这个磐石一般的怀抱中艰难汲取氧气,听着耳边复读机似的道歉,轻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1962年的那个春天----
那是个好天儿,连续刮了一周的大风忽然转了性,从刚猛汉子变成娇羞娘子,北方这边工业发展得很早,到了下班时间,小镇的大小街道便人头川流。当天是韩家兄弟十八岁生日,不过可惜,韩家老大出了水痘还没好,老二则去参军了不在家。
隔壁小玉爷爷站在矮墙那边,夹着自制的旱烟卷,“波波”地吐着烟团,半晌对着韩家院里,正清洁黑酒坛的韩爸爸感慨:“有儿子真好啊!”
韩爸爸回头憨笑:“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啊,男孩女孩都一样好!”
小玉爷爷哼哼着笑了两声,嗓子跟铁杵磨树皮似的干巴,他指着院里的孙女小玉说:“那拿我们家的赔钱货,跟你换个带把儿的咋样?我们香火不断,你也正好儿女双全!”
“我们家这个不想娶媳妇,恐怕是不能如您意了!”说话的是韩妈妈,她刚下班回来,一推门就听见隔壁的老头子又在唱老腔。她把大门带好,回头先瞄了眼支摘窗后,那正在炕上坐着,起了水痘的大儿子,他正垂着眼郁郁不乐。
“害臊呗!”小玉爷爷“嗤”了声,也往韩家窗户里瞅了眼,“不娶媳妇传宗接代的还能叫男人?那不是变态么?”
韩妈妈吊着眼梢横了他一眼,虽然这种调调在这年代随处可闻,但她儿子偏偏听不得,一听见就掉脸子耍郁闷,逼急了还能说出志在大佛寺的混账话。
对此,韩妈妈其实没太当回事,人这辈子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像她那个画家老爹,媳妇倒是不少娶,孩子也没少生,结果呢,还不是死的死散的散。所以,哪怕她现在觉得儿子只是性子内向,但即便将来他真就不娶了,她也不过就是默默上几天火,然后无奈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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