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年没回老家,倒很想回家看看娘和五妹。这一回去,很可能就把她拴在那十亩承包地上,再也难进省城。熠熠有神的眼睛里,噗嗒噗嗒掉下泪来。她对小彦芳,对姐姐古老的小屋,对省城,对华新大饭店,对长长的华新大街,对好心卜队长,都有无限的眷恋之情。
十八户她呆够了。它没给予她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除了村南那老杜梨树,村内连株树也没有。冬春两季到处是白花花的盐硌巴,清寂得像座坟墓。夏天庄稼动不动就被旱死,碱死。耕地离村那么远,一去二三里,要带着干粮下地。队长像个闫王爷,他骂骂咧咧,像赶羊群把社员们往地里轰。每天最多八分工,每个工最多八分钱,干一年分不到红,她家年年是欠账户。队长为了保住官,虚报产量,八两粮食分到社员手里,往往减成半斤。有人说:“吃的鸡食,干的牛活。”
今年土地承包了,叫什么联产承包责任制。可是地还是原来的地,天还是原来的天,人还是原来的人,没牲口人拉犁拉耙;没有水井,庄稼还会旱死,碱死。这个三省县都不管的十八户,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富起来呀。
一只羊站在青青的草地边,纵然它吃不上草,然而,它总不愿离开这块诱人的宝地。
凡女一旦走进“天堂” ,总不愿再返回人间。自然除了七仙女和织女,想汉子想傻了愿在农村受穷,天女谁也不愿屈身于凡间受罪。
然而云英的思想还是务实的。三姐姐的古屋不是她的归宿,离开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嫁进省城,犹如凡女上天,而她早晚还要回到那荒僻穷困的十八户!
命运,第一次使她那在十八户养成的单纯的头脑,感到人生的渺茫、愁苦、艰辛。
盼弟深感对不起妹妹。多半年来,没吃到好的,连件新衣也没买。家中做饭、洗衣、捡煤渣、找鸡食、抱孩子都是她干。她实在舍不得妹妹离去。不过经常断炊使她清醒过来:三张半嘴吃饭,每月必须几十斤粮食。卜宁一人薄薪哪能支付过来。云英不得不走。她看到妹妹的眼泪,自己的泪水也潸潸而下。
这一天,三人念叨了半夜,是走,是留,都一时难以抉择。
云英想,要留下来,必须能挣钱才行,不能光白吃饭。要挣钱就要找事干。然而她知道,没有城市户口和待业证,是找不到事干的。干临时工也必须有两级或三级证明信,可是她去哪里找证明信呢?
云英曾听说过。“要办事 ,开后门儿” 她不解,人有什么大事、急事要开人家后门,为什么不开前门儿呢?
现在云英朦胧地想到,在省城当临时工,或许托后门儿能办到。可是后门儿在哪里,怎么个开法?需要什么?她又感到茫茫然。
云英手中的小褂做起了。她用笤帚将上面的棉花毛,扫得干干净净,叠得齐齐整整,放在那旧箱子里。小彦芳大概哭累了,已经睡下。外边的雨仍然唦唦下着,屋内没有彦芳的哭声倒使人感到冷寂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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