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杜卫军是在停灵的第六天过来的,但是她沉浸在悲痛之中,只是匆匆见了杜卫军一面,就被陈招娣和叔叔支开了。后来,杜卫军也派人来了解过她的情况,逢年过年还不忘给奶奶和她带点礼物过来,但她都避而不见,久而久之,两家也断了联系。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真是可笑,自以为是的自尊心泛滥,执拗地把杜家的关切和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结果让自己陷入了那样悲惨的境地,连最后至亲的奶奶都没有保住,自己也孤苦一人在医院里闭上了眼。
如今老天爷让她重活了一回,她是不是可以走一条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路,在厄运来临前,过上一段轻松快乐的生活,不要辜负宋明用生命换来的命运转机呢?
农村里丧礼的规矩重,披麻戴孝、守灵、超度、流水席等等,一件都不能少。宋芾是宋明唯一的女儿,□□办丧礼的陈招娣当成提线木偶似的指挥来指挥去。
白天陆陆续续有亲朋在灵堂里来来去去,有好几个还没上学的孩子也跟着来了,满屋满院地乱窜,打打闹闹的让人头疼。
晚上好不容易清净些了,一起陪着守灵的几个亲朋无聊,找了牌搭在外面打起了麻将;几个过来帮忙的邻居亲戚和陈招娣一起在聊天做夜宵。
麻将洗牌哗啦啦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偶尔夹杂着几声兴奋的“胡了”和嫌弃牌臭的埋怨。
堂弟宋诚在九点多的时候就被陈招娣叫去睡觉了,说是他正在长身体吃不消熬夜,灵堂里除了做法事念经的几个和尚,就剩下了宋芾一个人,她得看着香火,不能灭。
宋芾心里明白,真正为宋明伤心的,只有她和奶奶了,其余的,只不过就是来凑个热闹唏嘘两句罢了。
眼看着快十二点了,和尚们的念经声也有气无力了起来,宋芾站了起来,打算去厨房看看夜宵准备好了没有。
刚走到厨房边上,里面有人轻哼了一声:“招娣,以后你离你这个侄女远一点,命太硬了,克父母克亲人的。”
“我也琢磨着是,”陈招娣的声音刻意压低了,“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倒霉事,到时候全摊在我们身上了摆都摆不脱。”
“是啊,你妈还疼得她要命,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宋家续香火的。”
“老糊涂了呗,你说一个女孩子,迟早都是别人家的,读什么大学?养得娇里娇气的,一件农活都拿不起来,命又这么薄,我看以后谁要娶她。”
……
一句句刻薄的话透过窗户清晰地落入耳中,宋芾的脸色渐渐泛白。
前世也是这样相同的恶语,在奶奶得病后愈演愈烈,让她成了村里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她定定地站了片刻,微微颤抖的手到底还是没去推那扇门。
陈招娣厉害得很,骂起人来都不带喘气的,是村里赫赫有名的泼辣货,奶奶也拿不住她,吵架被骂只会气得发抖,宋芾就更不是对手了,到时候反倒要被她倒打一耙,把宋明的葬礼都要搅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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