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用沾了饭粒的鸟嘴叹了口气。
如果它在桌子上写字说自己是陆家少爷,陈姐会不会信?
……算了。
以陈姐的性子,说不定能把它当妖怪直接扔锅里炖了。
这事说起来,陆一鸣自己都不信。
在河堤旁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一只歪脖子鸟!
刚睁开眼那会儿只是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大了好几倍,脖子也疼痛欲断,正要揉揉眼睛和脖子,却发现手像短了一截,抬不到脖子。惑然低头,目眦欲裂:等等,我的手指哪去了?手腕哪去了?手臂又哪里去了?怎么手上全是绿毛?
细细一看,手倒像变成了一扇长满毛的翅膀。
再低头,看到了一肚子白毛,继续将视线下移,两只鸟爪子……试着抬抬右脚,右边的鸟爪子也抬了起来。
惨叫一声,喉咙里出的却是吱吱啾啾的鸟叫。
他跌跌撞撞关跳半跑来到河边,映着清亮的河面,才看清自己那个鸟样子。
---- 一只看起来脖子已经断掉的绿色画眉鸟,乌溜溜的眼珠子写满了惊恐。
陆一鸣吃力地扭动了半天脖子,好容易才把歪到一边的脖子扭回正面。
对着河里的鸟影子发了会儿呆,想着一定又是做了什么梦没醒过来,陆一鸣舒口气,索性挥着翅膀半蹿半跳地尝试起飞,居然真的扑楞楞腾空飞了起来。
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陆一鸣又不禁犯了难:咦,等等,该怎么拐弯和降落?
翅膀一收,整个身子直直坠了下去,摔得他眼冒金星,五脏六腑样样都疼,血都吐了一身。
如是再三,又撞了几棵树,陆一鸣勉强学会了飞行和降落,总算能磕磕绊绊地绕开树木和灌木缓缓飞起来。
一开始绕着镇子的塔楼旋来飞去,玩得开心得很。
----当只鸟真好啊,无忧无虑,又能飞!迎风展翅!清爽!畅快!豪气!
估计只有梦里才能有这种恣意了。
等玩腻了,翅膀生出淡淡的酸痛,他懒洋洋地落在一片青灰色的残瓦上歇息。
梳了会儿羽毛,俯看着斜晖之下,街道上的行人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零星的小贩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摊子,年轻的母亲温柔地唤着孩子回去吃饭,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小心相撞起了微小的口角……心里才慢慢开始浮起淡淡的怪异感:如果这只是个梦,为什么这个梦这么有真实感?
这梦境中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屋,一声一息……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甚至就连夕阳的余晖都那样温暖,连瓦间的青苔都那样清香,和往常的冷冰冰的梦境大不相同。
持着疑惑,他在暮色中徐徐飞回了家。
远远看到自己屋里亮着灯,心里便咯噔响了一下。
悄悄凑近窗边往里一瞥。
只见屋里边,一切摆设一如往常。就连他早晨出门时随手搁在床头的、刚咬了两口的一块云片糕都原样未动。
水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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