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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照顾的,在家的时候,该帮干的活儿干,有点闲钱了都塞他妈手里,每次出远门儿的时候,还提前跟老两口告知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作为家里独子,他爹死的时候他没给披麻戴孝,对于赵虎来说,这是这两年来的心病,每每想起,总会忍不住难过愧疚一番。而今天正好是清明,早晨找了个地方给他爹烧了纸,一天心里不大痛快。

赵虎从监狱出来后,就没什么朋友了,以前的一帮子死的死,关的关,还有个别跑外地求生活去了,剩下一些当时还算认识的,现在也不过是个点头之交,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赵虎这样的人,他们还是习惯选择敬而远之。其实这一次的工程是赵虎以前一个旧识揽下来的,那人自己手头上的工程走不开人,所以才想到让赵虎去牵个头。东北爷们儿的特色是,在村里的时候关系怎么样不要紧,关键是出了门以后都特别团结,而且跟着他的这一伙儿人也有考虑,像赵虎这么个形象和情况,让他领个头,别人多少有点顾及,因此自然而然,都喊他一声“虎哥”。赵虎对这一切看的清楚,所以看似“兄弟”围绕,但还真没这么一个能完全信任的倾诉对象,因此当六姐问起来并静静的陪在一旁时,他就忍不住把这两年憋在心里的话倒了个痛痛快快。

对于这个常六姐,赵虎记得第一次来喝酒时,还真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当然细看之后会发现,这本质男人毕竟和女人还是有所区别的,首先这骨架子明显就比普通女人要大一些;赵虎也私下里听过一些大家伙儿对六姐的评价讥笑与不齿,可是再见到本尊时,发现他风风火火,落落大方,嬉笑怒骂,风趣泼辣,多少还有点佩服;于是时间一长,对于他性别与外在矛盾带给人的一点点别扭感就淡落了;后来再想想觉得,“六姐”这个称谓就是个“称谓”,没有半点不敬或嘲笑的意思,而六姐这人就应该是个女人吧。

赵虎记得六姐留下他那一夜时带着笑的眼泪,啪嗒一声就给他的心砸软了,平时看着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肯定心里已经压了不少苦了吧?于是他想着,如果对方需要了,该照应的他会照应的。来往起来赵虎才知道,六姐是个对人好起来不惜力不藏私的人,再时间长点会发现,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清明这一夜,六姐听虎哥说了很多话也陪他说了很多话,一瓶二锅头见底,六姐又开了一瓶杏花村。虎哥走的时候,脚下有些虚浮,但心里是这出狱两年来头一次难得的畅快。

塌方

清明过后,从六姐这里聊的畅快的虎哥,不出一个月,便畅快不起来了;即便他是个再糙的男人也依然感觉到了六姐的冷淡与疏离。本来一开始他想着没准儿是六姐遇上什么事了情绪不好,甚至还主动开口问了两次看需不需要帮把手,结果依然没什么改变。再后来虎哥就琢磨过这个味儿来了,想想也是清明那天“失言”了,把自己那些不太风光的过去一股脑儿向六姐倒了个干净;像他这样的人,背后有人说是“蹲过大狱的”,也有人说是“坐过牢子的”,还有人说就是个“劳改犯”,其实他也能理解六姐的疏离,老百姓嘛,都是清白人家,不愿意结交他也是正常的;虽然想能这么想,但要说心里没半点不痛快那肯定是假的,所以六姐的酒铺子他自然也就去的少了。

进入5月,天气已渐渐转暖,这些天六姐病了,病的也不太严重,就是常常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吃饭的时候,从心里一直苦到嘴里,吃不到两口就觉得胃里顶的荒;六姐的病断断续续的拖了一个多月,最后终于嘴里不苦了,但人瘦的就跟当年吃蚂蚱腿儿那三个月似的,当妈的看到儿子这样,问了两回,当爹的就哼一声。这期间虎哥就来了酒铺子一次,比上两次多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喝完酒走了。

7月的一天,六姐推着小车刚到一处,就见着他们门口民工们乱哄哄的拎着工具往外跑,过去一问才知道工地上塌方把工人埋里面了;六姐当时心里一惊,跟着人就往塌方处跑,到了以后听人说埋里面的估计有二三十个人,其中包括东北那帮子,六姐听着浑身一冷,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认识他的人问了句,

“六姐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哎,老板娘这是怎么了?”

……

六姐茫然的抬头看看众人,入眼一片灰暗,入耳一团嘈杂,心慌的像是要蹦出胸腔一样,身上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旁边有人看着六姐有点不对劲,于是赶忙过去给搀扶起来,本来那人准备将六姐往酒铺子送的,结果没走出几米,六姐就拍拍他胳膊,虚弱的说道,

“让我这坐会儿,你忙去吧,我没事”

六姐缓了大概有半个来小时,最后终于站了起来,拿了把旁边闲置的铁锹跟着大伙儿一块儿开始挖人。干活的工人一看队伍里多了这么一个人,有人诧异的边铲土边瞄他,这时有知情的用胳膊肘碰碰旁边的人,笑的一脸暧昧道,

“听说东北那光头也给埋里边了”

“那个赵虎?”

然后这个知情人就笑着用下巴尖指了指六姐的方向。

六姐这回也不管别人说什么了,因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一门心思想着虎哥,一门心思的求观世音菩萨保佑虎哥平安无事……

工人们挖了三个来钟头,一处把铲车也调过来了。

这个地段是个百十来米高的土山,当年规划的时候本来是要当中挖开一条路直接从山上走的,结果与当地农民就占地赔偿问题没谈拢,最后才改的挖条隧道走。这事儿平顶村的人都知道,因为那个农民就是他们村的常大牙,最后事儿都成了平顶村的一个笑话了,人们偶尔会开玩笑说:

“常大牙现在改名儿了,叫常豁牙,因为那颗大牙给悔的敲肚子里了”(意思是悔掉牙)

“你说这做人哪,千万别学常大牙,见好就收呗,不然你看,连个鸡毛都没落着”

常大牙五十来岁年纪,年轻的时候可能是积极的跟着开过什么荒,就在那山上种了几十棵山楂树,后来这七八亩山楂树就不知怎么的被常大牙争取到他家了;虽然名下是有这么个产业,可是那会儿这山楂和山楂树都不值钱,本来前几年有个收购木材的,常大牙还领着人上去看了一回,结果别人就选中了十来棵,也没卖几个钱。后来听说那边修高速公路要占地,村长还带了人跟大伙儿谈占地赔偿,常大牙一看机会来了,上山先把山楂树给圈了一遍,别管它是当年种的还是后来野生出来的,反正是那片地方只要是有一棵山楂树苗都得给算上;常大牙心想这国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最后谈来谈去,那价钱要的叫一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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