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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皇帝提梅行书,远湘眼底的泪花越来越多:“什麽呀,要是他赶我出来也就算了,他本见都不肯见我!”

“那定是你又做了什麽坏事儿了,是不是又欺负相府里的人了?”

“我没有!”远湘急急地否认,捉着皇帝的袖子央求:“皇兄,你下旨赐婚给我跟行书好不好?我把他招为驸马,以後他就不会离开朝廷了,他就能永远留下来了!皇兄,好不好嘛,你就赐婚给我们吧~~~~”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几乎没有人能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可皇帝考虑了半晌,还是道:“不行。此事要征得梅卿同意才行。再说了,哪有堂堂公主主动说要赐婚的道理?远湘,女儿家要矜持内敛些,否则会把心上人吓跑的。”

“他怎麽可能会同意啊,我每次旁敲侧击,他总是与我打糊涂牌,皇兄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不想谈的事情,我哪里能说得进去啊。”远湘委屈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继续说道:“我去了相府十几次了,一开始他还见我,陪我聊天下棋解闷儿,可後来我一提到要求你赐婚,他当时脸色没变,可我再去,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了!嘤嘤嘤……为什麽要这样对人家?我昨儿个去找他,相府的管家还给了我张小纸条儿,说是他们家相爷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已经到了能出嫁的年龄,再与他终日相处,难免会落人口舌,对我的名节不好!人家就是要落人口舌,然後嫁给他嘛!”说着说着又哭了,想起那张纸条上写的什麽“神女有情,襄王无梦”,更委屈了,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皇帝却笑了,妹妹的头:“不妨事,他即便是不娶你,也不会娶别人的。”

“谁管那些呀,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任地吸吸鼻子,又开始软言相求起来:“皇兄~~~~求求你了,帮帮人家嘛,给人家和行书赐婚嘛!”

被她烦的受不了了,皇帝无奈之下只好点头答应为她探一探梅行书的口风,远湘得到皇兄的保证,高兴的不得了,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前一刻还泪盈於睫,立马就又高兴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皇帝低头轻笑,眼角眉梢闪过锐利的光。

☆、(12鮮幣)各懷心思

各怀心思

对於皇帝的召见,梅行书略有不安,她隐隐觉得不会是什麽好事,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麽坏事。现在的这种僵局已经完全制约了她,前後进退皆不能,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一个人,她进去的时候太监总管便在皇帝的示意下将所有女侍卫都撤了出去。梅行书站在大殿前,皇帝搁下手中的笔,对她微笑:“梅卿来了。”

“皇上。”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也就无需行礼了,二人都不是那种在意繁文缛节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呢。

“梅卿是不是很奇怪,朕为何召你入?”

“皇上必定有皇上的理由,臣不敢妄加猜测。”她回答的滴水不漏,既不说自己知不知道,也不说自己想不想知道。

这个回答很明显取悦了皇帝,他轻笑,喉咙里发出略显沙哑的笑声。梅行书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他在耍什麽花招。

“梅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昨儿个远湘哭哭啼啼地跑进来,死活要朕这个做皇兄地给她做主,指婚於你二人,让你娶她过门,你觉得如何?”皇帝笑意加深,嘴角那一抹弧度带着戏谑与玩味。

梅行书眼神一凛:“既是明人不说暗话,皇上又何必拿这些来试探微臣?”她怎麽可能娶了远湘!她只会害了她一辈子!皇帝若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就不会做出如此荒谬可笑的决定!“微臣终身不娶,皇上是知道的,又何苦要远湘公主嫁给微臣受罪。”

“受不受罪,那是见仁见智的事情。远湘喜爱你,朕也拿她是没有办法。”皇帝慢慢走向梅行书,围着她轻踱步绕了几圈,蓦地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梅卿,你就不想知道朕是怎麽回答远湘的?”见梅行书毫无反应,他顿觉无趣地嗤了一声,“朕告诉她,会为她探一探你的口风,随後再决定。可梅卿要知道,远湘这丫头的子,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若是不给她一个完美的交代,那她是万万不可能就此收手的。”

梅行书垂下眼睛,轻声道:“倘若皇上同意,微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

“哦?”

“昭告天下,微臣恶疾缠身,不日病死,微臣会连夜离开京城,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保证不会有人认出微臣,这样的话,时间久了,远湘公主也就会慢慢地忘记微臣,她年龄还小,总会遇到真正的意中人。皇上与微臣都心知肚明不是?”

这个提议让皇帝俊美的面孔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他拂袖冷哼一声,重新走回书桌前坐下,冷眼看着梅行书:“你该知道绝不可能,朕不可能再让你离开。”从多年前他无意中瞥见她女装的时候,她就驻入了他的心,他敬她爱她怜她,可她永远都不为所动!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让她消失了,就算她不肯回复女儿身做他的妃子,他也决不让她有再次离开的机会!

两人都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可谁都不拆穿,借以维持表面这虚假的和平。“既是这样,皇上召微臣入又是为了什麽?你我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都不可能实现,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皇上不如洒脱些放了臣走,微臣可以保证,今生今世不再为官,亦不会为任何人出谋划策,更不会将自己所得的知识授予他人,保证对皇上的江山无任何威胁。”

皇帝却笑了,只是那笑中似有无限苦涩:“梅卿,你我认识多年, 朕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为了江山权力,不择手段?“你当真是让朕心寒呐。”

梅行书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皇帝知道再与她说下去也是无用,便挥手道:“你且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微臣告退。”她恭敬地行礼,转身,完美的礼仪如同他们之前那深深的沟渠,永远都跨越不去。“希望皇上能够想通,微臣等着皇上的决定。”

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口,皇帝的眼睛慢慢眯起来,眼底光一闪,他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命人去传召远湘。

远湘来的时候小脸泛红,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地看着他:“……皇兄?是不是行书愿意娶我,答应你给我们赐婚了?”天真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爱极了,让人觉得拒绝她的请求是一件多麽残忍的事情。

皇帝看着她,眼带怜悯,远湘敏感地察觉到了,立刻问:“他不愿意,是不是?”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小嘴抖着,转身就要奔出御书房,“我要去问他为什麽不愿意!”

“远湘!”皇帝叫住她,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太监将她捉住,“你过来,皇兄有话对你讲。”

远湘被死死地拉住,她猛地挣脱开被捉住的衣袖,抹了抹眼睛,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一颗颗朝下掉,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很快地上便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皇帝看着她哭泣的模样,不免心疼。这是他同胞的妹妹,他如何能不疼爱?“傻丫头,你哭什麽?他说不娶你,可也没说要娶其他人。你也好,其他女子也好,他都没有要娶的打算。”

“……这算是什麽好消息吗?”她睁大眼睛,怨怼地瞪着皇帝,“他一定还是在怪我四年前偷卷宗的事情,这次回来,他对我都没有以前好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不管她想怎麽做怎麽玩,他都会陪着纵容,可现在他却连见都不肯见她!“都怪皇兄你!当初骗我去偷东西,如果我早知道那东西那麽重要,我本就不会拿!可一切都晚了,行书现在一点儿都不信我,他本连见都不见我,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真是个天真又可怜的丫头。皇帝轻抿嘴角,道:“四年前他对你好,是因为当时你尚未及笄,只是个孩子,他那人格温顺,待谁都是一样。现在可不同,你都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他若是还与你纠缠不清,岂不是对你的名节造成了很大伤害?远湘,梅卿是不会留下来的,他方才同朕说了,要辞官归隐,再也不回京城了。”

什麽?!

远湘倏地瞠大眼睛:“那我要跟他一起走!”

“他不会带你。”皇帝轻笑,把玩着架上的毛笔,轻轻在宣纸上一勾,画出一只惟妙惟肖的眼睛。“他想走,朕可拦不住。再说了……这京城也的确没有什麽能让他留下来的。”

没有能让他留下来的……那万一如果有能让他留下来的,他是不是就不走了?!远湘灵光一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一看就是在动鬼主意。她要想一个办法,一个让行书再也离不开京城也离不开她的办法!

看着妹妹古灵怪的眼睛,皇帝笑了,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了。

行书,你终究得属於我。

☆、(14鮮幣)不要怪我

不要怪我

“公主邀我入一叙?”拆开手里的请帖,梅行书讶然地挑起眉头。远湘这丫头何时也学会这文绉绉的一套了,她可不像是会为了请客而特意写一份请帖的人哪。

前来送信的小太监恭敬地弯腰行礼:“公主要奴才转达梅相,说是她今夜便在中等您,不见不散,您若是不去,她便一直等下去。”

这丫头……居然都会威胁她了。梅行书轻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回禀公主,就说……我知道了,晚上我会准时到的。”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监一走,铁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浑身都泛着酸味儿,他跟福叔混久了,对於媳妇儿的丰功伟业也都略知一二,虽然知晓远湘公主是女的,可一想到有人觊觎自家媳妇,他就浑身难受,想揍人。要是远湘公主此刻出现在他面前,指不定他就要冲过去扁人了呢。“媳妇,那死丫头又想干啥,还没被赶够啊?”来几次媳妇躲几次,这是人都应该觉得羞愧难堪不会再上门了,可远湘公主就跟那蟑螂一样打不死赶不走,硬是天天到相府来。这几日没见着她的人影,他还以为她放弃了,正打算松口气,那死丫头居然送请帖来请媳妇?!

“柱子,她只是个小妹妹而已。”梅行书觉得丈夫太敏感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头,看到他被她捏的无法呼吸又不敢挣脱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你不用担心那麽多,我和她难道还能发生什麽事不成?”

铁柱努努嘴,“那可难说,俺瞅着那丫头心眼儿多的很,媳妇你得小心,要不晚上俺跟你一起去吧!”由於鼻子被捏,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怪怪的,成功地取悦到了梅行书,她松开铁柱的鼻子,他的头:“不用了,你又不能进去,皇内院不可私自走动,让你在殿外吹几个时辰冷风,你还不闷死,晚上你就找魏冲练练拳脚吧,昨儿你抱怨打遍相府无敌手,我可给你找了个好对手来,别让我失望。”

一听媳妇的鼓舞和激励,铁柱立马雄心壮志起来:“没问题!瞧魏冲那小模样小身板,铁定不是俺的对手!”

梅行书笑了,“魏冲虽然比你瘦比你矮也没你力气大,但他那一身武艺可是跟当年的禁军统领学的,一招一式绝对都是行家,你可别输给他,那可就难看了。”

哪个汉子能容忍自己被媳妇瞧不起!铁柱雄赳赳气昂昂地立下豪言壮语:“俺铁定打败他给你瞧!”

他有干劲和冲劲,梅行书当然高兴,这样也能让她的愧疚少上一些。铁柱不喜欢京城,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哪怕是京城的糖葫芦比镇上的贵了五文钱,他都很看不惯,他更喜欢那种自由自在打铁打猎的农家生活,梅行书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他明明不喜欢,却还强迫自己留下来陪着她。

如果没有铁柱,她该怎麽办呢?

出乎梅行书的意料,今天晚上的远湘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活泼顽皮略有些骄纵人的小女孩儿,她穿了一袭粉色的装,发饰妆容完全都是按照正装来的,眉眼轻挑,小小年纪的姑娘竟有了娇媚如水的味道,梅行书不由得为之惊艳,远湘本是皇家女,容貌虽还稍嫌稚嫩,但不掩天姿国色,如今盛装打扮起来,也不输神仙妃子。

看见梅行书眼里的惊艳,远湘忍不住内心窃喜,可面上仍是一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她是金枝玉叶,从来没有人敢拂逆她的意思,可在梅行书面前,她却把自己卑微到了一个如此低的地步,只要看着他,她就满心欢喜,哪里还去想自己是什麽尊贵的公主。“行书,你来啦,我已备妥了酒菜,你陪我喝几杯,可好?”

梅行书轻声道:“公主,你年纪尚幼,且是女儿家,还是不要碰酒的为好。”

“那我敬你,你喝,我不喝,可以吗?”

“公主,你……没事儿吧?”梅行书不答反问,她总觉得今晚的远湘看起来有点不大正常。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远湘也并不伤心,她只是拎起裙摆在梅行书面前转了一圈,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行书,你看我美吗?”

“美。”梅行书想都没想便点头。

远湘忍不住露出羞怯的笑容,她注视着梅行书,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到桌边。

两人落座後,她斟满一杯美酒,“行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要走了?”

闻言,梅行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皇上肯放人,那麽是的。”

“不能留下来吗?为我留下来?”

梅行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张了张嘴,半晌,道:“远湘……”

“你不必答我!”像是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远湘连忙倾过身子以手指掩住梅行书的唇,可他却在蓦然一愣後下意识地往後避开。内心的酸楚有谁知晓,远湘强自打起笑颜,重新端起酒杯要敬梅行书:“行书,京城不好吗?为何不肯留下来?我还记得当年你同父皇下棋的时候,说你想要天下大同,四海之内歌舞升平,说你要做个好官,为什麽现在不了?难道你忘记以前的雄心壮志了吗?”

听到远湘提起以前,梅行书亦是不胜唏嘘。他轻叹道:“公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值一提。更何况,哪怕我不在,也有足够撑起这个胆子的股肱重臣,我留在京城不会开心的。”

“那你愿不愿意带我一起走?”她急切地问,“我也不想当什麽公主,我愿意跟你一起离开这里,做一对普通夫妻,你说好不好?”

那双乌黑的眼睛闪耀着希望的光芒,可梅行书却只能拒绝:“公主……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我不是同路人。”先不说自己的女儿身,即便自己真是男子,也不能和她多有牵连。若想彻底离开抛下一切,她就注定要和以前的故人旧事断个干干净净。

远湘却并没有哭,她只是流露出了一丝失望,随後便笑了:“我早知道,我早该知道的……你心里又何曾有过我呢?”

“公主……”

“好啦,咱们不说这个,今晚,你就陪我吃这顿饭,全当做我给你送行了。你真的要走的那天,我不会再去送你了。”

梅行书是信任远湘的,否则四年前远湘不可能轻易盗走机密卷宗。而四年後,她对她虽然再无以前那样推心置腹的信任,却仍然愿意确保她的人格。可梅行书万万想不到,为了把她留下,哪怕是打破再也不会欺骗梅行书的诺言,远湘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并且,绝不後悔。

酒里没有毒也没有异常,所以梅行书在小啜几口後便没再推辞,她的酒量很好,这几杯琼酿还不放在眼里。可向来通透的她却没有注意公主寝中多出的几个巨大盆栽,上面长满了雪白诡异的花朵——与用花朵酿出的酒结合到一起,便是极其厉害的迷药。而远湘自始至终只是给梅行书敬酒,自己并不曾喝,只是用唇象征地沾了一下而已。

“……行书,行书?”

他已经睡过去了。

远湘吃力地将梅行书架到床上,没想到那麽高的他居然那麽轻,昏睡着的梅行书和平时温雅的模样又有所不同,这时候的他终於不再那麽疏离和遥远,她一伸手,便可以够得到。“行书……”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为什麽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点?“我不能让你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我、我知道你醒来後定然会恼我……可我不会後悔,行书……行书。”

颤抖的素手慢慢地伸向梅行书的腰带,一点点扯开,直到他身上只剩下白色的里衣。毕竟还是姑娘家,到底也没能再下去手,而且,她更怕行书醒来後会恨她。她只想他知道她想他留下来陪她,只要过了这一夜,便可。她也可以和他发生夫妻之实,可那样行书绝不会再原谅她了。

拆开发髻,脱下装,只余肚兜和亵裤,远湘钻入梅行书怀抱,拉过被子盖到两人腰际,闭上眼睛。

行书,行书,不要怪我,可好?

☆、(11鮮幣)被逼婚了

被逼婚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梅行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在她心里,远湘一直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成天缠着她玩的小女娃,哪怕她後来偷了机密卷宗导致元贞的江山就此葬送,梅行书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可当早晨她在皇帝和几位重臣的注视下睁开眼睛时,她第一次对远湘有了失望的感觉。

“梅卿,你有何话说?”

有何话说,她有何话说?她还能有何话说?!梅行书静静地站着,身上是女匆忙伺候穿上的长袍,而远湘则躲在床上,她只穿了肚兜亵裤,穿好衣裳需要时间。

等到远湘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梅行书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远湘小脸原本是雪白中带着羞涩的红,可梅行书对她的漠视却让她的脸蛋霎时间惨白一片。

见梅行书不说话,皇帝便又转向一旁的远湘:“远湘,你有话要说吗?”

“回皇兄。”她硬着头皮,咬咬牙,豁了出去。“昨夜我与行书把酒言欢,可不知怎地,就迷迷糊糊睡到一起去了。不过皇兄请放心,行书绝对没有对我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我们是清白的。”

“是清白的,为何两人却脱了衣服在一起?”皇帝对此嗤之以鼻,“即便你们是清白的,这事儿若是张扬出去,日後谁还敢娶你?你这丫头,忒地大胆,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

“皇兄……远湘不是故意的,远湘只是想与行书叙旧,谁知喝了几杯酒,就晕乎乎的什麽都忘了。”她睁大眼睛,眼底有着泪花,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皇兄别怪行书可好?”

皇帝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先是高深莫测地看了梅行书一眼,继而意味深长地道:“让朕不怪罪於他也不是不行,这要他愿不愿意对你负责了。”

梅行书不发一语,冷眼看着他们兄妹做戏。若说这里面没有丝毫猫腻,她绝对不信。现在她甚至有绝对的理由怀疑是不是皇上暗示的远湘对自己做这些事!

梅行书清冷的眼让皇帝有那麽一刹那被看穿的尴尬,但是他很快便收起情绪,摆出一副庄严威仪的样子问:“梅卿,朕命你择日迎娶公主过门,你可愿意?”

她可否愿意?他们给了她选择的权力吗?梅行书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留下自己,他们居然会想出如此卑劣的方法。漂亮的唇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她早该知道的,四年前就应该知道。这两人,便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任她待他们如何的好,他们也会在关键时刻反咬你一口!她待元熙,倾囊相授,他想知道想学的,她从不推辞;待远湘,更是温柔到了极点,身为正一品左相,遵从先帝御旨教导众皇子功课,按理说公主不能旁听,可她不仅准许远湘旁听,甚至额外教导她琴棋书画,结果呢?四年前她偷走定夺江山的机密卷宗,让自己失信於托孤的先帝,四年後,她又用伪善的面孔欺骗她,让她“娶”她!

自己当真是瞎了眼睛,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们兄妹俩,当真是可笑至极!

“迎娶公主过门?”梅行书轻笑,语带嘲讽地环视了四周一圈,“皇上心里真是如此想的?”

闻言,皇帝面色一变。他看了下身侧的几名大臣,挥手让他们尽皆出去,就连远湘也被命令暂时离开。偌大的殿中央只剩他们二人。

既然只剩彼此,他也就无需作假了。“行书,你知朕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如果是在这出闹剧之前,梅行书也许会与他虚以委蛇,可现在,她一点兜圈子的闲工夫都没有。“恕臣斗胆,皇上真正想要的,微臣给不起,也不想给。皇上若还念往日情分,便准了微臣辞官回乡的请求。”

若是旁人这般对他说话,他早命人砍了他,可这人是梅行书,是他一直得不到的梅行书,所以皇帝愿意忍。行书向来情温和良善,若非是被激怒了,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行书,莫要跟朕置气,你若早些愿意遂了朕的意,又岂会有今日之事发生?”他是真心爱她,所以才想把她留下来,让她永远陪在他身边。十年前,她做了众皇子的太傅,从初见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她动了心,可惜她始终不肯多瞧自己一眼,自始至终都把重心放在那个没用的黄毛小儿元贞身上。皇位最後成了他的,当他终於兴奋地想宣告她是他的的时候,她却宁愿死也不愿留下!四年!他整整寻了她四年!

这四年里他无时不刻不在梦见她,可她仍然如同以前对他那样冷冷淡淡。倘若一直这样,他也愿意陪她继续演下去。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她宁肯嫁给一个乡野匹夫也不愿做他的女人!他命人打探过,她嫁的那人样貌丑陋,本就是一无是处!甚至脾气暴躁,家徒四壁!

那样的人怎麽能配得起天人般的梅行书!

可梅行书无意与他多做纠缠,不是自己能回应的爱意,只是困扰。“皇上,你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不管我有没有侵犯公主,我都不能娶她。皇上,你想公主一辈子守活寡吗?她现在年轻气盛,有冲劲儿,可她不可能这样一辈子,她总会累和崩溃。皇上,你当真想她嫁给我吗?”

“如果能够把你留下来,这样的代价在朕看来不过是鸿毛一片,绝对值得。”

皇帝冷酷的回答让梅行书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是元熙,他是皇帝。“……既然如此,那全凭皇上作主,臣无话可说。臣做不来下跪求饶之事,也不可能下贱到在皇上面前除去衣衫以女儿身证明不能娶公主过门,皇上要如何处置,臣再无二话。”说完,她再也不想和这个无情至极的帝王共处一室,转身就要走,却被皇帝叫住。“梅卿,你不怕朕迁怒於铁家沟的村民麽?”

这些威胁和把柄,梅行书再也不想去理会了。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梅相,也无法再在皇帝的步步紧逼之下还继续保存那份悲天悯人的怀:“皇上想做什麽是皇上的事情,微臣无法干涉。”语毕,便再也不回头。

远湘正等在门外,看到梅行书出来,又想上前又是胆怯不敢,如果是以前,梅行书早上前安慰询问了,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

看着梅行书渐渐远去的背影,远湘咬住嘴唇,可眼泪总是不听话。

行书,行书,我只是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一点,不要总是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10鮮幣)她懷孕了

她怀孕了

因为梅行书一夜未归而在皇外面等了一夜的铁柱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门口,梅行书刚从里面出来他就瞧见了,直接冲过去,不过他还算有记,知道大庭广众的不能太亲密,刚伸出去想揽住梅行书的大手又勉强收了回来。铁柱发现媳妇儿的表情很难看,他担心地问:“媳妇儿,发生啥事儿了?你咋这会儿才出来啊?”

闻言,梅行书眼神复杂地看向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实在是太荒唐了,她昨夜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等回去再说吧,这儿人多。”她只能赌一把了,想必在没有得到她确切的回答之前皇帝是不会冲动地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她的时间不多,要趁着皇帝公开此事之前解决一切才行。

“好。”媳妇说什麽就是什麽,铁柱从来不会违背梅行书的意思。之前远湘是派了人去接梅行书入的,此番离,梅行书心里郁结,不肯坐里的轿子,恰好铁柱骑了马来,两人便共骑而去,留下追出来的远湘站在原地一脸的落寞。

回到相府,担心了一夜的福叔福婶儿全部迎上来询问入状况如何,可梅行书又如何能对他们言明事情的真相,只推说饮醉了酒在里睡了一宿,没什麽大事,匆匆打发了两位老人家便与铁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她便突然觉得胃部有些酸水在汹涌,冷不丁地便推开了铁柱的手,弯腰到路边大吐特吐起来。铁柱被吓了一跳,连忙搂住她的腰轻轻拍着她的背:“媳妇儿,媳妇儿你咋啦?”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梅行书摇摇头:“许是昨夜喝酒的後劲儿上来了。”可平时她饮酒再多也不会如此,难道是因为那酒里被下了药的缘故?

想着,她便顺手搭上自己的脉搏,片刻後,整个人立在那儿,傻了。铁柱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媳妇,吓坏了,以为她是中邪生病了,一把将人抱起来就要朝院子外面跑。梅行书回过神连忙拍着他膛让他把她放下,可这傻子还是担心的不行,愣是不住地问她是真没事儿还是假没事儿。

为了安抚铁柱,梅行书不得不放下满心担忧,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真没事儿,走,咱们回房说去。”说着,牵起他的手朝卧房走,她住的院子的守卫都是在外面的,院子里面很安全,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再说,就算被人发现她也不在乎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对方罢手,就是自己先摊牌,说白了,双方只是在拼耐力而已。

回到房後铁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梅行书倒了杯水。梅行书漱口後方才觉得稍微好过些。她看向在屋子里忙来忙去又是给她找衣服又是给她张罗吃的的铁柱,喊住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铁柱向来最听她的话,哪怕是要他去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是眼都不眨的。有时候连梅行书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般良人,她是如何寻得的?“柱子,我跟你说件事儿。”

铁柱听她这麽严肃的语气,以为是什麽大事儿,於是也跟着摆正了态度:“媳妇你说。”

“你要当爹了。”

“哦,俺要当爹……俺要当爹了?——”

“嘘。”连忙捂住他的大嘴阻止他吼出声,梅行书轻轻摇摇头,“别这麽大声,会被人听见的。”方才她搭了下自己的脉搏,果然是喜脉,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看样子事情得早些解决才行,否则等到自己肚子搭大起来可就难看了。

铁柱是个没心眼情绪外放的,怎麽忍也忍不住那一脸的兴奋,梅行书看着他,蓦然无力随他去了,看着他因为不能出声而在屋里滚来滚去……真的是滚来滚去,那麽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跟个顽童似的在地上滚过来又滚过去,不时还捂住嘴巴嘻嘻的笑,憋得脸都青了。梅行书捂额叹息,直到铁柱滚够了,才屁颠颠地又跑回她面前,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媳妇儿,那咱啥时候回家啊?”在铁柱心里,这个京城始终不是家。

“很快就回,我保证。”梅行书倾身向前,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双手抚着肚子,嘴角泛起浅笑。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做母亲的一天,而当这一刻终於到来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是一种多麽深刻与巨大的幸福。“我也想回家了。”

“嘿嘿,那咱过几天就走?”铁柱傻乎乎地挠挠脑袋,他知道自家媳妇不比以前在村里,她是丞相,不可能像在家里那样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而自己又笨又愚鲁,哪里知道该怎麽做才能帮她,他能做的,只有安静地等待,有点丢人,堂堂的汉子居然无法保护自己女人,可事实摆在眼前又有什麽办法。这不是被人欺负了可以打回来骂回来的事情,自己的脑子本不足以解决。

梅行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给了铁柱肯定的回答:“对,过几天咱们就回去,不过……不回铁家沟。”她已经想到办法了。

“啊?”铁柱愣了一下,“不回铁家沟咱去哪儿啊?咱家在那啊。”

“抱歉,柱子,铁家沟不能再回去了,村里人都知道我被官兵带走了,现在回去,不仅没法解释,还很有可能会被再抓回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必须安全到足以保护我们,让皇上和朝廷不能抓到把柄。柱子……”梅行书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因为自己他已经离开了家乡,现在还要因为她再也不能回去,这是多麽自私的理由。

铁柱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都行,媳妇你去哪儿俺就去哪儿,反正家里也没啥亲人了,大伯他有两个堂弟照料,三哥四叔他们,都有自家的生活,不需要咱照料。俺能跟你在一起就行了,去哪里都行。”

梅行书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角感动的泪光。铁柱把媳妇搂到怀里,嘿嘿一笑说:“媳妇,别哭,对娃儿不好。”

☆、(11鮮幣)我是女子

我是女人

听了铁柱的话,梅行书佯作生气状:“好啊,我哭了你不心疼,反而只想着娃儿。”

嘿嘿。铁柱挠头傻笑,看着自己媳妇吃醋,心里乐呵的不行,抱着梅行书就想转圈儿,可一想到媳妇有了身子,又给放下来了,而且他身上在地上滚的很脏,梅行书那一身白袍没几下就被弄成了灰色,全是尘土。

换了衣服後,铁柱又忙里忙外地给她张罗早膳,梅行书刚喝下一碗粥,福叔便冲进大厅里禀报说是远湘公主来了,问相爷愿是不愿见她。铁柱一听到远湘来了,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十分之难看,而梅行书想了一会儿後,点头道:“请公主进来吧。”

把那个傻大个摁在桌边吃饭,梅行书放下碗筷——她的胃口不大,少量多餐,吃一碗粥就饱了。

远湘走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像只小老鼠,那小可怜的模样让梅行书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恼怒。她之前有个小妹妹,也是这般美好的年纪,可惜患了重疾夭折了,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去学医,才会对远湘如此这般忍让纵容。“公主。”

见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远湘已经十分满足,不敢再有别的要求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刚想开口,却看见餐桌旁端着碗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狠瞪着自己的铁柱,心里不郁。每次她来找行书,这个鲁的侍卫总是在周围四处转悠,而且还像是跟自己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老是死瞪着自己。现在更加荒唐了,他居然敢和行书同桌用膳!满腔的肺腑之言瞬间成了批判与抱怨:“行书,你怎麽让个侍卫在桌子上吃饭哪,这於理不合,要是在里啊,他早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梅行书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湘,她觉得颇为好笑,这丫头是忘记了她曾对自己做了什麽了吗?她此刻上门不是为了道歉或者是请求,却是来批判铁柱该不该与她同桌而食的?

在梅行书的眼神中,远湘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绞扭着十指,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梅行书,充满了试探地问:“行书……你会娶我吗?”

“噗——”

没等到梅行书回答,那个正端着碗囫囵吞枣的壮汉一口粥喷出好远,整个人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可恶心。远湘露出嫌恶的表情,她刚想继续方才的话题,可令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梅行书居然走了过去,掏出手帕给那个低贱的侍卫擦嘴!而且神情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纵容!远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她左看看梅行书,右看看铁柱,他们两人之间那种自然的熟稔和深情,哪怕是她这个未知人事的小丫头都能感觉得出来!

“瞧瞧你,喝粥都喝成这样。”刚换的干净衣裳又脏了。梅行书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打算瞒着远湘了。不告诉她真相,她会一辈子固执下去不肯放手。

“行书……行书你在做什麽!”远湘冲过去把梅行书从铁柱身边拉过来,将她护在身後,死死地盯着铁柱,好像他是什麽洪水猛兽一般。“你你你你你——”她指着铁柱的鼻尖,手不住地抖。“不准你对行书有什麽怪想法,否则本公主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她天真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行书即便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去喜欢一个男人啊,即便他真的喜欢男人了,也不可能喜欢面前这个一脸络腮胡还有刀疤并且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梅行书轻轻拨开远湘的手,然後在她的抽气声中走到铁柱身边,静静地看向她,说:“公主,你现在知道我为什麽不能娶你了吧?”

远湘摇头,摇头,再摇头,使劲摇头:“行书,行书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对你下药,可、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就为了摆脱我!我喜欢你那麽多年了……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她用力摇头,说服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早晨他们还睡在一起,结果不到中午,他却告诉她他爱的是男人?“行书,我马上进求皇上指婚给我们好不好?你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觉得自己喜欢的是男人,等到我们成亲了,过段日子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我们这就进好不好?行书,求求你!”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想去捉住梅行书的手,可铁柱比她更快一步将梅行书抱到了腿上坐着,还对她耀武扬威地咧开一嘴两排大白牙。

这不可能……这麽点的时间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远湘本不相信。她奋力摇头,可梅行书那怜悯的目光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哭得不能自已,一边抹眼泪一边呜咽。

轻轻拍拍铁柱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梅行书走近远湘,温柔地,如同四年前教她读书写字时一般她的头,远湘眨着迷蒙的泪眼看向她,可怜兮兮地叫着:“行书……”

“傻丫头,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今天我想告诉你,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好吗?”

那温柔的语气和眼神迷惑了远湘,她怔怔地点了点头,以为他是想说喜欢男人有龙阳之癖的事情,可没想到他却是说——“其实我是女子。”

……她一定是听错了,今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又因为哭了一路,搞得连听力都出毛病了。

梅行书知道只说一遍远湘不可能相信,於是她握住远湘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一遍:“远湘,我跟你一样,是个女人。因为女子不能为官,才做男儿打扮。铁柱名义上是我的侍卫,其实是我的丈夫,所以我不能娶你,你能够明白吗?”她松开手,微微一笑,仍然是那温文儒雅的模样,令人心动神怡。

半柱香。远湘足足愣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後她猛地向後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铁柱急了,怕远湘会把这事儿说出去从而给媳妇招来杀身之祸,起身拔腿就要追,却被梅行书一把拉住:“别追,她还会再来的。”

“媳妇!你怎麽跟她说了?她要是管不住嘴巴跟旁人说了那该怎麽办?”铁柱急得跳脚。

梅行书微微一笑,安抚他道:“不会的,我相信她,她不会再背叛我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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