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刚开始还屏息侍立,时间一长,就有人凑趣,唱两句家乡小曲,有人唱“阳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儿熟”,有人唱“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能一碗水吞你到肚里”,还有人唱“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谢临从未听过乡野俚曲,但他凝眸细听片刻,就能找出旋律,笛子放到唇边,一曲笛音清清爽爽倾泻而出,恰恰和住侍卫的调子。谢临吹笛时很闲雅,让人想起天上的云,淡然的聚,又淡然的散。
侍卫们看他没架子,再加上那小调儿被他一吹也确是好听。慢慢地凑在他面前的人就多起来。
谢临摆弄着手里的笛子道:“你们尽日只听我吹笛,就没有什么能教我的?”
那个买馄饨的呆侍卫嘿嘿笑着:“我教殿下吹哨子吧!”说罢一昂头,悠长嘹亮的哨子声直插云霄,又倏然一转,低落成几只春鸟的娇啼声声。
谢临眼神陡然一亮,透出惊喜。颔首笑道:“这个调儿好----几处早莺争暖树!”他望着侍卫:“你教我这个!”
谢临学着那侍卫,把嘴张起来,却只是呼呼的出气,什么调调都发不出。呆头侍卫笑起来,旁观的侍卫们看到,也咧咧嘴角。
那侍卫看谢临学不会,就嘿嘿笑着:“这调调儿是我小时候在山间干农活时哼唱的,不堪入耳。殿下身份尊贵,是龙子凤孙,自然学不会这鸟叫声。”
谢临摇头道:“声色之道千变万化,能怡人心志者便是上佳。”
不止后头的侍卫,在前面当值的冯闻镜偶尔也能听见笛声,有时直到黄昏日落,方才停歇。
在悠远婉转笛音,他也曾在囚了谢临的院子周遭踱步,却始终放不下心魔,不敢踏入院中四目相对。
在一个冬日的黄昏,章召踩着淡金色的日头,进到了谢临所在的院落。
笛音徐徐,谢临坐在门旁的矮凳上,看见他来了,懒懒一抬眼,犹自吹笛。
章召微微躬了躬身,脸上似笑非笑:“殿下在方寸之地,过得倒也舒心惬意。”
谢临收起笛子:“我又不用办差抓人,当然惬意,你来有什么事么?”
章召踱着步子:“殿下也不害怕?”
谢临在这住的日子里,亲卫府的人得了冯闻镜嘱咐,都不曾对他如何。谢临几乎忘了身处何地,只淡然道:“心无愧怍,何怕之有?”
章召负起手,目光扫过谢临,像是等着看一场好戏:“望您能说到做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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