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茫茫,他恣意遨游,览尽人生百态,扮演他人生命中短暂的过客。这么些年,从一个少年成熟至一个男人,他不停的飞,却始终寻不着一处可以安心栖止的园地,也撤不下眉间那抹郁色……
直到遇见芸生。
男子美形的唇瓣,不经意地微微扬起。
也许,照顾这个从河里钓来的小麻烦,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至少,往后的日子,会有所不同了,而芸生的家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也不重要了。
“冥生哥哥……你还不睡吗?”软哑的娇嗓打断了他的沉思。
“就要睡了。”呵!他差点忘了,身为大抱枕,没他陪寝,她小姐可会睡不好呢!
吹熄油灯,探入帐幔躺平后,杜冥生一边的手臂即被纤细的人儿“借去”,密密地挨着,而平日对这种黏腻的厌恶感,却奇妙地消失了。
躺在偌大的床上,独自一人承受熄灯后的黑暗,是他从幼至长不变的夜晚;身旁的她,昔日卧病在床时,是否也有过同他一样的孤寂感?倚靠着病榻,目送窗外的春夏秋冬时,她可也为自己遭人抛忘而叹息过?伤春悲秋的心情,可有人明白?
轻抚已安心沉入梦乡的人儿脸庞,他低喃:“如果是那样……那么,我全都知道,我都明了呵……”如果她也有过那般的心境,则今日的相遇,兴许是上天为了让两人的灵魂能够终止悲叹、远离忧伤,他们合该要作伴。
身子一侧,他用另一只臂膀轻轻把她勾住,纳入怀中,缓缓垂拢了眼睫。面对着面,两人平稳的气息错落交替,织成了一夜美好的安适。
☆☆☆
芸生不再只是一株他随手拉拔的路边雏菊,而是一朵他欲收入心房,娇呵细养的兰。
所有的付出,他只问值得与否,而不去深究其中的意义。只要日子平静,他和芸生都过得愉快,一切便足矣。
这种“活在当下”的平淡与幸福,却因为一件意外,发生了变化。
那天,欲上山采草药的杜冥生,见她午后在床上小寐,不愿扰醒她,便自行背上竹篓出门了。一去,即到夕阳西斜方归。
“芸生,我回来了。”他随意一唤,以为她会立刻兴匆匆地冲出来迎接。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半声回响。
“芸生?”人呢?他在屋中转了一圈,又到屋外巡了一遭,仍不见踪影。
“芸生!”她会去哪里?在这片她几乎完全不识的土地上,拖着初愈未久的病体,她能跑到哪儿去?
难道……她的家人已经寻来,将她带回去了?
这样的想法,令他整个人顿时僵住。
是这样吗?她走了,是吗?平日教个听得心烦的“冥生哥哥”,往后再不会有人喊了,是吗?
背着药篓走了一天山路,满额的汗水,湿透的背,男子却感到一阵寂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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