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责怪我,师姐或许更加责怪自己。
蔺吹弦极力想要看清江心亭此刻神色,一时这样想着,几乎是立刻心下便涌起一阵细弱的疼来。
某个根深蒂固、牢牢烙入心底的之执念,便在一刻间隐隐作祟。这一世她最不想又不愿看见的,便是江心亭受苦。
于是她很快伸手回握住江心亭指节,切切说道“师姐,是我做得不够好,师姐不要难过好不好”
一时夜意沉浓,叶动无声。江心亭闻言,却只是抬起眼朝她笑,并不言语。
今夜促膝之谈重在何处,或许蔺吹弦到此刻都还一无所知。但江心亭心下却万分清楚。
她知道年幼那一场劫难留给蔺吹弦的心结有多深不可断,也知道这些年蔺吹弦对她表示出超乎寻常的执念又是因为何事。
但没有谁该为谁绑一辈子,更没有谁该是谁一生一世的执念。
于是她在这十余年后的重逢之时,她便只想要亲手解开那心结、想要抹去那执念。
63.原上鹿
江心亭年幼时便知道, 川息元家是朝中显贵世家,同她们云溪奚家世代交好。
在师祖还未驾鹤西去、蔺吹弦尚未步入师门时, 江心亭也知道师父近乎是年年都要到川息去,要么便是为元家作图画像,要么便是带着当时元家那两个年纪尚幼的双生子握笔习字。
师父性子随和良善,喜欢同人交往, 也喜欢孩子。
江心亭年幼的时候,便常常被师父抱在怀里, 和着傍晚的浅薄暮光,听师父说那些山外见闻与故事。
而在那之中, 她又时常都能听见“南逢”与“元霈”这两个名字, 穿插在各种各样的故事里,既陌生又耳熟。只不过其一是师父同年知交好友, 其二是师父素来怜惜的孩子。
于是那许多年过去, 江心亭纵使并不认识元临雁分毫,却也隐约对她生出了个印象。
应当是个可怜、可爱, 且又特别的孩子。在江心亭初知晓了元临雁身份,从师父口中听闻了元家没落一二缘由后,她是这样想的。
但她那时却怎么也想不到, 就是这样一个在师父口中“令人怜惜”、“热切可爱”的孩子, 在长成少年后便渐渐褪下了幼兽温暖的皮毛, 终而成为了撕碎师父一切的洪水猛兽。
“而到了许久之后, 我才真正知道了为何。”
江心亭看着那一线窗隙之外暗入极致、将要破晓的天色, 神思微微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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