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童年时,那时贫穷到连拖拉机都少见的农村每逢有人去世,就要找村里一个识字的老家婆婆来给尸体的头上写了一个红字。
有条件的笔上沾着一大碗猪血狗血,没条件的就有家里的朱砂,血红血红的一个七字写在脑门上,嘴里还要跟着念。
----七天到,回家家,棺板开着,床头照着,躺到你妈妈怀里吃香香
这些仿佛带有生命的话语给上世纪不少生活在中国农村的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也因此,关于七这个字,即便到这个年纪,彭老师这个岁数的人内心都难免充满了敬畏。
“一月十六日,刚刚好没了快有一个礼拜了……总不会真有什么头七,哎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们老彭家……她可还没进我家的门,回魂也来不了这儿啊,而且我们彭蔡还没和她结婚,她可算不得我们家的人……”
这些晦气话她是万不敢细想的,念叨了一会儿终还是心事重重地躺下了。
而伴着她合衣躺下,冷风还是刮的病房门和窗户呼呼作响,一路将摇晃的灯影子落在了走廊上的时钟上。
“哒----哒----”
墙上时钟在走,每七下就像是一步停下。
楼道口的光影子打在睡着了的彭老师的额头上,隐隐约约竟像是一个扭曲发红的「七」字。
那「七」字跳动着,像是一个头上长角的红皮小人在嬉笑扭动,印在活人的皮肤里若隐若现。
彭老师睡得正香,侧着身子沉浸于梦境中竟也毫无知觉。
而随着楼道口电梯上一阵从底下往上的数字跳动,伴着‘叮’的一声,电梯里头也有个手上提着一个包的‘女人’身影一顿一顿的走了出来。
走出来时,楼道口每个死角都会安装的监控摄像头恰好从上方滴下来对准了‘她’。
她的脸上稍微有些卡粉,白惨惨,面颊通红,嘴唇血糊糊的,哪怕是精心化过妆,却还是在医院白色的灯光下无比地像一个死人。
这死白面孔被摄像头抓拍到的‘年轻女子’见状也没说什么,抬起新娘服露出的半截苍白的手抚了下头发遮挡住了血光直冒的额头。
又肢体有点僵地活动了下脖子上‘咯咯’作响关节,这才提着踩着脚上的高跟鞋,‘踏踏’地走向了空无一人的病房深处。
“扣----扣扣----”
“……”
“扣扣----扣扣----”
“……嗯……谁啊,你找谁啊,这大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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