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公子这般见外,”云衍怀忙说,眼神温柔,“过府既是客,况公子谈吐不俗,我等亦有心相交,不如就在府中好生修养几日,只是不知公子是何方人氏,到洛城来是寻亲还是路过?”他这般一问,倒是问出了现下其他三人的心声,只不过于他而言是想方设法的打听人家出处,从前风流不羁的手段全使了出来也不嫌过分。于其他三人,又自有不同的意义。
“区区亦为淮南人氏,此番前来洛阳本欲为赏花,不料中途因病不断延误,致使今日才到,错过了花期。”虞秋水道。
“原来公子也是淮南人氏,今日有缘相遇真乃幸事一桩!”隅枕书望着那少年在日光下白的不自然的脸,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语气温和,“但恕在下冒昧,眼下虞公子身体不妥,我看不如先过屋里去歇息一番,待晚些我等再好生聊叙,如何?”
“哎哎,瞧我!一时欢喜竟忘了照顾虞弟身体,该罚该罚……”云衍怀轻一拍额头模样很有些歉意,眼神却狡黠。那一声亲昵的“虞弟”不知少年是否听入耳,因为对方嘴角始终浅盈一笑,云衍怀心中便生出小小一片窃喜,总觉得是被认可了。
几人说笑着向屋里走去,虞秋水方走两步忽然停下,回头见池塘边还有一人静立不语,眼睛眺望着远方,姿态洒然,怔了一怔迟疑道:“薄公子……”
这回换做权思之接了话头道:“他这人生就寡薄的很,对着我们几个也是这幅冷淡性子,不必担心,他若想来自然便会跟上,只恐是不喜欢热闹罢了!”
“哦。”少年点点头,表情淡然。
蔓草葳蕤,庭院内一口清明水塘波纹荡漾,映出池边人乌发萋萋的绝美姿容。男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捻着一枚明晃晃的物件放在眼前,垂睫细看时,表情沉静。
那手中拿着的,分明是一枚长命锁。古旧的银,镂花的一面似乎是因为常年摩挲的缘故显得锃亮,但边缘已经失去最初的清晰而有些斑驳褪色。想来应当是多年前的旧物,又与主人有着某种亲密的关系,故即使褪色泛黄,也依旧被悉心的随身搁置。
薄佻白回忆那一日傍晚邂逅少年的情形,不可避免的就想起彼时芬芳扑鼻的年轻身躯,细嫩,瘦弱,带着一股雨露的清新扑入怀,让他一时间有些微恍然。思维停滞的瞬间,时光如同静止了一般,鼻端嗅到的世界迷迭香往复,是摄人魂魄的沉沦。
低头,少年就倒在他怀中央,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宛同上等瓷器散发盈盈光芒,颀长柔嫩的颈子,松垮衫子遮了一半的锁骨,另一半柔柔的露在视线下方,媚如水生……
“笙歌。”男子从回忆的跋涉中抽身而出,抬眸,露出眼底一抹意味深长的光,兀自轻轻唤了一声。话音未落,不远处蒲柳硕大的阴影下款款走出一人来,细秀文雅,向着男子缓缓俯首,应道:“在。”
“……吩咐人回一趟淮南罢。”薄佻白说,眼神冷淡。夜笙歌抿唇轻笑:“是。人马随时侯着,但不知少爷要查些什么?”
“查一枚锁及一个人的来历。”薄佻白缓缓阖上眼,“你在暗处应当看的更清楚才是,何故发问。”“一清二楚。正因一清二楚,笙歌才不由好奇,如此简单却又复杂的一个人,缘何会突然出现并找上云隅两家?”青年笑的自在洒然,毫无拘泥之意。此言一出,薄佻白动了动眼皮,似笑非笑道:“你又是从何断定,此人目的并非薄权?”
这回,青年却但笑不语。
薄佻白挥挥手:“去吧,切记不可惊动他们,所得消息据实回报。”
“是,少爷。”夜笙歌含笑退下。
薄佻白兀自又站了片刻,脑中反复斟酌那少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涌翻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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