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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孙子,我不允别人打他。”岑氏心头火起,狠狠盯着她。
曹氏眼睛瞟了瞟,毫不客气,“得了,谁承认你是我婆婆,更不要自称是我儿子祖母。”
刘仁康起身怒骂道,“住口,这话是你说?快向姨娘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整天供她吃供她喝,她像老太君一样舒舒服服坐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她怎么不学学别人养活我们呢?”
一听这话,岑氏脸色涨通红,刘仁康气直发抖,“你这不贤妇人,居然要姨娘出去干活来养活你?你还要不要脸?”在家里吵吵闹闹也罢了,在众人面前也这么无理取闹,真是丢脸。
“要脸?”曹氏一副泼妇脸,“我只知道我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别人家里却大鱼大r吃丰盛。”眼睛在桌子上溜了一圈。
杜氏不乐意了,好好请他们过来吃喝,反而咬上自己了。“二媳妇,你要吵闹回去吵,我这里不欢迎你。”
“太太,我可没有吵闹,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曹氏不但没闭嘴,反而更起劲了。“三弟真是好福气,有个好娘亲帮衬着……”她已经眼红许久了。
“二嫂,说话请慎重。”刘仁浩也忍不住了。听听这话,说好像他苛刻生母,硬比着生母出去做事养活他们一家子。
曹氏从来没把刘仁浩看在眼里过,“怎么?说说都不行了。我这是羡慕你呢,我们怎么就没个好娘……”
刘氏兄弟气脸色发白,而岑氏和碧娘眼中含泪。
“二婶。”碧玉起身斥道,“岑姨娘不管如何,都是二叔生母,你做晚辈不仅不孝顺她,还出口伤人。这让人实在看不下去。”
曹氏抬起头一点都不退让,“大嫂,我说什么了?让你对着我这么说话。”
“那种话是你做媳妇说?岑姨娘帮着你照顾环儿,你居然还嫌弃她,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什么过分?”曹氏一脸理直气壮,“你是天生好命之人,怎么会知道手头没钱艰难?”
碧玉心中不悦,替她算了笔帐,“我记得你们二房每月都有固定三两银子,到了年底还有分红,怎么会没钱?”
一般人家一两银子已经能过日子,一个月中还能吃上几回r菜。
“这些钱够什么用?我回娘家一趟就花掉好几两,这过年过节也要孝敬自己爹娘吧。”曹氏扳着手指头算,“这样一来,家里还有什么钱?”
碧玉不能说她做不对,必竟孝敬爹娘没有错。“你平日里银子呢?也花一文不剩吗?”
“那三两银子还不够我用,连支好一点钗都买不起。”曹氏一肚子气,别人都穿着好衣裳好首饰,只有她戴着寒碜旧金钗,这还是她成亲时用。
碧玉不想再跟她多说,这种人眼界狭窄多说无益,转过头道,“二婶这样大手大脚花钱,二叔就不管她吗?”
刘仁康羞红了脸,“家里之事都由她管,我说了她几次,她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
碧玉柔声劝道,“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这日子可不能这么过。你赚些钱也不容易,不能让她这么花费,你还有姨娘,还有环儿要养活。”
她相公想出办法补贴兄弟家用,可不是让弟媳这么乱花。
刘仁康羞愧脖子都红了,“大嫂,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
“大嫂这是什么话?”曹氏见状心里不舒服,“你们大房钱多是,你随便拔根毛就比我们腰粗。”这话真够粗俗。
“二婶说笑了,我们大房哪来这么多钱?”碧玉对她厌烦很,可当着众人面还是要辩一辩,“杂货铺拿红利跟你们差不多,包子铺我们又不拿红利,这样算下来,我们比你们二房进项还要少些。”更何况这过节东西都是由大房出钱,他们可没拿出一分钱。
曹氏忙道,“大嫂不要哄我了,你家大姐儿满月酒之日,别人可送了你们好多银钱,我可是亲眼见到,你们分一些给我们就够我们吃喝几年。”这话说一脸坦然。
碧玉心中冷笑,好你个曹氏,居然惦记上她们大房钱,真是白日做梦!
杜氏脸难看要命,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还没等别人动作,刘仁康一个巴黎打过去了,“住口,你这女人,我们二房脸都给你丢尽了。”
曹氏捧着脸,眼睛恶狠狠瞪着相公,一脸不服气,“这怎么是丢脸?大嫂,你说呢?”
碧玉撇了撇嘴,半点都不让,冷冷道,“那些都是客人随礼,将来都要回礼,我怎么好分给你呢?”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曹氏一脸不满,“那些钱都是给我们刘家,怎么就不好分?”
“二婶,是不是刚刚多喝了几杯酒,人有些糊涂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碧玉扬高声音,“来人,上喝酒汤。”想算计大房钱,等下辈子吧。大房能帮都帮了,不该帮绝不会多管闲事。
“我没喝醉。”曹氏还想再说,“哎,你干吗拉我,我话还没说完。”
刘仁康揪着她胳膊,“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再闹下去,二房下次也没脸上门了。
曹氏叫道,“我还没到吃点心呢,急什么。”另一只手朝炸年糕伸去。
“还吃什么?”刘仁康大感丢脸,朝杜氏和碧玉行了一礼,转身拖着她就走。
岑氏连忙抱起环哥儿跟上去。
在京城的吕登
刘仁浩一家也坐不住,站起来要走。
碧玉连连挽留,请他们吃了点心再走。
刘仁浩不好意思道,“大嫂,都是为了我们,二嫂才借机闹事,我……”他不知道曹氏居然对包子铺事耿耿于怀至今。
碧玉摆摆手笑道,“三叔别这么说,二婶只是一时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楚,过了今日就好了。”
刘仁浩搓着手,“大嫂,不如包子铺那份分红还是你们拿着,这样二嫂就没话可说了。”他心中实在憋难受。
“别说傻话,这是你大哥亲自嘱咐,我怎么能违背他意思?”碧玉知道他顾忌,劝了几句,“再说要是存心找碴,没这事也会找另外事闹开来,你们不用放在心上。”曹氏眼中恐怕是盯上大房钱,也不管能不能拿。
刘仁浩憋脸通红,“可我们心里实在难安。”
碧玉微笑道,“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坐下陪我们说说话,家里只有我们娘几个也太冷清了。”
刘仁浩听了这话,也不好再提出要走。曹氏本来就沉默寡言,碧娘也从不在人前c话,气氛沉闷下来,匆匆喝了几杯大家就散了。
将剩菜散给下人们吃,碧玉将善后事宜安排妥当,服侍杜氏回房。
亲自帮杜氏拆下头上首饰,梳通了头发,碧玉笑道,“婆婆,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杜氏指着床沿,“我还不累,媳妇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这大过年,就被人这么闹了一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子好端端干吗去帮他们?如今弄好像欠了人家似?要是她话,就按先前每个月给一两银子,让他们马马虎虎过呗,只要饿不死他们就行。
“是,婆婆。”碧玉恭谨坐下。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个人忙里忙外,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杜氏满意打量着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比起二房泼辣货和三房哑巴媳妇,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碧玉陪笑道,“婆婆您帮我照顾瑛儿,这已是最大帮忙。”这话说很是真诚。
杜氏心里极为受用,“你是个好,只是仁康媳妇不是个消停。”她当日给刘仁康提了这门亲,也只是看在曹氏家里有几个钱份上。这品行却从没过要打听一下。
碧玉想起刚刚闹剧,叹道,“二婶以前好像没这么见钱眼开,这段日子变化太大了。”
虽然曹氏以前嘴里说来说去一直念唠着银钱,可没像今日这般□裸要过钱。
杜氏冷笑道,“她是商贾之女,骨子里就有着爱财本姓。以前家里都穷她没话可说,如今家境才刚刚好些,她反而眼红了,真是可笑,居然还打起那随礼主意,还想分?”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动这钱脑筋,都已经分家了,还有什么东西是共有?真是穷疯了,连这道理都想不明白。
碧玉咬着下唇,“二婶可能家里没钱,心里着急了。”
“呸,她少往娘家搬东西,就够她们一家嚼用。”杜氏脸上流露出不屑之色,“还好意思说不够买支好钗,她配用吗?”
碧玉低头不语,有些话杜氏能说,可她却不能说。
“媳妇,你今天做很对,绝不能心软,绝不能把钱分给她们,借都不行。”杜氏对碧玉今日表现很满意,“看她这样子就不是个会还钱,我们辛苦赚钱可不能让她全搬到娘家去。”
“是,婆婆。”碧玉应了,其实曹氏前几次找过她,想要借钱,都被她糊弄了过去。
杜氏拍拍她手,“她以后要提起这事,你就给她些厉害瞧瞧,有时对付这种人就要狠一些,那样她才会忌惮你。”
碧玉受教点头。这道理她都懂,可决不能第一次就全用出来,当着刘家所有人面就行事绝情,很容易引起他们反感。更会让刘仁康多心,他们好不容易收服这两个兄弟,可不能出了岔子。只有等对方张狂让所有人都看不过去,她再出手狠些就不会有人说她刻薄了。这尺度要控制好,既要自家不吃亏,又要显得有涵养大度能容人。
杜氏轻叹了口气,“我们家日子也过很普通,平日里嚼用除了杂货铺子红利外,就只有那两百亩地出息。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多有钱呢!真是人心不足。”
“二叔三叔心里想必是知道,婆婆不用生气。”碧玉温言劝道,“相公开这两家铺子本来就为了他们二家生计。”
杜氏摇摇头,“算了,这种人天底下有是,我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从杜氏屋子出来,又转到女儿睡屋子看了看,孩子睡香香,乃娘照顾很细心。碧玉这才放心回到房中,在小夏服侍下拆了头发,换了衣裳,她挥手让小夏下去。
呆坐了许久,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刘仁杰一件旧衣服,上了床蒙头盖着被子抱着衣服泪水哗啦啦落下来。
每天都好累,累身心俱疲。却没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刘仁杰在她身边时并没觉得他特别好,可他一离开,却处处觉得他好。她不开心里有他陪着开解,她不舒服时有他紧张嘘寒问暖,难过时有他哄着。她真真很想他,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全家团聚日子,他是怎么过呢?有没有人陪着他一起过年?有没有想起她呢?他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吧,如果是跟吕登一起过年,她还会安心些。
在千里之外,刘仁杰吃过晚饭,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思念着家人,整个人失魂落魄。
吕登从屋子里走出来, “妹夫,外面风大,进来陪我喝杯茶。”这要是冻病了可如何是好?还怎么上考场考试?
刘仁杰忙起身笑道,“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有些想爹娘和弟弟妹妹。”吕登拉他进了花厅,温度马上一暖,家里小丫头递上手炉和茶水,“你再跟我说说她们事情。”
这是坐四合院,很小巧,是吕登用每个月五两银子租下来。吕登夫妻住了正房,吴敬仁住了东厢房,而刘仁杰住是客居西厢房。
刘仁杰心中一软,又再一次应他之请细细说起各人事。来了这十几天,吕登每天都要央他说说家里人近况,百听不厌。这浓浓思念让刘仁杰有些鼻酸。
听了半天,吕登眼中黯然,一别三年,日日忧心家中老父老母身体是否安康,他实在不孝。
刘仁杰不由劝道,“大哥,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这么担心。”
吕登长叹一声,“不能承欢二老膝下,是我大不孝,真希望有朝一日能一家团圆,能时时孝敬两老。”
刘仁杰静默半天,不知如何劝起,还是转移话题,“对了,大哥,还没恭喜你通过翰林院考试,不知会分到哪里去?”
吕登道,“如今还不知,不过简之兄暗示有可能是翰林院编修。”
陈简之是胡雪儿姐夫,和吕登是连襟,他官职是吏部侍郎,两人一见如故极谈得来。前几天吕登安排刘仁杰见过陈简之,他们也是亲戚。
“那是极好事,恭喜大哥。”刘仁杰衷心祝贺,他是真心为吕登感到高兴。入翰林是天下读书人梦想,何况吕登仕途稳步上升。
“谢谢。”吕登脸上并没喜色,“只是我一想又要在京城待上三年,我心里就很难受。”加上前面三年,那就要六年不见家人,这日子太漫长了。父母日渐年迈,可他身为长子却不能随侍身侧。
刘仁杰想了想,建议道,“不如接岳父岳母过来住吧。”
吕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信中提起过,可爹爹却放不下学堂。”他何尝不希望能说动父母过来和他们一起居住。
刘仁杰安慰道,“岳父对学堂寄托了一生心血,难怪他放不下。”
“我也知道,所以不忍心硬是让爹爹过来。”吕登眉头锁更紧。“我不想为了自己,而让爹爹放弃自己喜欢事。”
刘仁杰长叹一声,“哎,有些事是无法两全。”为了功名,有时要离开家离开心爱家人,这种左右为难滋味太难受。
吕登视线落到他脸上,“思成,你如果中了,家里怎么安排?”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毕竟这关系到他家人。
“这能不能中,我可没把握。”刘仁杰脸上平静无波,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不过如果中了,我会接她们过来一起住,我可不放心她们住在乡下,家里都是女人,万一有什么事我是鞭长莫及。何况我也舍不得女儿。”他不好意思直说舍不得碧玉。
“我外甥女像她娘肯定很可爱,真想马上能见到她。”吕登眼睛一亮,他是很喜欢孩子,可自己却没有孩子,自从听到碧玉生下女儿后,就惦记起这孩子,只恨路途遥远,否则恨不得能回家乡看看。“你这样安排也很好,只是我爹娘就更孤单了。”
“这也是,岳父岳母是最疼爱娘子,如果娘子真来京城,他们膝下更寂寞了。”刘仁杰心中也不忍,但如果他真中了,可没打算让妻子留在乡下。
“是啊。”吕登茫然出神。
两人对坐着无言,都陷入对家人深深思念中。
解题
随着发榜日子越来越近,刘家人越发紧张不安,会不会中呢?每个人都在心里惴测。就连碧玉一个劲对自己说,不中不打紧,可心里也打起了小鼓。杜氏早已寝食难安,魂不守舍。
发榜之日,吕顺夫妻带着申儿一早就过来等消息,吕顺一个人坐在书房拿着本书发呆,吴氏虽然陪着杜氏在花厅里坐着,可一脸恍惚。杜氏也是一脸心不在焉,举着茶杯半天却没送到嘴边。
碧玉面上还算镇静,抱着女儿和弟弟在屋子里玩。申儿很喜欢这个外甥女,他在家里是老小,如今终于出现一个比他辈份小孩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初碧玉生下女儿那天,吕申兴奋一夜不睡,他做小舅舅了!
申儿还把小时候玩玩意都抱过来送给外甥女玩,也不管她会不会玩?此刻一个劲凑过来逗刘瑛说话,刘瑛前几天已经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瑛儿,叫我小舅舅。”申儿笑眯眯哄着。
刘瑛抓着碧玉手,乃声乃声道,“九”。小模样粉嫩粉嫩,别提多可爱了。
“不是九,是舅舅。”申儿慢慢教她。
可刘瑛始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一直“九九”叫。
吕申终于失了耐心忍不住朝天翻白眼,“真笨。”
碧玉不由失笑,“小弟,你小时候还比不上瑛儿呢,你二岁多还只会说几个词。如今却会说别人笨了?”
吕申撇了撇嘴,“哪有?姐姐又想骗我?”拿他小时候事来说,他哪知道啊?
碧玉伸手揉揉他小脑袋,“怎么是骗你?不信问问爹娘。”
吕申摇头撅嘴,“才不要,爹娘最疼你了,只会帮着你。”
“小弟,你这话可不对啊。”碧玉下狠手掐申儿脸,“真假不了,假真不了。爹娘才不会帮着骗人。”
“谁说他们骗人?”申儿脸涨通红,又被姐姐抓住把柄了,她都是大人了,居然还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碧玉见好就收,笑眯眯取过一碟点心,“好了,姐姐请你吃山药糕。”
申儿很喜欢姐姐家点心,这下被好吃一收买,也没了刚刚气焰。吃了一块,他突然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姐姐,如果姐夫中了进士,你是不是也要去京城?”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事?”碧玉惊讶问道。
“我偷偷听爹娘提起过。”吕申小脸黯淡下来,“爹娘会舍不得。”他也会舍不得,虽然姐弟俩总吵吵闹闹,可这是他们相处方式,并没有什么隔阂。如果有人欺负碧玉,他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碧玉皱起眉头。
话还没说完,小青已经从外面冲进来,欣喜若狂叫道,“姐儿,来…来了。”心情太过激荡,连旧时称呼都出来了。
“什么来了?难道是……”碧玉猛醒悟过来,蹭跳起来,“姑爷……中了?”
“嗯嗯。”小青激动直点头。
碧玉呆立了半天,没半点反应。
吕申拉着碧玉胳膊摇晃,“姐姐,姐夫中了,你听到了吗?”他姐是不是高兴坏了?居然傻住了,真是。
“听到了,听到了。”碧玉心中感觉复杂,一把抱起刘瑛,“瑛儿,你爹爹如今是进士了,真是太好了。”
小青急急忙忙叫道,“姐儿,你快出去,太太说要准备喜钱打赏,还要招待客人。”
“好好好。”碧玉情绪激荡抱着女儿走出去一段路,又转回来,“小青,把那个匣子带上。”
“是。”小青拿上匣子,看了看,里面都是一封封赏钱,用大红纸头包着。心中暗赞了一声,她家姐儿做什么事都是做两手准备。
走到正室,房间里人都在欢欣鼓舞庆贺,吕顺激动脸色发红,吴氏也一脸笑意,夫妻俩不知凑在一起说些什么。报喜人一个劲对着杜氏夸着刘仁杰如何聪慧,如何有福气,唾沫横飞。杜氏眯起眼睛笑合不拢嘴。
碧玉上前给了赏钱,报喜人闭上嘴,捏了捏纸包,好像挺厚,估计有不少。脸上笑越欢,恭维了几句,这才满意离开。
外面已经有震耳欲聋鞭炮声响起,杜氏惊讶问道,“这是谁放?我好像没吩咐人…”
“是我家相公从铺子里拿来鞭炮,正和三弟在外面放呢。”曹氏一脸谄媚笑意走进来,“恭喜太太,恭喜大嫂。”再后面跟着董氏等人。
自从那次吵过架后,刘仁康夫妻再没登过刘家大门。碧玉只听说曹氏被刘仁康打一顿,脸肿厉害,过了好几天才能出门见人。
杜氏此时见谁是顺眼,听到这些眉开眼笑,“媳妇你们来了,过来坐吧。”
曹氏从没得杜氏这么好脸色,心下受宠若惊,坐到一边狂拍马p。杜氏极为享受眯起眼,得意点着头。
董氏坐在碧玉身边一声不吭,默默听着。
碧玉见了在心里摇摇头,刚想开口,外面又进来了一大堆人,刘家兄弟、吴家人还有四舍八方邻居,连忙起身招呼。
刘家兄弟早就一大早就留意,一等报喜人上门,就放起鞭炮。这可是他们刘家大喜事,以后谁也不敢再轻侮了他们。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会回到过去日子。
碧玉发了喜钱又端上点心和茶水,陪着大家应酬了一天,天色黑了下来,客人们才趁兴回家。
杜氏兴奋了一天,到了晚上有些撑不住先去睡了。
只有吕顺夫妻和吴家富夫妻还留下,碧玉命人又炒了几个菜上来,给吴家富亲自斟上酒,“大舅舅,这是我今年酝新酒,您再多喝几杯。”
“这是什么酒,我都没尝出来。”吴家富早就想问了,只是刚才人多嘴杂,不方便问。
碧玉笑着细说,“这是五花酒,用李花、桃花、桂花、杏花、菊花泡制而成,对身体很有益处。”
“怪不得我觉得有桃花味道,又有桂花香味,我还在心里琢磨着,不错,这味道很香。“吴家富眯起眼睛满足饮干杯中酒。
“那我每年做时送几坛子五花酒过去。”碧玉又替他满上酒,这酒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方子,别人家都没有。
“恐怕很难喽。”吴家富听了这话有些怅然,“玉姐儿,你有没有和杰哥商量过以后事?”
“以后事?”碧玉不解抬头。
“杰哥中了进士,就要在京城里呆上三年,你肯定要陪着一起去。”
碧玉咬着下唇,“我们还没有商量过,可我并不想去。”
“这是为何?”吴氏忍不住发问。她是舍不得女儿,可没想过要让她留下。
“我想陪在爹娘身边。”碧玉低下头掩去一脸复杂神情。
吕顺听了这话心中不悦道,“说什么话,你都是成亲人,当然要以夫家为重。”
“不行啊,哥哥还要在京城待三年。”碧玉已接到吕登信,知道他未来还要在京城长住,“如果我也走了,那你们二老怎么办?”
吕顺没想到女儿是为了他们夫妻才不想去京城,心中有些感动,“不用担心我们,有你兄弟在,还有你大舅舅家在,还怕没人照顾我们吗?”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去京城。”碧玉这段日子反复想过这个问题,在父母和相公之间挣扎,可还是偏向父母这边,毕竟他们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她后悔一辈子也没用。她和相公年纪还轻,来日方长。
吴氏皱起眉头,“女儿别闹,等杰哥有了安排就跟着一起去吧。我们不需要别人照顾。”小夫妻感情再好,分开日子久了,总会出现问题。她可不想见到女儿将来伤心难过。
碧玉咬下唇发白,“爹爹娘亲,你们不用再说。我不会改变决定。”
吴氏又劝了数次,碧玉始终不肯点头。
吕顺从不知自己宝贝女儿有这么固执一面,可她是一片孝心,自己又怎么能骂她呢?这可怎么办?
杜氏也问过碧玉以后打算,碧玉只是说等相公安排,并没多说什么。杜氏想想也有道理。
此后几天,碧玉都有些恍恍惚惚,心里非常难受。她真很想相公,可让父母孤零零待在老家,她又于心不忍。幼弟年纪小,还不能撑起照顾父母担子。长兄远在京城,只有她能担起这个责任。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决定,但还是难掩酸楚。
不过有个曹氏时不时过来添乱,碧玉不得不强打起j神应付她。也分散了不少j力。
刘水莲得知兄长中了进士后,专门送了份厚礼过来,这次送是三百两银子,碧玉心里估计这钱是金家意思,自然笑纳了。
江姨娘也专门过来贺喜,同时还提到女儿在金家日子越发好过了,不仅公婆和相公高看她一眼,小女儿地位也提高不少,都排在众孙辈之前。这一切转变有碧玉点化之功,也是因为刘仁杰有了荣耀前途,金家将来或许还要沾刘家光。所以待刘水莲好了许多。
碧玉对这一切只笑不语,刘水莲对她没有威胁,不足为患。看在她小女儿份上,她也盼着她过好,至于能不能熬到最后,那就要看刘水莲本事了。以后她也不会再出手帮她。
她此刻唯一念头是抱着女儿等着刘仁杰归来,把一切都摊开来谈谈,希望能找到一个很好解决办法。
杜氏安排家务
这些日子各家太太接二连三请杜氏婆媳去做客,碧玉担心家里没人,又要照顾女儿,就留在家里照应。这天刘家来了个意外之客,而杜氏正好不在家,下人就请碧玉去正厅。
她一见居然是吴敬仁,不由又惊又喜,“三表哥,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玉姐儿,好久不见,让我好好看看。”吴敬仁上下打量一番,不由笑道,“玉姐儿都是大人了,家里可好?亲家太太好吗?姑姑姑父好吗?”
“都好,谢谢表哥关心。”碧玉大方任他打量,反而看过去,见他留了一嘴小胡子,有些新奇。“我们都有三年没见了。”
吴敬仁笑道,“是啊,对了,我小外甥女呢?”
碧玉让乃娘把孩子送过来,吴敬仁接过去好一顿夸,刘瑛也不怕生,不哭不闹笑眯眯小模样让吴敬仁极稀罕,抱在怀里不撒手。
吴敬仁逗孩子玩了好半天,碧玉把孩子接过来问道,“三表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受你相公请托送你和亲家太太去京城和他团聚。”吴敬仁说起原委,原来是刘仁杰通过会试又通过殿试,考上了翰林院庶吉士。本想亲自回来接家人,可没想生了病起不了床,只好让吴敬仁走上一趟。
碧玉一听急脸色都变了,连连问道,“我相公病了?他怎么了?什么病?”
“是风寒。”昊敬仁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不错,故意说平淡些。
不过对碧玉没什么用,她心急如焚跳起来,“严不严重?请了大夫吗?”这种病可大可小。
“别紧张。”吴敬仁忙安抚道,“表弟请大夫过来看过,我离开之时他病好差不多了,可还不能下床。”这话是半真半假,并没有他说这么乐观。
碧玉心中松了口气,“怎么回事?他身体一向还可以。”
吴敬仁蹙着眉想了想,“可能是夜里睡不好,着了凉。也有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他看见过刘仁杰好几次晚上都不睡觉,坐在院子里发呆。这么冷天气,不生病才怪。劝了几次都没啥效果。
“睡不好?这是怎么了?”碧玉此时真恨不得飞去京城看看。
“可能想念家里人吧。”吴敬仁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你相公亲手所写书信,你看看吧。”
碧玉一把接过,抖着手拆开信,迅速浏览了一遍,看罢眼中含满热泪,久久不吭声。
吴敬仁见她情绪激动,不忍多看,起身道,“玉姐儿,你这几天做好准备,我先去姑姑家送信,还要回家见爹娘。”
“啊,三表哥还没回家?”碧玉回过神来,跟着起身,心中感激,“快回去,大舅舅他们这三年可想你了。”为了她们家事来回奔波,表哥都没先顾上自个家。
吴敬仁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十天后我来接你们。”
“谢谢三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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