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儿。醒醒啦。青哥儿……”
“你别那么急唤他,他福大命大,定能够没事的……哎,玉儿,帮我拉那一头……”
似乎是铁链琅琅地响动。
女孩儿轻轻唱起了田歌:“月亮落下日头起,打落鸣鸡着锦衣。你辈见侬底欢喜?乜般滋味难将息。夜里相思种白发,醒时相会忘归期。好在鸳鸯衾被上,愁在我侬心子里!”
“你哪儿学的呀,玉儿……这可不是好词,嘻嘻,你懂唱的什么?”
“不懂哎,……但是好听得很!哎,‘好在鸳鸯衾被上----’”
“哎呀,就是这句,你还没大呢,这句不能唱……”
“为啥?”
“没得为啥,就别在外人前唱……哎,说了你也不懂,我去捕点野味,你呆在这儿,”
“那我继续唱给青哥儿听,青哥儿不是外人,”
女孩儿声音顿了顿,拖长了调儿,江南的腔调糯软如棉,字音便似甜脆的莲子一掰就落出来,“愁在我侬心子里……”
那歌声就仿佛一道活水,一点烛光,引着面前朦胧地亮起来:一个如玉点漆的女孩儿和一个泥里滚打的男孩儿的身影,在一片焦黑的视野中显得尤为扎眼。玉儿抬起头看过来,她头上的黑发散落如瀑,遮掩了大半姣好面容,却也不费力扎起,只是在鬓边别了小小一颗青玉珠子,便似画龙点睛,猛地将这混沌的景象中所有乱糟糟的一切都归束起来了。喻余青突然感觉像被从云端掼回这具躯壳之内,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前呼后拥,排山倒海地向他压来。
玉儿叫道:“你醒了!”奔到他腿边;不久那石猴儿也扑地奔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串山鸡,笑道:“可算醒了!玉儿,手脚快些,再取些水来……”又举了举手中的猎物,“今日的饭有啦,我去做来!”这孩子当真机伶如猴儿,一霎眼不见了,再来时端着一盆山果,泉水下洗的清凌凌的。远处石坳子里烤着鸡,有点烟火的炙味传来,喻余青便猛地咳嗽起来。
从肺腔里撕扯着全身经脉,嘴里吐出真实的还活着的气息。“我……在哪儿?”但他接着便看见身旁的铁链,那四处焦朽断瓦残垣,他们居然还身在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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