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之前不是说上一批的昌华血石好吗?这是新送来的那堆毛石雕的,今儿怎么看得起了。”
她习惯顺着宋简的喜好说话,即便她不甚懂这些金石之物,有什么高下之分。
宋简将手中的方印移了一个方向,外头透进来的那片雪光将好通透印石全身。
“你今儿这个光好,石纹血丝服冷光。好看。”
陆以芳笑了笑,手上的活路并没有停,“是吗?那可真好。”
一阵风起来,将竹篾的遮雪帘子吹得哗哗作响。陆以芳忙放下膝上的药篮,站起身来。她知道宋简的腿疾,极惧寒风。于是伸手将暖帘放了下来。然后饶过博古架,走到他身边,“今儿吃狗肉锅子,辛奴办铜鼎去了,妾捡了些白芍起来,晚些一并闷上,滚滚地吃下去才好。”
她在宫里做女官很久,知道什么话应该说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人听进去,又不至于反感。白芍这味药对宋简的腿疾有益,从她嫁给宋简起,她就日日都在挑拣,但是她从不会在宋简面前提这味药的功效。
宋简将手中的印石放回笔架旁。又侧头看了一眼陆以芳放在门前的药篮。
“都快忘了,明日立春了。”
“是啊……”
她也听出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那个女人,但她仍然什么都没有问。慢慢蹲下身,亲手去添他脚边的炭火炉子,新炭入火,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她声音淡淡地,玲珑心有千千结,每一节都在关照宋简的情绪。
“爷不爱办年事,年下,咱们这里也闲。不过,陈氏她们毕竟年轻,又是新人,正月里不操办也就罢了,到得寻些耍事与她们,要不过了初十,妾去把意然妹妹接过来,我们凑几局叶子牌。爷就出银子管输赢,我们自个乐。”
她又提了将才的话。
“杨庆怀府上,有这个规矩吗?”
他说的杨庆怀是青州知府,虽然也是地方上的大吏,但犹豫藩王府势大,根本不可能让地方上的官员去施展拳脚,陆佳这个人,虽然耿直忠良,为人却很强势,两任青州知府再任时都与他不对付,常常闹得鸡飞狗跳,直到朝廷遣来杨庆怀这个草包。
杨庆怀是嘉峪守将杨博的弟弟,身上到也有举人的功名,借着家族的荫蔽辗转四川西北江南做了好几任官,在西北的时候,认识了在哥哥军中为妓的宋意然,露水情缘,后来尽如干柴烈火一般烧起来了。但他是名门之后,家中妻妾无论如何也不能有贱籍出身的女人,于是杨庆怀一直都把宋意然放在外头养着。
后来,他升任青州知府,宋意然与宋简也跟着他一道过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宋简的贵人。
“去年也是这么行事的,不肖管他们知府府上有什么规矩,意然是爷的家人,为了不委屈她,我们来定规矩也是一样的,再说,在年节里头,杨知府也是出不来的。”
陆以芳添完最后一块炭,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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