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终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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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视着显示屏上一行行冰冷的汉字,我视线开始模糊,两边太阳x剧烈地疼痛,心里象被挖走一块东西,我无法思想,只有一样意识越来越强烈,我是*走多多的懦夫,我将自己的恐惧自私地化成伤害多多的刺。在我为多多是否与自己有血缘关系惶然莸绕的那些时日,敏感而毫不知情的多多承受的痛苦原来比我还甚。

我无法闭眼,一闭眼多多父亲临死前喉咙里挤出的那两个字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神经,还有医院输血单上我和多多惊人相似的血型如一把钝刀慢慢切割着我的心脏,它们带来的那个猜疑狰狞地在黑暗中窥伺着,随时准备扑向惶惶不可终日的我,还有毫不知情的多多。

我要赶紧找到多多,对她坦诚这些隐秘,不管迎接我们的是什么我要与多多一起面对。”肖晴!她一定知道多多去了哪里!”我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敢先打电话问肖晴多多是否跟她在一起,怕多多会躲起来不见我。我胡乱穿了衣服,下楼拦了车催司机往肖晴的公司赶。

肖晴在她的办公室。我闯进去时,她正跟一个女子说话,哪女子不是多多。我顾不上礼貌,打断她们的谈话,”肖晴,多多呢?她在哪?”我的不礼貌可能引起那位女士的不满,她先于肖晴说话:”你就是张寞?”语气里有一丝失望。她知道我?有些紧张,我仔细看她,这个女子大概也有些年纪了,眼角有浅浅的皱纹,皮肤白净细腻,五官清秀,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女。我放了些心,她不是我以前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肖晴说:“张寞,我正想想打电话告诉你我接到了澹台院长,她这次去香港开学术研讨会顺路过来看望多多,还有给你带来些那个患自闭症孩子的治疗情况。”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机械地念叨着:“孩子?哦,多多?肖晴,多多呢?我有话跟她说,很重要的话,你让她出来吧,不要躲着我。”

肖晴不明显地叹了口气,说:“多多离开深圳了。我去接澹台院长的路上她给我了电话,她要我好好接待澹台院长,要我引见你给澹台院长,还说以后那孩子的事你和澹台院长直接交流。张寞,我不管你和多多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多多要我做的我会照办,包括回来后看到她给我eml里留言要我以后帮着你做生意我都会一一照做,多多的去向你不要来问我。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你没有我了解多多,她一旦决定了的事,很难改变。”

澹台院长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也改变不了那犟脾气。想起十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她坐在那间黑屋子里看着我的一双眼睛,我对这孩子总是有一种疼惜,她那时候才不过10岁吧,患自闭症,长期呆在黑暗里,不见阳光,头发全白了,小小的女童,不言不语,脑袋上白发萧萧,我们进屋子的时候她就用那种倔强的目光看着我们。那一刻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她象别的孩子那样在阳光下健康快乐成长。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对儿童心理不是很重视,她父亲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只是准备公式化去看望一下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可是在见到多多的第一眼,那种震撼与心痛我在以后治疗的自闭症孩子中再没有产生过。”

我突然触摸到多多“不说再见”里那句轻淡的文字”他至少不会自闭到白了童年头”后面深切的伤痛,这些她竟然以这样藐淡的语气说出来,她以后不再见我的决心在这藐淡的语气里该是怎样的决绝?想象她稚年白发,这样的一种自闭症又该是经受了怎样的害怕与忧伤所致?多多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一下,我喃喃自语:“多多,多多啊……”心痛的感觉加剧,我浑身开始颤抖,脚发软,整个人象失去了重心。

澹台院长和肖晴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到了,我晕倒在办公室的地上。

我醒来时,正躺在肖晴的一间美容室里,灯光很暗,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旁边人的气息,我睁开眼,看到肖晴正木呆地看着我。我挣扎着坐着来,眼泪一下涌出来了。我想,多多一定会和肖晴联系的,我觉得肖晴一定会帮我找到多多的。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肖晴手中,说:“这里是我和多多的头发,你能否帮我找人鉴定一下我和多多是不是同母异父或同父异母的兄妹?长头发是多多的,短的是我的。是带发根的头发。”

肖晴瞪大眼睛,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继续说:“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告诉多多。”

我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到多多一下离我远了,心里一阵剧痛,下床时差点倒在地上。肖晴把信封拿在手中,说:“我明白了。但你要知道,多多也不会和我联系的。其他的我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的。”

我点点头,然后走出门去。在办公室里,我看到澹台院长正在喝着茶,我硬起笑脸和他打招呼,然后了解了一下李凡和孩子的情况,对司机小刘说:“我们回公明去。”正准备走的时候,我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找澹台院长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在小刘的搀扶下走下楼梯。

我晕沉沉地回到公明,在路上我刻意自己不要去想多多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我幻想着刚才不过是场梦而已,多多说不定还在家里,我一打开门,她便会从门后跳出来,突然吓我一下。可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我的眼泪在不停地流着,也懒得去擦,但我还是希望奇迹能够出现。我猜想的上帝还是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能打破这个宿命,是命吗?是天意?可这是我在人生qingyu已开后碰到的对自己最重要的女人,而我就活生生地把她从我的身边*走。

我流着泪,窗外的深圳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半点留恋了,一座城市,只不过是因为她在这里,而现在她的离去,使这座城市好像又变回一片稻田之中,荒芜凄凉,在冬日的y云下,我如同行走在一座孤岛,那些高楼,多像掩印在荒凉之中的枯死的树。我一会儿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了,她不是说过和我买座孤岛,让我们在岛上住到看到对方就想吐的吗?可是……此时,我却不知道把我的想念和忏悔放在何方,原来我还知道她在深圳,而现在,我只知道她只是在这个冰冷的地球上,不知所踪。

回到公明后,我虚弱得站不起身来。我叫小刘直接带我去工厂,我走过那水痕已干的楼梯上,来到三楼,一切好像正常。我来到四楼,墙壁上是烟火后的黑色痕迹,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地上的水迹还没有干透,在地板砖上沾着灰烬,被水冲集在一起。我给老李打了个电话,叫他把所有的职工聚集到三楼来,我有话要说。当他们懒懒散散地,三三两两地来到三楼时,我站在车间的前面,觉得自己的无助和孤单。老李看了我,说是不是要休息一下。我摇摇头。我点着一支烟,静静地等着,一会儿。能来的工人都来了。我把烟狠狠扔在地上,然后踩了一脚。对他们说:“厂子里失火,情况基本调查清楚了。大家也应该听到传闻,我就不重复了。说几件大家很关心的事情。一是厂子不会关,还会继续运行下去,在三天之内重新开工。被烧毁的生产设备,还有被烧的一些配件,还有房屋的损毁,在三天内都会购买修整完成。二是你们的工钱不会少一分,按上个月的标准一分不少。这几天就算放大家一些假期,所以三天之内你们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第四天按正常时间上班。第三,钱老板出国有事去了,以后这里的一切我做主,争取搞得红红火火的等她回来。第四,李凡的事大家知道,只是因为她双胞胎的弟弟得了白血病,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事情都经公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猜测什么,但是,虽然我们帮不上李凡的忙,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帮一下她的弟弟,这里我就以钱老板的名义捐一万元,给李凡的弟弟治病,我私人捐三千元。大家可以表示一下,不在乎钱多钱少,让李凡在拘留所能安心地活下去,大家的钱可以交到会计那里去,然后会计统一给她家寄去。

最后一句话,下个月每人工资在这个月的基础上,上浮百分之二十。这是钱老板的意思,希望我们能一起干出点名堂,等她的回来。散会!”

工人们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走了。我站在那里,差点支撑不住,我连忙撞进办公室里,把门关上,任意泪水在脸上流着,感觉脸部冰凉……晚上,在那空空的屋子里无所适从。我压抑住对多多的思念,不停地打电话,我打电话叫老李和会计一起,清点一下所缺的物件,列一个清单和购买的预算,然后又托他找一个建筑队,把四楼做一个处理,包括外墙上的所有痕迹都要处理干净。我之所以这样做,我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我相信多多会回来的,看到工厂的运转正常,好像什么没有发生过,就像我和她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还给肖晴打了一个电话,叫她有鉴定结果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她说大约在十天左右就能拿到,她说她明天还会到公明来给我帮忙。我答应了。我给老李当警察的儿子打电话,问能不能见李凡,他很为难,说在拘留所里暂时是不能接待任何人的,见他这么说,我只能作罢了。然后我看着电话发呆,我的号码末尾是八,她的号码末尾是九,我拔打着与我这个号码相邻的号,提示关机。她安排得那么彻底,那么地彻底……只到现在我才缓过劲来,回想着她那封“不说再见”的信中所讲的内容,我打开看一遍流一次泪,直到都背熟了。然后选中那篇文档,按下del键,清空回收站。我回头看看她的床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床抹得很平。我和她的身体就是在这上面完成了交融,而我们的意识却渐行渐远,全部是因为王老头所说的那两个字,还有这相同的奇怪血型。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了。我脱光了衣服,接触这冰冷的床单,我相信,多多一定能在地球的某一个地方感应到我的痛苦,她不是说我们心灵相通吗?我把手机放在耳边,随时等待着她后悔打过来的电话,她是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一下离我而去呢?我就这样想着,亲吻着那床单,全身冻得凉冷。我相信,正是因为凉冷,才说明我的体温在散布出去,多多一定能闻到我的气味,这世界上她唯一爱过的男人的气味……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强迫自己脑中做一个梦,只要是多多能出现在我的梦境中,那该有多好。可是在半夜被一次又一次冻醒后,我的梦始终没有出现,更别提多多了。

我知道,我的梦来了,又离开了我。

在那三天里,我不停地做着事,不停地干活来麻痹自己,我也很少吃东西,作为对自己的惩罚。或许多多并没有走远,在这附近观察着我的一言一行,而我这样子一定能让她出现。工人们也开始自觉地来帮忙了,看得出他们很用心,虽然我说要三天,实际上只花了整整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完工就绪。第三天我还是让他们休息,肖晴也来了,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有些主意的确还是起了非常大的帮助。肖晴看到我的样子,时不时地递一瓶果汁过来,要我喝下。我知道,肖晴也盼望着我能找到多多,让多多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她忧郁的眼神一下就告诉了我,她也许比我还担心。本来我想告诉她关于那封信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何必徒增她的伤感呢?

第三天,工厂开工。肖晴和老李,还有几个联营的厂家送来了花篮,像开业一样热闹。中午请他们吃了饭,都提到了多多。我只是恍惚地说她出国了,得一段时间才回。中午我喝了一些酒,回到家里又痛哭了一场,把电脑声音开得大大的,免得别人听见。我想,在客厅里的肖晴肯定还是听见了,但她没有进房里来打扰我。在结果未出来之前,我们都没有谈到我和多多是否兄妹的问题。

第四天,肖晴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这里基本就孤单单地留下我了。我冷静了下来,觉得多多的出现与其是奇迹,不如说是幻想。而我必须主动地找她,但暂时却无法分身。目前我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把厂子办好,走一步看一步。那天我红肿着一夜未眠的眼睛到了厂子里,会计递一份表我,说上面是所有人为李凡捐的钱款。我看了一下统计的总数,约有三万元。其中老李竟然也给了一万,让我有些意外。而工人们大多是一百,还有二三百的。已经超过我的想像了。如果这群可爱的孩子,不能让我的厂红火起来,那么我还靠谁呢?

我对会计说,把这份捐款表要保存起来,每人捐多少,在六个月内以奖金的名义,给他们再补回去。会计小心翼翼地说:“现在账上只有五万的流动资金了。火灾直接带来的财产损失超过十五万,其他的损失就不好计算了,估计回起来超过二十万。”

我笑着说:“没关系。先维持着再说,到时候可以要求广州那边回款快一些就行了。”其实我早就清楚,多多在一个私人账户里还有二十万,她早就为我想到了。但是我不准备用她的钱,包括整个厂里的钱,依然还是多多的,我分文不取。只等到某一天,把所有这些物归原主。

第五天,我到东莞人才市场里高价招一个电脑设计的,专门从事音箱的外观设计。请他回来后,和他探讨了一下当前流行的一些音箱的样式。然后我在电脑市场上买了一大堆,我们分析哪一种有可能得到消费者的喜欢,然后找配套厂家定制几十套,虽然这样的价格比较高,还是可以一试的。其实电脑音箱的效果区别都不太大,一般的消费者挑选时只会选择时尚漂亮,和电脑外观相匹配的而已。

我想尽的一些心思都在进行之中。、第八天,肖晴打电话来要我去她那里一次,她说结果已经出来了。我慌忙找小刘,结果他接配件去了。我只得坐上到关内的公汽,等我赶到肖晴那里时,都已经过了二小时了。其实,对于我而言,现在的结果好像也不那么重要。我忽然想通了,即使我和多多是兄妹,而且她不能生育,我觉得也只是观念上对抗上天惩罚我的一种方式,我为什么要屈服于他?但所有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肖晴递给我一本医学鉴定书一样的东西,我看了一下后面的结果。

我和多多不是兄妹。

我长吁了一口气,一下瘫坐在沙发上,眼泪不由自主地又流了出来,一切好像已经为时已晚。肖晴用一张纸巾,帮我把脸上的泪擦去,说:“我伤害了她两次,你只伤害了她一次。但好像她的行为比对我还激烈。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你了。相信我,你一定能找到她的,我有什么消息一定也会通知你。然后你当她的面解释清楚,她会原谅你的。唉,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多多为什么会爱上你,甚至会舍我而找你了。”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她说:“因为你够傻,够真诚。”

我还是不明白,我再傻再真诚,好像也永远换不回她了,我能感觉得到,我感觉我和她之间绝对不止一点远的距离。也许在她适应了国外的生活之后,很快就把我给忘了。但我还是忘不了她,她就像一个天使,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又突然地消失在我面前。我摇摇头,回想到那些担心受怕的日子里,还有多多痛苦的折磨,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玩笑,而多多却真正的走了。

肖晴在我旁边坐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道歉,为我的行为。”

我摇摇头,说:“都已经过去了,还提干什么呢。”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向你道歉。你也许还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呢,就是发生在武汉的那场车祸,就是她开车撞我的,这也算不了什么的。我说:“我知道是哪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就是我和你都想得到多多。”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知道了又怎样?现在是我们两人都没有得到她。”

“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也许会在深圳等她,也许我会回武汉,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会去哪里呢,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肖晴从她的小包包里拿出一个名片,说:“这上面是我的手机号,第二个手机号我一般不公开的,一般的人不知道。那个号只有晚上十点以后开,如果有什么急事就联系我。比方说找到了多多,请你告诉我,好吗?”

我接过来,点了点头。我问她:“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带我你和多多常去的地方走走?”

“其实我们很少出去的,就去过两次莲花山。”

“那就带我去莲花山吧,听说过好多次了,就是一次没去过。”

肖晴开着车,我才抽完两支烟,就到了。肖晴叫我少抽点烟,对皮肤不太好。我说我这皮肤好不好的又怎样。肖晴吃惊地说:“多多很讨厌抽烟的。”

“我没觉得,我看她有时也抽。”

“看来她不止一点让着你。她要是看见我抽烟,就威胁用烟头烫我的p股。呵呵。”

我想像着多多给她说这话时的场景,一定很好玩,她也是经常这样和我说话。莲花山其实就是深圳市中心的一大片绿地,天气晴朗,天空中如尘洗的一般,很多人在这里晒着太阳,享受冬日里的温暖和心情的开阔,可是我却内心y冷,我不相信在这样无尘的蓝色天空中,有人在安排着我的命运,可是一切又归何种解释呢?

我和肖晴变得沉默起来,慢慢地在这里的小道上走着。在一个座椅旁,肖晴过去坐下来,她说:“多多来两次,每次都会坐在这里发呆,叫我不要说话。一坐就坐半天。”

我在她旁边坐下,说:“那我们就坐半天吧,也不用说话了。”

人世不过天上的浮云,多说几句话又如何?和那云一样,被消散,无法保留。我好像变成了此时的多多,孤独的多多。原来我们是那么相同,不光在身世上,还有在这人世间灵魂的游荡,好不容易我们相遇到了一起,而又像浮云般散开,不留一点痕迹。

太阳已经西斜了,我忘了旁边还有肖晴这个人,对于她,我实在是没有去了解她的勇气。一个上海女孩,到新疆石河子,到武汉,到现在的深圳,和我一样,遇见多多是我们的福气,也许她曾经在内心里和我一样,以为找到了归宿,可是现在,我们三个人的灵魂都重新开始的漂泊,流浪。

在其后的一个月里,我发疯地为工厂的事情忙碌着,新产品的反映良好,哪一款受欢迎我们就开始大量生产,我也和他们一起,无休无止地加班到晚上十二点钟。在半夜,吃食堂师傅煮的夜宵。我不得不叫老李在东莞的人才市场招了十几个新工人,但他只找回了五个人。太难招了,何况像我这里的待遇并不算好,但工人们私下发动了自己的一些关系,介绍了一些亲友过来,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没事的时候我就让小刘教我开车,一来二去的,天天开几下也有了一点乐趣,终于在后来找了一个关系,拿到了驾照,可以上路了。

始终没有多多的消息。

我失望了。有一天,我找到老李,我说我准备把厂子转出去。他吃惊地说:“现在生产情况这么好,为什么要转呢?你有没有问问钱老板的意见?”

我说:“正是由于走上正轨了,所以我想转出去,我回武汉。”老李劝了我半天,说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坚持我的想法。我说我很感谢他的帮忙和努力,我让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自己知道就行了。老李走后,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其实这个想法在多多离开我的那时我就有了,这后面所做的,无非就是想把这些工人们安顿好。我从来不在乎钱,也谈不上喜欢,挣再多的钱又如何?对于我来说全然没有用处,我也不是上帝,不能帮助太多的人,而在自己已经精神快要崩溃的情况下,只能尽自己的力了。晚上我打电话几家联营厂的老板,请他们吃饭,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谈。我希望他们中的某一位能接手,其中一个人正好有扩产的计划。我想转给他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有的手续在半个月后全部办妥,我算了一下账,从多多转手到转出,竟然除了那二十万损失外,还有些盈利。我把所有的钱转到一个账号上,然后把一些私人的物品,包括多多的那台笔记本电脑,那张光盘,还有多多没有带走的衣服全部整理好,放进后备箱里。我早就想到了,自己驾车从深圳回到武汉。我不想要人来送我。虽然工厂里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把厂子转了出去,何必徒增伤感呢?我选择在一个夜里,然后准备好一切后,手里抱着那台多多的电脑,在关门的一瞬间,我用余光看了一下屋子里的场景,而这里,就是我和多多开始的地方,也是和她结束的地方。我呆呆站了一下,我知道,我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间屋子了,就像多多好像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一样。我讨厌这座城市,不是一般的讨厌。我走下楼去,却发现车旁聚集着很多人,老李模糊的身影我一下就看到了,旁边是一些工人们,也许他们知道我要走的消息。我默然地把电脑放在副座上,然后上车启动,车灯打开,前面是一条在黑暗中雪白的一片,照得很清楚,我看到旁边几个女孩的脸上同样是漠然的神情。我按了几下喇叭,算是告别,然后缓缓地开出去街上。

肖晴正在关内的一家咖啡厅等我,我已经告知她我要走的消息,她没有阻拦,只是说约我在关内喝点咖啡,然后再走。我答应了。我走上了广深高速,很快就来到了关内,在她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厅里,在二楼,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入时的肖晴。肖晴冲我笑了笑,我在她的对面坐下,肖晴对服务员说:“来壶苦丁茶。”

“不必了,来杯咖啡就好,和这位小姐的一模一样。”

肖晴看了看我,说:“今天怎么喝咖啡?”

“因为我没有喝过。”我朝她嘿嘿地笑。

“鬼扯!你骗我的吧。”我用不着骗她,因为我的确没有喝过,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咖啡两个字都不太喜欢,更别喝了。我说:“我没有骗你,是真的,真的没有喝过。”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喝呢?我还是不信。”肖晴装着恼怒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可爱。

“因为多多喜欢喝,所以我今天就想尝尝。”

“哦,你这样说我倒还信了。你准备回武汉干什么呢?”

“先找个班上上吧,其他的事情再说。我相

第 1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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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这样说我倒还信了。你准备回武汉干什么呢?”

“先找个班上上吧,其他的事情再说。我相信多多会回武汉的,她那里的房子我有钥匙,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十年,她总会有一天会回去那里的。我总能等到她的。”

“嗯,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我不相信你会等她十年。”

“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那里面的安迪为了得到州财政委员会给监狱的图书馆拔款,一个星期写一封信,整整写了五年。多多喜欢安迪,他喜欢坚强的男人,有毅力的男人。对于我来说,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的。”

“那我就祝愿你早日找到她了,可是,在过了若干年以后,你找到她又怎样呢?那时候已经是人非物非了。”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是啊,肯定是人非物非了。但是我只想告诉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爱她,我从不抱怨她是一个拉拉,也不在乎她能否生育。只是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误会而已。”

“但那有什么意义呢?”肖晴用小勺子调着咖啡,漫不经心地说。

“也许没有意义吧,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让自己与人交往的时候有一个原则,就是来弥补我曾经受伤过的人,爱伤过的事。我回武汉就是办这些事的。”

服务员把一杯咖啡放在我面前,奶黄色的,很诱人。肖晴说:“听说你和一个叫李凡的有情感纠葛,而且她离婚了,你回去会找她吗?”

“会。”我喝了一口,很苦,苦中带着一些清冷的滋味,但远远没有苦丁茶的苦来得痛快,我皱了一下眉头。肖晴马上递过来一小包糖,说如果苦就加点糖吧。我摇摇头,然后把头往后一仰,细细地享受着这滋味,多多喝的时候肯定也是这滋味,这滋味有点令人振奋。我站起身,对肖晴说我要走了,肖晴也站起身来,过来握手,说:“回武汉我找你请客的,你不会舍不得吧?找到多多给我说一声。”

“嗯。”我感觉到她的手发出的力量,离开深圳的时候,有一个人以这样的力量来握手,有这样一杯提神的咖啡,也是一件让内心舒爽的事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喊住我,我回头,看到了她眼里真诚,她轻轻地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回武汉找个女孩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未置可否,说了声谢谢。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里一个人开车让自己倍感孤独,我重新上了广深高速,打开收音机,在音乐中,一个女主持人正在用港味的普通话念一首散文诗,讲怀念故乡的。是啊,在广东生活的人们,几乎一小半的人,故乡都不在这里,但今天会减少一个人,那就是我。

近两小时后,我进入广州境内,手机嘀嘀地提示收到短信,我拿过来瞧了一眼:广州欢迎你,联通的温情问候。我心里一笑,也许在经过广州的时候,连个人的照面都打不到呢。才放下手机,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老李当警察的儿子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离开深圳了,我说是,他说李凡的案子法院已经判了,下午一审判决,十一年有期徒刑,据说她家里准备上诉,我说了声谢谢。

这就是我离开深圳时,深圳给我的礼物!告诉我一个善良的女孩,被判十一年有期徒刑。两天后的下午,我进入了武汉京珠高速,旅途中的疲劳和不安,在那一瞬间一下烟消云散。我说不出深夜在广东和湖南交界处时那种孤独的感觉,香烟是我唯一的伙伴,在群山之间,两旁的山黑压压地俯视着我,我的烟头的红火,还有车灯放出的亮光,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东西。在那时,我就特别地想念多多,如果她坐在我的旁边,我就可以自豪地说我拥有了世界。我不时地瞟着旁边的空座位,上面是多多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记录她与我分手的一封信,虽然已经删除,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象征,见到它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很多时候,我甚至想把它扔出车外。可是,它不是我的,是多多的,我必须保存着多多留下来的一切,然后还给她。这好像也增强了我能找到她的自信心。

我终于到了武汉,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我的内心多了一份力量,我相信,有了这力量的支持,我和多多,在武汉的故事一定可以重新开始,一定会的。

我回到了多多在汉口的小屋,上回她给我的钥匙戏剧性地因为去深圳而忘记还给她。我拿着钥匙,我望着那道防盗门。我对自己说:多多不在里面。我是怕我有太多的希望而受到打击。果然,多多不在里面,里面的一切都浮满了灰尘。我想到了李凡在给我养病时,还经常到我住的地方打扫卫生,而多多的房子,就在武汉,她自己的家乡,却蒙上了灰尘。我呼吸着屋z…z…z…c…n。手机站wp.z…z…z…c…n.c…o…m子里的空气,里面至少还有多多的气味,如果我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多多留在这里的痕迹,还有气息不是一一点都不剩下了吗?但这个样子实在让我不忍心。

我顾不上疲劳,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整个房子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洗个澡,躺在床上,竟然一下睡着了。我知道,因为这是多多的地方,我相信,她会回到这里来的。

醒来后竟然天已经黑了,我坐在阳台上抽烟,思绪万千。武汉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然而我在这深夜俯视着这个城市时,忽然就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武汉还是那个武汉,可我不是那个我了。我去找到我的包包,里面澹台院长的名片还在。还好可以不用更换手机号了,就用多多的那个武汉的号码,深圳的那个号,我在走的时候存了一千元的话费,应该可以够用一年,即使欠费,我也可以委托肖晴给我补上。

我对自己说,这是一场长期的战争,对抗自己耐心和信心的战争,一定要坚持到底。

第二天上午我便给澹台院长打了电话,在电话中我说我是张寞,在武汉,想看看孩子治疗的情况,并且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语气非常平和地答应了,甚至想告诉我现在孩子的一切。我说等见了面再说吧。

中午在建设大道的一家酒店里,我再次见到了澹台院长,她脸上是一脸的平静。她坐在我对面,死死盯住我的眼神。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作喝茶,她的目光好像能穿透我的内心,这让我非常不安。

“张寞,你把头抬起来,眼睛看着我好吗?”轻轻地声音好像带着命令的语气。我不得不把头抬起来,看着她,说:“呵呵,怎么啦?”

“你的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

“说不上来,透着一种孤独和无助,眼光好像在收缩,忧郁症的前期症状。”

我嘿嘿一笑,轻松地说:“怎么可能呢,院长是不是看走眼了?我多少年来都是这眼光。”

“哦?那说明你的精神压力好像很大。小伙子要注意调节。可别怪我老太婆多话。”

“怎么会怪您呢?谢谢您的提醒!”我说:“孩子情况怎样?”

“嗯,孩子还好,恢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是他和他的母亲之间好像有非常深的隔阂,这不利于对他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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