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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来买东西,而是冲她来的,她确定。刚才对视时,那目光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平静如水,可她却看到了深处的波谲云诡。

花娘不起身,二喜赶紧过去答话,她刚要说,却被一旁的妇人拦住:“不用你答,让你主家答话。”花娘用力的握握七俭的手示意她安心,起身走过去答道:“此乃蜀锦织绣中之精品,客官您若去别家转过自然不用我多说。”

郡主认出了这女子,正是那日与她在金氏商号擦肩而过的人。而她要寻的人,此时正一本正经坐那,背挺得僵直,如临大敌。的确是该如临大敌,唐刀飞鸽传书,玉溪官府向云南府上书,说在成都发现海拔疑犯,正是说她沈守信。

混迹商人堆里,南来北往,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自信可泰然处之的端坐此处,不是该时时小心藏匿尽量低调才是?药皂卖得很是不错,沈七爷的名头,她可都如雷贯耳了。

拾伍回

屋外雨声越来越大,站在店门左右的护卫让本就稀少的行人更加不敢往这边张望。有人搬了张椅子清拂干净,花月郡主站了一会才坐过去。椅子正对七俭,让她无处可避。这情势太诡异,孙大娘首先坐不住,找了个雨大不放心小虎子一人在家的由头先走,随后是二喜和红儿被花娘打眼色使到后院。她和七俭都明白,郡主此时的意思是要和七俭单独说话,可她心里就是犯虚,好像这一退让,就有什么要慢慢失掉了一般。

最终不让也得让,郡主坐那拿着扇子慢慢悠悠,不急不躁,也不说话。七俭最终熬不过这气场,低叹一声凑到花娘耳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进去安抚那两小丫头,让她们别慌,派个伙计去南庄烧造房告知德来,今天早些回。”

花娘迟疑又迟疑,最终还是听了七俭的话,轻提罗衫,一步三回头的往后院走去。

人都走后,胡氏也撑伞出门往隔壁店里走去。她才出门,左右护卫就把店门给关上了。

七俭亲自泡了杯清茶奉上,然后低头单膝跪下:“草民沈七俭,见过郡主。”七俭不指望能立即听到让她起来的恩赐,而郡主也果然一直沉默,杯盖划响,似是在用心品这杯茶。

“人常言蜀地有灵气,一别数日,你果真比那时面色红润,精神也好许多。原来你能说话,声音低沉,也颇为不错。”郡主音色温婉,仿若真在关心自家久未谋面的夫君一般。七俭惶恐,更加俯低身子道:“沈守信先前所犯之罪,皆因余家人逼迫而不得已为之,那时嗓子被药封哑,不能言明,郡主明察。”

花月郡主听了这话并无太大动静,因她明白,这也是托辞。但她不怪,虽沈守信能书善写,但那时性命攸关,任谁也不敢轻易造次。嗯了一声又是沉默,七俭见她似是对这事不在意,一时疑惑难当,想抬头瞄一眼这人的神情,哪知才抬头,就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这笑竟不可怕,也不冰冷,反倒有些孩子气。

两人又莫名对看了一会,郡主突然倾身向七俭,让她来不及后退,只得受了这阵清香袭人。脸红的低下头,就听得郡主轻声道:“跟我回云南可好?”

七俭不知她为何有如此一问,想了稍久,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何,于是摇头:“九死一生入蜀,也从不抱侥幸能逃一辈子,如今把柄在您手,您要杀要刮,我无力抗争。我生来就知是孤身,死哪都一样,不用特地回云南了。”

屋内静得只听到雨落屋檐的声音,七俭本已颓弃撑着自己的力气,但想到花娘,又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身边的人,都与此事无关。人活在世本已不易,望郡主看在同为云南……”说到此,七俭突然感觉后颈被一阵温热覆盖。如没会错,这是,郡主在抚摸她,就像长辈在安抚受惊的晚辈一样那样轻轻抚摸。

“有些事,你经历了才会明白为何要那样。你是我身边的人,从我开始找你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这个命。命运会教你怎么走前面的路,我可以慢慢等你回到我身边来,沈守信。”郡主说完,手已滑到七俭的下巴,轻轻用力捏着抬起来:“沈守信,我们的命运,从大婚那天起,就绑在一起了。你信,是这条路,不信,也是这条路。”

郡主走时,雨势已歇,花娘第一个回到铺面,见七俭无力的坐在椅子边,赶紧去扶,这下才感觉七俭的身子好沉,是那种被抽去全部力道的沉,没预料这情况,也被扯带得坐下。

两人靠在那里良久,七俭才觉出腿有些麻,轻敲了几下,把身边的人揽进怀里:“天大之下,哪才是我们真正的容身之处啊。唉。跟着我,苦了你了花娘。成都,怕又是呆不长了。”花娘窝在她怀里摇头:“有你便不苦。那位郡主,想如何?她怎能如此轻易就找着我们了?奇就奇在她都已经知晓,官府为何没找上来?”

七俭摇头不语,郡主前来不为她在玉溪犯的事,而是余家的事。余家拿她骗婚的事对郡主来说也是奇耻大辱,若真要报仇,不会牵扯官府。但听郡主刚才的意思,似是没有要报这个仇的意思,而是在说别的。什么叫运命绑在一起了,奇怪的话语,而且惹人害怕,像是看透了她全部命运的仙人来给她说命了。

一时没法和花娘说清楚,只能抱紧她吻了吻她额头:“盘算手上银两,我们再往北走,总有他们寻不着的地方。”花娘也嗯了一声:“好,我们尽快收拾行装离开。”

晚饭时,都没心情吃东西,七俭见他们都低沉得很,先举杯喝了一杯:“我与花娘都算在逃,与其被抓回去,不如逃得更远。你们不用跟我们吃这么大苦,成都这块地儿,基地算是打下了,你们留在这,也有个安家立命之本。药皂的烧造工艺是最值钱的,德来,谁跟你要你也不能讲,否则,他们会随时踢开你。二喜和红儿,收蜀绣的铺面你们继续经营着,我们留下周转银子给你们。药皂属于我的分成,我不在,吴老板必不会再给四成,但一二成他总要给,这钱子,你们三人,平分。”

几人听了这话,一包泪水又要往下掉,七俭欸了一声:“哭哭啼啼没必要。我们这不是都好好的,只要人在,总有再聚的一天。”

二喜先哭了出来:“七爷,我不要离开你,你带我一起走。”她一哭,红儿也抱着花娘哭,福德来忍了又忍,还是被勾下泪水来:“七爷,没你在,我们都算个啥啊,要走一块走吧。就算要饭,大家一起也有个照应。”听了这话,七俭笑笑又喝了一杯:“你们的情义,我和花娘铭记,只是这一路人多眼杂,反而不便。你们先留在此静观其变,或许,风头一过我们又会回来。”

都知道这是句托辞,官府所到之地,都会公布七俭的真身画像与男装画像做说明,哪能还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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