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四字的发音艰涩得异乎寻常,宝儿自己都几乎认不得,只觉得在说的时候,心如遭钝刀割划,一片鲜血淋漓。
“大胆!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看她这副勉勉强强的样子,夜青鸣身边的一个老嬷嬷终于忍不住喝斥道。
夜青鸣一抬手制止住她,丝毫不以为意,温柔地帮宝儿开脱道:“宝儿小姐在家里定没吃过这样的苦,会有些怨懑也是正常。这修仪苑都待了一个多月了,以后,就搬去别的殿里住罢。”
那老嬷嬷连忙谏道:“娘娘,此事不可啊!g里的规矩:外来入住的女眷,若是没通过修仪苑这一关,是不能随意在g里走动的。万一……”
夜青鸣皱皱黛青的柳眉,拦住她的话,“没什么万一,柳嬷嬷,一会你带宝儿小姐搬到紫华殿,好生伺候着,若是她消瘦个一分半毫的,或是损着了一g头发,本g可唯你是问!”
“是。”见她眉间隐隐有不悦,老嬷嬷赶紧低头,再不敢多言。
夜青鸣点了点头,又转向宝儿温和道:“宝儿,不必拘泥于虚礼。我想,皇上也不会因这些怪罪于你的。以后你就安心在紫华殿住下吧。我在旁边的凤仪殿,皇上……”明媚的大眼有些羞涩地闪了闪,流转出几分小女儿的甜蜜娇态,“皇上也经常在,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过来找我吧!”
这话语贴心至极,却再次狠狠戳中宝儿心中的疮疤。
华容……经常在夜青鸣殿里?
宝儿脑中一嗡,几乎快站不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看她这副样子,夜青鸣笑了笑,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补了一句:“今晚有g宴,柳嬷嬷你引宝儿来坐坐罢,一起热闹热闹。”
说完,嫣然一笑,在众人的簇拥下翩翩而去。
这到底算什么?施舍,可怜,还是……g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深沉的无力感从心底狂涌了出来,宝儿身子一软,颓坐在地上。
这样的夜青鸣,她有什么资格与之相争?也许,这样的女人才能更好地陪伴华容吧……而她,远远地看一眼他笑的样子,就……
不!还是好不甘心!
宝儿心里一片凌乱,放与不放,纠结得让她直想以头抢地抢地再抢地。
那被留下的柳嬷嬷看她坐在地上一副颓样,依着皇后的吩咐也没敢太过失礼,只用稍大的声音凑近她问道:“宝儿小姐,奴婢先带你去紫华殿沐浴歇息,可好?”
宝儿下意识瞟她一眼,讷讷地应了,才被搀扶起来,走出了这让她待得有些惧怕的修仪苑。
“呼……”宝儿坐在浴桶里长舒了一口气,勉强抛开了有关华容和夜青鸣的念想,手里把玩着天蝠玉,思绪飘回了两个月前。
“闺女,你记着,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天蝠玉,意义非凡,不可再随便送人,知道吗?”
那夜,爹将玉佩再次郑重地放到她手心上,然后一边细细擦拭着刚从窖里取出的鬼夜金刀,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咛着。
星燃的烛火时不时噼啪几个灯花,爆出的急光一闪一闪地映在擎着鬼夜的爹的身上,照去了平日的鲁气,那慨然的豪情就从骨子里溢散出来,让人不由得欲抬头仰视。
爹,是个英雄。
这一点,她从小到大都知道。可是这一十八年来,头一次看到爹战甲披身,横刀在手,她却兀然慌了起来。
英雄又怎样。英雄要抛头颅洒热血,英雄要马革裹尸还,英雄要有国家天下,就是不能有小小一个家。
她宁可爹一辈子穿着布袍,任外面风急天霾,只抱她坐在腿上,在家里的小窗前看檐外雨水霖铃。
这铁甲,威武是威武,可太硬太冷,坐上去,硌得人连心底都会发疼。
“爹,你别去战场好不好?我怕……”她心里一阵紧缩,猛地抱住爹的手臂,抽着鼻子可怜兮兮道。
爹轻轻抚着她的头,眼里有着不舍,唇抿紧了半天,才缓缓道:“我家闺女,已经长大了呢……”
“不!我才没长大!没有爹,我活不下去!”料着他下句要说什么,她赶紧接口拗道。
“是是是,没长大!”看她开始闹x子,爹忙顺着她宽慰道:“爹这次只是去去就回来,琅国的军队爹几下就能收拾干净了。想当年在战场上,他们号称第一骁勇的大铁轮王都被爹切瓜一样地砍了,如今剩下的那些草包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咯嚓!”外面应景地传来枯枝碎裂的声音,接着就听“喵喵”几声猫叫。夜,又寂静了下来。
看爹心意已决,她只好赌气撅着嘴道:“爹你看,你说大话把猫儿都惊了,叫我还怎么相信!”
爹刮了她鼻子一下,笑着道:“是不是大话,到时候瞧捷报就晓得了!琅国这次欺人太甚,爹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叫他们明白,我南韦泱泱大国,可不是它这样的鼠蚁小族能动得了的!”
她呆呆看着爹脸上瞬间迸发的神采,那般的飞扬,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假如这才是爹该有的模样,那么她……也许真的不该再阻拦。
“爹!一定要回来!”临征前,她直跟到了韦京城外。一路无言,到最后不得不别时,眼泪溃了闸一般地汹涌了出来。
“傻闺女,哭啥!爹和老懦夫还等着回来抱孙子呢!哈哈哈!”爹一拍身旁并骑的兰镜,飒然长笑,完了又迅速揪过她耳朵压低声音道:“小兰回来以后,别趁爹不在欺负他,要不然老懦夫肯定跟我没完!”
听到这话,她一噎,被一个哭嗝梗在喉咙,半天回不过神。再看时,那塔一般宽厚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烟尘肆起的长长征军前头……
微凉的风吹过水面,拂得宝儿浑身一颤,这才发现水已经凉透。
冰冷的小手将玉佩攥住,紧紧贴在心口。
爹,一定要平安回来!
46、g宴血咒 (派派後花園≡青草地≡手打)
“宝儿小姐,您还好吧?”
屏风外响起柳嬷嬷的探问声,宝儿忙不迭起身,口里应着,“嗯,这就出来了!”
不久后宝儿穿好中衣,绕出了屏风,就见柳嬷嬷手上捧着一大摞绫罗绸缎。有的轻薄如蝉翼,有的滑亮若水,各式各样的,全是做工j细华美不凡的女服。
本该是令天下女子爱不释手的上等衣饰,可宝儿还未细看,就先倒抽一口冷气,一股莫名的巨大难受由心而生,仿佛那里搁着的不是衣服,而是能伤人至骨髓利刃。
“柳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宝儿像盯恶鬼一般盯着柳嬷嬷手中的托盘,眼中的惊惧一闪而逝。
“回宝儿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g装。今晚娘娘准您参加g宴,怕您来不及准备服饰,便选了几件,叫奴婢送过来供您挑选。”柳嬷嬷屈身行礼,将托盘平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动作一丝不苟。
“怎么全是青色?!”宝儿向后退了一步,迅速别开脸,觉得连看那色的衣服一眼,都会叫她剜了心似地痛。
“呷?”见宝儿竟嫌恶起衣服的颜色,柳嬷嬷暗啐一声“不识好歹”,脸上却依然堆着客气的笑,和气道:“回宝儿小姐,g里的规矩,有皇上出席的大小宴事,参加的女眷必须全部衣青。”
宝儿心头一颤,眼尾微微扫向柳嬷嬷,咬了咬下唇,终于把心一横问出了口,“华容……呃,皇上今晚也会来吗?”
啧!果然又是一个觊觎皇上的小骚蹄子!如今这世风怎么越来越下作了,连有夫之妇都不安分起来!据说她的夫君还是人中龙凤的金鹰将军呢,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什么模样,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肖想起娘娘的皇上来……
柳嬷嬷眼皮微垂,很好地掩住目中流转的鄙夷,平声道:“回宝儿小姐,今晚本就是皇上为皇后娘娘办的生辰宴,皇上定然是在的。”
“为皇后娘娘……庆生吗?”宝儿心里狠狠扎疼了一下,浓浓的酸意奔涌上心口。
相识九载,华容他……恐怕连她的生辰都不知道……
“回宝儿小姐,听刘总管说,皇上这次不仅召了娘娘最喜欢的戏班进g,还派人搜罗了好多新奇的节目,花了老大的心思,就是为了给娘娘一个惊喜!今天您去参加,也定能沾到光,大饱眼福呢……”
“好了别说了!”宝儿心中似被一锹锹挖铲着,略chu鲁地横声打断了柳嬷嬷的喋喋不休。她惊觉自己的失控,忙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先起来吧。”
“那您看这衣服……”柳嬷嬷依言站直,怀中捧着托盘小心探问着。
再瞟了眼那堆青色,宝儿浑身又一个寒颤。一种从灵魂深处生出的排斥感,寻不到因由,她却莫名知道,不能衣青,千万不能,若是穿上,那一定会变成别种颜色……
“宝儿小姐?”柳嬷嬷见她失神,脸色怪异,又唤一声。
“啊?”宝儿如梦初醒,看了她一眼,攥起自己的袖子,面露难色道:“皇后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次,我还是穿自己带来的女服罢。参宴时候,我自去跟皇上说说就好。”
“小姐啊,此事万万不可!”柳嬷嬷一听她不愿穿,顿时急了,“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脸色发白道:“这规矩是皇上为皇后娘娘新立的。知娘娘素爱青衣,皇上本欲下旨叫整个g里都穿青色,后来娘娘好说歹说,皇上才折衷为现在这样。皇上宠爱皇后娘娘,可是疼到骨子里了,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记得上次设宴接待外臣的时候,有个g女忘记换腰带,青衣上系了条粉带,皇上就直接命人将她拖出去打四十大板,赶出皇g。那妮子最后都半死不活了,打完还不准停留,直接被丢出了g门,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呢……”
华容……他竟可以为女人做到这种地步……
看着柳嬷嬷越说越惧怕的样子,宝儿倒退了两步,一颗心也愈发沉入了冰凉黑洞。
九年来,她迷醉在那温柔忧郁的笑靥里,沉沉不能自拔。总觉得看到他笑,她就拥尽了红尘甜暖,死也无憾。可到事到如今才发现,于他,她真的是……半点都不曾拥有过……
深浓的酸涩迅速涌上心头,口鼻被窒住,喉头被梗住,连呼吸都困难。想要抑制,那酸涩又不听话地爬进眼底,带去分外尖锐的刺痛,她拼命去忍,可眼眶还是快要含不住泪意的沉重。
“你先出去吧。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我……想一个人静静。”宝儿转过身,哭音已经快要掩不住,偷偷拭去刚滑下来的一滴泪。
“那衣服……”柳嬷嬷还是有些后怕。
宝儿将指甲掐入手心,勉强令声线保持平直,往床榻方向边走边梗着喉咙道:“放心吧。皇上若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到你。”
“奴婢……不是这意思……呃……奴婢告退。”看宝儿明显不愿再多说,柳嬷嬷嗫嚅几下,只好捧着托盘下去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腹诽起宝儿的不识好歹,竟然辞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娘娘,您看这……”柳嬷嬷走回了凤仪殿,添油加醋地将宝儿的推辞叙说一遍,满脸愤愤。
夜青鸣轻轻勾起粉唇,淡笑如薄樱初绽,不见一丝y霾,“无妨。再怎么执著,本g都定要她知难而退!”
%%
华灯初上,窗纸隔住了外间繁华,却依旧有星星点点的融光漏进偌大的紫华殿里,清清冷冷,暖不进人心。
宝儿蜷缩在床榻最角上,咬着被子闷闷地抽噎着,通红的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原来这九年来,都是她傻傻的自作多情;原来对于华容,她g本就是可有可无;原来对于她,华容真的从没有动过心……
还要再去确认吗?还要去瞧他与心爱的女人甜甜蜜蜜吗?还是……就这样死了心呢?
心中揪绞,如被寸寸凌迟,想一遍,割一刀。到了鲜血淋漓,却还是放不下,不愿放,血r模糊,依然停不住。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起。
宝儿瑟缩了一下,没搭腔。不料那声音逐渐由轻变重,由稀到密,持续不断,似乎是得不到她回应就不会歇手。
“什么事?”半天后,宝儿无奈,终于用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嗓音朝门外道。
“宝儿小姐,g宴已开始,奴婢这就领您过去吧?”柳嬷嬷的声音透过雕花殿门,清晰地传进殿内宝儿的耳中,令她心头再一颤。
去,还是不去呢?
去,她怕见到他与别的女人柔情蜜意。那痛,会锥心……
不去,她便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他。那思慕,太磨人……
宝儿闭了闭眼,昏昏沉沉地下了榻,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气由脚底刺进脑袋,好不容易让她多了几分清明。
m索着借昏光点亮了床边的丹鹤g灯,殿里亮堂起来,宝儿走到澄黄的镜前,抚上自己哭肿得分外难看的脸,苦笑起来。
现在就是想出去也去不了了呢。本来就生得不美,如今这般猪头模样,怎敢叫华容再瞧见?
“柳嬷嬷,我身体不适,这g宴,恐怕是不能去了。帮我谢皇后娘娘美意。”
思慕便思慕吧,她把苦涩艰酸全咽进肚里,至少看不到那场面,还可以抱着点念想。
倘若有朝一日连这念想都不剩下,那她……还有什么?
“宝儿小姐,若是您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御医来帮您瞧瞧可好?”柳嬷嬷声音平板,不依不饶。
“不……只是小毛病,不碍事。”宝儿声音有些发虚,虽见不到老嬷嬷的人,身子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修仪苑那几天,她对这类上了年纪的老g女,已经会不自觉生出恐惧来。
“若是小毛病,那宝儿小姐还是随奴婢过去吧!宴处有御医,若是不舒服了,还是看看的好!”柳嬷嬷依旧不松口。
“你!”宝儿有些着恼了,走到门口一把掀开殿门,火大地盯着柳嬷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奴婢答应过皇后娘娘一定会将您带去。请您别再为难奴婢了。”柳嬷嬷依旧躬着身子,客客气气。
看她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油盐不进的样子,宝儿咬咬牙,再次甩上殿门,隔着门板闷声道:“等我梳洗完了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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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窗纸隔住了外间繁华,却依旧有星星点点的融光漏进偌大的紫华殿里,清清冷冷,暖不进人心。
宝儿蜷缩在床榻最角上,咬着被子闷闷地抽噎着,通红的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原来这九年来,都是她傻傻的自作多情;原来对于华容,她g本就是可有可无;原来对于她,华容真的从没有动过心……
还要再去确认吗?还要去瞧他与心爱的女人甜甜蜜蜜吗?还是……就这样死了心呢?心
中揪绞,如被寸寸凌迟,想一遍,割一刀。到了鲜血淋漓,却还是放不下,不愿放,血r模糊,依然停不住。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起。
宝儿瑟缩了一下,没搭腔。不料那声音逐渐由轻变重,由稀到密,持续不断,似乎是得不到她的回应就不会歇手。
“什么事?”半天后,宝儿无奈,终于用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嗓音朝门外道。
“宝儿小姐,g宴已开始,奴婢这就领您过去吧?”柳嬷嬷的声音透过雕花殿门,清晰地传进殿内宝儿的耳中,令她心头再一颤。
去,还是不去呢?
去,她怕见到他与别的女人柔情蜜意。那痛,会锥心……
不去,她便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他。那思慕,太磨人……
宝儿闭了闭眼,昏昏沉沉地下了榻,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气由脚底刺进脑袋,好不容易让她多了几分清明。
m索着借昏光点亮了床边的丹鹤g灯,殿里亮堂起来,宝儿走到澄黄的镜前,抚上自己哭肿得分外难看的脸,苦笑起来。
现在就是想出去也去不了了呢。本来就生得不美,如今这般猪头模样,怎敢叫华容再瞧见?
“柳嬷嬷,我身体不适,这g宴,恐怕是不能去了。帮我谢皇后娘娘美意。”
思慕便思慕吧,她把苦涩艰酸全咽进肚里,至少看不到那场面,还可以抱着点念想。
倘若有朝一日连这念想都不剩下,那她……还有什么?
“宝儿小姐,若是您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御医来帮您瞧瞧可好?”柳嬷嬷声音平板,不依不饶。
“不……只是小毛病,不碍事。”宝儿声音有些发虚,虽见不到老嬷嬷的人,身子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修仪苑那几天,她对这类上了年纪的老g女,已经会不自觉生出恐惧来。
“若是小毛病,那宝儿小姐还是随奴婢过去吧!宴处有御医,若是不舒服了,还是看看的好!”柳嬷嬷依旧不松口。
“你!”宝儿有些着恼了,走到门口一把掀开殿门,火大地盯着柳嬷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奴婢答应过皇后娘娘一定会将您带去。请您别再为难奴婢了。”柳嬷嬷依旧躬着身子,客客气气。
看她这副不达目誓不罢休、油盐不进的样子,宝儿咬咬牙,再次甩上殿门,隔着门板闷声道:“等我梳洗完了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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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容帝为青鸣皇后办庆生宴,命人将整个御花园都妆点得宛如仙境。有玲珑剔透的灯盏,有厚厚铺了满地的香花,连花树都经过j心修剪,虽简单,却雅致不落俗套。据说,这每一处布置,都是容帝亲自下令完成,其中不少还是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力亲为的。
其心之挚,其情之真,真叫人艳羡的……眼泪又快溢出来了。
“宝儿小姐,入口在这边。”见她站在园外迟迟不动,只盯着那一片火树银花的宴景发呆,柳嬷嬷便出声催促道。
“哦,知道了。”宝儿有些胆怯,抖着手抚平藕色常服上的皱褶,抬脚随着柳嬷嬷迈进熙熙攘攘的园内。
到处是一派热闹喜气的场景,美酒佳肴推杯换盏,往来却皆是些官家女眷。据说容帝爱青鸣皇后入骨,不舍得其他男子窥其容颜,故这次庆生宴,只请女客,不邀男宾。
触目处一片青波,果然来宾及伺候的g女太监们皆穿青衣,不见杂色,直晃得宝儿眼晕。昏昏沉沉间,听得周围一片叫好声起,宝儿循声望去,就见花园最中的宽敞高台上,戏刚演过了高潮处。
“要是叫你死在我前面,我也没法活了……”青衣的女子戏扮了男装,情深意重。
“青弟,你待我如此仗义,今后,就算舍了陵某这条命,也一定要回报于你!”红衣的男戏子扮相俊美,真挚感激。
宝儿只瞟了一眼,就听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道:“听说这戏可是皇上亲写出来,叫戏班编排的呢!真是太有心了!要是我家那口子……”
闻此,再好看的戏码如今也失尽了滋味,宝儿心中又一阵酸潮翻涌,眼光迅速跳过戏台,却又被戏台下最显眼位置上那一对并肩的明黄和柔青,碎尽了心神。
果然是……天造地设的璧人一双……相配!相配得紧呐……
目光远远地痴绘上已贵为九五至尊的男子的侧脸,俊逸的容颜在记忆中深刻,旧时的笑靥依稀还在眼前,却不一样了,全部都不一样了。
他对那倾城绝艳的女子怜爱的眼神,如斯的炽热缠绵,仿佛世间只此一人……她,从未见过。
他将那娇小的身躯整个揽进怀中,如斯的小心呵护,仿佛紧一点怕碎了,松一些怕遗了……她,从未见过。
他饮一口琼浆,缓缓哺进女子娇软的唇中,如斯的火热亲昵,仿佛倾尽了满腔的爱恋……她,从未见过。
从前那个傻傻纠缠他的自己顿时碎成了一块一块,带着傻傻的念想,再也拼凑不出轮廓。不见r绽,不见血流,那疼,却深入了骨髓,连呼吸都被狠狠夺去。
原来……真的是她一直在……自作多情……
“大胆刁妇!竟敢无视皇命不穿青服!给我拿下!”
一声不大不小的喝斥声从背后响起,宝儿还正迷茫不知所云,就被两双铁钳一般的手制住了两臂,身躯被chu鲁地拖拽起。
手臂上的疼痛终于令她回过神来。她急转头去看,就见自己已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架着前行,顿时惊慌起来,大声喊道:“我是柳嬷嬷带过来的人,有什么话我自己去跟皇上说,你们放开我!”
左边的侍卫瞟眼,嗤笑道:“柳嬷嬷?我怎么没见到你周围有嬷嬷跟着?瞎嚷嚷什么!乖乖去天牢蹲着吧!”
天牢?!
宝儿心里一惊。慌忙再寻一圈,果然已经见了柳嬷嬷的身影。
她怎能这样进了天牢?!虽然她如今没了爹爹的庇护,可也不该被这些混账侍卫们以这样的罪名丢下大牢!
压抑许久的情绪此时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宝儿拗x子一起,拼命胡乱挣扎起来,直挣的那两名侍卫东倒西歪,几乎快抓不住她。后方跟着的几个侍卫一看,互相使了眼色,低喝道:“捆了!”
宝儿听到,哪里肯从,再狠命一转,两个扣住她的侍卫便顿时被甩趴在地。
一偷得这时机,她忙猫起腰就往人堆里钻,场内顿时尖叫连连,大片混乱起来。
“护驾!护驾!有刺客!”
见势不对,所有侍卫全部齐集,一部分迅速围住帝后,一部分倾尽全力去抓满场逃窜的李宝儿。
“哎呦!”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个结实,宝儿一个不稳狠狠栽倒在地,摔得她腔子里都闷闷地钝痛,g本爬不起来。
“抓到了!在这里!”几名侍卫一拥而上,立刻将宝儿压了个结实。
“把刺客带上来!”戏台那边传来一声高令,侍卫们互视几眼,便将宝儿捆了,拖曳着去了帝后宝座前。
“宝儿?”女音娇美若黄鹂出谷,带着几分惊讶,正是被华容抱在怀里的夜青鸣。
宝儿万万没想到,她死埋着头,夜青鸣竟然都能认出她来。无奈下尴尬地仰起脸,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正是臣女。臣女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宝儿?”已为容帝的华容这才认出她来,莫名地头一慌,沉下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最先发现宝儿的侍卫头领急忙出列,跪下禀报道:“回皇上,此女不遵圣旨,拒不衣青。小的奉命捉拿,可她发了疯似地逃窜,这才将场内搅成一团糟。”
华容清远的眉皱了起来,正欲发话,就听旁边的夜青鸣已经开口,“皇上恕罪!宝儿是臣妾邀来做客的,造成此等局面应属无心之失,莫重罚了她罢。既然是衣服惹的祸事……皇命又不可违……”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微笑道:“那就让她换上青衣便罢吧!”
华容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抬地一挥手,淡淡道:“就这么办吧。”
轻轻的几个字字字如锥似剑重重地戳进宝儿的心脏。她兀然瞠大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再没看她一眼的高高在上的男子。心口的热度迅速流失,麻木掉语言,麻木掉所有感知,麻木掉最后一丝的希望,任g女搬来屏风,拿来青衣,松了她的束缚,卸了她的衣物,将崭新的青衣套上她的身。当最后一g衣带束罢……
“啊——!”“哗啦!”
先是一阵夹着巨大恐惧的女音尖叫,随即一面的屏风轰然倒下,几个进去换装的g女纷纷面无人色地奔逃出来,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
众人不解,急向屏风内看去,连华容都忍不住转头去看。
倒塌的屏风内,还是只有一个李宝儿。只是她歪倒在地,不省人事,面灰白得似死去了一般。而最令人胆寒的是,明明方才见时人还完好无缺,此时那美丽的青色罗衣上却迅速被红色浸染,一片接着一片,泼墨一般,尤以心口和腹部的红染最急。而那红的颜色……分明是实实在在的鲜血!
一股莫名的慌惶电一般地击中华容的心坎,看着那还在汹涌四散出来的红色,他双目攸地转赤,头痛欲裂。
疼!好疼!是心在疼!头在疼!不可以!不可以死!
巨大的狂乱吞噬掉他的整副心智,他眼中只有那抹虚弱倒地血流不止小小身影。
颀长的身躯猛地立起,连膝上的夜青鸣摔在地上都不顾,只管踉踉跄跄地走向不远处的宝儿,颤抖着解下自己的龙袍覆上她的身子,紧紧抱起,往寝g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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