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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没什么朋友,这个年纪的孩子们都很活泼,向阳不能动, 老师也会护着她, 不让小朋友骚扰她。久而久之的,就没有人跟她一起玩了。升了初中,也没有好多少,同学还是那一拨人, 换汤不换药,自然人际关系也没什么变化。

没有朋友对向阳而言已经是一个常态了。她甚至想不起之前自己有朋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对向阳而言,还是晋安姐姐更有趣一些。

晋安小时候看了很多书,再加上后来写文, 更是恶补了很多资料。晋安会跟向阳说古今中外的神话,会说古代的故事,会给她念散文和诗歌。向阳喜欢这样的晋安, 她觉得能遇上晋安, 这真是人生里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出电影院的时候, 已经有些晚了。晋安看了看时间, 犹豫一会儿要不要打车, 还是向阳把她拉到了公交站。她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可以直接坐公交,不用费劲的倒地铁。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向阳和晋安站在站牌前,后面的大商场辉煌灿烂,像个水晶宫,而她们两个则是阴暗里不起眼的人影。

向阳把手抄进兜里,回头看着那座大商场。她是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土著,有着许多外地人羡慕的户口。可有的时候,她觉得这座城市也距离她太远了。就像是她们居住的地方,就没有这样辉煌的灯火,也少了很多穿着时尚的人。

手指触碰到了肌肤,是温暖的温度,碰到冰冷的小腿,一瞬间的温差让向阳打了个激灵。她低下头,就着路灯的光芒,看到漆黑的发旋。晋安蹲在向阳的面前,把她挽起来的裤腿往下放,细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这么凉。好不容易身体壮实了,可别着凉了。”

向阳低着头看着晋安,晋安的动作很细很轻。向阳觉得自己的皮肤有点点痒意,是晋安的指尖不时的碰触。向阳觉得有什么顺着自己的骨髓窜上来,带着电流一样,让自己的头皮都跟着发麻了。向阳抿着嘴,急忙蹲下来,自己扒拉着把裤腿放下来了。

晋安收了手,向阳的动作很快,等她抬起头,就触不及防的撞进了晋安微笑着的眼睛里。灯光橙黄柔和,照在晋安的头发上,也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意。那双眼睛里因为灯光的关系,仿佛沉了星星,闪亮可爱。

向阳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她心口扑通扑通跳动起来,很快又很急,她一直有好好的检查身体,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此刻她也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还有心脏上的问题了。

“怎么了?脸有点红。”晋安摸摸向阳的脸颊。

向阳抖了抖身子,晋安就有些着急起来:“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没有。”向阳哈哈的干笑了几声,急忙站起来,“我好着呢。”

晋安的目光紧紧的跟着向阳,向阳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晋安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口气也强硬起来:“回去查体温。”

向阳顿了顿,偷偷的看一眼晋安,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晋安看着这孩子垂着肩膀,低着头的样子,跟个大型犬似的,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向阳要好好的,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向阳应了一声,她悄悄的朝晋安靠近了一点,用肩头蹭蹭晋安,又突然笑起来,“晋安姐姐我以后要是比你还高了,你可怎么揉我头啊。”

“不喜欢我揉你?”晋安倒是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向阳现在已经十三岁了,也差不多到了叛逆期,她还以对待小孩子的方式来对待向阳,或许会让向阳觉得不快。

“没有。只要晋安姐姐想揉,就算我长得再高,我都会低下头,乖乖的。好不好?”

少女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还带着讨好的味道。晋安想了想那光景,觉得仿佛看到一只什么毛耸耸又乖巧的动物似的,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这一笑,向阳就知道晋安也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她熟练的挽着晋安,凑过去看车,正巧来了公交。向阳就大呼小叫的拉着晋安往前走。

咋咋呼呼的。晋安想,拉起的笑容没有落下去过。这样热热闹闹的向阳充满了少年人那种青春活泼的生命力,让一贯安静的晋安觉得又是羡慕,又是欣慰。她就好像一个已近暮年的老人,在看到生命勃发的少年时那样,会有由衷的笑一笑,笑过去自己的影子。

只是向阳并不是晋安的影子,她从来都跟晋安不一样,从来都是这么积极向上。就像是阳光。

晋安的家乡并不是一个时常能看到阳光的地方。而读书的时候,一旦出了太阳,就会让大家都很高兴,大家挤挤挨挨的都会凑在阳光下面,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幼苗。向阳就像是家乡里难能可贵的暖阳,而幸运的晋安,则独占了这样的温暖。

只要一想到这个,晋安就会忍不住的,从心眼里变得高兴起来。

公车摇摇晃晃的开着,外面的灯光明灭,从繁华的都市渐渐变得偏远起来。只是无论开到什么样的地方,都有行色匆匆的人群。有时候,会有人抬头看一眼这辆路过的公交。晋安看到这一张张麻木的,或是疲惫的脸,有的很年轻,有的则是中年人。这个城市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但人却是年轻的。无数的人,他们从这个国家的各个地方汇拢到这个城市里,为它源源不断的注入年轻又新鲜的血液。

晋安也是其中的一个,却大概是最无欲无求的一个。她曾经就像是陡然飘落的羽毛,随时随地就会被风吹过,吹离这个城市,吹到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地方。但她还是被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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