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玺赶紧摇摇手,看着被呛得满脸通红的警察小哥,“老板是我舅妈,我是帮忙守摊,没工资,不是打工。”
警察小哥显然被男生那句叔叔噎得不轻,缓了半天,“你别担心,我身为警察还是有鉴别能力的,我开始还以为你俩是。”后面几个字他咽了回去,又尴尬的一笑,摆摆手走了。
太阳落山,孟玺收了最后一桌的牌钱,放下卷帘门,天空像橘子皮的内里,大街小巷染了层金黄的光晕,拱起一波又一波的麦浪,暑气未消散殆尽,继续缠人。
一排排老式旧楼,乱搭乱建的蓝色钢棚,老城区这片就像生锈的铁,每一件东西都旧得很,涂刷厚重的历史感,你拐道弯,说不准能看见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头凿刻某某银行历史遗址,抑或民国时期哪位抗战人物的故居。
大门结了蜘蛛网,曾经的辉煌繁荣都覆在灰尘底下,每一个路过的人兜里揣的明天,鲜少有人会在意历史的细枝末节。
孟玺顺着大路,走到第三条街,沿着岔路口拐进一个小院,本来就窄的路,挡了一辆红色三轮车。
孟玺侧身,勉强从窄缝里卡过去,院里有个四根石柱支起的凉亭,沿着石柱向上生长的是紫藤萝花,由密密麻麻的枯藤封顶,一到四五月份,紫藤萝花争先恐后的盛放,一小汪紫色的海洋。
抬头看,就是一口方整的云天,底下的人就像井底之蛙,但这是一口干涸的井,无风钻进来,被暑气一蒸,地面结一道硬壳,脚底板都热。
以前这地是塑料厂的职工宿舍,后来塑料厂搬迁到郊区,职工花点钱就能买一套,当时价钱很便宜,舅舅一口气买了三间,打通成三室一厅,又添了儿子,双喜临门。
孟玺爬到九楼,一进门,厨房飘来香味,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下,她赶紧伸手捂住肚子,舅妈在厨房里喊,“孟玺,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舅妈,”孟玺憋了半会,撤开手,背抵着门,弯腰换鞋,门口的鞋朝向不一,孟玺又蹲下去把每双鞋规规矩矩的摆整齐,她表哥傅聪的鞋最多,多是运动鞋,那股子脚臭味又让她想起下午那几个打球的男生,一下子跳出来那张讨人厌的脸,隐约叫什么“鸡哥”,提起这事孟玺就气,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玺先回到自个的房间,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她住的卧室就够放一张床和床头柜,再多就挤得没脚落地了,窗外是别人家的顶楼,四五米的楼间距,种了蔬菜还养了鸡,每天早上天一亮,一只公鸡跳上台沿,伸长了颈,朝着翻鱼肚白的天空打鸣。
孟玺不用定闹铃,早上六点多准时被鸡叫醒,她拉开帘,天光泄进来,拿课本开始记英语单词。
舅妈叫她吃饭,孟玺打开门,桌子上摆着一菜一汤,两双筷子,女人在卧室接电话,孟玺去厨房拿碗添饭,她等着人从屋里出来一同吃饭。
卧室门一开,奔四的女人穿黑色短裙,昨天的直发烫成了黄色的大波浪,嘴唇涂着鲜艳的口红,像盆刚滴了水的枯花,亟待重生,“孟玺,有人要来打牌,差个人凑数,舅妈我就先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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