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噗嗤一笑,都觉得幼稚。
李琰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其实是来道谢和道歉的。”
木烟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人不到那一步,一直都能用很高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别人,就像大学我对你一样。”李琰眼里泛起雾,“这一年看着我老公从满头乌发到两鬓斑白,白天上班,下班之后出去兼职,深夜才回,有时候喂我喝水都能睡着。”
木烟听的心酸。
“我爸妈已经60多了,我妈哭的眼睛现在有些看不清,两个老人把养老积蓄全都交给了医院,还四处扯着老脸跟人作揖借钱,亲戚们都不敢待在家。我爸硬了一辈子,最后只能和人低头说好话。”李琰忍住泪说,“我看着最亲的人没日没夜筹钱,为了我姿态低到土里,我当时就想,我真的……如果有人能负担他们的辛苦,让我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做。”
李琰握住木烟的手,满脸的泪水,“我为我曾经打你侮辱你道歉。我应该想到你一反常态肯定是有难处了。”
木烟红了眼睛。她从未解释过,从未给自己的行为说过理由,无法说,多辩解一句都觉得自己更加恶心,更不敢指望任何人理解。她只是觉得她需要那样做,也需要承受带来的种种报应,种种恶果。
那时候木小六的厂因污染严重停产倒闭,还需要缴纳罚款,这背后他是否借过高利贷来挽救岌岌可危的厂,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卖了厂还欠了一百多万。那时候奶奶还在,急得昏过去,送进医院,一病不起,医院的病危通知单都来了。木烟上大学也需要钱,全家的担子落在木小六身上。他一度有抑郁的征兆,被逼债的吓到不敢回家。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一天到晚坐在木小六家等他回来,周桂芬吓得不轻,还要给他们递烟倒水做饭,每天睡觉都战战兢兢。后来木小六崩溃到喝农药,盖子都拧开了,被木烟一把夺下,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木小六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开始到处和亲戚,和邻居,和以前的朋友陪笑说好话,被人说的跟孙子一样,一无所获晚上回去流着泪抽烟,一早又出门装孙子求钱。
木烟打几份工挣的钱根本不够,陈炤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只说她需要钱。陈炤二话没说,自己也加了几份工,挣的钱全给了她。木烟看他日渐消瘦,难受的没有办法。有一次,陈炤前一晚因冒雨做宣传受了凉,第二天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还起床去做兼职。木烟不让他去,他摸摸她脑袋笑说没事,服了颗退烧药就出门了。结果,咳得越来越厉害,几天后病情加剧,最后肺炎住了院。
那段时间,木烟后来从不想回忆,有意避开绝望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她在沈之言家做家教的时候。沈知礼那时候才7岁,沈之言想请英语家教给他上自然拼读法,一节课两个小时,四百,一周两次。这个收入对于木烟一个大学生来说,已经非常可观,甚至难以想象。她抱着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的态度,参加了沈之言的面试。人非常多,她简简单单穿了一身职业装。
沈之言看了她一眼,挑眉,“大学生吧?”似乎不满意她没有教学经验。
木烟有些紧张,却不卑不亢,眼睛直视他,“是的,但是自然拼读法我懂,大二我带过学生,效果很好,您可以试试。我在学校一直拿校长奖学金,我可以给您看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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