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洧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愿,陪在你身边。”
沈遇竹盯着秦洧怀中打呼的猫儿,忽然跃下他的膝头扬长而去。他回过神来,带着疲倦的温柔,对秦洧笑道:“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洧瞥见他衣襟下露出的一点雪白绷带,又是怜悯又是讥诮地道:“因为你动情了。竹子,这世上道路千千万万,寡廉鲜耻之人面前是一条条康庄大道,偏执之人最能得偿所愿,甚至蠢陋短视之人也不乏能一步冲天——唯独给有情之人,只留有一条遍布荆棘、穷山恶水、九死一生的绝路。”
沈遇竹笑道:“这是你的切身经验之谈吗,洧洧?”
秦洧轻哼一声,道:“与其将焦点放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继续弥补这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
他的唇边泛起玩味的笑意,道:“假若我将这一切向雒易和盘托出,你猜猜,他会怎么做?”
沈遇竹失笑道:“省省罢,洧洧。你以为在他心中,你还有信用可言吗?”
秦洧脸上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微笑,道:“我当然知道空口无凭,不能取信于人。但是竹子,你也并非全然不露痕迹。除我之外仍有些人,可以佐证你长久以来的暗中谋划,譬如先映……譬如羊舌宇。”
沈遇竹默然不语,只扬了扬眉,似是一点关切和问询。秦洧稳操胜券,道:“当日羊舌宇奉雒易之命潜伏在燕军之中,发现了种种蛛丝马迹,就在快要识破你的身份之前,我故意引他去见你——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欺近沈遇竹的面庞,低声笑道:“你以为——我真灭了他的口吗?”
若真如秦洧所说,羊舍宇未死,便是指控沈遇竹真实身份最有力的证人。沈遇竹轻叹一声:“洧洧,你真是心机深沉,教人后怕。”
秦洧嗤笑一声:“和竹子你相比,我可是甘拜下风啦。怎么?”他禁不住笑起来,指尖点着他的额头,眨眼道:“你终于怕了?”
沈遇竹将他的手轻轻握在掌内,柔声道:“我怕极了。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来,我怕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秦洧忽然感到指尖一阵酥麻,低眸一看,自己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沁出了赭红色的血点。
秦洧蓦地收回手来,愕然道:“这——你什么时候?”
他勃然站起身来,想要召唤庭院外等候着的武士随扈,却只觉一阵晕眩,浑身酸软无力,踉跄两步,几乎跌坐在地——沈遇竹款款站起来,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揽住,轻声道:“我最怕……你不来找我。”
秦洧只觉得如饮烈酒一般,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四肢酸乏,只能瘫软在他怀中。他轻轻喘息着,挣扎着低声道:“竹子,你竟然能——?”
沈遇竹将他抱在怀内,慢条斯理道:“临阵大忌,无非‘轻敌’二字。洧洧,我既然接过素王的位子,自然要对掣肘各派的软肋有所涉猎,否则,如何能应付你们这些虎狼之徒呢?”
秦洧心头砰砰直跳,依偎在他怀内,嗅到他发间清新芬芳的皂角香气,似嗔似怨地轻轻叹息了一句:“竹子,你真是……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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