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新系列,新开始。
不过,由于作者没有更新,更至今没机会被创意大神附身,所以……嗯……你了解的,挑战“一千零一次爱在心底口难开”暧昧老梗极限,以及因不具备足够脑容量,再加上无法克制的惰x使然,而总爱一次搞定一年甚或多年长系列的旧戏码继续上演,当然,还是最天马行空、乱七八糟、艳光四s,且本人写来最自在的古代架空。“期待苏打现代系列的姐妹们,虽然大概不会有太多,但还是要很抱歉地请你们左转下楼,一年后再见,如果没有意外,嗯……如果……”
所以,在跟鬼族八名劳苦功高的兄弟姐妹挥手说拜拜,并祝福他们生生世世幸福后,我们现在迎来了七名美艳无双、倾城倾国、舌尖嘴利、武功高强、气势夺人,还总是互相撑腰“以上评语经过《风情千种》中那可知上下五百年的女主角戚千里专业鉴定),热爱欺负唯一弟弟,且原本各各不想婚嫁的女子,看她们在周遭那些全由男子主政的国度侵扰、好奇、觊觎下,如何趾高气扬、傲气凛然又柔情似水地一一将其降服,如何让原本乌烟瘴气的天际上现出那道道绚丽的七彩虹光。
是的 ,这次没有什么让人快转、皱眉,并令苏打脑细胞加速坏死的y谋诡计(最好如此),有的只是七个少女沉入爱河,并勇敢追爱的甜蜜故事(希望甜蜜),七位因被爱神箭s中红心而为爱痴狂的优质男子(绝对优质),以及苏打对每一份爱情降临时、心动间、转折处较费笔力的气氛烘托及细腻铺陈(诚挚希望),所以请安心享用。
最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并请千万、千万不要忘记继续支持下去。
祝身心愉快,一切顺心。禾马文化既苏打关心您。
楔子
人们说,那地方,天空是七彩的,泉水是脂凝白的,男子比女子少,歌声及笑声比话声多。
人们说,那地方,女子至上,男子退散;女子穿裤,男子穿裙;女子把持国政,后gy乱,面首无数;孩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人们说……
但无论人们如何打探,那些真正经由女儿国女儿家腹中孕育出,那最器宇轩昂、魁伟有雄姿的女儿国男子,他们充满男子气概的俊挺脸庞上永远只会露出那最倾国倾城的一抹似笑非笑,然后将所有耳语留在风中,潇洒策马前行,只为能早一日赶回“虹城”,重回他们女儿国七辣那最最傲然且迷人的风采羽翼下──
一名帅气、随兴,专门协助友好邦国平叛御敌的飒爽女将;一名行踪诡秘,断案如神的智酷女尹;一名日日坐于斥候肩上号令群雄、保疆卫土的娇俏女帅;一名风度翩翩,外交谈判桌上迷倒众生的靓丽女爵;一名天天m鱼打混,却政和令申的狡慧女相;一名左手覆雨、右手翻云,却热爱伪装柔弱的烈火女卿,以及她们身后,那最美艳无双、睥睨天下的呛辣女皇。
生活在这样的国度里,享受幸福都还来不及,谁还有空管人们怎么说!
第一章
大雾之中,一座城孤零零地坐落在天禧草原西角,沙乌江东畔。
这座城不大不小、不圆不方,尽管城墙高筑,却没有护城河;尽管城中看似仍有人烟,但城门楼上,却没有悬挂任何一面象征其归属的旗帜。
此刻,这座名为希孤城的城门上围站着几个人,其中两人,正透过城墙垛口向远方草原眺望,仔细凝视着大雾中那阵诡异的漫天飞沙,专心聆听着沙尘中的震天杂杳马蹄,而其余人,则好奇地对身下被砸了个缺口的城门指指点点、比手画脚。
“鞠先生,您看出点动静来没有?”
半晌后,一名年约五旬的老者转头望向身旁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剑眉清眸,器宇轩昂,但装扮却规整得有些古板,甚至老气的布衣男子──鞠滕郗。
“东边。”任沙粒吹打在坚毅的脸庞上,鞠滕郗来回移动着那双恍若可穿透迷雾般的清明眸子,沉稳地说道:“人员战力十足,战术变化得当,统领指挥若定。”
“东边?”循着鞠滕郗的指示向东边望去,老者看着那一片沙尘,微微皱起眉来,“光听声您就听出来啦?不过话说回来,那是哪家的啊?”
“看不出来。”鞠滕郗淡淡道,尽管明知这个回答会让身旁人有些惊恐。
但他确实看不出来,而之所以看不出来,不仅仅是由于那阵障蔽视线的沙尘与迷雾,更在于那群战士在冲锋陷阵之际,并无举旗。
是的,没有举旗,没有高举任何一面足堪代表或辨识其归属与来历的旗帜。而这样一支刻意不显露身分的谜样军团竟能拥有这样高的战斗力,以及如此强的凝聚力与指挥作战能力,想见绝不会是那些过往总流窜在天禧草原上的流匪,占地为王的割据群雄,抑或是那些政权不断变动的小国杂牌军。
相当耐人寻味……
“这可不妙啊!竟连鞠先生都看不出来,那我们得准备谁的旗子才好?”
果然,听到鞠滕郗的话后,那位真正掌管希孤城城务的倪老头有些伤脑筋地再度望向他。
“暂不挂旗。”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鞠滕郗最后一次望向那支明显已取得绝对优势的谜样军团后,缓缓一回身,“时间差不多了,大伙儿该去准备了。”
“好的,鞠先生。”望着鞠滕郗如同过往般x有成竹的淡定模样,倪老头也不再多语,转而和声催促着身旁那群还在议论战事的城民们,“好了、好了,都别看了,干活儿要紧……对了,护膝呢?鞠先生跟我的护膝哪里去了?都这时候了还不送上来,你们想等什么时候才送上来啊……”
就在希孤城城民开始熟练且平和地布置一切时,城外天禧草原上那大获全胜的东边部队将领们也不再追击流寇,而是就地收兵,然后秩序井然地返回暂时营地,并在清点过后,依序进入将军帐中,条理分明地开始呈报战况及伤亡人数。
这座临时搭建的将军帐,与他国将领的营帐相较,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唯一特殊的,是此刻立于将军帐中的将领们,有半数都是女子,而那名高坐椅上聆听战报的将军──云薴穆尔特──也是女子。
她年约十八、九岁,一身飒爽英姿,但冷若冰霜的小脸上神情却异常淡漠;五官j致绝伦,束在小巧银色战盔中的发黑如墨,但双眉间却有股奇怪的紧绷。
尽管身穿一袭轻沾尘土的战袍,尽管坐姿有些率x、随意,但她那双膝交迭后斜斜摆放的修长双腿,不仅彻底显现出她高身兆窈窕的身材,更让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寻常人少有的贵气及霸气。
“将军,情况大致如此。”
“知道了,让众家姊妹弟兄好好休息,明日论功行赏。”听完各营参将的战报后,云薴将左肘拄在座椅扶手,手背撑着下颏,言简意赅地说道:“小八,被咱们投石机砸坏城门的那座城是哪家人家的?”
“报告将军,没人家的。”就见云薴一唤,一名身材娇小但行动迅捷的女子倏地由云薴身后出现。
“没人家?”听到小八的话后,营中一名年纪较大,且身经百战的中年女参将──包参将愣了愣,“这年头还有没人家的城池?该不会有诈吧?”
“本来是有人家的,但他们那位其实也没待多久的临时主子前几日带着全部人马赶回东英国争王位去了,所以现今暂时没人家。”
“就算暂时没人家,咱也不能欺负人。”揉了揉眉心,云薴冷冷站起身,将别在腰际的古怪面具戴至脸上后,简洁有力地派下令,“走!”
“是的,将军。”
众将官一声应答后,立即随着云薴出帐,在她优美又利落地飞身上马后,迅速摆出队型,将她围在其中。
可怪的是,当云薴一行人轻骑纵至城门前,才一勒马,未待斥候上前开口表明来意,城门却缓缓开启了,而后,一声沉稳且磁x的男子嗓音清朗地响起──
“希孤城城民鞠滕郗等恭迎将军进城。”
而一待鞠滕郗话声甫落,跪在他身后的城民们更是整齐画一地齐声喊道:“希孤城城民恭迎将军进城!”
这什么跟什么?
望着城门内以一名布衣男子为首,恭敬跪成两排的中高龄民众,再望向他们身后不远处那两牛车的织锦、银锭、珍宝,以及牛车后一排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云薴本就微皱的眉心更皱了。
“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发现来者没有动静,鞠滕郗立即双手高举向前一拜,而他身后的所有人也行动一致地朝前一拜──
“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那令人**皮疙瘩掉满地的口号,云薴的左颊忍不住地微微抽搐着。
“没动静啊!鞠先生,他们是不是不满意千岁?或许我们该讲万岁好些?”感觉着前方半晌都没有反应,跪拜在鞠滕郗身旁的倪老头有些忧心地低声问道。
“不急,静观其变。”听到倪老头的话后,鞠滕郗不慌不忙,低眉敛目地低语着。
“搞什么呀……”瞪着那群莫名其妙跪拜了半天,且半晌都没人抬起头来看看情况的人们,云薴不耐烦地嘟囔两句后,随即唤来包参将,低声吩咐之际,一边将自己的弯刀刀鞘取下,递至她手上。
就见包参将点了点头后,立即策马至最前延,扬声说道:“我家将军请诸位起身。”
女子?
听到这个声音后,跪在地上的众人蓦地愣住了,忍不住左顾右盼地低声议论了起来──
“怎么会是女的啊?”
“糟了,那我们高价聘请的驻城丫头不就白搭了?”
“传令者是女子,不代表将军也是女子啊!”
“这倒是,搞不好这传话者是将军大人的红粉知己也说不定……”
“请大伙儿稍安勿躁。”当身后出现一阵嗡嗡的低鸣声时,鞠滕郗向倪老头轻语一声后,又一次行起了隆重的跪拜礼,“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敢问贵城主事是哪位?”而这回包参将学乖了,未待鞠滕郗身后那群老迈苍苍的城民依样画葫芦再吼一遍时,便连忙劈头问道。
“小民是暂代主事之位的鞠滕郗。”向前跪爬了几步,鞠滕郗有礼有节地俯首说道。
是的,暂代,因为他的正式职称,其实是“专业归降人”,而任务目标,则是以最平和、谦恭、卑微的态度,迎接所有进城列强,并尽可能满足他们的所有需求。
“我们将军说了,先前与流匪交战时,战事意外波及贵城城门,对此,将军实感抱歉,因而决定,贵城门的毁损部分,我军会尽快修复,并且以此作为赔偿。”
赔偿?
听到包参将的话后,鞠滕郗微微一抬眼,然后在望见那把伸至他眼前,上镶各式宝石,明显比自己城里端出的珍宝名贵数十倍的刀鞘时,略略思索、沉吟一会儿后,脸上扬起一个谦卑得不能再谦卑的笑容。
“区区城门小事,怎劳将军挂怀?将军恩泽普及万物,仁德无双,吾等感佩在……”
未等鞠滕郗朗声将那些溢美之辞说完,他身前的包参将突然压低了嗓音,低喝一声,“你,过来!”
“是。”听到包参将的话,鞠滕郗二话不说立即爬跪至她身前,而头,依然没有抬起,“敢问大人有何指示?”
“快别废话了,让你收,你就收!”包参将恶狠狠地瞪着那谦卑得令人火大的鞠滕郗,然后将刀鞘一把塞到他的手中,“有地方休息没有?”
“有。”
“那就别废话了,带路!”
希孤城里专用来招待达人贵客的迎宾阁中,此时充满了美酒、美食、美乐,以及一群看来年岁似乎有些偏高,却依然恪尽职责,努力装嫩的中高龄花花美男。
而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云薴所准备,只可惜,这位主角g本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因为此刻的她早被那头疼宿疾折磨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但为不扫城民的兴,也为让打了几个月的仗,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的下属们放松一下,所以她才会在那名谦卑男子的陪同下,与几名参将一齐坐在这面仅可望出、不可望入的大竹帘后头。
而这名谦卑男子,自是向来有“专业归降城”之称的希孤城,那最受城民信赖,也同时最受四周邻邦邻城鄙视唾弃的“专业归降人”──鞠滕郗。
只不过尽管招待的贵客明显兴趣缺缺,但鞠滕郗却一点也不敢大意,毕竟今日的归降对象与过往曾出现的,在x别与行事态度都大为不同,以致让城民在归降流程的安排上有些手忙脚乱,完全没有了过去的流畅。
不过,她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当真只是路过、赔罪?
虽依然低眉敛目且谦抑地跪坐在一旁,但鞠滕郗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现今坐在正位上的那名女子,这位女儿国专门负责协助友好国平叛、御敌的协和部队统领──协和将军。
老实说,鞠滕郗还真有些不敢相信此刻这名面无表情的丫头,就是人们口中总以“鬼罗剎”三字称之的协和将军。
传闻说她虎背熊腰,单手可举十石巨弓;传闻说她面貌丑恶,一张血盆大口让人见之骇然;传闻说她薄情苛刻,对待下属如狗,动辄打骂、杀伐,传闻更说她x好采阳补y,好男色之至……
尽管最后一点尚有待证实,但如今看来,传闻果真只是传闻,一点也不足信。
无怪鞠滕郗心中会有如此感慨了,因为摘下脸上那骇人作战面具的云薴,尽管身材较寻常女子高身兆,那集傲气、贵气、霸气、英气于一身的气势也确实逼人,但她的行为举止,却与一般女子无太大差异。
此时的她,左手撑着左腮,慵懒地靠坐在榻上,眼眸由头至尾都没有望向帘外的歌舞表演,只是轻轻低垂着,而由侧边望去,那微微搧动着的长睫毛,以及j致、小巧的绝美五官,着实无法不令人惊艳。
她虽一身战袍,但那战袍的样式却有些令人咋舌,斜扣在左肩上的银扣长披风背后,有着用银线j绣着的女儿国标帜,上半身合身的高领短衣,显见是以西羽山中那刀枪不入的猛白虎皮革制成,而同样材质的短裤,以及长及膝上的长战靴,更令她那独露在外,膝上、裤下的双腿显得那般雪白、匀称且修长,而她双腿交叉且轻贴的坐姿,更是那般优雅、动人。
不可否认,鞠滕郗确实相当意外,意外这名协和将军的年纪,意外这名协和将军的绝美,更意外这名协和将军眼底那恍若半个月未曾阖眼的疲惫与黑晕,以及她眉心间那紧皱不去的折痕。
“薴将军。”当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紧盯在云薴的眉间过久时,鞠滕郗已不自觉地开口了。
“嗯?”云薴动也没动地冷冷应了一声。
“小民虽不才,但略懂脉要之法,不知薴将军愿否让小民与您分忧?”
“嗯!”云薴的响应虽依然那样淡漠简洁,但她却毫不犹豫地将右手伸向鞠滕郗的方向。
响应之所以简洁,是因为她已经头疼得快炸掉了!
五天了,忍受这磨人的头疼已整整五天了,但由于先前由女儿国携来的药物早已吃尽,而运送补给药物的马儿还在路上飞奔,所以现在只要有人能让那股侵蚀掉人所有意志与神智的痛意暂时止却,就算要她撞墙她都愿意,何况只是小小的把脉。
“不知薴将军可否接受针灸治疗法?”用指尖轻触着那只雪白无瑕的藕臂前方腕脉,半晌后,鞠滕郗收回手,恭敬问道。
“嗯!”口中虽“嗯”了一声,其实她从小就怕针,甚至还会晕针,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再多废话,要针就针,要晕就晕,只要能解痛,什么都好!
“请薴将军稍候。”
跪退至竹帘旁,鞠滕郗低声且仔细地吩咐着帘外人,务必要j确无误地取来他所需要,那最不会引起争议,且可清楚表明无毒的银针,毕竟面对这样一名一开口,便足以左右希孤城命运的特殊人物,尽管到目前为止她的所有表现都还算和善,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薴将军,一会儿小民将……”待银针取来后,鞠滕郗必恭必敬、举案齐眉地跪爬至云薴身旁。
“不用告诉我了。”早已头痛欲裂的云薴不耐烦地冷冷说道:“要扎快扎!”
“是。”
看样子真是疼疯了,要不怎么会连原本清润的嗓音都沙哑了……
听着云薴淡漠却有些紧绷的嗓音,他头抬也没抬地应了一声后,便将眼眸定在她身上,仔细观察着x位,然后快、狠、准地将手中银针一gg地扎入。
还挺规矩的嘛!
微微瞟了鞠滕郗一眼,因为云薴相当意外他的细心及快速,特别是他银针刺入的部位明明包括了她的额旁、脸颊、手臂、掌心,但他几乎连碰都没敢碰到她的肌肤一下,并且下针的动作更是又轻又细微,让她几乎感觉不到银针刺入肌肤的任何痛意,而她等待着的晕针感,也神奇地一直没有出现。
真的,好像不那么疼了。
想不到这专业归降人的技术还不错,并且由头到尾手指触及她肌肤的时间更是短得不能再短……
又瞟了一眼由进城后都未曾抬起头望向她的鞠滕郗,她这才发现,这人其实并不像他说话时语气透露出的老气横秋,样貌也不如传说中的委琐、卑贱,而不知为何,隐隐之中,她竟还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庶民所能拥有的浩然正气。
此外,她还发现他顶多大她个五、六岁,衣着虽嫌老派了些,却相当干净,长相更可以说是俊逸、英挺,只可惜态度恭敬、谦卑过了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人心底不由得想冒火,更有股想将他好好捉直,命令他挺直腰杆的冲动!
但算了,一样米养百样人,况且专业归降人确实也不好当,动辄得咎不说,万一闹不好还得杀头,也难怪他会养成这样万事小心、溢美之辞说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外加唯唯诺诺的软骨头态度了……
在脑中的思绪纷飞之中,云薴的眼眸,缓缓阖上了。
“不知薴将军是否……”
凝视着那平放在案桌上的白皙皓腕,当鞠滕郗觉得时间差不多,而欲出声询问,但未待话说完,他的身旁突然传来一个轻之又轻的低语──
“嘘!”
嘘?
愣了愣,他终于抬头望向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已悄悄入睡了。
低下头,鞠滕郗淡淡笑了笑,因为作为专业归降人这七年多来,他还是第一回为希孤城迎入这样一名看似淡漠,却豪爽的奇特“女”将军,而由身旁那幅美人托腮轻入梦中,并且眉心间再无轻皱的绝美风景看来,这回的归降工作,大致还算顺利。
暂时、应该可以如是想。
第二章
为负起维修希孤城城门责任而暂在城内停留的两个月,大概是云薴六年征旅生涯中,睡得最舒心的日子。
没有那形影不离的头痛,没有那刻不容缓的军情,没有那一件追着一件的加急文书与夜以继日的急行军,有的只是充足的睡眠、轻松的心情,以及一场马球赛……
上苍,一场马球赛?
对于马球迷来说,这简直就比大胜十回还鼓舞人心啊!
“薴将军。”
为免扰民,也为不暴露自己身分而一身白衣白袍、男子装扮的云薴在听到那个老气横秋的熟悉声音响起后,一边利落地飞身上马,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能不能站着跟我说话?”
“将军跟前,小民不能放肆。”跪在临时将军府石阶旁的鞠滕郗低头说道。
“我命令你站直了腰跟我说话!”云薴忍不住地瞇起眼瞪向马旁的鞠滕郗,“更何况你再跪下去,是希望所有希孤城的城民都知道我是谁吗?”
“小民不敢,小民谨听将军教诲。”鞠滕郗终于缓缓地站起身,但脸还是低垂着。
“呿!”虽有些诧异鞠滕郗站起身后那傲视群雄,甚至还高了自己一个头的颀长身形,但云薴还是轻啐一声后,便迫不及待地轻扬马鞭,纵马向临时马球场奔去。
只不过,尽管刻意低调了,但如此一名白衣白袍、英姿焕发、身骑白马的少年将领,依然吸引了希孤城城民的所有目光。
“不管看几回,这白副将的俊俏与英姿还是让人移不开眼啊!”
“是啊!光只看着,我都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不过我至今都还没瞧见过那个虎臂熊腰、爆牙嘴、血盆口的将军大人呢!”
“那是因为大人自入城后,便日日忙着在屋里进行着她夜以继日的采阳补y之术,努力地疗养身心,加强战力呀!”
“唉!当将军着实辛苦啊……而这回我们希孤城竟能迎来这样一位不抢、不拿、不欺民、不管事,而且还会帮着修城门的将军大人,真真是菩萨保佑呢……”
是的,尽管入了城,但除了鞠滕郗等几名知情人士外,g本无人知晓如今这白衣白袍的白副将,便是这群老迈苍苍,拄着杖倚在路旁观看少年英雄英姿的老者们口中那“虎背熊腰、爆牙嘴、血盆口”的协和将军。
任耳语由耳畔如风飘过,云薴纵马如飞,向来淡漠的眼眸如今变得晶亮,而这,全为了一场其实或许不会那样j采,却是她渴望已久的马球赛事。
只可惜,云薴晶亮的眼眸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场马球赛事的战况竟那样的惨不忍睹。
“什么跟什么啊……”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望着场中混乱又一面倒的赛事,原本心情雀跃的云薴忍不住低声喃喃,“我一个擅骑的轻骑兵都没敢上,派的全是老步兵,还能弄成这个样……”
是啊!为了怕太欺负这满城的老弱病残,她不得不忍痛将包括自己在内那些心里疯狂想上场,但骑术实在太过j湛的人马舍去,找来一群平常只能在一旁喊加油的步兵。
但这希孤城会不会太教人丧气了啊!竟连个会挥马球杆的人都找不着!
“鞠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啊!再这么输下去,万一弄得将军不开心……”听到云薴的抱怨声后,倪老头一脸忧心地望向身旁的鞠滕郗,低声说道。
“知道了。”
自然也看出云薴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失望,因此鞠滕郗二话不说地趁着休息时间,唤来了场上那些临时拼凑,g本还搞不清东西南北的中高龄及低幼龄马球手。
而这样的球队组成,自是由于希孤城中的年轻男子本就不多,会骑马的更少,能组成一队已是万幸,何能苛求……
不过或许是鞠滕郗的奇袭奏效,待这帮临时组成的马球手再度上场后,场上的局势有了惊人的变化,而在鞠滕郗的临场指导及指挥下,希孤城队终于不再手忙脚乱,而开始有了基本战法。
“漂亮!”
而当总算熟悉了赛事,以及有了组织与战技的希孤城队频频展开攻势,并多次逼近协和部队球门时,云薴的眼眸由原本的百无聊赖变为惊讶、有趣,最后,更在希孤城队终于在一个不知是妙传,抑或是误传的机会下攻破协和部队球门时,激动得站到了椅子上疯狂举拳叫好。
“将军,您这声好把咱气势都叫下去啦!”望着云薴少有的欢快模样,一旁的中年包参将笑言道。
“叫下去又怎么样?他们这球打得多出人意表啊!”云薴边叫边毫不在意地吹起了手指哨,“更何况妳也不瞧瞧,一帮新手都能打成这样,多让人振奋哪!”
“将军,容我提醒您,您可是咱们协和马球队的统领。”
“啊!妳不提,我还真忘了。”蓦地一愣后,云薴眨了眨眼,收回唇旁吹手哨的手指,然后由座椅上轻盈且优美地翻飞落至地面,“那是得改变一下战术才行了。”
“鞠先生,差不多就行啦!再进球,我怕弄得将军不开心啊!”趁着云薴比手画脚下达着指令之时,倪老头又连忙对鞠滕郗说道。
“这时让他们停,将军才会不开心。”望着自入城后一直一脸寒霜,但此刻却眼眸晶亮、双颊轻红的云薴,鞠滕郗低下头淡淡笑了笑。
而笑,是因为他这回这个投其所好的战略看样子是奏效了,毕竟要讨好一名不图财、不慕名、不求权,甚至g本无所求的进城者,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样下去决计不是办法,因为一直以来都以主动归降、奉上珍宝来求取远离强夺、杀伐,令全城城民可以安然苟活的希孤城,其实供不起这样一名不图财、不慕名、不求权的军头──
因为他们无法提供任何实质x的东西来交换她的保护。
目前,她虽因修缮城门而暂留城中,却从未提及收编之事,而如此暧昧不明的态势其实比归降更让人感觉棘手!
毕竟向来无任何兵力,且城中居民多为念旧老者的希孤城,若此时有流匪抑或割据军阀到来,甚或她的宿敌得知了她的所在,突然进袭,这老迈的凋零城池,如何抵挡得住那漫天烽火?
而最重要的是,无论她面对的是她的敌人,抑或是欲抢夺财物,甚至自立为王的流匪、兵头,无论她的选择是回防抑或是开拔避战,现今依然未悬挂任何旗帜的希孤城,与城门口她那一大群不知何时才要离去的军士与追随者,怎么都让人觉得诡谲。
看样子他得赶紧想想法子突破这个僵局才行了……
这场马球战,就在鞠滕郗一边在场外与云薴斗智斗勇,一边深思应对之策的情况下,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
“鞠先生、鞠先生!”
而就在马球大战正式宣告结束之时,突然,一名中年人边叫边向鞠滕郗急奔而来,然后在他的耳畔喁喁低语着。
“大人在上,请恕小民有事先行离去。”
半晌后,当场边人潮缓缓散去之际,鞠滕郗像往常一样恭敬地对云薴行礼过后便缓步离去,但他低垂着的脸上,嘴角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诡谲。
“有趣。”望着鞠滕郗恍若无事,却直接向城门方向走去的高大背影,云薴突然飞身上马,直冲城门东面的角楼,“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云薴口中的这场热闹,确实热闹得让人大开眼界。
就见城门这头一片宁静、祥和,甚至暮气沉沉,但城门那头却沙尘飞扬,马蹄、杀伐声震天。
“哪来的流匪啊?”与云薴并肩站在角楼上,望着城外那两帮毫无战法、打成一团的杂牌军,包参将终于忍不住地皱眉道:“打得这样难看还有脸来袭城。”
依然一语不发地站在角楼上,但云薴的眼眸却不是望向战场,而是若有所思地来回眺望着天禧平原的地势、方向,再次来回确认着与各友好国间的距离,许久许久后,才淡淡开口唤道:“小八,他们商量什么呢?”
就像过往的每一回,小八鬼魅般地出现在云薴身后单膝跪地,“商量这回要挂哪面旗子,迎谁入城,准备多少美女跟宝物,归降书的抬头要写谁的名字,以及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将我们彻底支开。”
“这帮孙子们……”听到小八的话后,云薴身旁的参将个个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两个月前他们以为我们进城来是为了自立为王啊!”
“他打算写谁的?”无顾身旁的纷纷议论,云薴眺望着希孤城的西北西、女儿国的方向问道。
“西边的塞利土尔。”
“眼力不错。”淡淡笑了笑,云薴深深望着那些虽非军士,却一路跟随着自己,而如今暂时驻扎在城外的游民一眼后,披风一甩,帅气又优雅地坐至一旁座椅上,“待他们商量好后,叫那个姓鞠的家伙过来见我。”
“将军。”
不多时,鞠滕郗便到来了,依然低眉敛目,依然跪拜在地。
“打个商量。”坐在座椅上,云薴双腿交迭,左小腿勾在右小腿后向左优美的斜摆,而手撑着下颏,望也没望鞠滕郗一眼,淡淡说道。
“不敢。”任风将自己的发丝吹得四处飘散,衣衫鼓鼓作响,鞠滕郗迎风说道:“将军请说。”
“让那些人入城……”用手指了指一直没敢进城而在城外暂时扎营的游民后,云薴正眼望向鞠滕郗,“我给你们守城。”
是的,游民,那群在她先前那趟远征之时,受流匪及战火波及而流离失所、没有归处,一直跟随在她协和部队后的手无寸铁的无辜他国善良百姓。
是的,守城,用她的协和部队替希孤城挡去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战火。
“敝城自然欢迎新进城民。”自然明白云薴所指之人为何,鞠滕郗恭谨地说道:“但敝城着实不敢劳烦协和将军及众将士纡尊降贵,为敝城打这场不需打的仗。”
不需打的仗?
听到鞠滕郗的话后,云薴的眼眸缓缓瞇了起来,“你们就打算一辈子这么卑躬屈膝?”
是的,云薴有些明白,明白希孤城之所以成为人们口中满含嘲讽的“专业归降城”,确实有其不足与外人道的难处,但她不理解的是,她都这么明白的释出善意了,但他们却依然打算一辈子就这么送往迎来,宁可选择永远不抬起头来见人,也不愿试着挺直腰杆!
“敝城向来有敝城的生存之道,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可笑、怯懦,但这至少保全了敝城城民的身家财产与人身安全。敝城的存在于外人眼中也许无足轻重、可有可无,更或许只是一个可任人予取予夺、全人自立为王的虚荣野心踏板,但我们有权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
第一回,鞠滕郗抬起头来,定定地望向云薴,“当然,小民完全相信将军出手,必能保敝城一时安平,但小民斗胆想问将军,您今日固能为敝城守得一时城,但能否为敝城守一辈子城?”
“你……”望着鞠滕郗那向来笑脸盈人、谦卑有余气概不足的脸庞,此刻眸子中的那抹明显质疑,云薴蓦地有些气结。
因为他这话分明是看不起她,认为她的提议只是一起兴起,认为她的提议g本只是半调子!
“去将城门外、一路受薴将军保护的民众全请进城。”望着云薴别过眼眸里那一闪而逝的薄怒,鞠滕郗淡淡一笑,对身旁人吩咐着。
“好的,鞠先生。”
“若将军俯允,请容小民先……”
像往常般交代完一切之后,鞠滕郗正打算退下,但话未说完,他的耳畔却传来一声隐隐含着怒意的娇斥──
“传令下去,七营十八旅就战斗位置,重甲在前,轻骑居两边侧翼,步兵随我在后──全部举旗!”
“是的,将军。”云薴身旁的参将得令后,立即分散下去。
“小八。”望也不望依然跪在地上的鞠滕郗一眼,云薴站起身由他身旁冷冷走过。
“在,将军。”小八单膝跪地听令。
“一待该进来的人全进来,该出去的人全出去,立刻把城门给我关了!”
“是的,将军。”
这协和将军,果真挺好强、任x的……
听着云薴口中下达出的道道强硬军令,鞠滕郗在心中淡淡地笑了,为她的任x、她的天真、她的好强,以及那颗乱世中罕见的任侠、豪迈之心。
是的,她绝对是天真的,天真得尚不明白希孤城之所以成为这片平原上的孤城,并非它自己想为孤城,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成为这样的孤城,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是的,她绝对是有任侠、豪迈之心的,否则当初不会只因两造战事无端波及希孤城城门还专程特地进城赔罪,更不会为怕扰民而将武装全留于城外,更不会在希孤城又一次遭难之时,伸出援手。
但这世上,无人能守护希孤城一辈子,除了希孤城自己,可现此刻的希孤城,做不到。
而如同云薴这样的守护,过往也有人强硬做过,但带来的,只是短暂的和平,以及离去后使得希孤城陷入比归降更惨痛的境遇,毕竟希孤城的历史,不只一回向世人如此展示。
但历史,真的不可改变吗?
她的到来,以及那颗集任x、天真、豪迈、好强于一身的任侠之心,能不能为老迈得即将死去的希孤城带来契机与转机?
是的,鞠滕郗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将会是一场极大的豪赌,赌她的任x、好强与侠义,可以持续到何时。
而不知为何,他,相当乐观且期盼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天!
协和将军亲征,结果自然没有任何悬念。
希孤城城民继续在女儿国的协和之下,过着不升旗帜、不必献宝,更无需战战兢兢陪笑脸的平静生活,并且与新来的城民及依然留在城中的军士们那般和乐融融。
城门,修好了,护城河,开挖了,外城中原本荒废的民居,开始有人整理打扫以便新城民入住,连城中原本荒芜的田地,都有人开始下地耕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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