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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唐糖回到温暖的家中,保姆问他想不想喝点汤压压惊?唐糖摇头,虚弱地对皮特森笑笑。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我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皮特森的眉头拧着,但是满怀的心疼写在脸上,他搂起唐糖,安慰他道:“你不用怕,这里也是法制社会,总有办法对付那种人的。我明天就去警察局说明一下。”

唐糖嗯一声,却也明白这样作用不大。

他坐在客厅里听两位长辈说了些安慰的话,然后脚步轻飘地回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又锁好窗子,把两层的窗帘拉紧,他还是感觉到不安。黑暗的室内使他想起在国外的噩梦,无奈他又把床头的小灯打开,这才倒在床上。

整个屋子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再静一下下,又可以听到钟表滴答滴答地走个不停。

望着小灯s出的橘色光芒,唐糖的眼泪缓缓地从脸颊两侧流下。

悔恨,又一次向他袭来。

人如果犯了错,就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么?

那个污点,要一辈子跟着他了吗?

凌晨一点,瑞茜听到铃声。

那是唐糖送给她的手机在响,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个号码,所以肯定是他。

她接起,问他出了什么事。

男孩的声音很压抑,只说了一句:“瑞茜,我爱你。这世界上我只爱一个人!”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回应,对方就挂掉了。瑞茜躺回床上,想再睡觉。可是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

唐糖没有无聊到玩这种打扰人的小游戏,他的声音好怪,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瑞茜起身,盯着那只手机看了半天,想打,又没有打。也许唐糖只是临睡前想起来,就打过来对她说那句话吧。

她出门找点水喝,可是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浓。

抬头看到秦兰的房间门是开着的,瑞茜以为她忘了关,端着水杯走过去看,发现她还在玩电脑。

“你不睡吗?”瑞茜站在门口,轻声地问道。

秦兰盯着电脑正在打字聊天,嘴里还咬着一块饼干,含糊不清地说:“明天放假,我要玩痛快了!”

瑞茜笑笑,又说:“白天也可以玩啊。”

“白天的人又换成另一批了,这些夜猫子才有趣呢。”

瑞茜自己也睡不着,于是站在远处看着秦兰,隔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想不想吃夜宵,我去做。”

“好啊!”秦兰听到有吃的,终于回头看了瑞茜一眼。

“先说好,我做的东西,没有唐糖做的好吃。”

“你谦虚什么啊!瑞茜,你是我最b的室友!”有好处在眼前,秦兰一个劲儿地拍马屁。

很快的,瑞茜把下好的汤面送到秦兰的小桌边,又打开灯,让她慢慢吃。秦兰端起碗,赞了声美味,又低下头继续吃。狼吞虎咽,毫无淑女形象。瑞茜就坐在秦兰的床上,边看她吃,边笑。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食特很香甜的样子,也是非常感动的。她心里不安的情绪也冲淡了一点点。

秦兰吃过把碗放到一边,想到什么,又抬头对瑞茜说:“对了!你知道吗?美国那边的导演说了,取消那个mindy的演出机会了,他们又换了新人。”

“你说什么?”瑞茜不明地问。

“mindy啊,就是缠着唐糖的那个女的。我说她怎么那么牛,所以就上查了一下她的资料。原来她去年演了部电影,在国际上得了新人奖。”

“哦。”瑞茜点头,mindy的那些机会,都是爱米渴望而不可得的。

秦兰皱皱眉头说道:“我觉得她演得也不怎么样,人家说她演活了一个j神怪异的年轻女孩,演技出众什么的。我看她本来就是那德x,自己是什么样,就演什么样。神j病演神j病,能不像么?”

瑞茜扯扯嘴角不置可否,想起唐糖的事情,隐隐地还在担心。

“还有呢!”秦兰拉拉瑞茜的手,又说道:“这下她可完蛋了。之前说好的去好莱坞拍片的计划,宣传了那么久,结果今天就取消了!那导演亲出来开了发布会。”

“为什么?”

“我看是报应,谁叫她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大美人,缠着别人男朋友不放手的。她那照片可能也登到外国了吧。人家导演嫌她太贱,就不要了呗。”

瑞茜望着秦兰,不禁打了个寒噤。

有这么简单吗?

周六的事情,周六晚上登上了报纸,然后再隔一天,mindy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这下那女的不会这么嚣张了吧?”秦兰还在幸灾乐祸地发表观点。

瑞茜却站起身,收了汤碗,“我去洗一下,你继续玩吧。”

秦兰忙抬头说:“我来洗吧,你回去睡就好了。”

“不用,顺手洗一下就好了。我也不想那么早睡了。”瑞茜对秦兰一笑,就走出室友的房间,并把门关上。她把东西放水池里全部洗干净,越想就越觉得奇怪。眼皮也莫名其妙地跳起来。

不会!不会出事的!

瑞茜如是地安慰自己,转身走出厨房,回到自己的屋里,抓起那只手机,拨了唐糖的号码。

对方已经关机,她打了几次都是这样。而她又没有他住处的电话。

瑞茜坐在床上,手里还握着那只手机,冷汗已经沿着后背流下来了。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她和唐糖之间的联系,原来只有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他努力地维持着,那一g细细的线,轻易一扯,就断掉了。

49

四月初春的时候,北方的树木都已经抽出嫩绿的新芽。再过几天,枯黄了一冬的草地也换发新绿。程瑞茜沿着小路上山,抬头看四周的春景。远处有几只山雀鸣叫,清风将那鸣唱送入瑞茜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气,但x口的郁闷不得舒解。

眼前的景物渐渐地和南方某个城市的东山重合在了一起。一样在海边,一样有山路,一样的山顶别墅,像又不像。

她慢慢地走着,不禁又忆起很多往事。

当初她只是想着,看看火车载着她驶向哪里。一个人坐在座椅上只是发呆,路上广播报站名时,她连听都不听。结果到了终点站才发现,虽然南北相距千里,但是上天还是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

瑞茜伸手捂住x口,压下那强烈的酸涩。她走得极慢,因为一股难受的感觉涌上来,干脆就停了下来。弯着腰,缓了很久才忍过那一阵。

再抬起头,看到林中若隐若现的别墅,她扯扯嘴角,挺起腰继续上山。

其实一点都不像的,这个城市小,山也低。而且那别墅并没有多豪华,要是和白家在东山上的那一幢来放在一起比,恐怕也就是个茅草小屋。

看到别墅的铁门时,瑞茜又停下来,揉一揉发酸的腿,她无奈一笑。

真的很没用,就是上个山,把自己累成这样。

她缓缓地走到门前,按下门铃。很快里面就有人出来开门,瑞茜认得,就是这一家的保姆。

“你好!”瑞茜在保姆走近时主动问好。

保姆阿姨与她有一面之缘,知道这个姑娘就是唐糖的心上人,马上微笑地说:“你来找唐糖的吗?”

“是,他在吗?”瑞茜也微笑以对。

“在在,你快进来。”

瑞茜被保姆请到屋里,因为她到得太早,家里的人除了保姆都还在睡觉。保姆想去叫醒唐糖,却被瑞茜拦下来。她不好意思解释说:“我昨天打电话给他,但是没有人接。我不放心,今天就过来看看他,没事就好。”

保姆一怔,反问瑞茜:“你不知道唐糖出了什么事吗?”

“他出事了么?”瑞茜睁大眼睛问道。

保姆想了想,还是把昨天夜里出的事情告诉瑞茜。

瑞茜从头听到尾,一言不发。直到保姆离开去做早饭,她还是默默地坐在客厅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想不清。

果然还是出事了,他昨天打电话时,那声音就不对。她听他讲过那么多话,高兴的开心的,讨好的献媚的,生气的伤心的……她在意或是不在意,都可以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心情。

但是昨天那句话,她以前没有听过。

那样绝望的语气,绝望地说爱她。

她弯起嘴角一笑,眼角的泪出落了下来。

这么快地,她又把一个男孩给伤得体无完肤。

“程瑞茜啊……”她抬手抹脸,嘴里念念着,“你可真有本事!”

皮特森下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含泪呆坐的美丽女孩。一双大眼迷茫地望着远方,瓷白的脸上宁静哀伤。

画家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她的表情,和candy竟然如此想像。

这一对璧人,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够找回心灵上的平静?

女孩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与皮特森对视。

老人家慈祥地笑开,“你来找candy?”

“是。”瑞茜站起,因为起得太猛,头一下就晕了。她定了定,忍过眼前的一片星花,这才抬头问道:“他还好吧?”

“他见到你就好了。快上去看他吧。”

“可是他还在睡。”

“去吧,孩子。他醒来时看到心上人,会很高兴的。”

“好!”瑞茜点头,走到楼梯前。在与皮特森擦身而过时,老先生又叫住瑞茜。

“孩子,你的脸色不好,要好好保重啊。”

“谢谢您。”

瑞茜微笑着向皮特森行礼,走上楼去。她依寻记忆找到唐糖的房间,停在门口。

进去之后,她就要把自己同这个男孩绑在一起了。分享他的欢乐,承担他的痛苦,把自己的生活与命运同他系成一线。不是一天、一周、一月、一年,很可能就是一生、一世。她深知自己自私的本x,小心谨慎地去伤害周围的每一个人。

她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却不在乎别人的痛苦。

可是里面的男孩,一直在承受她的痛苦。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遇到唐糖?

因为她把他卖了。

她为什么要卖他?

因为她缺钱。

只是因为一笔钱,只有十万块。用来救一个g本没有救的人。

她欠下的一笔笔情债,用几辈子都还不上。

瑞茜又吸一口气,轻轻地扣门。

进去吧,既然要还债,就找一个最容易的还。

唐糖和她一样是私生子,他没有家势,没有亲戚,也没有负担。她承受不了豪门的深重压力,于是选择一个可以让她活得轻松的人。

看啊,她还是最卑鄙的人。

咔咔、咔咔,那声音细细微微,绵绵不断。敲在她的心头,一下一下,那决心随之而坚定。

“阿姨,如我不吃早餐,你不会放过我吧?”唐糖开门,以为是保姆上来叫他吃饭。

他没有想到瑞茜会突然出现自己的面前,一下就愣住了。

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立在自己人的面前。白皙的脸上擒着笑,走廊窗户透出的阳光s在她身上,将深褐色的头发染成金色,就连褐色的眼睛也变得像琥珀一样,闪出浅金的光芒。她就像个天使,全身都在发光。

那光s在他身上,就被黑暗吸走。有生以来第一次,唐糖感到害怕。他凄凄怯怯地追寻瑞茜,却没有想过,这样做会不会害了她。

瑞茜看他发呆,扬起笑容问道:“你看到我,不高兴吗?”

他动动嘴,很想说自己非常高兴。可是他的脸酸得要死,嘴巴都张不开。瑞茜那么温柔地冲他笑着,为什么在他还没有出事时,她不对他这样呢?

50

他的眼睛是肿的,看得出来是哭了一夜。这个爱哭的男孩,像玻璃一样地脆弱,还偏偏喜欢逞强。

“我听说了,昨天的事情。”瑞茜轻声地说。

“嗯。”唐糖看着她,既不请她进屋,也不请她到楼下去坐。

“昨天你的电话太怪了,我担心你,一早就上山来了,我的脚都走酸了。”瑞茜撒娇的说,唐糖这才回过神,侧开身体,让她快点到自己的床上去歇一会儿。

瑞茜走进去,坐在他的床边。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以为这山不高,走一会就到了,没想到山路这么远。”说完,又伸手去揉自己的小腿。她还是勉强自己了,因为着急,竟然忘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从容。

“你想找我,干嘛不打电话?”唐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抓起瑞茜的腿,替她把布鞋脱掉。他边帮她揉腿,边抱怨道:“你怎么总是不小心。”

“我想找你啊,可是打不通,我又不知道这里的电话是多少。”瑞茜安静地坐着,看唐糖为她服务,亲昵得像是老夫老妻。

唐糖冷哼一声,“现在你知道当初我想找你却找不到的心情了吧?”

“知道了,对不起。”

“你又对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本来就对不起你啊。”瑞茜笑起来,收回自己的脚,“好了好了,已经不痛了。”

唐糖看看自己的空手,又看看瑞茜已经放在地上的腿。与她永远chu糙的手不同,瑞茜的脚纤细瘦长、线条优美,白得像是石膏模型。

“你在为我担心吗?”唐糖低着头,轻轻地问。

“嗯。”

瑞茜的回答让他感动,等了太久,她终于开始回应他的爱了么?

他抬头,绿色的大眼又盈满水花,一闪一闪的。

瑞茜伸出双手,将他揽在怀里,柔声地问道:“你吓坏了吗?”

“嗯。”

“他就是以前欺负你的人吗?”

“对。”

“昨天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瑞茜叹息道:“那就好。”

她抱着他,过了很久,唐糖觉得自己蹲在地上的膝盖都发疼了,却一动不动。他怕自己喊疼,这种温暖的气氛就会被破坏掉。最后还是瑞茜放开他,微笑地对他说:“一切都会好的,不要再担心了。”

男孩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他多希望她说的话能立刻变成现实。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单纯的小男孩。即使被人歧视,但是r体还是纯洁的。

瑞茜知道他不相信,又补充道:“我以前也吃过很多苦头的,还不是那样过去了。”

“不一样……”唐糖悲凉地说。

“为什么不一样?”瑞茜小心地问。

“那些人,都是爱你的。”

瑞茜听了,沉默了很久。

因为相爱,所以痛苦,所以互相伤害。

如果爱情的真像是这样,那爱情还有什么意义?

瑞茜想不通,看着唐糖,倩笑道:“别哭了,一会出门时会被笑话的。”她伸手帮唐糖把眼泪擦掉,又说:“去洗一洗吧,你的脸已经哭花了,大美人!”

她轻松的调笑不能使唐糖变得快乐,但他更不想在瑞茜面前丢脸,立刻就去洗手间梳理容姿。瑞茜在门口等着他,没过一会儿,唐糖走出来。他只是简单的洗了脸又刷过牙,脸虽然肿着,但因为底子太好,还是很帅。

瑞茜上下打量着他,弯起嘴角说道:“你变帅了。”

“什么意思?”唐糖轻蹙蛾眉,以为她是在讽刺他哭得变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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