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琢立即往远看,前三道闸门暂时没有动静,应该是一道接一道按顺序下落,他咬牙继续往核心区爬,他想知道那片地板下到底有什么,那个喊着逐夜凉名字的又是什么人。
五米、三米、一米,洞口近在咫尺,逐夜凉猛地从地板下冲上来,空行狮子亮着耀眼的动力灯,悬停在半空,像个全能的天使。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可能是长时间禁锢,浑身散发出恶臭,脏衣服上有血,头发长长披在肩上,因为见不到光,灰白错杂,发间露出窄窄的一片脸,苍白、瘦削,能看到右眼上一道骇人的疤。
岑琢怔住,呆呆仰视这两人,他们彼此熟悉,否则逐夜凉不会小心翼翼抱着他,否则不会有方才那一声凄厉的呼喊。
背后有炮火袭来,炽热、猛烈,逐夜凉迅速反应,抓住岑琢护在身前,转身用背去挡,火焰擦着骨架子的缝隙烧到腰侧,岑琢灼痛。
他忍着,被逐夜凉抱着的那个人却不忍,埋怨地哼了一声。
只一声,逐夜凉就把御者舱打开了。
岑琢亲眼看着他把那个人放进去,珍之重之,像是装进心里,然后决然关舱。
是对岑琢的决然。
“我的御者舱不能坐。”
他明明说过。
“我讨厌有人在我里面。”
那时,在沉阳,岑琢被风吹得想吐,逐夜凉都没让他进舱去避一避,他记得很清楚,那家伙冰冷地说:“这条线,谁碰谁死。”
北府、乌兰洽、兰城,那么多次九死一生,枪林弹雨中,命悬一线时,逐夜凉从没向他打开过舱门。
原来不是谁碰谁死,岑琢轻轻地眨了下眼,只不过自己不是那个对的人。
心冷了是什么感觉,他第一次体会到,仿佛赖以生存的空气凝固,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胸腔、咽喉、四肢百骸,每一个地方都生疼,回忆成了一把刀,割在哪儿,都是一片疮痍。
兰城那汪大湖,逐夜凉追逐他而来,他以为那是爱,为之心动,不顾一切,甚至破釜沉舟,可那个吻,到头来只是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所以逐夜凉才会说“飞鸟与鱼”。
所以他才说他们“到不了对方的彼岸”。
岑琢站在那儿,不想表现出心痛,强绷着脸,绷得嘴唇发白。恶战中,逐夜凉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抱起他,尽可能紧地拢在胸前——那个尚带着别人余温的地方——向着落到一半的闸门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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