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回随漱月搬离樊桐的日子已定,那一日,苏长宁亦是到场。
紫霄派虽说门规约束甚严,但说到底并不能在如今修真界的大风气中独善其身,现今漱月算是彻底失势,日后东山再起无期,除了有些心里打着龌龊主意的女修,即便是在内门之中,他们师徒的境况并不会太好。
苏长宁亲自前往,也多少有些替叶回撑场的意思。
如今樊桐新任峰主尚悬而未决,倾宫峰这些年来又稳扎稳打,素离金丹圆满可期,其下宇文成周、齐明涵二个弟子修为进境不慢,剩下的一个苏长宁更是近些年来风头最盛的真传弟子之一,于是便隐隐有些代替成为五峰之首之势。
背后的倾宫峰,加上苏长宁自己,紫霄门上下敢有轻视之心的,实在不多。
是以那些来替漱月与叶回处理搬离事宜的职守弟子们,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老老实实地将事情办妥。
碎丹不仅可使修者修为大降,且对修者身体来说伤害极大,但是苏长宁此时看着漱月颜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那绝丽之容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冷漠平淡。
交接之事大多由叶回在与职守弟子办着,苏长宁袖手在旁与漱月并肩而立,颇有些相对无言之感。
“漱月……师兄。”照着紫霄派的规矩称呼,苏长宁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惯,“长宁曾自师尊处听闻,你炼器手段十分高明?”
漱月淡淡看了她一眼,眸光仍是一如往常的冷冽,片刻后才答了一个“是”字。果然直截了当,听不出丝毫谦逊之意。
好在苏长宁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闻言只是一笑,道:“当初长宁职守剑意室,曾与师兄有一面之缘。彼时便觉,师兄剑气玄奥森然,若为剑修,定是极了不得的。”
“若为剑修。”苏长宁自有其说话的方式,漱月闻言,竟也是听在了耳内,喃喃重复了四字,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不过,长宁窃观诸天万界中古以来修者,以道修之身,又擅炼器,又擅剑法,尔后合道成真之人,尚还未曾得见。”苏长宁垂眸续道,“虽师兄天纵之资,派中上下尽皆叹服,然师兄心中所求,可是有朝一日,以器合道,或以剑合道?”
漱月本清冷无物的眸中,此时先前因苏长宁话语所起的些许迷雾正在缓缓退却,似乎有什么正要自心间涌出,可他伸出手去,却又从指缝间滑落。
即便丹碎后无法成婴,他内心亦未曾有丝毫动摇,但苏长宁此时的三言两语,竟比当日丹碎之时,对他的震撼还要来得大!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行入了岔路?
修行一途,步步荆棘,往往不经意间,道心便已蒙尘,而自己犹未自知。
那些甫一铸成引动神鬼哭嚎的越阶法器、法宝,那一剑斩下,洒脱自如的快意,看似正应了天资绝逸的定评,又岂不正是层层帐幕,遮蔽了当年他问道之初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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