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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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妹妹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和气样貌。

商瞿冬大我们六岁,我们姐妹俩相差一岁。跟商瞿冬不亲是代沟太大,而跟商瞿夏,可能真是八字不和吧。

这时老妖婆一抬眼看见了我,呵呵的笑起来:“唉呀宝贝呦~出门怎么不带手机啊?咱家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我心一动,又克制住。

不会是他。

“张三来电话说约你去看电影,刘四说代表全班同学约你去聚餐,王五说舞蹈队的要邀你去唱k,赵六……”

“妈——”我快爆发了,讲重点!我哪有时间听她说这些边角碎料!

“哎呦我家宝贝越来越没有耐x了……咳,肖沐来过两次电话,说还会再挂。还有个叫夏一的孩子来拜年,哎呦~~嘴这个甜!妈妈可真是喜欢这个孩子……咳,还有个叫颜、颜……”

“颜晋。”我冷冷的打断她的戏码。

“啊,对!颜晋!声音好磁x啊!帮妈妈问他要不要改行来唱曲儿啊?呵呵呵~~~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啊?不过没关系,还有一个人声音也非常不错,很低很纯,男人中很难得啊,有潜质!叫什么来着?哎呀~上了年纪了记x就是不行了……不过好像也是姓……颜。”

我本已离开的脚步倏的停住。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火车还有十来分钟就进站了。

我手忙脚乱的接起:“喂?商瞿宁。”

“你在哪里?这么吵?”

“……晋啊……我在火车上。”我定了定神。

“火车?你回来了?”

“咳、嗯。”我清清嗓子,不想让他听出我的心虚。我回家这段时间他挂了好几个电话,知道他几天前跟大哥回国了。期间一直都嘱咐着我说要是回来的话要先通知他。

“几点到站?我去接你。”

“呃,不用了,我马上就到站了。”广播里正巧传来报站的声音。

“我正开车在外面,火车站人多你乖乖等我,我马上到。”我都可以想象他皱眉的样子。

“真的不用了,晋。”他那边还想说我却开口打断了他:“有人来接我。”

那边一时没有声音,我却知道他一定是敛了眼睑。

“那好,回学校见了。”

“好,拜。”我顿了一下,那边却没有挂断。

我轻眨一下眼,切断了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对颜晋这样的直接且决绝。

以前,至少,我会把事情圆融起来。

从那次那个夜晚,颜晋那句话之后,我们之间就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微妙关系上,没有人去破坏这个平衡。

这次……

我下火车的时候,b城正在下一场雪,很大,真真正正的鹅毛大雪。

大片大片的白色的雪花飘飘洒洒的从天上降下来,我微笑的抬头,雪轻柔的落在我的额头和睫毛上,沁凉无比,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觉得多日来的乌云一扫而空,从肺腑而出的清凉,自内而外的通透了我每一个毛孔。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雪白颜色,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种颜色。

白得那样的纯粹,却也冷冽。

白色。

我站在站前广场上,闭了眼睛。

第一次见那个人,他被簇拥着从楼梯上走下来,也是一身白衣,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走了过去。

是不是这最初的邂逅就注定这场交会中我的劣势。

可是……so what ?

我笑了,我本是个坦荡的人。

此有关无畏,有关骄傲,有关风情。

缓缓睁开眼睛,宽阔的广场,静默着,被雪一点一点的覆盖。

远处却有一个人影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很高大的一个人,气势天成。

俊男美女,广场相会,有雪为衬。

实为美景。

已有路人微微侧目,善意微笑。

可只有我们知道,我和他的这一场交会却是刚刚开始,又或者,从不曾开始,甚或,也再无可能开始。

我保持着我的微笑,开口:“大哥,好久不见了。”

他在我面前站住,眼底暗潮涌动,面色却是一片的温和平静:“是啊,好久不见了,丫头。”这个人,在我面前笑得这样坦诚无伪,我却y霾着心情等了他整整一个寒假的电话,未果。

他说这么巧遇上了,请你吃饭洗尘吧。

我还是笑,说大哥去国千里反而要替我这个区区几个小时车程的人洗尘。

但还是上了他的车,黑色的宾士,漆黑的玻璃从内往外看却是清清楚楚,我沉默的看着街景在我眼前飞逝。

没有问要去哪里吃,我想看看他对我能花到几分心思。

车停在一处没什么不同的大铁门前,大哥拿出遥控器连按了好几个钮门无声的开了,我们的车快速的开进去后,铁门关闭。

里面竟是别有洞天,是一片很空旷的空地,中央只有一个水池,两边有一些修剪的很整齐的灌木,然后是一栋很洋气别致的三层小楼。

我不动声色的下车,虽说这里场面很大,淡雅中见豪华,可我也还看得出——这里不是饭店。

“我从法国带了几打上好的田螺,我家的厨子j通法餐,希望这餐入得了我们大小姐的眼。”大哥弯腰做了个绅士礼,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一勾唇,伸出我青葱白指,轻打一下他的手心。

经过他,直接进了大门。

大哥那一瞬间的愣神让我暗爽于心,哈哈!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可着你来吧?!

我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商瞿宁耶~~

长长的餐桌,我们分坐两端。

菜一道一道上来,不知味道如何,卖相却是极好,让人忍不住十指大动。

这时管家却低眉快步走过来:“大少爷,法国的电话。”言罢貌似随意的看了我一眼,其中有仍有没褪去的探询和惊讶。

即使距离不近我也看到大哥拢了眉,顿一下,对我说:“稍等一下。”推开椅子,大步离去。

眼前的美食忽然失了吸引力,我拿起红酒轻啜一口,将头靠在很高的椅背上,是上好的红木雕花。眼睛淡淡的打量着屋里的布局,处处可见价值不菲的j致,却又不让人奢华的乍舌。但总觉少那么一丝人气。总体来说,大哥的家还是气派的让我有丝惊异。

大哥回来的时候还是一派温雅的样貌,我却觉得他清明的眼中那丝本是极隐的y抑却是更明显了。

我心中暗叹口气。

我不知他今天是不是真的那么巧在火车站遇到我,我也不知道他今天这样周章一番把我接到家里来本是什么用意。

可我却有一种直觉,无论本来是什么,现在也都是不成了。

我们就在彼此的沉默中淡淡的用餐,没有人企图去打破这片静寂。

饭后换了处玻璃暖房一边吃甜点一边喝咖啡,我们两人都看着窗外仍然弥漫的大雪淡淡出神。

然后大哥拿出一个漂亮的盒子,递给我:“从法国回来不知给你带点什么,看看喜不喜欢?”

我含笑的接过,拆开——

是dior赫赫有名的“j’adore”

金色的瓶身盛装着金色的y体,

优雅的弧度,

浓艳魅惑的味道。

我想,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不喜欢它。

可此时此刻,我呈在手里,冬日的阳光照进来,皑皑的白雪反着日光明亮的刺眼,手中的j致瓶子折s出耀眼的琉璃光芒,黄澄澄的璀璨万分。

一滴金色的眼泪。

金色的眼泪。

我终于抬眼正视大哥,一直望进他的眼底最深处。

他一颤,却没有躲开。

于是我看到他层层的伪装下那一片坦然的挣扎与残酷。

呵,那时的我,到底是年轻气盛呵。

后来的岁月,当我再次看见这样的纷扬大雪时,我忽然想起大哥当时的眉眼,那时,他是想放我走吧。

可我怎么会懂,即使我懂了,又怎么会甘心。

我笑着说:“谢谢。”顿一下,我开口:“大哥,你……”

可是他却飞快的打断了我的话头,近乎懦弱的。

他说:“下个月是晋的生日,我想好好给他办,记得要出席呵。”

我微诧:“下个月么?一定。”言下之意却是,拿下个月的事来解此时之急,会不会有点……鞭长莫及?

看见大哥一闪而过的狼狈,忽然不忍心。

这会儿,我当时就懂了。

也许有些什么,是大哥想要保留的。

也许,倘若我真的问出来——大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们……那么,就会有什么大哥想要保留的,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一向无畏的我也初次懦弱了。

我握紧手中的香水瓶,一笑带过。

“j’adore”——我狂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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