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上香礼佛再无意外,不过比照大户人家一般的规矩更隆重些。巍峨的大殿里除了一众僧人就只有俞家自己人,法事由无尘大师亲自主持。铃兰跟着众人请香,跪拜,祷告,再跪拜,三跪拜,好一番折腾,还被那须发皆白的老和尚m着头顶念叨了几句。随后老和尚将安哥儿的寄名符和金锁送到佛前供奉了,老太太亲在功德薄上写了名字。铃兰不晓得写了几何,只看这阵仗是少不了的。
人活时间总有所求,所以寺庙从来不愁生意。老太太和铃兰祈求安哥儿平安长大,二太太则求子语金榜得中,子谚嫁个好人家,甚至连跟来的丫鬟婆子也都虔诚的拜了又拜。
之前听说皇觉寺有个灵验的解签大师,大家都攒足了劲想去大师面前求几句好话,可是小沙弥说智空禅师已经云游去了,不知所踪,顿时令大家无比失望,尤以二太太表现最甚。铃兰对解签倒不感兴趣,只是看着二太太突变的脸色有些好笑,子语科考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但是你那宝贵闺女勾人的本事我是见识过了,就是不知道勾来的婚事是否算好姻缘呢?没地方抽签解签,众人的情绪也就淡了,各处随意游玩了一晌便回去了。铃兰特意到昨日的外墙g转了一圈,只见杂草芳菲,哪有手帕的踪影。
自皇觉寺回来之后,俞家的头等大事就是四叔成亲。老太太早就将清泰院重新粉刷油漆收拾了一番,还扩了不少别处的地方进去,名字也换成“荣萱堂”,用上好的南洋小叶紫檀刻了匾悬在正屋。正日子前,照例是女方家来过嫁妆,门前川流不息的忙了好一活,据说也有六十四抬,只是屋子里却看不出多了多少东西,铃兰便知这海姑娘的娘家家底确实薄了点,好在老太太早有准备,荣萱堂里一应床桌椅屏并瓶鼎字画诸般摆设,都是齐全崭新的。
四月初八,大吉大利,宜婚姻嫁娶。一大早俞家里里外外就忙活起来了,四叔骑了那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披红挂彩,一路上吹吹打打声势浩大的去海家迎亲。后面的景象就不是铃兰一个小妾能见到了,只知道这一日里俞府里人声鼎沸,管弦丝竹声不绝于耳。
第二日一早,新媳妇拜见公婆。因是新媳妇第一次认亲,便开了俞府正屋,上首坐了老太太,身穿绣着如意团花的暗红褙子,带着赤金的全套头面。下首是二老爷和二太太,再往下以子诺为首,坐着俞家的第三代。不多时便听丫鬟高声报:四夫人四老爷来了。外面携手走进两人,都是穿着大红色的吉庆衣服,男的宽肩窄腰,意气风发,女的莲步姗姗,温婉柔顺,走在一起竟是十分的登对,铃兰不禁暗暗称赞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这门亲事结的极好。
铃兰的第六感在之后的日子里得到了强有力的验证,海氏正是这个时代模范儿媳的标准,孝顺公婆敬重丈夫关心小辈体恤下人,更妙的是,海氏独爱农事,不仅迅速把几个庄子的庄务理的井井有条,还在自己院中开了一小块地专门种植水稻。老太太终于可以安心的含饴弄重孙了。铃兰与海氏接触不多,有限的几次里也参观了一下她院里的一亩三分地,她总觉得那里藏着海氏的秘密。
时光急似箭,岁月如水流。秋风飒爽,鸿雁南飞,崇禧三十六年会试的消息也随之传遍大夏朝的每一寸土地,昌州城内尤其传的热闹,因为今年殿试的头名状元就出自昌州,正是御医世家第九代传人叶家三少叶嘉恒。
状元啊,数千名赴考的举子中的第一名,多少文人的诗里梦里的憧憬,能不轰动么?立时就有商家把自家的店名改为状元书铺,理由是状元公在我们家买过书,第二天永平大街的上百家铺子都换了招牌:状元糕,状元酒,状元茶庄,状元绸缎铺等等等等,连春意楼的妈妈都在景致最佳的房间门口挂了状元居的牌子,据说是某年某月某日状元公喝醉了酒在此小憩了片刻,真假尚不得而知,门槛已经被读书人踩烂了。
状元的正派祖家叶府门前更是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无论远近亲疏高低贵贱谁来都可以吃。当然大家都不愿当真白吃白喝,总要找个名头才好,席间刚有人说我就是状元公的授业恩师,马上有人说我就是状元公的学堂教谕,赶快有人接上说我就是状元公的启蒙夫子,最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站起来吆喝说状元公是我接生的,立马把人都吸引过去了。那婆子饭也顾不得吃了,吐沫横飞,讲状元公出生那日如何天有异象,日月并辉,百花重开,风云突变,地裂山崩,越说越离谱,不过得到观众的一致叫好,大家纷纷附和说就是就是,那日里我本来怎么怎么,结果就看到巴拉巴拉,当即人群中就有七八个人上前扯着马婆子到自己家去接生。
“真有她说的那么灵异,她当时肯定吓死了,还会在这儿说嘴。”角落里一身小厮模样的铃兰忿忿的说,看向人群的目光满是鄙夷。
“对着这些愚夫愚妇,当然是讲这些更加对胃口。”子诺自嘲的喝了一杯酒,今日他是代表俞家来叶家表示祝贺的,但是子诺无官无爵无财无势,没能挤进叶家大门。
“叶少爷要不不中状元就好了。”铃兰幽幽的说。嗯,要问她为啥这么坏心,因为叶嘉恒不仅中了状元,还被德贵妃所出的平原公主点名招为驸马,就在本月完婚,因此叶嘉恒连家也没得回。大登科后小登科,叶家倒是双喜临门了,可是子谣怎么办?俞叶两家既无婚书有无聘礼,有的只是两家的心照不宣,换句现代的话说就是事实婚姻没有合法手续,更何况两人连婚姻事实都没有,纯粹还停留在柏拉图阶段,当然是提都无从提起了。
俞家众人为子谣小姐发愁,俞家二太太却在手忙脚乱的张罗子谚的婚礼,日子就定在一月后的十月初八。消息送来的时候,老太太黑着脸一言不发,只叫秦妈妈按例去支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去,还是铃兰偷偷赶上秦妈妈说了几句话。
“嫁的是哪家的公子,怎的如此急促,之前倒也没听二夫人漏过口风。”
秦妈妈叹了口气:“嫁的是郝同知家的小儿子,叫什么郝明和的,就这么两日里定下来的事,当然没个征兆。”
铃兰一脸的惊诧,郝明和,不就是那天当街放狗咬人的恶霸么?
“要说这姻缘来了挡也挡不住,”秦妈妈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前日里二太太带着子谚参加知府夫人办的菊花会,郝夫人也在场,当场看到子谚带的玉佩正是她家小儿子日前丢的,连说姻缘天注定啊,立时就说定结了亲家。这郝同知已经是正五品官了,她的夫人来头更大,是京城吴家的女儿,她的亲姑姑就是当今德贵妃的生母,这玉佩就是贵妃娘娘御赐之物,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你说这样的亲事二太太能不乐意?可不得上紧着办喜事?加之语少爷也中了个同进士,传出消息要到南边的湖州任职,只怕二老爷二太太都要跟去的,这亲事更要加紧办了啊。”
铃兰听了低头暗想,秦妈妈这话里可是隐含着好些个意思。这个时代最重男女大防,未嫁的小姐被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到哪里都是丫头婆子一大圈人跟着围着,就算玉佩是郝明和丢的,所丢之处不外乎街上,书院,酒楼甚至青楼,试问子谚又是如何能捡到呢?这丢捡之说十分经不起推敲,恐怕那日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也都能想到,而这郝夫人,明知如此却无意弄清楚事实,反而执意要结亲,这里面恐怕也有些古怪,不过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铃兰就无从猜想了,她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长虹偷来的玉佩会到子谚手里呢?还正大光明的挂在身上去参加宴会?
但这也不是眼实下要紧的事,铃兰展颜一笑:“听您说这果然是千里挑一的好亲事,如此可要恭喜二夫人了。我这里正好新打了一副金禁步,东西虽不贵重却也是一点心意,只是不知道给二小姐添妆合适不合适。”
秦妈妈闻言一愣,这哥嫂给出嫁的妹妹添妆本是常俗,只是大房实在没人想到,铃姨娘倒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替你送去吧,就说是诺少爷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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