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俞子语经历了多次调动,却仍在五品官徘徊,现下任邺州同知,正好在俞子诺的治下。铃兰曾疑惑亲属不是不能在同一地方任职么,但一想古代没有信息记录查询系统,以前还发生过犯事的官员改个名字就能重新上任的事情,子诺和子语的这点关系便也无妨了。
初夏的乡村一派繁忙,子诺心系农事,屡屡绕道也要到沿途的村庄里看看,静之更如出笼的小鸟雀跃不已,举凡农家的纺机织机、农具、炊具、**鸭等物,都令她深深着迷,恨不得留下来不走了。
相比之下,子诺和铃兰的心情就沉重的多,因为旱情,村里无论男女老少都上阵挑水浇地,饶是如此,麦苗还是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大片大片的泛着枯黄。很多老农用难以听懂的方言努力告诉他们,再不下雨,想收到往年的三成都难。
“老伯,家里有没有破旧的陶罐瓦甑,或者裂了的饭碗?”她接了一个农家孩子取来的饭碗比划着:“这样,在碗底钻些孔,放在麦苗的g部,再挑来的水,就不要大桶大桶的倒在田里,而要用瓢注到这些碗里,由它慢慢渗漏下去。虽然费事些,但能解旱情。”
子诺略一思索,便明白铃兰的方法是为了提高水的利用率:“这个办法好,里长,你敲锣打鼓的四处告知一下,把家里的chu陶chu瓷等一切破裂的东西拿出来用上,照此办理。”
铃兰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地:“这也是救急的法子,管不了多大作用,再往南走种的是水稻,就更不可能靠这方法浇田。我看村民都是从远处的河里挑水,既然河里有水,为什么不修些沟渠引水到田?”
“咳咳,修沟挖渠可不是小工程,需要很多钱,而且还得请懂水利的工匠来测量指挥,你也知道,庄户人家力气是不惜的,但是铜钱,那是一文钱看的比天都大,或许有些地主愿意做,但是寻常农户那里有能力做这个呢。”
铃兰明白,兴修水利工程并非小事,而且不到大旱之年看不到用处:“所以,需要有人领头,只要有人出钱请人测量,农户出力不是问题,这正是朝廷该做的啊。”
“确实如此,回去后要好好考虑这件事。”
一行人边走边看,到了邺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子语早已在大门口迎接多时,见到子诺抢先行礼:“下官俞子语拜见老爷!”
子诺无奈的扶起他:“二弟,你要是摆出这种官场做派,为兄以后就不敢上门了。二婶呢,快领我去拜见。”
正屋外,二太太率领一大家人亦是等了很久,一见面便扯着子诺的手殷勤的叙旧,顺带把铃兰和两个孩子也大大夸赞了一通。铃兰望着她身后的姹紫嫣红,以及如俄罗斯套娃一样排的整整齐齐的一打孩子,再次对马尔萨斯的人口论致以诚挚的敬意,照这么生下去,多少粮食也不够吃啊!
让进屋里一通叙礼,铃兰只记得子语的夫人姓李,子谊的夫人姓殷,至于那一串俞敏x实在记不清了,相较起来,自己只带来两个孩子就显得单薄,李氏殷氏给的见面礼并不敢越过铃兰,但二太太出手大方,一人一付沉甸甸的金碗筷,连家里的安之也未落下。如此不着痕迹的贿赂,让铃兰颇为佩服。
还有两天就满月的小十三也被r母抱出来,李氏时隔八年方再得子,看的比眼珠子还宝贵。小家伙生的也讨喜,白白胖胖的身上挂着好多锁头镯子,随着他四肢的挥舞叮叮当当响作一团。子语恭恭敬敬的请子诺给孩子起名,子诺想了想:“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y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人生本苦,故生而哭,若能苦中求乐最是难得,就叫他俞敏悦吧。”
“好名字!”二太太第一个称赞,满屋子的人也俱争先恐后的赞美,一时嗡嗡声不绝于耳。
翌日清晨,铃兰还未梳洗完毕,就有官差来报申县有两家望族因为水源发生纠纷,最后演变成为大规模的械斗,两家互不相让,闹到县令那里,不知为什么竟将县衙都砸了。子诺听到后惊怒不已,也顾不得和二太太告辞,嘱咐铃兰几句就匆匆走了。
等二太太得到信儿赶来的时候子诺已经走了,她本想当面向侄子说说提携一下子语呢,只是昨晚刚见面没好意思开口,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面上却不好露出来,只得拉着铃兰细细诉说,真怕她也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其实不用二太太开口铃兰也能猜着她的意思,她奉行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法则,若是子语真是个务实可靠的能吏,重用他不是问题。只是据她暗暗观察,子语颇有点好高骛远重名轻实的毛病,说白了就是只注重自己的官声,不关心人民的疾苦,这样的人虽不像贪官污吏那样露骨的祸害百姓,但若是迂腐劲上来,造成的祸害也小不了。她小时候就听nn讲过,当年都饿死人了,也只能眼瞅着一车车装满粮食的火车开往苏联,不就是因为某领导大手一挥要大家勒紧裤腰带还债?
铃兰正跟二太太在屋里打太极,殷氏抱了哭哭啼啼的静儿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进门就大声呵斥道:“你个作死的小畜生,好事没干过一桩,一来就把表妹惹哭了,真真冤孽,还不快赶紧去给婶婶磕头赔罪……”她嚷完了才发现自己婆婆也在,赶紧收了声。
二太太寒着脸:“大早上嚷嚷什么呢,李妈快去把小小姐抱过来,这都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垂着头动也不动,殷氏上前一掌打在他后脑上:“傻愣着干嘛,花姨娘没教过你道理么,见了人连句话都不回。”
铃兰一看就明白无非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己孩子自己知道,一向只有静儿欺负别人的份,别人能欺负到静儿的可不多,忙打圆场说:“孩子们玩闹有点小磕碰是经常的,弟妹何必大张旗鼓,没得吓着小孩子,素心,抱了小小姐下去梳洗。”又向那小男孩说:“你叫什么来着,可磕碰了没有?”
小男孩低着头一声不吭,殷氏还待责骂,被铃兰止住了:“好孩子,没什么事的话出去玩吧。”话未说完男孩已经跑了出去,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恨得殷氏咬牙切齿,只好自己赔着笑脸向铃兰不停的解释道歉,铃兰明白她的处境,他们一房依附大房讨生活,而自己正好是大房巴结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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