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人,泡茶。”陆观高声道。
宋虔之捧着茶缩在椅子里,呆了一会儿,喝下一口热茶,顿觉通体舒畅,活过来了。缓过来之后,宋虔之叫上陆观,把汪藻国提出来。
这次宋虔之让人不要再给他上锁铐,铁球也不要了。
“汪大人一介文臣,杀鸡的力气都没有,锁什么锁。”宋虔之带着汪藻国又一次穿过那条通往问讯室的路。
汪藻国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有了底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宋虔之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他有预感今日汪藻国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陈情书?!”陆观忍不住有些动容,“什么陈情书?楼江月亲笔写的?你见到过吗,里面写的什么内容还记得吗?”
汪藻国瞥了一眼宋虔之。
宋虔之显得很放松,靠在椅子里,更像在发呆。
“他跟我提过,但我并未见到他亲笔写,住进迎春园的第一天傍晚,皇上便召见了我们,我是先出来的,因为楼江月是民间词人,已是传奇人物,皇上自登基后,就没有机会离开京城,便留下楼江月与他说一些在外游历时的趣闻。”
宋虔之:“是在风月场所的趣闻吧?皇上也是可怜。”
陆观没理会宋虔之的话,接着问:“那这封陈情书,是楼江月告诉你的?”
“对,那天晚上楼江月被太监送回到迎春园已经很晚了,他就住在我的隔壁,当晚还在击箸高歌,我便去问了一下。当时他桌上有酒有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像是要写什么。因为已经很晚,我本来想回自己房间,楼江月叫我陪他喝两杯。盛情难却,我便坐下来陪着喝了一小口,和他聊了几句。”
“他向你说了陈情书的内容?”陆观问。
“他跟我慷慨陈词了一番,历数去年年初到今年入冬,全国所遭的各种灾害,二位大人都知道,去年初也是雪灾,雪灾以后便是梅雨时节南方发大水,再就是秋天有几个县遭了蝗灾,颗粒无收,皇上下旨免那几个县的赋税,入冬以来,又是大雪,加上两个多月前的地震,皇上不得已下了罪己诏,让户部出钱赈济。”
陆观让书办放下笔,先出去。
宋虔之接过书办的记录,没有记这几句。
“接着说。”宋虔之看了汪藻国一眼,打消了汪藻国眼底的为难和犹疑。
“楼江月认为,皇上不该囿于内宫,任由权臣把持朝政,朝中贪官横行,互相包庇,上上下下都烂透了。最可恶的是闭塞言路,使好的建议无法上达天听,人才不能用到该用的地方,京官之中,过半都是李相门生,余下的又有三成是曾经周相的弟子……”说到这里,汪藻国停了一下,满头冷汗地看了一眼宋虔之。
“说下去。”宋虔之面无表情,谁也看不穿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仅没有把汪藻国说的话记下来,反而用食中二指夹着毛笔正在把玩。
“楼江月说,皇上留他下来,是为了垂问民情。这一年大楚百姓都过得不容易,皇上知道,但苦于无门得知到底百姓日子过得有多苦,这封陈情书,是楼江月要以平民的身份,为民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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