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加急去信向兵部请示……”
马肃摇摇手:“等不了了,我们行踪已经暴露,多盘桓一日,多一日同狄贼主力正面对上的风险。幸而坎达英昨日只带了二百余人,真是想不到。”想起昨天来,马肃仍觉心惊肉跳,他两天没睡,眼睛里已经拉满血丝,脸色也蜡黄干枯,带着两天没洗脸的油污。
“连陆大人也不是坎达英的对手。”屈肆封心有余悸地说,“咱们对上坎达英怕也是……”
“你忘了白大将军是怎么牺牲的?”马肃压低声音说。
“说是阿莫丹绒会巫术。”屈肆封道,“假的吧?真有这种邪术,早就用上了。”
“巫术,我不信。暗算,我信。”马肃眉头紧皱,“既然如此,就以牙还牙。”
“还是等陆将军醒来,从长计议,不要莽撞,让弟兄们枉送了性命。”屈肆封慎重道。
“就等到明日天亮。”马肃沉声道,“他这样随军也会耽误伤情,真出什么事情,回去侯爷会扒了你我的皮。”
屈肆封不怕宋虔之扒他皮,昨日见识陆观与坎达英动了一场手,陆观已是万夫莫当的勇将,坎达英已过六旬,却能重伤陆观,虽然肩膀也挨了一剑,与陆观撕破整个腹部的刀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榻上,陆观面如金纸,鬓角凝结的光泽不知是汗还是水,唯独高耸的颧骨烧得发红,嘴唇之中,滚烫的气息伴随拉风箱的呼吸声进进出出。
他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急速滚动,像是在梦中也在拼命奔逃。
后半夜露水深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榻畔拖在地上的被褥浸湿成深色。
军医才打了一个盹,半梦半醒间睁眼,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了一声,满头冷汗地回过神来:“将、将、将军,您醒……醒了。”
“取笔墨来。”陆观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在他的嗓子眼里按进一把沙子,用力摁搓挤压发出。
军医去桌上取来纸笔,站在榻边,有话要说。
陆观探着头看了一眼,说:“请你帮忙,把凳子搬过来。”
接过军医搬来的矮凳横在腿上,陆观坐起身,腹部的剧痛令他脸色发白,但他眉头也不曾稍皱一下,他双眼明亮,在昏暗的帐篷内目光如炬。
陆观的手发抖,展开纸,平铺于凳子上,落下的笔在纸上氲下一团指甲盖大的墨点。陆观呼吸一窒,将纸揉了,问军医有没有炭笔。
“有,卑职自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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