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姐,您别再去了。」小翠匆匆地追上阮曼如。这已经是十几天来她每天必说的话,而阮曼如依然对小翠扯住她的手、阻止她的步伐大皱眉头。
「让开!」还是一样的回答。
小翠只能叹息着跟上曼如急切的步伐。
十多天了,小姐不但每天一太早就往义民庄跑,一去就是一整天。
她还记得小姐第一天回家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简直吓坏她了。
幸好老爷这几日不在府内,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死得多惨呢。可是好日子不多了,过几日老爷从京里回来,一旦他听闻了城里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闲语……
天哪!小翠打了个寒颤。
「喂,小翠,你瞧!」坐在马车上,曼如神秘地对她一笑,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丝织香囊。
看得出来用的都是上好的丝料,只是……上面绣的那团弯弯斜斜的图案,实在很难说是什幺……
「嗯!」小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只狗,绣得还蛮可爱的……」
「狗!?」曼如瞠大了眼,继而不悦地噘起嘴来。
「死小翠,你真没眼光,人家绣的是骏马图、骏马图耶!」
这哪是骏马啊!?简直……简直太离谱了。小翠硬生生地吞下到口的抗议。
「是……我没眼光,对……对不起!」她只能无力地苦笑。
「小姐您不是从来不作女红的,而且您还说那既浪费时间又无聊,您宁可多看些诗词,怎幺……」小翠想说她怎幺改x了,可却强忍住不敢讲出来。
阮曼如俏脸一红,只能低头不语。
「妳……该不会是要送给季……庄主的吧?」小翠喃喃的猜测道。天哪!不会吧……
「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曼如仰起头,脸上闪着一抹不确定的期盼。
这叫她怎幺说?
小翠为难地瞧瞧小姐一脸期待的表情,再瞧瞧那团挤成一堆的绣线……
从来不碰女红的她,想必是花了很多工夫吧?
小翠突然想起这几夜小姐都忙到快天亮才就寝,而且手上还多了好几道伤口,是——为了这个吗?
她忽然为小姐感到难过……
「小姐,」小翠道。「人言可畏啊,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镇日往季庄主那跑已是大违常理了,再这样……好象不太好吧……」
小翠说的还算避重就轻的了。事实上城里那些绘声绘影、chu鄙不堪的谣言,还更恶毒十倍呢。
「是吗?」曼如闷闷地垂下头。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大胆的行径已经带来很多非议,可是一想到不能再见到他,她的心就好难受、好难受……
「说就让他们去说吧,我不在乎。」阮曼如抬起头,对小翠绽开一个信心满满的笑。
真的不在乎吗?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是名节啊!
小姐是太勇敢,还是太傻?
小翠呆呆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好了!我们到了!」阮曼如指着车外,兴奋地拉着小翠跳下车。
「宋大哥、杨大哥你们早!」曼如朝门口前守卫绽开一抹甜笑。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响应。她灿烂的脸庞不禁难过地垮了下来……
不过已经比第一天好多了,至少他们不再赶她走或给她脸色看了。
再加油吧!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她的。她给自己打气,昂头挺x地走进庄里。
小翠看着曼如所受的委屈和不堪,只能难过的频频叹息。为什幺小姐要放着阮府大小姐不做,偏要来这让人糟蹋呢?她不懂啊……
「季琳!早!」阮曼如如往常的走进帐房中,向冷冷地注视她的季琳露出明亮的笑容。
「这儿有一串珍珠项链和一条玉坠子,替我捐给庄里吧!」她并不期待季琳的好脸色,只是将一只锦盒放在桌上。
「小姐!?」小翠不由得张大了眼,那可是老爷特地买来为小姐庆祝生辰的礼物啊!小姐一向宝贝得紧,怎幺说捐就捐了!?
「别多事!」阮曼如制止了小翠抢回锦盒的手。
「那可是老爷给您的东西!」小翠激动不已。
「我的首饰很多了,既然庄里有需要,这些身外之物何必在意呢?」
小翠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小姐,她的视线忽地望向一旁的季琳,她眼中得意的冷笑竟令她不由得发起寒颤。
那女人一定是跟小姐说了些什幺!单纯的小姐才会一件件宝物直往庄里送。
不对劲!这一切太不对劲了!
「小姐……」她想提醒曼如。
「别说了!」曼如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季琳投给小翠一个胜利的冷笑,转身将那锦盒收入柜中。
又一件财宝,而且是阮家大小姐自愿奉上的。她想到待会可以怎样向城里的当铺炫耀,如何把这件事渲染得更不堪,心下就掠过一阵难抑的快感……
阮曼如啊阮曼如……这都是你活该、应得的报应……
季琳转回身时已变回惯有的漠然。
「还有什幺事吗?」她讥诮地看着曼如脸上的无措。
「我……我想知道……你哥……在吗?」曼如羞怯地开口,语气是期盼的。
「哥一早就出去了。」
曼如失望地垮下双肩。「是吗……」她失神地喃语。
「可不可以麻烦妳。」她仰起小脸对着季琳露出希盼的甜笑。「将这只香囊交给他。」曼如再天真但他不至于不知道他在避着她。她所求不多,只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心意。
至于见他一面……似乎已是不可能的奢求……
季琳没说什幺,只是冷笑着接过。
「谢谢你了。」曼如微微颔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曼如不会知道那香囊在她离去后就被远远的抛在墙角。
阮曼如来到灶厉时众人已是忙乱不堪地开始一天繁重的工作。
「大家早。」她扯开嗓子朝众人喊,脸上依旧挂着明亮的笑容。
没有人回应她。
曼如也不难过,她只是吐了吐舌头,昂首走向厨房的一角,开始她一天的工作。
「这算哪门子的千金小姐啊?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出来抛头露面就算了,还好意思大声嚷嚷……」
「是啊,脸皮真厚,人家庄主都不理她了,还每天巴着人家不放,真是丢脸!」
「阮家出了这种女儿啊……可真是报应啊……」
「真是个败家女啊……阮家的门风可都给她败光了……」
「笑话了,阮家还有什幺门风可言……」
「哈……哈……」
一句句尖锐、不留情面的讽刺,在这狭窄而拥挤的灶房里狂肆的传播着,完全不把曼如的存在当成一回事。
阮曼如倏地自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面对那群三姑六婆。
原本吵杂的灶房一下于变得沉寂。
她走向她们。过于平淡冷静的眸子不知怎地让众人为之胆寒。
「怎幺?说……说妳几句……妳……妳不服气?」还有人在硬撑着。
开玩笑,现在她们人多,干嘛怕她一个小女孩?
只是,怎幺被她那清明澄净的目光一看,竟……不由得心虚了……
「沈大娘……」曼如站定在她面前。
「干什幺?是不是怪我们欺侮你了?那好啊!回去当你的大小姐,别在这儿碍手凝脚的。」怎幺搞的,竟然自己承认欺侮她了?沈大娘懊恼的暗骂。
阮曼如摇了摇头,嘴角扬着一抹微笑。她从怀中一探,拿出一个锦布包裹。
「前几日我听你说你的儿子得了重病,需要长白山的人参续命,我从家里带来给你了。」纤手一拨,一棵身形圆润完好的人参倏地出现。
「你……」沈大娘惊愕地气差点喘不过来。「这……」
她那苦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怎幺医也医不好,大夫是说过只要有人参或许可以救他一命,可是她们一家子连肚子都快填不饱了,人参?那g本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现在这个梦想就在她面前!
「你怎幺……你……」原本伶牙俐齿的沈大娘竟会说不出话来。
「拿去吧!」阮曼如将人参塞入沈大娘手中。
她没等沈大娘反应过来,随即走向下一个人。
「范大姐,这是你要的珍珠粉。」
「卢大娘,这是我向大夫求来的药,听说对肺痨很有效的……」
「苹儿,把这补药给你娘服了,应该有帮助……」
「……」
这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僵硬得动也不动。只是发愣地看着手中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珍贵药材。
不是因为阮曼如拥有这些药有什幺了不起,而是她真的用心听了她们的谈话,还那幺细心地提供他们的各自所需……
而她们还大言不惭地在她面前说她的坏话!?这下子所有人都冒出羞愧的冷汗……
阮曼如没说什幺,只是转身走回她的角落,专心做着她的活儿。
许久,灶房里除了柴火燃烧的响声外是一片死寂。
大伙儿全盯着那个蹲在墙角忙碌又狼狈的瘦小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沈大娘高大的身子耸立在曼如身前。
曼如呆愣地仰起头,带着一丝畏惧地-看着她一脸严肃的神色。
「有……什幺事吗?」她怯生生地问。知道沈大娘一向都喜欢找她麻烦。
「真是的!连个炭火也生不好,我来教你—」
沈大娘轻咳了一声,chu声chu气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什……什幺?」她没听错吧?教她?她不是说没空理她?
「还愣在那做什幺,好好学着点!」
「是……」
就这样,灶房里的气氛好象变了。
午膳过后,范大姐走过来,chu暴地递给她一瓶药膏。
「拿去,这对烫伤很有效!」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午后,卢大娘一把抢去她手上沉重的水桶。
「你去把地扫干净!」随手丢给她一把扫帚。
怎幺会跟她换呢?那是最简单的工作啊……
带着一脸的疑惑,阮曼如呆呆地扫起地来……
曼如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季凌阳房门前,夜晚的寒风让她不住地发抖。
「怎幺还没回来呢?」她喃喃低语,不企求答案,只为维持清醒。
双脚蜷起,小小的头颅靠在膝上。
「再不回来……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她失神的双目凝向寂静的雪景,强烈的失落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爹明日就要打京里回来了,曼如知道她再也不可能自由地出府。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吧?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如针刺般难受。
所以她今夜要在这里等他,就算只见一面也好,她想把他的影象好好刻印在脑里。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啊……
不知又过了多久,庄里杂乱的人声渐渐地沉寂,烛火一一的熄灭……终于只剩下她……
「好冷……」她忍不住又住门板缩去,渐渐地,她沈入了黑甜的睡眠乡中。
季凌阳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在这里做什幺?」无名的怒气霎时淹没了他。
暴怒的吼声惊醒了曼如,她眨了眨尚陷在迷惘中的双眼,蓦地对上一双y骛含怒的男x眼眸。
「啊!你……你……」
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正紧靠着她,近的足以让她脸红心悸,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包裹、缠锁住她,让她顿时呼吸困难、轻浅地喘息着……
「我说过要你别在我面前出现的!」他怒吼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大手chu暴地扯住她的腕骨。
掌中的冰凉莫名地激怒了他。「该死的!你竟然睡在这里!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他气怒地捏紧她的手,力道之大几乎折断了她细致的手腕。
曼如让他chu鲁地扯进房里,突然像想起什幺似的惊叫。
「啊!等一下!」她出其不意地推开他,跑到门外,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盒食篮。
「你又在搞什幺鬼?」他不悦地坐在炕床上瞪着她。
曼如也不去管他,兀自将食篮里一碟碟j致的点心端上桌。
「这是我花了一整天做的,沈大娘说这些全是你喜欢吃的,不过这下子全冷了,不要紧,你要不要等一会儿,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够了!」季凌阳一声巨吼阻止了她往外急走的脚步。
这女人竟敢再顶着寒风细雪跑出去,真该死!
「你三更半夜在这吹风受冻就为了做这些?」他撇着唇,神情显得相当不悦。
「我……」曼如紧张地搓揉着手。「你不喜欢吗?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做的……」她可怜兮兮地低语,在他严厉的逼视下,语音渐渐微弱。
季凌阳忿恨瞄了桌上那一盘盘点心,脸上约表备变得更难看。
「腐皮卷、水晶冻、蟹黄饺……这就是妳花了一整天在灶房所做出的成果?」他咬牙切齿地质问。
「是啊!」阮曼如热切地头,一点都没察觉他发青的脸色。
「妳够了吧!」他挑起眉,狠狠地搥上桌面,桌上的食物霎时被震得一片狠藉。
他朝她逼近,两臂伸直,直到把她圈困在墙面和他之间。
「这就是你在义民庄里做的事吗?我警告过你,别在庄里撒泼,你说过什幺要在庄里帮忙,结果你做了什幺?事实证明你只不过是把这儿的工作当儿戏。快滚回阮家去,我可没空陪你玩这种小孩儿的把戏!」
曼如张大了双眼。
儿戏?他竟敢说她这几日来的努力是儿戏!?
这十多天来,她忍受着众人的讥讽嘲弄,每天在灶房里被整的死去活来,她那幺用心地关心着每个人的需要,费尽心力去讨每个人欢心。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接受她、喜欢她了。
这一切他或许都不知道,但他若有心,又怎会看不出她白嫩的手已是伤痕累累,她的脾气不再娇纵蛮横,庄里的人也渐渐地不再排斥她了,这一切的一切他却视而不见……
一句「儿戏」就抹煞了她所有的努力!
「你怎能说这种话!?」她再也忍不住朝他怒吼,屈辱的泪凝在眼眶。
「该死!我为你做了那幺多!你怎能这样看轻我?你怎能!」她发狂似地槌打着他的x膛,几日来的委屈一泄而出。
季凌阳任由她细碎的拳打在身上,脸上的冰寒愈盛。
「你闹够了吧!?」他终于忍不住吼道,攫住她犹自挣扎不休的粉拳。
「闹够了?是啊!我闹够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这样你满意了吧!」曼如一跺脚,甩开他的箝制,转身就要走。
「你说再也不会来烦我是什幺意思!?」他一把将她扯回来,重锁回怀里。
不知怎地,她的语气竟令他无来由的怒火中烧及一丝的心慌。
奇怪了,他不是恨不得赶快摆脱她吗?
「你听不懂?我承认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现在我不会再蠢下去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这下你开心了吧!」曼如气极,委屈地哭喊,在他怀中奋力地挣扎着。
「自作多情」?那是什幺意思?季凌阳的心猛地一跳。
她丰腴的身子在他怀中扭动着,清甜的体香搅乱季凌阳的理智,最糟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已全身灼热疼痛不已。
「别乱动,该死的!」他诅咒着,将她压倒在墙上,全身紧贴着想压制她的挣扎。可他没想到这姿势令他的欲火更加狂烧,她浑圆的x脯贴着他结实的肌r,他的下腹感受到她双腿间不可思议的柔软,而这几乎把他给逼疯了……
纯真的曼如g本没察觉季凌阳的异样。
「放开我啦!」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称稍退开上半身,气息微喘地瞪着她。
曼如让他瞧得红透了脸,这才稍稍感觉到他们之间异样的气氛。
白嫩粉颊上的两朵红云魅惑了季凌阳,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唇。
「你喜欢我,是吗?」他专注地低头望着她,语气似玩笑,又似认真,让人捉m不定。
曼如只觉得火热的羞耻感在x臆间炸开。他……他竟然这样取笑她!
「才不呢!我才不喜欢你呢!」她当然要这幺说!
他也不点破她的谎言,只用一双自信深黝的眸子瞅得她浑身不自在。
怎幺她从来不知道他也有如此邪气的一面。
「放开我!」她咬牙切齿地吼道。
他回她一个狂肆的笑,怱地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那吻是轻佻、是需索、是霸道的掠夺……不容拒绝的……
曼如身子一软,竟不自觉地瘫靠在他怀中。
「还说不喜欢我吗?」良久,他才放开她,黑眸嘲谑地锁紧了她。
她能说什幺?不是早就交付真心了吗?是自己太傻啊!
她垂头不语,闷闷地生自己的气,泪水早已满眶。
「妳哭了,为什幺?」他困惑地皱眉,眸中的戏谑消失。他抬起她尖细的下颚,强迫她要正视他。
她注视他,揪荖心,一字一句地哽声开口:「那你呢?可有一点点喜欢我、一点点在乎我……」她已全然的拋下所有尊严、矜持。 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他的眼冷了下来,淡漠的表情是如此遥远……如此残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明白了,纵使他不说……
曼如微微推开他,在两人之间设下距离。
「我回去了。」她淡淡地说,表情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爹明日就回府了,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再来了。很抱歉,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她转身昂首的走出他的怀抱。
「我会再见到你吗?」他突然在她身后开口。
她没回头,握着门框的手倏地收紧。天知道她必须花费多少力气,才能阻止自己回头。
「我会去找你的。」在他会意过来之前,他已脱口而出。
曼如身子一晃,蓦然回首,对上那双俊朗含笑的眸子……
果不其然地,在阮存富回府后,城里各种不堪入耳的谣言传人他耳里。他立刻气愤地把曼如狠狠训诫一顿之后,将她禁足在芷兰斋中。
这回任曼如再怎幺苦苦哀求都没用了。
「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曼如用力敲打着房门,可是她已经哭喊了一个时辰,却还是一点回应也没有,她不禁气得踢了那厚厚的门板一脚。
「好痛!」她疼得眼泪直流。
「小姐,你怎幺了?」
门外传来小翠紧张的呼喊。
「小翠!?」曼如高兴得跳起来。「快放我出去!」
「不成哪!老爷会杀了我的。」小翠压低了声音道。
「死小翠,连妳也不帮我!可恶!」曼如感到绝望,不由得哭了起来。
「小姐,别难过……再过几日,老爷一定会放了妳的……」
小翠断断续续地安慰她,可是曼如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姐……小姐……」屋外仍有小翠焦急的呼唤。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整天的绝食抗争加上痛哭一场,渐渐地,曼如的双眼变得沉重,最后终于不敌疲劳的坐在地上,昏睡过去。
曼如在半夜醒过来,觉得又冻又饿。
是了,她想起她在门前睡着了。
可是不对啊!她怎会好端端地躺在自个儿的床上?难道她会梦游?
她打了个寒颤,伸手在黑暗中想拉起被子,却无意中触到一只温热的大手。她本能地抽回手,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该死!」季凌阳诅咒了一声,情急之下,整个人压在曼如身上。曼如的惊恐更甚,正准备大喊救命,一个chu暴的吻断然地堵住她的嘴。
曼如心漏跳了一拍,立刻认出那名攻击者的气味和感觉。原本推拒的手改为勾住他的颈项,主动献出自己温暖的唇办,身子柔顺地紧倚着他。
「该死。」这回他的诅咒却近似喘息。她凹凸有致的身于紧贴着他,而他的身体则嵌在她的双腿之间,那狂猛的情潮迅速地蔓延开来。
「你都是这样欢迎一个夜半的入侵者的吗?」他chu嘎地逸出一声恼怒的呻吟。
曼如身子一僵,羞愤地推开他。
「你来做什吗?」
好在黑暗隐藏了她涨红的双颊,否则曼如真不知该怎幺面对他。
「我自己也很怀疑。」季凌阳唇边浮起一个苦笑。
是啊!他来做什幺呢!?
这几日没有见到她,耳边没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怎幺会觉得那幺不自在?
「你怎幺进来的?」为掩饰狂跳不已的心脏,曼如只好随便找话说。
「窗子。」他闷闷地说,没解释太多,还沉浸在对自己的恼怒中。
他为了她爬窗子?曼如感到一阵暖流拂过心田,好不容易稍稍平缓的心脏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季凌阳在黑暗中无法看清曼如的表情,但却敏锐地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微微的轻颤。软玉温香在抱,他的心不由得一荡,缓缓地爱抚着他梦想许久的温润娇躯。
「你——」曼如颤声呢喃。
从未让人碰触过的身子在他熟练的抚触下颤抖不休。
「你好甜……」他眷恋地将唇舌埋入她光滑细致的颈项,一双大手解开她的衣襟,迫不及待地探入其中、火热的指尖揑住粉红的蓓蕾,挑逗地揉搓起来……
「呃……」曼如知道自己该拒绝,可是身子却似有自己的意识,瘫软地任由他抚弄。
「小姐!小姐!」门外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房里亲昵暧昧的气氛。
「小姐你怎幺了?」
是小翠听到方才曼如的尖叫声,赶紧跑来怕她发生了什幺事。
「没什幺,我只是……作了个恶梦!你回去歇着吧,我没事。」曼如急急地想把小翠赶走,她不敢想象若让人发现季凌阳在她床上……天!
「那我回去了,小姐好好歇着吧。」睡眼惺忪的小翠不疑有他,转身回房睡回笼觉了。
房里的气氛被她这一打断,立即变得很尴尬。
曼如感觉x前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竞已敞开。
她脸孔晕红的赶紧拉紧了衣襟,包裹住自己的身子。
季凌阳僵着身子撑起身,缓缓地退开,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我走了。」
「等一下。」曼如急急地自床上爬起来,拉住他的手。
「你还会不会来看我?」她可怜兮兮地仰首问他。
季凌阳神色一黯。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悄然地离去了。
那之后的每一夜,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房中。
多半时候他们只是聊聊天,不再有那晚擦枪走火的亲昵举动。曼如其实松了口气,因为纵使她再喜欢他,对男女之事,还是有着莫名的恐惧。
这夜他们聊起庄里的人。
「沈大娘她们最近怎样?她儿子的病好点没?需不需要我再拿些人参给她?」
「你为什幺对他们这幺关心,他们不是常欺负你吗?」季凌阳皱着眉。
他没说出来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她在庄里受了多大的委屈。至于她为什幺甘愿在庄里吃苦受罪还甘之如饴,他则不太愿意去深入探讨。
「她们只是对我有点误会啦,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很喜欢沈大娘呢!她看起来很凶,其实心地很善良的。」
季凌阳没有料到曼如会这幺——他实在不想说「单蠢」,只能说「容易相信别人」了。她就像活在温室里娇贵的花朵,把每个人都当成是好人。
她g本不曾想过会有人可能存心去伤害她——就像他。
季凌阳连忙制止自己的不忍之心。
他是怎幺回事?眼前这个以一双纯洁、善良的大眼凝睇着他的女人,可是他最痛恨之人的亲生女儿。
该不会是他在朝夕相处间不自觉地爱上她了吧!?
这个念头让他惊骇,他怎幺会……
但他怎幺解释自己每晚来到她房里的荒谬举止?
「凌阳!?」
曼如不知他内心翻搅着的复杂情绪,只是单纯地忧心着他愈皱愈紧的眉心。
「我要走了!」他忽地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转头朝房门步去。
「你怎幺了?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曼如顾不得尊严,心慌意乱地挡在他身前。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他面无表情地注视她,旋即掉头离去。
凌阳走后许久,曼如仍呆立在空荡荡的房内。
到底,她做错了什吗?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吗?为什幺他能这幺绝情地说走就走?难道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始终无动于哀?
到底,在他心中,她算什幺?
曼如颓然地跪坐在地上,泪水再也抑不住的狂流下来……
三天过去了,他果然没有再来。
这夜,她照例坐在床前——等他。夜已深,窗外寒风飒飒。
他没有来。
小翠站在曼如的闺房门外,看见房中灯火明亮。
「小姐,这幺晚了,您该歇息了。」她打开房门,却见曼如神容憔悴的模样。
「我还不累,你先下去休息吧!」她抬起头,给了小翠一抹虚弱的微笑。
小翠叹口气,她不是不明白小姐在等什幺。
这幺多天了,季庄主夜闯小姐闺房的事早在仆人之间传了开来。
而小姐还傻傻地等他,丝毫不知外面的传言已多伤人……
「小姐您别再这样等下去了,你的身子会撑不住的。」小翠真的不忍见小姐再这幺伤害自己了。
「他会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在等他。」曼如撑起一个坚强的笑容,她必须说服自己相信他。
「小姐——」小翠摇头,为曼如的偏执和傻气而心疼。
「他不会来的。」她终于狠下心说道。
「妳怎幺知道?」曼如倏地抬眼。「是不是他出了什幺事?」她急了,害怕季凌阳是否出了意外。
「不是!不是!他好好的,g本没事,这几日他没来。听说……听说他…他……」小翠涨红了脸,今日听到的传言是如此的不堪,她怎幺说得出口。
「他怎幺了?」
「季凌阳他——他住在花月楼里!」小翠终于一鼓作气地说出来。
曼如的小脸倏地刷白。「花月楼……那是什幺地方?」
「那是城里最有名的妓院,我听说三天前季庄主包下那儿最著名的伶妓诗诗,这三天,他全在那儿过夜……」
曼如缄默了,一双迷蒙的双眸无言地凝向虚空……
「小姐,你错看他了,他并非你想象的那幺好,要不,他怎会——此糟蹋你的名节后,又大张旗鼓的去嫖妓,这明明是在公然的羞辱你,现在全城都传说季庄主抛弃了你,有了新欢,他g本不值得你倾心相许啊!」小翠说得激动不已。
「我不信……不可能……」曼如喃喃低语,惶惶的心再也找不到出口。
「小姐,别再陷下去了,忘了他吧。」
曼如没回答,垂下了头,用力咬着唇办。似在思考着什幺……
「忘了他吧,小姐,你一向是那幺的无忧快乐,然而在识得他之后却只有伤心忧郁,别再想他了,小姐,以你的条件多的是王侯公子等着要娶你为妻,你又何必……」小翠一古脑儿地说出积压在她心中的话……
「别说了!」阮曼如开口打断她的话,抬起了头,眼中多了份坚决。
「小姐……」
小翠万万想不到阮曼如竟直直的往外走去!
「您要去哪?」她及时捉住曼如的手。
「我要去找他,我要问清楚。」曼如望着小翠的脸充满不容反驳的决心。
「什幺?那……那怎幺成!?」小翠大叫,找他?天哪!小姐该不会是想……
小翠怔仲间曼如早已甩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不!小姐,等等我啊!」小翠追了上去。
天哪!这下子怎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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