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安静下来,弦合挪了挪这压在头上的盔甲,觉得沉如沸鼎,把头都快压扁了。她将银盔摘下,厚重浓密的长发铺散于身后,落在刚硬沁凉的铠甲上,显得极不和谐。
在江叡绵长却又透着阴凉的视线里,她瑟缩着往前走了一步。
“那个……临羡,是我不……”
江叡倏然起身,将她拥入怀中,阻了后面的话。
他将她勒得甚紧,紧到两人都开始发抖。
余思远看着眼前场景,神情一黯,默默地退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谁许你擅离陵州?”他想要厉声训她,可那抹严厉还没聚起来,就已化作充满担忧牵念的温柔。
弦合觅到了他的温柔,便不再那么害怕,缩在他怀里,软绵绵道:“我知道错了,我也受了惩罚了,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江叡将她从怀里捞出来,望着那消瘦的面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江叡让人搬了张漆黑的叶藻井纹木质屏风进来,四叠徐徐展开,将后面遮挡得严严实实。弦合将外面那层刚硬的盔甲脱了下来,只穿肥大的深衣,披着头发从屏风后面探出个脑袋来,看着江叡在奏报上奋笔疾书,无暇顾及她,便又将脑袋缩了回来。
她刚才要了张铜镜,又要了把粗陋的木梳,对镜梳着长发,听外面进来了人。
“君侯,虫疫蔓延,怕是情况不妙,能否提早班师回陵州?”
外面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江叡颇为沉重地说:“不行,楚军那里虫疫也盛行,可黄悦迟迟不肯班师,若是此时走,岂不是等于不战自败,那三郡我们只夺回了云州,还剩下两郡在黄悦的手中,断不能就这样走了。”
弦合听得奇怪,卫鲮不是将治疗虫疫的药方给了兄长吗?怎么好像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莫非是那药方不管用?
她趁着江叡不备,披了披风出去找余思远,打听着去了他的营帐,刚抚上毡帘,便听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药方果然管用,我军患病的诸人皆被治愈,医官看过,说是观察一段时间,若是无恙便可撤下篱障,与常人无异了。”
“顾将军帐下似是情况不妙,不知是否……”
“他帐下情况妙不妙与我们有何干?君侯不是护着他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就是。”
弦合不由得蹙了眉,听脚步声叠近,忙闪到一边躲起来,等那几人从帐中离开才出来。
她拂开毡帘,见余思远正坐在案桌后盯着一张薄纸笺发愣,见她进来,站起身来看了眼她的装束,道:“天这样冷,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弦合神色沉凝,问:“哥哥,如今三军深受虫疫所困,你为什么不把药方拿出来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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