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青丝生白鬓,西楼望尽凉薄秋。
萧娘子一字一句读完了整首诗,迸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倒是头一回见男人这般骂男人的,张公子真乃妙人也!”
通常说道新妇,总不免是些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句子。可王希泽偏偏一语道破了那些美好之后并不美好的结局,甚至道破了世间大多女子的命运。
“李家娘子能嫁与你,实在是她的福气。”萧娘子感慨道。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嫉妒起李秀云来。
王希泽指尖一颤,墨汁滴上了雪白的笺纸。萧娘子看着那滴墨汁在纸上渐渐晕开,执笔的人却纹丝不动。
透过那张面具,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悔恨,怜惜,自责,愧疚……就是没有爱意。
萧娘子叹了口气,纯真的脸上爬上了一丝悲凉,“既对她无意,又为何娶她?”
“……若为形势所逼呢?就同娘子一样。”
萧娘子摇了摇头,嘴角抿出了一丝嘲讽,“不一样,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心中早已有旁人了。”
夜深人静,张府门前只剩下一盏昏暗的灯烛为归人指引着方向。
张浚的眼线已被清得一个不剩,路鸥可以放心大胆地将马车直驱往大门前。可等他刚把车驱近些,才发现门框上竟坐了两个书生。
书生一个圆脸稚颜,手里拿着根木枝,不耐烦地在地上胡乱圈画。另一个清秀木讷,脑袋往下一点一点,正打着瞌睡。
“吁——”路鸥小心勒停了马车,右边的书生闻声一咕噜爬起身来,害得左边靠着他的那个身子一歪,脑袋砰得撞上了门框。
“死小子,你终于肯回来了,啊?”冯友伦心中有气,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找张子初算账,可车帘一掀,却发现里头的人状况不大对。
范晏兮揉着朦胧的双眼跟了上来,在经过路鸥身旁时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喂,张子初?”冯友伦爬进马车,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探,吓得立刻缩了回来。
“要死了要死了,怎么烧成这样!阿宝!快去请郎中!”
冯友伦刚叫了一嗓子,就见对方缓缓睁开了眼睛,还顺手堵上了自己的嘴,“瞎嚷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冯友伦手忙脚乱地想将人从车上扶下来,却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
“我想去个地方,你俩上车陪我去。”
冯友伦和范晏兮一怔,倒是立在车旁的路鸥率先急了,“都这么晚了,您又病成这样,还要往哪儿去啊?”
“放心,死不了的。”
王希泽的脾气路鸥很清楚,任性起来谁也阻止不了他。但大计将近,对方已经整整三天没合眼了。看他的样子已是濒临极限,若再不好好休息,说不定真得赔上一条命。
就在路鸥着急上火的时候,冯友伦却拎着范晏兮咚咚跑进了张府。等了片刻,只见二人捧着一摞东西上了马车,半路上掉了好些,还得回头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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