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迪一笑,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值得你大中午的跑过来,吓我一跳。
我挺尴尬地把眼光移到墙角,有点发酸地问,“你晚上看电影?和陆海光?”
“什么啊?”刘迪面上依然带着笑,“陈北,你可别给我造谣啊。谁和陆海光看电影了?这可是作风问题,你甭到处给我瞎说,你这不成心破坏我形象吗?”
“呵呵。”一听不是和陆海光,我心下顿时畅快不少,“我不是关心你吗?和陆海光看电影也没什么啊,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陈北,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我其实挺想和她多呆一会儿的,不过那时真的是嘴笨,想不出什么话题,想出了其实也不敢说。
“你平时去图书馆上自习吗?你要是明天早上去,能不能帮我占个座儿?我明天早上有点事儿,去不了太早。”
“能,占几个?”
“占一个啊?你说几个?”刘迪突然冲我嫣然一笑。
“行,你明天来图书馆大自习室找我吧。”
b大最难占的座儿就是图书馆自习室的。那里的座位一占就是一天,想占的话,一大早儿就得起来,等警卫一开门,民工扒火车一样地往里冲。那里的玻璃门被挤碎过好几次。没办法,爱学习的牲口多着呢。
我上大学之后就没起过早儿。刚进校门的头几个月还去上上英语什么的,不过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肯定不出半个小时我就会睡着,弄的那个教j读的小姑娘特义愤填膺,动不动就找机会要灭我。后来我每次都到最后一排睡,她还是动不动找我麻烦,所以我干脆就让她眼不见心不烦了。我英语其实挺好,早年最得意的功夫就是背《新概念英语》第二册。这种背书的方法对于学外语非常有效,后来遇到了高手杨亦凌,她也颇为赞成。她的水平是第四册(新概念英语一共就四册)。
又扯远了,接着说给刘迪占座的事情。我第二天早上特变态地定了四个铃儿,不过还是没爬起来,最后还是好心的张迅爬起来拍我的头,“陈北,到点了,赶紧起来吧。”
我脸都没洗,穿着拖鞋就跑图书馆去了。到了门口,丫的警卫不让我进,说我穿拖鞋就不能进图书馆,让我回去换鞋。我靠,我有换鞋那个闲工夫还能占着座儿吗?b大的校警都忒坏,与“研究生,后勤”并称“b大三坏”。丫个小警卫还挺倔,有点权不知道怎么使的意思,一脸正义装的跟人大代表似的,拦着我说,你穿拖鞋就是不能进,这是规定,不信你看看。说着给我看门口摆的规章条例。我后来真急了,说,行,那我光脚进成不?那上面可没写光脚不许进。趁他一愣没反应过来的当儿,我就溜进去了。座儿是占了,出来的时候,丫死活不还我拖鞋,非要看我学生证不成。我不能给他看学生证,最后只好光脚走到三角地买了双拖鞋回去了。
那天挨着刘迪上了一天的自习。晚上回去的时候顺路一起走,记得聊了些**毛蒜皮的小事情。我跟她说我老是饿。b大当时每个月换饭票有定额,我老是吃不太饱。刘迪说我经常回家吃饭,我的定额用不了,以后每个月帮你换一百吧。到了她宿舍楼下,她又说陈北我楼上有我爸上次出差从四川带回来的“遛洋狗”(牛r干),你吃不?我挺虚伪地说,你自己留着吃吧。刘迪望着我笑,陈北,你这人忒虚伪了吧?再问你一次,你吃不吃?我想了想没敢再谦虚,使劲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作为报答,我帮刘迪提了一壶开水。站在她们楼下和她道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在b大帮一个女孩子提开水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儿,那是属于男朋友的专利。
经过了最初的尴尬以后,我和刘迪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友谊与爱情之间,偏友谊的成分更多吧?一个星期平均见两次面儿,想起来跑过去让楼下的老太太传呼她一下,然后坐在她们楼前面的花坛旁边瞎聊一会儿,想不起来一个月也可以毫无音讯,没觉得特别的亲密,也从不生疏。
渐渐地她开始跟我讲些她和陆海光的事情。她说她十二岁就认识他,他比她大六岁,是她父亲同学的儿子。她跟我解释说从认识那天起她对他感情就很单纯,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我说废话,你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二,你要有想法你也忒早熟了。刘迪说现在陆海光要出国了,突然就对她表示了那个意思,而自己实在是接受不了。可她爹妈却都很赞成,认为刘迪毕业以后去欧洲找陆海光,顺便也在欧洲读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十八岁的那种年纪的孩子总是有很多烦恼,真实的或者想象出来的。渐渐刘迪拿我当了知己。她的说法是我比她小,而且不是她们班的,连她圈子里的人都算不上,所以和我在一起说话很轻松,没有什么顾忌。我们有时候坐在小南门外的马路牙子上一边吃烤地瓜一边听她热情高涨地说着她们班的八卦和不平。我本来就没什么坚定的道德观,何况是吃东西的时候。刘迪无论说什么我都随声附和,于是她越发把我当知己。
那时候刘迪说的最多的是个叫楚莹的女孩子。听刘迪的意思,两个人之间的仇儿深了去了。两个人怎么结的仇儿,开始刘迪一直不愿意说,后来终于憋不住了,才吞吞吐吐地告诉我——是为了个叫董震峰的男生。
法语专业的男生跟物理系的女生一样珍贵,属于重点保护对象。董震峰作为一个长的不错还能写两首酸诗的“才子”,更是如此。
楚莹喜欢董震峰,刚进校门的时候就喜欢。和刘迪关系不错的时候曾经真情流露地说,董震峰思考的时候侧面看特像徐志摩。刘迪却跟我说董震峰侧面看的时候显的他的那张马脸更长。更主要的是刘迪说他这人忒酸,不像个男人。刘迪要都说酸的人我估计肯定是没救了。果然接下来刘迪说的几件事立刻让我酸倒了一大片牙。
刘迪说她们班今年新年晚会的时候,这个叫董震峰的家伙写了首歌叫《也许》,里面当然有无数个“也许”,其中还有一句经典——“好好一句话,硬是在舌边咬成了半截”。唱到一小半的时候,全班的目光就集中到刘迪身上去了,楚莹更是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不说话。
刘迪说她傻了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心想着和楚莹的所有情谊正式宣告玩完,若是真的喜欢董震峰也就罢了。心说董震峰你这人也忒恶毒了,有你这么造舆论的吗?于是想也没想站起来对董震峰说,“你和我出来一下。”
站在外面的雪地上刘迪告诉董震峰自己g本无意卷到这件事情里面。据刘迪说她当时说的又真诚又轻松,说你若喜欢楚莹便好好待她,若不喜欢就讲清楚,不要拿我作挡箭牌。董震峰还没听完就变张马脸出来了。
从此刘迪和这两人来往都稀落下来,或者说几乎断了来往。刘迪对我说她知道楚莹对董震峰依旧执着。董震峰生日,楚莹赫然在全班面前送支红玫瑰给他,还有包装j美的礼物,后来据说是楚莹手抄的一本徐志摩的诗集,这在当时绝对是罕见之举。
有人说“女追男隔张纸。”我相信这绝对是真理。楚莹最后到底和董震峰在一起了。不过这并不说明她就不恨刘迪。刘迪最后被她狠狠坑了一把,间接造成了和我的爱情悲剧,这是后话,我后面慢慢会说。
刘迪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陆海光来找她逛街,她也不忘了叫上我。我知道陆海光心里恨死我了,可又没有办法发作。刘迪跟他说我是她小弟,所以带上我玩没什么。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买糖葫芦,刘迪都是先递给我而不是给陆海光。我就喜欢看陆海光无计可施地在一旁生闷气,索x干脆就装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了。刘迪只要来找我,我就去陪她,决不含糊。
刘迪家住北太平庄。那天刘迪要我陪她回家拿几本书,我跟着去了。刘迪的父母都是高知,尤其是她妈的眼神特深邃,跟一百瓦电灯泡似的,盯的我全身直冒冷汗。然后她跟到刘迪的屋里,还反手把门带上,唧唧咕咕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刘迪出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
回来的路上,刘迪一直y着脸不说话。她不说话我就没话,跟在她后面一路尴尬地走着。
天色很快黑下来,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个骑自行车的人差点撞到刘迪。刘迪走路有这毛病,不往两边看,特相信人民群众都能给她让路。我站在她后面,一把拉她回来,她才躲过那辆自行车。
骑车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我俩就那么紧挨着站在街口。十一月夜晚的北京冷的刺骨。刘迪打着战,不停地抖着。我不知所措,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解开军大衣的扣子把刘迪裹进去,并抱紧,她抖的更厉害了,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惊恐,我也跟着抖,最后抖的干脆埋头到刘迪的长发里面。这样子过了好久。
最后我终于有勇气伸手转过刘迪的脸,声音颤抖地说,“刘迪,你要是愿意,我以后就这么照顾你过马路?!”
刘迪颤抖的睫毛就在我唇边,我突然很想细致地吻过去。
有明亮的车灯从对面打过来,我们俩于是触电样不知所措地分开。分开后刘迪照旧走在我前面,走在风里,背影迷惑而且步履纷乱。我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只好在后面陪着小心跟着,沉默了好久才攒出些勇气小声地问“你恨我吗?”
刘迪转过头来冲我摇摇头,泪水却滴滴搭搭流个不停。
不恨我那为什么还哭?这个问题对于十八岁的陈北来说实在是一道难题,我足足想了一个学期也不是很明白。
那时候很相信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女孩子的心。
我们毫不费力地恢复到以前的距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偶尔在一起上自习的时候,一切照旧——我埋头做高数作业,刘迪则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当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刘迪爱不爱我而是她恨不恨我。我总觉得那天自己做了一件很龌龊的事情,不光龌龊,还很流氓。
煎熬了几日,我送刘迪回宿舍,在楼下的y影里,终于再也忍不住。我很犹豫,我不知道怎么样开口才是最得体的方式,我望着自己的脚尖,我吞吞吐吐,我说:“刘迪,你,你,你不要生气好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想失去你。”
刘迪盯着我的眼睛不说话,过一会儿却伸出手来轻轻捻着我的衣领,我一下子就定在那里,黑暗中听到她温柔的呼吸,然后听到她用很小的声音问,“陈北,你想我吗?”
那天之后我们又重新一起自习,一起坐在马路牙子猜过往的汽车牌子,争论,吃烤地瓜,买雪糕,酸n和看周末的电影。也常常牵着手在校园一圈一圈,漫无目的地走,可以沉默很久,仅仅满足于彼此的存在和对方指尖传递的温暖。
刘迪总是在宿舍关门前半分钟才放我回去。我若提前回去,她一定想都不想就冲我大叫“陈北,不许走!”四年前我有机会再次经过b大,看到校园里树影下的双双对对的相拥,突然很想念自己那段美丽的和她携手走过的日子。
未明湖周围种满了丁香,在春天的雨里满溢着温暖湿润芳香的香味。听人说能找到五瓣丁香就可以找到幸福。在我和刘迪好的第一个春天里,我俩曾经牵着手悄悄在那里找了很久,居然真的找到一朵,刘迪小心翼翼把它压平在日记里。
记得刘迪告诉我她的日记里深深浅浅只有我一个人。多年后在异乡的深夜独自醒来,想起那久违的阳光下刘迪灿烂的笑容和有些跋扈的骄傲,想起她扬着头任x地对我说“陈北,我要烤地瓜,我就是要烤地瓜!”,心痛的竟会有些痛心,然后在如水的月光里忽然泪水湿了满脸。
25偏偏喜欢你
刘迪一直是诗社的成员,日记里有很多自己和别人的年少强愁。沉默的日子里写过许多杂乱的句子。她梦想中的爱情是有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拉住自己的手,轻轻说“跟我走”,自己便随他去,无论海角天涯。
刘迪告诉我现在她愿意跟着到海角天涯的那个人是我。
记得那时候喜欢在校园里没完没了地散步,喜欢一起唱姜玉恒的《再回首》。可惜那时候还没有牛逼的周杰伦,想破脑袋对刘迪我也说不出“经过苏美女神身边,我以女神之名许愿,思念像底格里斯河般的漫延。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那已风化千年的誓言”那么牛逼的誓言,我说的是“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的时候满脸通红,觉得自己真***酸。
我喜欢握刘迪冬暖夏凉的手。
其实我一直认为能与刘迪相识相知是今生一大幸运,很多时候觉得生活难过得过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感到另一方在远方凝视自己的目光。出国的第一年我俩各自在海的一边挣扎着。刘迪告诉我夜是越来越黑了,天也越来越冷;我说我怀念她冬暖夏凉的手。那时候我面对她的悲伤心碎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只能在海的这一边向她遥遥望着,想着这缕吹乱自己的心的风也摇摇荡荡到海的那边,可以拂干她的泪水。这样的爱恨离合来回很多遍,然后就是好久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
年轻的时候是不会预料今日的困扰的。当年的无忧,当年的无邪,当年一块儿数落叶的陈北和刘迪笃信长大后会继续拥有这美丽而又坚固的爱情,当年的我俩只知道黑与白,而不了解中间那宽阔的灰。其实我的幸福从童年时代开始就已经破绽百出,连我自己恐怕也不了解g细。
很感激那时候她从来没有问过我——陈北,你可以给我什么样的幸福?
我和刘迪在别人眼里算是突然“好”起来的。比起就要去牛津读博士的陆海光,刘迪最后选择我的确是有点儿出乎大家的意料。b大校园里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生。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太出众的才华。全班七十二个人里面有五个奥赛奖牌得主,还有好几个省理科状元……我的排名一直是二十左右,是平凡的那种一个学期不去上课都不会被发现的主儿。
相比之下刘迪活泼快乐,即便只穿黑和白也掩不住美丽逼人的青春,可以轻易地在校园里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记得那时候她常常在发上结一条黄色的飘带。她写很好看的字,也记很条理的笔记,拿着一等奖学金,频繁参加各种活动和演出,在校园里人称法语专业的“黄飘带”。
有时候我会问,“刘迪,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会笑,“陈北,你很好啊。真的,我知道你很好。”
我一直知道刘迪十分爱戴她的父亲。她和我讲过很多关于她父亲的事情。讲到动情处有时候会偏着头看我半天然后说,“陈北,你其实和我爸有点像。”我笑说你怎么这么变态,是不是有恋父情结?刘迪笑着说,不是,我这么说是要你有个努力的目标。刘迪然后对我讲她准备英语六级考试的时候,她爸在外地出差,看到一本很好的参考书,于是连夜用快件寄过来。我其实对刘迪这样和睦的家庭羡慕不已。我上大学以后在放假回家时面对父母仍无计可施。除了拼命跑出去玩以外,实在没有太多的勇气和耐心面对父母的相互抵触,尤其是我妈。记得一天第n次听我妈以不同的情节讲述同一个故事,我说要不你们离婚吧,我哥已经工作了,我也上大学了!我妈愕然,随后垂泪说家里就你一个念过书的人,说话居然也是这样的态度。于是突然意识到我妈需要的其实只是倾诉而已,心里一下子竟充满了悲哀。
我很少和刘迪提家里的事,不想提,不愿提,也不能提。
我和刘迪父亲第一个回合就败得惶恐。大三时刘迪的父亲来中关村办事,顺便叫上刘迪出去吃饭。刘迪于是幸福地介绍生命里重要的两个男人认识。刘迪去洗手的时候这两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年长的那个说你们现在这么年轻,是好朋友,以后很多事情是很难说的。年幼的那个赶紧接过来说是啊是啊,现在合得来以后两个人再年长几岁x格也许变化呢,不过我们会努力好好相处的。年长的那个突然斜着眼睛,说我女儿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年幼的那个很想说,我们省考b大的分数线比你们北京高一百多分呢,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刘迪突然进来,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年长的男人立刻变得温柔慈祥,把女儿拉到身边,满眼关切地问,刘迪你好几个礼拜没回家了,你妈想你都想出病来了。我和陈北两个正聊家常呢。饭桌旁那个年幼的于是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蹩脚透顶的戏子一样,跟不上眼前的情节变化。
刘迪其实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试图让我和她的家人能相互喜欢。我为了刘迪当然是可以去做他们喜欢的一切。周末里被刘迪拉着去她家吃饭,于是和她父母少不了又来过许多回合。年长的刘父刘母在女儿面前对我表现慈祥,只是只要我在刘迪两尺以内距离时势必要想个理由把她叫开。有时候他们有机会会甩两句有玄机的话过来,渐渐我也不再要听刘迪违心的解释,只是心疼她夹在中间为难。
刘父心目中理想的女婿是出身书香门第,前途光明,儒雅斯文的陆海光。有了刘迪父母背后的支持,陆海光的追求于是没有停止。我一次借刘迪的书,里面竟掉出过纸条,上面写着希望你我能重温旧梦云云,字迹属于牛津准博士陆海光。当时我们两个人都窘迫不安。我装着没看见,想着刘迪到底深爱的是我一个,于是什么陆海光,王海光统统不干自己的事情。
十一放假刘迪没回家,我们于是溜到校外看通宵电影。在影院里她被恐怖片吓得不停尖叫,然后就模糊睡了一阵子,不过始终缩在我的旁边。黎明出来外面冷得刺骨,公车上只有我们两个坐在最后,她冻的打着战,不停的抖着,我扳过她的头让她靠在我肩膀上,她迷迷糊糊地对我说,“陈北,你的肩膀很宽很暖和,我要这样子靠一辈子。”我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搂住她,这样子过了好久。扭头看车窗外北京忙碌的早晨,金色的阳光里刘迪的皮肤彷佛是吹弹即破的瓷器……
还没到刘迪宿舍门口就看到刘父一脸y沉地站在那里。刘迪仓惶中挣脱我的手,奔过去,怯怯地叫了声“爸。”她爸的眼光绕过她落到我身上,像把刀子一样看的我毛骨悚然。
他低沉地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刘迪低声说,“我和陈北看电影去了。”
刘父哼了一声,似乎非要我俩承认昨晚出去奸宿他才满意似的。三个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结束沉默的是刘父。他扭身离去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怎么家里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刘迪低着头不作声。
我扭过头去看天边被朝阳染的通红的云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热情丧尽。于是我对刘迪说:“我毕业就出国,去的学校不会比陆海光的差。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求婚。你爸要再对我吊脸我就把offer(奖学金通知)摔他脸上。但是现在我们分手吧。”
刘迪拉着我的手说陈北不要。
刘迪拉着我的手喊陈北不要。
刘迪拉着我的手哭陈北不要。
我说,“刘迪,我和你在一起是爱你不够,疼你不够,还是为你做得不够?我只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面对你父母的侮辱。为了爱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但是我不能没有我的骄傲,因为没有这份骄傲我一无所有!”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跑开,身后没有脚步的声音。
接下来我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很困却很恐惧睡眠。晚上回宿舍的时候眼睛红肿着。坐在床头洗脚的赵明凯说,陈北你这个傻逼又抽什么疯了。我从架子上一边拿牙膏一边恶狠狠道,你丫是不是找抽?!赵明凯搽干了脚,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说刘迪今天来找了我六七次。然后突然很哲学地长叹一声,说无论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记得生活总会继续下去。
我没去找刘迪。
我能做的是继续读我的书。然而b大的天空,风,红色屋顶的房子,每条小路都充满回忆。每天早上起来面对这个世界突然之间成为一种考验,总在某一回首的刹那,或者某个角落,往事滚滚而来。
考gre前三天刚刚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实验。这样把心力体力推过极限其实是自己存心。然而第二天早上却起不来,高烧不退,一个人到校医院打三天吊瓶,然后进考场。
我考的还不错。
取分回来的路上没想到会遇到好久没见的刘迪。我想也没想冲口就说怎么你一不在眼前就瘦下去呢?刘迪把脸扭过去,久久不肯看我一眼。
后来我们两个就在校园里慢慢走着,中间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我没话找话地问刘迪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话。我问一句,刘迪答一句。我接着说我gre考完了,成绩不错。刘迪扭过头来问这和我有关系吗?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刘迪突然说好冷,回去吧!
夜幕里我站在刘迪宿舍门口等待她的出现。等了好久,没等来刘迪却等来了刘迪的同屋张婷。她夸张地跑过来冲我大叫,“陈北,刘迪发高烧,她爸接她回家了你不知道?!”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眼睛却一下子就湿了,只觉得自己正在挣扎上岸的心,再次重新滑入水面,缓慢沉重的坠下去,坠下去……
我去看刘迪的时候她父母因为上班还没回来。面容憔悴的刘迪给我开的门,扶着门框眼光冰冷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我进去。
我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她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好久不肯抬起来。
我伸手触她的额头去试热度。她却抓过我的手握了很久,额上有一层层汗浸出来。我们就那么抱着站在她家门口好久没有说话。
刘迪的房间里有她爸从云南带回来的纸瓷瓶,里面c着一束郁金香在美丽温柔的灿烂着。我拥着几个月不见的刘迪,眼睛里充满热望。刘迪的父母其实都是南方人,所以刘迪有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美丽和皮肤吹弹得破的细腻。
我跟刘迪说我陈北就是个傻逼,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要和你分手。从此我会份外努力对你好,要比任何人做得都要强……
刘迪说陈北你是挺狠的,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我说不出话,低头去吻她的长发,那里面是熟悉的温暖和香味,然后我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刘迪本能地推拒。我挣扎着想保持清醒,对刘迪说“若我睡着了,醒来你还在我身边好吗?”刘迪凝视着我却突然无声地哭了,泪水打湿了我们俩紧埃着的脸……
面前那束郁金香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许多年后总是梦到刘迪那泪痕狼藉的脸。
四年前在北京的最后一夜,下着瓢泼大雨的时候正在海淀图书城附近转,行人稀少,且步履匆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歌声,仔细听原来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于是一个人站在冰冷的街上,站在雨中听完了整首歌,仍然感动。
仍然允许自己有微微落泪的冲动。
十年前与刘迪相识。相爱到分离的过程曾经回想很多遍,如果有机会再来一遍,仍然会爱她,也仍然会分开。年轻的时候对生活和爱情都过于苛求,很多时候负气行事。然而自己终究骗不了自己,骄傲自尊始终无法放弃。
“当桎梏终于卸下,我只剩一副模糊的面目。
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而生活终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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