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沈淀着思想的霁雨,任万花飘落,一片寂寞萧然……
于是有泪划过,有心颤栗着吟唱不被世人所信的佳话……
轮回间的别离与重逢,摇曳成老橡树上金黄的丝带,夜色中飘动着千古的依恋与诺言,在夜色里,你漠然转身渐行渐远……
王丽愤然离开餐桌而一人锁在屋里,使我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完整地摆放着,王丽的那杯酒也满满地放在桌子上,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饭香和酒香。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伤害了王丽的自尊,我伤害了她的感情,我严重地违反了游戏的规则。王丽是真生气了,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望着一桌的饭菜发呆,突然感到口有点渴,揭开那锅汤的锅盖。从锅盖上流下的全是饱满的水珠,纯净,简单,凝露,透明,也空白。像一颗颗情人的眼泪,软弱着倔强。
我边从锅里舀着汤盛在碗里,边想起以往王丽的微笑,我不能不承认她是生活中一位端庄典雅文静的淑女。但我不是圣人,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俗话说,男人对感情易喜新厌旧,而女人对感情死心塌地。这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我把碗里的汤一口倒进嘴里,胃里顿时感到温润,舒坦。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敲卧室的门,没有丝毫动静,只好去了阳台,我一人站立在阳台上,四周依旧有熙攘的喧闹声,世界并非唯我独醒。月朦胧,天空一轮“浊”月,悬于青水紫谭,可惜这浪漫之景生的不是地方。此地无丝竹之悦耳,无清泉之怡目。这样就只剩下了街两旁被塞得满满的垃圾桶,孤独无助,与街灯拖沓的长影共度漫漫长夜。
这样的夜里很想点上一枝烟,燃烧那些被逼入死角的痛楚,释放自己被污染的灵魂。我偷笑。好象看见蛾子在飞入火海前奋力地舞蹈。回头想取作案工具,才发现自己毕竟是个良民。
夜漫漫,天压了下来越来越沈,好象正挤压着楼顶,我感到生命正在经受考验。对面大楼的灯星星点点的距离越拉越大,终于我被大片的黑暗包围。我有些胆怯和害怕。如果世界从此将永远沈睡下去,我宁愿选择死亡。可是就算死也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之别。屏住呼吸,我告诉自己,就算现在战火烽烟,也可以穿透血腥的分子在核中超脱,在一畦一畦的鲜红中完成蜕变。
我想我成功了。黑夜给了我明亮的眼睛,所以我用它来习惯黑暗。习惯黑暗的苦涩y邪,死寂般的沉默,沉默后的死亡。习惯之后我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光明出现了。我无意逃离黑暗,只是因为光明她总会出现,无论久远。她总会出现,扼杀y暗的灵魂。
盖上眼皮,感觉心跳依然还在搏动,我想我的灵魂还算洁净。我的世界在黑暗中充满了光明。
“明天一定要找筱怡问个明白,一定要把陈静找到。”我灭了手中的香烟,到厨房打了一桶水,又认真地给那盆胡姬花浇了浇水。然后就和衣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夜里醒来,发现我的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王丽?我“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屋丽有朦胧的月光,我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餐桌上的那只透明玻璃花瓶还放置在原来的位置上,我走过去,花瓶里的水已退却至瓶底,萎蔫的的花朵奄奄一息的垂着头,仿佛飘浮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烂和绝望的味道……
我又慵懒地坐回在沙发上,指间轻晃着一支香烟,微微辛辣的烟草味在唇齿间游转,我眯着眼斜睨那只花瓶,口中徐徐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我又向卧室的门望去,门是半掩着的。夜色宁静,如水的月光带来一种微妙的气氛,我推门进屋,躺在王丽的身旁,王丽是醒着的,但我们都沉默不语。窗外传来远处教堂的锺声,带点淡淡忧伤的锺声顿时流满了所有的空间,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子昊,以后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王丽突然搂住了我说。
我还是沉默不语。
“我要你幸福,我不应该生你的气。”王丽继续说。
王丽又转了一下身子,左手轻轻地滑过我的脊背,柔柔地,想抚去我心中的“伤痛”。我感到彷徨,我还是被感动了,我抱紧她。就这样突然地被她的温柔淹没,一点点预兆都没有,我甚至从未想过我们的日子,心里的惶恐一点点一点点的增加……不可预知的未来让我手足无措……
她的舌头从我的面颊轻轻地滑向耳朵,又死死地贴住了我的唇。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它是那么醇厚绵长回肠荡气、意味久长。它仿佛要将尘世间的悲哀怨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两颗燃烧的心,只愿此生此世不再纷争。王丽的柔情激起了我身上的欲火,本能的火焰烧得我再次褪去裹在她身上的那层衣物。
此时,王丽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郑重地问道:“你是为一时的欢愉呢,还是……?”
“我不管,我需要……!”我霸道而简短地回答。
现在,陈静突然出现在我的脑际,而王丽以她那往日的忧怨眼神似近非近地看着我,与我纠缠于夜里,让我陷入迷离。每一个梦,每一次夜里的相对,都会让醒来的我,回忆曾经和陈静共有的每一个躲藏不及的眼神,每一句能够数得清的对话。这些日子以来,我贪恋于梦,这贪恋缘于我在梦中找到了我再不会有的最初的感觉,这感觉越真实,我越知我当初对他们的伤害。
……激情之后,sj的快感稍纵即逝。我从王丽的身上爬下来,喘着chu气。王丽却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刚才有高潮吗?”我问。
“我不在乎高潮不高潮?”王丽冷冷的回答。
“那你感觉好吗?”
“我只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当我感觉你进入我的身体里的时候,我知道这时候你是我的。”
王丽的话语使我一时语塞。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深深地刺了一下,浑身一阵悸痛。
醒来的时候,发现王丽一直握着我的手。能看得出她眼里的憔悴和血丝。她看我醒了。温和地按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再睡一会。我去弄早餐。”然后她穿上睡衣,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
地上,留下了她的影子,斜斜的长长的,与花影重叠着。原来雾已褪尽,一轮红日正静静的挂在天边,温和而收敛,掩去了眩目的光茫。
吃过早餐,王丽稍作化妆,我便开车先送她去医院上班,然后我直奔公司。
走进办公大楼,上了电梯,一路上我都在关注筱怡的身影。我进了办公室,首先向筱怡的办公桌望去,她还没有来。
我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同时不停地看着手表。似乎时间过得是那么的漫长。九点半了,过了上班时间已经半小时了,但筱怡还是没有到。
我有点等不及了,这时,catherine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经过我的办公桌。
“怎么筱怡还没来上班啊?”我问catherine。
“嘿,今天是怎么了?”catherine带着嘲弄的语气。
“没怎么,只是问问。”
“问问?以前人家筱怡主动接近你,你爱理不理。怎么?感动上帝了?现在关心起筱怡了?”
“嗨,你想哪去了?我找她有点事。”
“有事?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当然是私事了。”
“我想也是私事,人家筱怡又不是你那个部门的人。告诉你吧,筱怡今天不来了。”catherine一声冷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今天不来了?”
“是呀,筱怡拿了leave,回了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去多久?”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我近似失态地重复了一句。
“对呀,你就耐心等着吧,我的林经理。”catherine说完扭着屁股,扬长而去。
我需要等待一个星期,“陈静怎么会跟筱怡在一起呢?”我百思不解。
下班后,我不想回家,我无j打采地踏进了“爱俪丝”酒吧。夜色如潮,城市在眼前璀璨无比,空气里都是脏的尘埃如同混沌的世界,那么多悲伤的人,那么多被遗忘的爱,那么多哭泣着的心。
我开始恐惧迷失,上苍恩赐的那么多美好的岁月变得压抑苍白,陈静的背影无情的在我脑海里轮回,我那么无助,那么想哭。
也许我是幸运的,因为,我都不太明白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得到几个女子的垂青。平凡的日子里,我也像其它任何一个俗世中的男子一样,开始为生活的琐碎而发愁。于是,在一瞬间的惊喜之后,我也混入了芸芸众生,享受起了俗世的快乐与纷扰。
爱情,多么美丽的陷井,这个陷井也许是你的解脱与深陷;也许是你的颓废与执着。而我,逃不过狰狞的爱情早已铺设好的陷井,粉身碎骨,我曾经那么骄横跋扈,但又那么软弱无力。
曾几何时,我满怀期待,我把我的爱说给了她,我们不会离开。可是没有人守约。
如今我坐在酒吧里,心如死灰,像经历了死亡一样的魂飞魄散。
夜是黑的没有声音,别人不会看到我的眼泪,可是我,还是发出了声响。
夜空,有片叶子落下,落的无声无力。我仿佛走在了十字路口,徘徊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模糊了双眼。
时近午夜,天气明显凉了下来,新加坡的雨季开始了。雨的降临虽然缓解了大地的焦渴,但也给身在他乡的人群凭添了几分寂寞。听老移民讲,在霏霏y雨的浸泡中,新加坡患抑郁症的人是很多的。
过了午夜,我已醉意朦胧。守着一盏烛光,寂寞也漫延开来。手里握着高脚玻璃杯,酒杯里还盛着半杯红酒,我轻轻地摇荡着…酒不醉人人自醉,微醉的我恍惚之间好象看到了陈静的笑脸,多么熟悉的笑容。此刻,“好男人志在四方”的豪言竟然如此苍白脆弱!
在这喧嚣而又美丽的都市中没完没了的忙碌,现在也难得有属于自己的空闲,窗外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声不停地重复着单调的旋律。也许寂寞是从单调开始的,否则寂寞怎么会把我束缚的那么紧,紧到我拼尽全力也不能挣脱!
酒吧里闪烁朦胧的灯光下,暧昧的气氛中,坐着一个个浮躁的饮食男女,在灯光最暗的角落里坐着的就是我。其实酒j的刺激有时候并不能让人忘记什么,相反却可以勾起更多的回忆。这时一首舒缓的音乐娓娓道来,声音凄楚、悲怆:
i’dliketorunawayfromyoubutiweretoleaveyouiwoulddiei’dliketobreakthechainsyouputaroundmeandyeti’llnevertrynomatterwhatyoudoyoudrivemecrazyi’dratherbealonebuttheniknowmylewouldbesoemptyassoonasyouweregoneimpossibletolivewithyoubuticouldneverlivewithoutyouforwhateveryoudo(forwhateveryoudo)inever,never,neverwanttobeinlovewithanyonebutyouyoumakemesadyoumakemestrongyoumakememadyoumakemelongforyou(youmakemelongforyou)youmakemeliveyoumakemedieyoumakemelaughyoumakemecryforyou(youmakemecryforyou)ihateyoutheniloveyou……
(四十二)
谁也无法预料在某个地方会遇到某个人。
一周之后,筱怡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跟她约好晚上在“爱俪丝”酒吧会面。
喧嚣的“爱俪丝”酒吧比往日安静了许多。我和筱怡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我要了一份叫“冰与火”的**尾酒,而筱怡只要了甜味冰琪琳。
当我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了公司里的tony。他坐在一堆十七,八岁的女孩边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搭在一个女孩的肩上,仰着头吐着烟圈。不知他对她们细声说着什么,女孩们在雀跃,拍巴掌。那女孩笑得象朵怒放的花,眼睛眯成一条逢。用手拍打他的腿。
tony看见我们。向我们眨眨眼睛,算是打了招呼。筱怡显得落落大方,也向他挥了挥手。我想:筱怡可能在向他示意着什么。
我看着筱怡那一张非常清秀的脸庞,头发做成了时下流行的飘逸的碎发,深深的眸子如一潭深水,一身合体的浅灰色职业装看上去j致、端庄和文雅。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筱怡,我发现她竟是如此缠绵婉约,千娇百媚,举手投足之间、眉目顾盼之际,处处散发出一种拨人心弦的风韵。
女人的天x就是深信风情是与生俱来的。和她在一起,你可以感觉是在读一首风情小诗,感觉她以良好的修养带着你徜徉并且陶醉在她的风情世界里。她展示风情,但决不卖弄风骚;她调制风情,但决不以情色谋利。
我又要了瓶红酒,温婉的筱怡持一杯红酒在烛光下浅浅的笑着。我欣赏地承接着她那浅浅的动人微笑。她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放回在酒台上,然后,她那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m着她那浅蓝色的手机。很少能看到这种细腻的女x动作了。我莫名其妙地为这简单的行为而感慨起来。因为当今的女x如此伶俐泼辣。无论x格动态都似乎与时代合拍。而古典的文雅和娇柔却极为罕见了。
从生物的意义出发,女x的动态潜含着x的启示。她们以各种方式把这种繁衍的重要信息传递给异x。从而竞争到自己最佳基因的配偶。这种潜意识,由于生存和优化的需要,早在人类还未启蒙的时代就被自然注入血y。无论人类如何发展,也无论方式有多么的不同,这种以优化为条件的求偶永远是至高无上的目的。通过语言,动作,形体,服饰向异x展示自己对美与x的向往。
但古典的表达方式却是如此的细腻,含蓄,复杂。甚至用j彩的诗文,不渝的理念,千针万线的手工,或是瞬间而过的眼神,或是永远的沉默。人类尽其所有最丰富的想象,表达自己五彩缤纷的情感与爱恋。
而当今的x展示是如此的直接。有效甚至肆无忌惮。赤裸裸的语言在络上无羞耻地蔓延。即时,短暂,刺激。就象一饮而尽的烈酒。令人奇怪的是即便是最美好的诗文在现代的情趣下也变得假情假意,空洞无味。
“子昊,我发现你现在有点变了。”筱怡的话使我猛然回过神来。
“是吗?变成什么了?”我对她微微一笑,问道。
“好象有点忧郁,又像有点沈闷。总之,不像你以往那么阳光和洒脱了。”
“其实我本来就不阳光和洒脱,我从小就忧郁和沈闷。你说的阳光和洒脱只是我的表面。”
“喔,这我可不知道。另外还使我不明白的是你今天怎么突然会请我来喝酒呢?你知道我是很少喝酒的。”
我该怎么说呢?我不想一开始就提陈静的事,但我又不想让她误会,以为我要与她谈情说爱。
“筱怡,你是个优秀的女孩,你们家一定对你从小就有良好的教养。”
“对呀,从小爸妈对我要求严格,尽管我家比较富裕,但从来不让我们乱花钱。”
“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家庭,有一个幸福的家。”
“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你的家不怎么幸福?”筱怡一脸的怜悯。
“我有一个好妈妈,但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是吗?那你妈妈把你养大真不容易。”
“我妈妈很严厉,但我x情忧郁,个x倔强,我没有辜负我妈妈的希望,我学习刻苦,拼命读书,只要能得到的书籍,我都看。”
“难怪你知识渊博,才华横溢,这正是你吸引我的地方。”
“才华横溢倒谈不上,也许是受我爸爸基因的影响,从小爱好文学,喜欢古典诗词什么的。”
“我有个哥哥,他和我就不一样,他利用家里的优越条件,放荡不羁、玩世不恭,他交过的女朋友恐怕都数不过来了。”
“男孩子嘛,总会荒唐一点。”
“不过现在他收敛多了,最近交了个女朋友,看来他是认真的,据说很快就要结婚了。”
“是嘛,看来你很快就有嫂子了,”我笑着开玩笑。
“是啊,虽然我哥玩世不恭,但对我却很好,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会跟人家玩命。”
“好吧,为了你哥,和你未来的嫂子,我们干一杯。”我端起酒杯和筱怡手中的酒杯一碰,只听“砰”的一声,我们一饮而尽。
我把喝完的酒杯放在酒台上,看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红的筱怡,然后说道:“筱怡,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好吗?”
“好啊,只要我知道。”
“你一定知道。”
“那你说吧。”
“你认识陈静吗?”我把陈静两个字念得很重。
这时我看到筱怡突然愣了一下,神情显得不自然起来,然后她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你也认识陈静?”筱怡沉默了一会,问道。
“对,一个中国湖南女孩。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陈静?”筱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起我来。
“我在bugis看到你们在一起。”
筱怡又沉默不语了。
“子昊,对不起,你的什么事我都乐于帮你,这是真心话。但陈静的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要信守对陈静的承诺。”
“你对我也这样?”
“你,你对我有什么特别吗?你爱我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吗?你把我拒之千里,你知道我心里是多痛苦吗?……”筱怡显得很激动,眼睛湿润了,随之滴滴热泪夺眶而出。
这时,对于筱怡一连串的质问,我是真的无言而对。于是我掏出香烟来抽,我把一支递给筱怡,她接在手里,筱怡有一双漂亮的手。洁白,修长。特别是她抽烟的样子,很美。但这一次她没有把香烟放在嘴里,而是放在酒台上,看来她现在是不想抽烟。
酒吧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附近写字楼里的上班男女。他们在聊着微软的视窗、纳斯达克的跌涨、容格理论中的x欲望,柏拉图的情感论断,但他们更擅长在烛光下示爱,在爵士乐的颤音里任情欲滥觞。
真的,为什么会这样?那些衣饰端庄的女x,她们在白天的写字楼里,在狡猾的客户面前,在流光溢彩的时髦party上,是那个永远诱人、光鲜、才情四s的天使,让女人妒羡,让男人渴望,却在夜晚的烛光和爵士乐的颤音中难掩脸上的落寞和神伤。
我和筱怡就这样对视着,静静地。那是一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的气息和安慰。是不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有温度?
我的等待没有结果,在她的生活中,我不想有我的位置,我永远是站在舞台角落里的小角色,我只是午夜的旁观者。
酒吧里的迪斯高音乐开始震耳欲聋的响起。在这里,灯红酒绿下的男男女女醉生梦死。一切与本能有关的情感都昭然若揭,不用太多的言语,甚至毋须付诸肢体动作,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在寂寞的群落中找到那个能安慰你的人。对喜欢寂寞又不甘寂寞的人而言,酒吧无疑是一个寻梦的天堂。
突然“啪”地一声,惊动了酒吧里所有的人扭头四顾。靠门的桌子,两个女孩箭拔弩张地对峙着,一个素面朝天,一个浓汝艳抹,表情一样的气急败坏。一旁坐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男孩,蹙着眉,脸上全是无奈,高喊:“你们有完没完?”
男孩站起身,拉两个女孩坐下,但是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个踉跄。那个化了浓妆的女孩随手给了男孩一巴掌,紧接着扑上去揪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蛮横地向门外拖。男孩m了m脸,突然吼了一声:“这样总行了吧!”说着抓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酒水混着血水从男孩额上淌下来。
两个女孩怔住了,那个略显朴素的女孩“哇”地一声哭着跑出酒吧,另一个女孩跺跺脚,随即也奔了出去。男孩面无表情地走向吧台:“小姐,再来瓶tiger。”
望着他手中的那半瓶啤酒,我忽然觉得,喝完这瓶酒就该离开了。这的暴戾和浮躁并不适合我。在这时,筱怡伸过来一只酒杯,“来,干。”
没容我清醒过来,她仰着脖子把一杯酒咕咚咕咚全倒进了嘴里。我和筱怡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红酒。尽管我不喜欢红酒,但这是一个拒绝孤独的夜晚,我可以拒绝感情,但我无法抵制孤独,更何况她是美丽的筱怡。
饮酒的女人别有一番风情,我自然不是指那些在酒桌上不让须眉的巾帼。白酒过于浓烈,啤酒流于庸俗,而红酒又有些小资了,我喜欢调制的**尾酒。我喜欢它们有浓郁的酒香,绵绵的让人醉,不会烈烈的伤人。
“子昊,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筱怡在醉意朦胧中对我说道,仿佛在唱着一首哀歌。酒吧里,透过昏暗的灯光,象有片片白雪飘下,凄艳和绝美。扑朔迷离。
我抬起头来看她,也许是因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诚恳,又或许是她态度的坚绝,我说:“不,筱怡,我了解你的为人。我不能强迫你。”
然后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酒吧。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她的头沉重地靠在我肩膀上。
“筱怡,我送你回家。”
“不,我自己还能开车。”她推开我的手,冷冷地回了句。我还是搀扶着她走到她的车旁,我为她开了车门。
当筱怡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她突然摇下汽车的玻璃窗门,探出头问道:“对啦,忘了问你,你跟陈静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我回答。
筱怡“哦”了一声,车开动了。我望着她那白色的bmw缓缓地湮没在楼群的暗影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我站在无人的街道上,任头发在晚风中飘舞。我感到异常的失落。我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大雨,听到那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惊炸的雷击。当飓风袭来,狂风从群山间呼啸而来的时候,只有那孤独的行者,才能感受到那种生命里最强烈的震撼。
(四十三)
昨晚才下过雨,窗户敞着,风又高又远地吹过来,有那么点秋高气爽的味道了。在新加坡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接下来几天,筱怡都没有给我任何关于陈静的消息,总感到有些神魂颠倒,意乱情迷。每次在办公室遇到她,她也显得怯生生的,我能看得出她内心的苦衷和无奈。
时间久了,渐也觉得,每日去寻找不可得的东西,的确是一种煎熬。这样一种沈沦,很难过。那日,心情郁闷,起身为自己冲杯咖啡,回头,迎上了筱怡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和热切。
心一紧,没有做声,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所谓熟练,到了一个程度便可以发呆工作两不误。我在猜想着陈静的种种可能……,或许陈静真的是要远离我了,因为我对爱情不专而伤害了她;或许是她对爱情失去了信心,她要走一条自我独立的道路而永远把我忘记;或许……想到这里我的心顿然怦怦只跳,因为我突然想起那天筱怡曾对我说过的话,难道她会是筱怡未来的嫂子?嫁给那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不禁一阵悸痛。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以前的事情不止一遍的在眼前回映过,尤其是那个刚刚过去不久依然情怀真切的伤感的日子。我一次一次的转回身,弯下腰,慢慢捡起往事纷飞的落叶。于是,岁月便顺着纵横交错的脉络蔓延开来,渐渐地,将我淹没。
此刻,她正在和那个纨!子弟无尽缠绵吧。不由地一种强烈的妒忌从心头升起,使我坐立不安。中午的时候,筱怡过来很是歉意地说,“中午大伙一起去午餐,你参加吗?”
我心酸,语气因此刻薄:“不去,我忙着呢!”
她一楞,深深看我一眼,沉默着,然后推门走了出去。然而,在那一瞬间,她那委屈而幽怨的眼神打动了我。林子昊,你以往那种踏雪放歌、笑看风云的潇洒气质都哪去了?难道就这样沈沦下去吗?
该觉醒了,岁月的脚步早已不耐等候,聪明如你,何不在岁月的脚步的伴随下,率先捕捉眼前所能见的美景,剪一片属于自己的晚霞,留存在自己的青春的记忆盒子里呢?何不汲一把清澈的溪泉洗去覆盖于心灵上的尘土,让自己心如明镜般凝睇着岁月走过的痕迹而不悲伤呢?
爱的天空不会留下泪的痕迹,但我已爱过。很多东西,未必拥有才是幸福。能有一种感觉是思念,是心动,每每在你想起,就禁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那也是一种幸福,无言的幸福。有种爱不去和别人分享,却能被自己深深感动着。
手指停放在电脑的键盘上,心中一阵惆怅。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情缘,一段缘有一段缘的劫数。她不是你的,永远不可能是了,又何必去打扰她呢?牵挂着她就好,心里有她就好,爱她就好,她好就好。
这时,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跑出办公室,向筱怡追去。
在楼层的电梯口,我追上筱怡,她一脸的惊讶,“你不是忙着吗?怎么…”
“对不起,筱怡,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歉疚的说道。
“我不怪你,希望你也理解我。”她还是那么温婉。
“好,那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赏脸吗?”
“好啊,林经理请客,哪有拒绝的道理。”小怡又浅浅一笑。
她的笑脸依然富有慑人心魄的力量。浅浅的酒窝,温柔而高雅的鼻翼,流盼生辉的眼神,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那你给catherine打个电话,说你有事不能参加他们的lunch。”
“好。”筱怡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我也学会骗人了。”她又向我诡秘地一笑。
筱怡打完电话,脑袋一斜,深情的望着我:“我们去哪?”
“你来决定。”我回答。
她稍作思索,“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坐我的车还是坐你的车?”我问。
“我开车,你坐车,我也为老板服务一次。”她一股调皮的神情。
“好啊,那我也尝一次当老板的滋味。”我说完,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汽车驶出市区,穿过王子大道,经过一片茂密的椰林,我们到达了滨海南公园。在一处鲜花簇拥、绿意盎然的白色小楼前停下。
“到了。”筱怡敏捷而利落的把车停在楼前的停车场内。
“听雨轩。”我从车里出来,看到白色围墙上的招牌。
“对,有名的法国餐馆。”
“怎么还有个这么诗意的中文名字?”
“嗨,现在不是时兴华语嘛,美国大使都可以叫张三李四的。”筱怡微偏着头,秀发从左肩下滑落,丝丝垂下,微掩着她满是笑意的脸庞。她的两只酒窝在阳光下仿佛被放大,盛满调皮和淘气。身后的绿树,在她笑容的衬托下,充满了活力。
小怡挽着我的胳膊,我们步入宽敞明亮的大厅,在金碧辉煌的吊灯下,优雅高贵,宛如歌剧舞台般布景的装璜,映衬出雍容华贵的气派。名贵的桌椅,典雅的烛台,处处流露出传统巴黎浪漫之都的遗风。j美的菜单,豪华的名特法国葡萄酒,让你充分领略奢华高雅和浪漫温馨的气氛。
餐馆落在闹中取静的地方,隐蔽在花草绿树从中,很西式,很温情,仿佛脱离了世俗尘埃,心境悠然而宁静,彻底抛弃了尘世间的喧嚣与烦恼,于天高海阔间,细细品位美丽人生。
由于见惯了歌舞升平,拳枚喧腾的声色夜场,而这里清幽淡雅,诗情画意,在碧海蓝天的衬托下,更是营出了一个环境幽雅、富有情趣的氛围。
筱怡点完菜后,她极其专业地向我介绍西方用餐的礼仪细节:用餐时不能从身体里发出声响、不能随意中途离席、不能在上咖啡前抽烟;避免餐具碰撞发出声响,中途放下刀叉时,应用“八”字形分别放在盘子上,刀刃必须朝向自身,如果刀叉放在一起,表示用餐完毕。
以及繁复的上菜次序──汤、鱼、r、色拉、甜点、水果和咖啡;已进口的r骨和鱼刺,不能直接吐入盘中,要先用叉接住后轻轻放入盘里,水果核则应先吐在手心中,再放入盘内;鱼不可翻过来吃,要吃完上层后,用刀叉把鱼骨去掉再吃下层;用小勺搅拌咖啡,却不能用它来饮用咖啡……这种讲究似乎对她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说实话,这可难住了我那不拘小节的习惯。我可记不清用餐中途该如何放置刀叉。怕失身份,我愣是一直拿着刀叉把牛排吃完,才空出手来。
午餐之后,我们漫步在万花绿草之中。筱怡的头发随着海风轻轻地拂动,她的身段在风中曼妙娉婷,高跟鞋的敲击声将静谧的公园高高溅起。正当我欣赏着她款款而行的风姿之时,她突然回过头来。一股扑鼻的体香刹那间袭击了我的魂魄,那股体香伴着温热的气息从我的肩膀传向我身体的各个角落,让我醉酒般地不能自主。
筱怡有时也很乖,她会静静的听你说话,望着你的眼睛发呆,如凝视一尊唯美的雕像。
“其实你挺可爱的。”我说道。
“是么?”她笑道。然后一脸的遗憾:“可爱有什么用,我爱的人又不爱我。”
“你爱上谁了?”我故作疑惑。
筱怡沉默不语。
“其实聪慧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总是别有情趣,自然会惹的女人赞叹不已,如若文字犀利,学识渊博,那钦慕之情更是如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倘再潇洒伟岸,那劈头盖脸的怕全是撒娇和抛媚眼吧!”筱怡夸张地一通议论。
“哈哈……”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好象在刻意夸赞某人吧,瞧,得意的嘴拢不起来了。”
“是啊,我几乎就要飞上天了!”我还是笑着,说。
真是一席奢侈的j神小宴,一缕久违的罗曼蒂克。就像一支情调蜡烛燃烧在我同她之间,某种不期而遇的默契也发生在我们的对谈之中。暗示产生了,隐喻产生了,在外人看来和在我们自己看来,我们都像是一对情侣。不需要挑明这一点,我们已分明地感到了彼此的需要……
我是一个富于浪漫主义想象的人。我希望遭遇男女间的情事,从而在内心深处发酵出一片生活的月光,让丑陋的日子因为洒下了这月光而显得不同寻常,显得美,并且温情。
其实在生活中,男人都有一种猎人的心态。狩猎这种古老的传统一直延伸到今天。嗅到猎物时的心跳和兴奋古人同今人有什么区别呢?
在回公司的路上,车里,莎拉。布莱曼的浅吟低唱,来来复复都是那首“once a life time”。那是筱怡最喜爱的一首歌:
……
whenthedarknessfallsiwillwaitforyouiwanttodriveyoucrazytonightwiththefullmooni’llwaitforyoutonightyou’lldieinmyarmsyouneverdreamtofanythinglikeletmediveintopoolsofsinwetblackleatheronmyskinshowmethefloorlaydownthelawineedtotasteyoumore
thenifeelyoursearainingdownonmecanthisbemyonceinaletimehell’satheaven’sdoorasineedyoumoreyouknowyou’remyonceinaletime
……yourwholebodywilltremblebutthistimeisrealitythoughthetimewillpassyou’llneverneverforgetitwillbeonlyonceinyourle
whenyoutakemeandmakemecrythenifeelyousatisfyshowmethecageit’salltherageandlockitup
foundapartofmethat’samysterythatwillbejustonceinaletimewhenthemoonishighpassionneverdieswillyouwantmeforallaletime
onceinaletime
givingyoumysoullettingyoucontroltookawayapartofmyletimememoriesofyouleftmeblackandbluenowiknowyou’reonceinaletime..
歌唱到最高处,筱怡颤抖而又温软的手指,划上了我的手背。我们是不是最亲密的爱人。我们就要如此分别,在这个薄暮纷飞的午后。
晚上下班回到家,王丽也刚刚下班回来。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似乎觉察到我的心情开朗了起来。
“你先休息一会,我马上就做饭。”王丽边换着衣服边说。
“别做了,你也够辛苦的,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说。
“别出去吃了,外面吃饭太贵了。”
“没关系,再贵还能贵到哪去,走吧。”我说得很坚决。
“那我们就去附近的小贩中心(大排挡)吃点吧。”王丽轻柔的说道。
“好吧。”
我和王丽在小贩中心转了一圈,尽管各种各样的食物品种很多,但我挑不出一样合我胃口的。咖喱饭,炒稞条,潮州粥,鱼头米粉,福建炒面……各种风味的摊档在简陋的棚顶下散发着辛辣,油腻的味道,使我直想呕吐。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要了一盘杂菜饭。但是王丽却是相反,她要了一碗鱼头米粉,津津有味的吃着,而且还很喜欢。
“子昊,我去给你买瓶啤酒吧?”王丽看到我那艰难的样子,说。
“不用了,回家再喝茶吧。”我回答。
“这新加坡的啤酒也太贵了,在这喝一瓶,等于在中国喝二十瓶吧。”王丽说话时,我看到她那扭曲的脸。
“是啊。这地方不大,却东西死贵!”我也跟着王丽发着牢骚。
吃过饭后,我们经过一个卖花的摊位,王丽站住了。
“买一枝胡姬花吧,花瓶里的那枝都早蔫了。”王丽看着我说道。
“算了,以后花瓶也不要了。”我说。
“别呀,我买了。”王丽说完,从她那廉价的钱包里搜出几个硬币,付了钱,用一块旧报纸将花j包上,拿在手里,离开了那个摊位。
喧嚣的马路,高耸的楼房。有几处默淡颓败的墙壁。一张张油腻而陌生的脸。颓蘼的气味无处不在。新加坡并不是天堂。
回到家,王丽小心地将那枝买来的胡姬花c进玻璃瓶里,又往瓶里加了一些水,然后反复地在餐桌上摆弄着放置的位置。
而我进了书房,开了电脑,上了。去几个过去常去的论坛和聊天室转了一圈,好久没有去了,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无心发帖或回帖。于是便去查看电子邮件,在密密麻麻的邮件堆里,我突然发现有《南洋风》的邮件,我的心一紧,颤抖的手几乎按不准鼠标,击了几次之后,那份邮件打开了:
子昊:
生日快乐!
-陈静
只有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又让我跌进了无底的深渊。
低头想了想,可不是啊,今天十六日,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感觉很累,双眼已经朦胧,大脑却非常清醒,矛盾。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静静地坐着,眼前是跳动的字符,感觉这一切很遥远,象是来自另一世界,飘缈不定,仿佛是天堂传来的声音。
闭上眼睛,窗外是呼呼的风声,哦,起风了,今晚有月亮吗?会不会躲在云里了?星星呢?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地板上是苍白的影子,摇晃模糊,一如现在的思绪。
有一刻,大脑仿佛停止了思想。很累,可不想睡,因为我知道睡着的我反而不如现在平静,我怕在梦中跑不动,喊不出,拼命挣扎,如掉入万丈深渊,突然惊醒,然后是整夜睁着眼睛,任你用尽所有的办法也无法入眠,这更痛苦。
喜爱的咖啡和啤酒也不敢喝了,喝过会更清醒,我不想清醒,就喜欢这样似醒非醒。这个时候的我很怕被外界打扰,我不想动,不想交谈,不想回归现实。就让我这样静静地坐着吧,无思无想,无情无欲。
(四十四)
十一月十八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曙光微露之时我就醒了,睁眼望了望窗户,屋里还是黑黑的。窗上挂着王丽前几天刚换的新窗帘,晨曦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王丽的呼吸均匀而沈稳,像一个熟睡着的孩子。
我感受着她那均匀的呼吸,不忍心破坏这份安宁。又悄悄的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有些时候,伤口是过了好一会才开始痛,而且是越久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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