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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笑我,而是怕勾出她的伤感。

因为我最怕看到我妈的愁容,那会让我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消弭于无形。也许我成不了

英雄,因为堪不破儿女情长。

(八十八)

我和王丽乘坐的南航cz356 班机到达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时候是拂晓。天还没有亮透,机

场上的灯光还在疲倦地照s着寂寥而空旷的跑道。有云在灰黑的天空里穿行,形状显得诡异。

我们从机舱里走出来,王丽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身体也亲密地与我紧靠在一起。

“这世界还真小!”王丽突然说道。

“怎么讲?”我问她。

“好象刚才还是冰天雪地,睡醒一觉,就变成炎炎暑天了。”

“怎么?不习惯了?”

“干嘛不习惯,我特习惯!”

“你好象挺高兴?”

“当然,我当然高兴,以往回来,我都是孤伶伶一个人,现在不同了,我现在有伴儿了,

嗯,结婚的感觉真好!”王丽说完,亲昵地将头斜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办完了入境手续,取了行李,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立即感到一股闷热逼仄的气息。

只见天色y沉,没有湛蓝的天,也没有风。只是那样浓云密布着,迷惶地压下来。

我和王丽上了出租车,车里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强劲的冷气使车子内外的温差很大,

窗玻璃上很快腾起了一层厚厚的水汽。隔窗相望,公路沿线的景致,全都模糊着,好像雾里

看花,令人辨不清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到了“家”,兀地想起这儿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心里突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我把所有

的窗子打开,让屋里那闷热的潮气吹散。这时,我倚窗而立,看到天空的乌云在快速地涌动,

时而会露出一隅如洗的碧蓝。只是一角,似乎是小心地挤出来的,在那方寸之地,仿佛在述

说一点点哀伤过后的欣喜。

“子昊,你今天上班吗?”王丽在我的背后问道。

“上啊,你呢?”我又问她。

“我明天才去,今天在家好好把房间打扫打扫。”

“不必认真打扫了,反正我们很快就得搬了。”

“我知道,那你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准备上班的衣服。”王丽走进了我的卧室,而我

却感到有些失落,不是为了这房子,也不是因为又离开了北京的家,只是看到这屋里的一切,

总是让我回忆起许多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我用浴巾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猛抬头,看到王丽正在忙活地擦

拭着厅里的家具和电视上的灰尘,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我上班穿的长袖白衬衫,雪白丰腴的

腿露在外面,透过那宽大而且有些透明的衬衫,可以看到她那诱人的身体曲线,她腰肢纤细,

x部高挺,随着她身体的摆动,显出一种成熟的娇媚……

我猝然愣住了,好熟悉的情景,我在什么时候见过,至今还清晰地印在脑际。我记起来

了,那是陈静,陈静就曾经穿着我的衬衫在这个屋里干活儿……

王丽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边继续擦着一边扭头笑着说:“你这件衬衣该洗了,所以我

就穿上它干活儿了,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什么,现在我的一切不也是你的了吗?”我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干活儿悠着点,别累着,刚回来,注意点休息。”

“没事儿,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快穿衣服吧,都放在床上了。”

我穿好衣服,背上电脑,正匆匆准备开门出去。

“子昊。”王丽喊了我一声。

“嗯?干吗?”我问她。

王丽走到我身边,她把脸伸过来,眼睛微闭,下颏轻扬,小嘴儿稍翘,一脸的柔情蜜意。

于是,我把嘴唇贴在她的嘴上轻轻一吻。

“走吧,路上开车小心点。”王丽笑盈盈地对我说。

我点头,正要开门。

“哦,对了,向筱怡问好!”王丽又加了一句。

我又点头,但是我的心里却轻轻颤悠了一下,王丽的确是太细腻了,我明白她的用意,

她知道我跟筱怡的关系很密切。

这时,我拉开门,正要迈步走出家门。

“还有,今天我在家做饭,晚上回来吃饭,喔?”王丽又说。

“好,我走了。”我走了出来。

“拜拜!”王丽站在门口,一手扶在门上,一手向我挥着。

在去公司的路上,我总感到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思绪,或许是这次离开公司的时间太长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来不及静下来好好去整理一下,就又该开始忙碌了。

从车里望出去,天空中还是布满了云,而且云分两层。上面是厚厚的灰白,浓密地卷在

一起,朵朵聚积,犹如凑成了透不过气的铁皮。下面一层是流泻的纱,轻薄地飘着。仿佛就

在你的眼前,触手可及。但要真的伸出手,恐怕什么也抓不住。

或许美好的东西总是这样,既诱惑又靠近,却不能拥有。这使我想起筱怡,想起马上就

要见到她,想起我该如何告诉她我结婚的现实。

车子驶过薛尔丝桥的时候,桥下那涌动的海水映入眼帘,水很蓝,一望无际,连着远处

的天边。人世间的事儿,就像这天,这水。它激起人的贪婪之心,然后它们嘲笑着跑开了。

那水,先是葱翠、再往远是碧绿,然后渐渐地蓝起来,幽深而旷远。像海,但涌不起跌宕的

浪。好比有些人的一生,也是如此悠远清澈,或者广袤深邃,却不能像海一样,奔腾着流泻

千里万里……

我一到公司,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林子昊,你可回来了!”“子昊啊,你

不在的时候,我们可闷死了!”“这下好了,你一回来,好象这办公室也感觉亮堂了!”

“怎么,又有什么新段子,给我们说说!”。人们一看到我,就纷纷从办公桌的座位上跑过

来,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在一阵喧嚣之后,办公室恢复了平静,我也开始去处理不在时所遗留的工作。当我正伏

案聚j会神地工作时,桌面上一部j致而小巧的手机在一只修长而白皙的纤手推动下,慢慢

移到了我的眼前,这时,我缓缓地抬起头来,是筱怡微笑着站在我的办公桌前。

“给你的,你的旧手机已经按照你在北京时的指示停机了。这部手机的服务已经接通,

号码保持不变。”筱怡的话语就像她现在的模样,干净利落,韵致优雅。

“谢谢你,筱怡,多少钱?”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摆弄着,然后问她。

“送给你的,不要钱,至于回报,你就看着办吧!”筱怡说完嘴角微微一翘笑了。

“那我请你吃饭。”我说。

“好啊,今天晚上?”筱怡显得很欣喜的样子。

我顿了一下,感到脸上有抽搐的感觉,急忙说:“中午吧,还是那家法国餐厅,我也有

东西送给你。”

“ok,那就中午见。”筱怡又回到了她的办公桌。

我望着筱怡的背影,我的心里很乱,我在刻意地压抑我心中的情感,我在对我说,我已

经是已婚的男人了,我身上有责任,我得为王丽负责……

事情太多了,一埋头做事就忘记了时间,直到筱怡走过来叫我,我才知道午餐时间到了。

我和筱怡走出公司的大楼,才知道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街上有零乱的落蕊,满眼的残红

冷绿。太阳明晃晃的在头顶炫耀,街边的棕榈树还在溅起叮咚的水珠,如露珠般晶莹,易散。

多么贴切的景致,如我此刻的心事,有晴朗,有歉意,还有感伤。对岸的花朵曾经艳丽的在

我眼前开放,我低眉颔首间她仍然光彩焕发,灼灼动人。我总觉得她永远都不会萎谢,永远

是那么美艳欲滴。

而我,已没有资格去摘那一朵艳丽的花朵,在我看来,可惜没绽放多久就先自凋落了,

也许是我的哀愁太多,伤了花脆弱的g。她敌不过时间的等待、距离的疏远,阑珊的破碎了。

望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那单薄的花,曾经的人影憧憧,曾经的芳草萋萋,曾经的喁喁情话,

曾经的地老天荒,左不过这竟是幻梦一场。

到了那家法国餐厅,我们分别点了菜,等候着。

“我的礼物?”筱怡把一只手伸过来,张开着。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有这么要礼物的吗?”我笑了,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

“有啊,这不就是嘛!”筱怡跟我从不客气,显出一种聪明而俏皮的神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锦盒来。筱怡奇怪地看看我。我笑笑:“一枚图章罢了。”

然后交给她。

筱怡接过去,在手上反复把玩着,不忍释手:“许筱怡印,太b了!这么j致?你刻的?”

“我哪会刻?请人刻的,你不是喜欢书法吗?写书法就要有自己的图章,所以我就给你

刻了一个,怎么,喜欢吗?”我说道。

“太喜欢了,谢谢你,子昊。”

“谢什么,来,试一个。”我从口袋里拿出我准备好的一张宣纸,展开平铺在餐桌上,

又拿出朱砂放在旁边。

筱怡小心翼翼地拿着图章,饱蘸了浓浓朱砂,在宣纸上重重一按。

筱怡按下之后,慢慢地提起图章。她几乎倒抽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许筱

怡印”四个稳重圆熟的篆字,血滴滴地凝在纸上,简直像是一刀一刀地刻在了纸的肌肤上。

“好美呀!”筱怡叫了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珍藏。”说着细心地将图章收放在锦盒里,

然后望着我说:“好了,该给我说说你这一圈儿的收获,见识不少吧!”

我先是犹豫,然后简短扼要地说了一下美国和中国的情况,我讲了美国科技的先进和中

国经济的发展,其间,我加了一些小故事和笑话,筱怡听后高兴地手舞足蹈。

吃完了午餐,我们又坐到外面叫了咖啡。外面可以抽烟,筱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又在欣

赏那一枚玉石图章。我抽着烟看着,只见那透明的青石上游移着缕缕红丝,如洁白肌肤上浮

现的条条血痕,不似一般玉石的温润,倒有杜宇啼血般的凄艳清冷。

我的心一阵紧缩,我在想,生活在如今这个世态炎凉、拥挤嘈杂的世界里,难得有这样

一个绝顶智慧、心有灵犀懂你的女人?

在这份恬静和静谧的时刻。望着这样的一个女孩,那也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美妙享受。她

好象一本寓义深刻的书,当你一页一页仔细阅读它时,才恍悟世上有些话语g本不需要说,

有些问题也许没必要问,一如静静的海面,静静的天空,静静地回忆。她就似一幅清隽淡雅

的禅宗国画,当你一点一点去欣赏它时,会感到画上的那种灵秀,那种飘逸,正丝丝变成些

许莫名的兴奋在不经意间慢慢充盈着你的全身。

筱怡突然抬头,神情惊异:“看什么呢?”

“看你呀!”

“看我干嘛?”她张着大眼睛瞪着我。

我无语,我不自觉地摇着头,仿佛就着涩涩的苦味,无奈地看到心灵峭壁上慢慢流淌的

滴滴悔恨。犹如飘荡在心里的一缕缕寒风,无论你是否喜欢、是否愿意、是否需要,都能意

会和感觉到。

“你今天怎么了?”筱怡的脸上有疑惑,有温柔,还有体贴。

“筱怡……”我支吾着。

“嗯?”

“筱怡,我,我结婚了。”

“结婚?你在开玩笑吧?就出去这么几天……”

“真的,我在北京结婚了。”

我低下头,不愿意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我知道那幽幽欢颜,曾多少次回首凝眸,纵

有千言万语,也欲寄无从。

沉默许久,“也给我一支烟。”筱怡猛然说道。

当我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她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眶里满含着眼泪,我知道她在强忍着不

让泪水流下来,好象在艰难地往肚里咽。

一滴清泪浇不出满目离愁,一场太阳雨淋湿了美景无限。烟雨纷纷,冲走了飞舞的时光。

当最后一朵花瓣散去细弱的芬芳,谁会是我无遮拦天空下不变的守望?人间欢爱,左不过是

镜花水月,梦里残香。

“好吧!祝福你!”筱怡把手里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我强颜欢笑地说道。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狠狠地抽烟。那鲜活的记忆是挥不去的悲叹,那念念切切的真情成

了寸寸惆怅。两个人的烟火,不一样的落寞,眼与眼的相守,填满我的x口。

沉默,沉默,就像这南洋的雨,看着是晴朗,不过是怅惘。几度烟雨迷离的等候,多少

个明明灭灭的瞬间,错过了相爱的机缘,不过是一次花季的聚会,绽放之后难逃落败的结局。

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什么让你追悔。或许那是一朵花儿──为你开放的馨香的花儿,因你

的迟疑而错过花期;或许那是一片云儿,只在你的头顶上飘呀飘呀,总不肯落成雨;或许那

是一架彩虹,那样美丽地为你诞生,你却羁绊于现实的沼里……

我多么想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我多么想伸出手去擦干那些委屈,抚平那些心伤,但

我没有。我想这个美丽的瞬间不会静止,我们的真情依然在流淌,于是,我又从烟盒里取出

一支marlboro,y郁地说道:“do you know what's mean this marlboro ? it's man always

remember love ,but only remember ones. ”

筱怡轻蔑的一笑,说:“应该是——man always remember love,but only remember

one's.”

我微微点头,我知道她那艰难的笑容里面有纯洁的心愿、有向往的呼唤、也有馨涩的泪

水……

青春因有梦而美丽,而成为人之一生中最美的年华。但又因有梦而让我们追悔,因为梦

幻总在天上,而我们站在地上。有可追悔的青春是美丽的。泪水是咸涩的,也是温馨的梦的

结晶,没有泪水的青春是足以令人遗憾的……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小雪这几天一直在找你。”筱怡振作了一下,说道。

“找我?”我问。

“是啊,我告诉她你还没有回来,说你的手机在北京丢了。”

“哦。”

“看来她很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筱怡眉头轻蹙,很担心的样子。

我愣了一下,仰头望了一眼天空,天上又变得y沉起来,看来又要下雨了。

(八十九)

下班了。雨不知不觉地来了。我从办公室下来,与筱怡告别,便钻进车里。

雨不停。就那样一直一直滴落下来。隔着玻璃,迷蒙如轻烟一般淡然。穿过剔透的车窗,

看到海面上浮起柔和的雾霭,朦胧着,纠缠日光云影。

偶尔有微凉的风拂过。雨丝斜了,挥洒到面前的窗上。刮雨器摇摆一下,只残留些许水

痕。

日光稀疏而黯淡。突然想起曾经年少,某个飘雨的傍晚,独自在校园的草坪间漫步。雨

滴从宽大的梧桐上滑落,带着青翠的幽香,碎了一地,仿佛幽缓的叹气声响起。叶片被洗得

浓绿,煞是刺眼。就好像张开五指的手,上面有掩不住掌心的命运线。

回到家。感到有些疲惫。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汤香味儿。

王丽带着一脸的汗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回来了。”她笑容满面地问道,并急忙从鞋柜里把一双拖鞋放到我跟前。

“哦。”我一边脱着脚上的皮鞋一边回答。

“你先洗把脸,晚饭马上就得。”她仍然笑嘻嘻的。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王丽似乎也不在乎。也没有一丝的悲哀,相反,嘴角却总挂

着一丝坚硬的微笑。

“我也歇会儿。厨房的汤已经炖了大半天了,我用慢火煨着,那样汤就更醇更香了。”

王丽坐在厅里的一个凳子上。

我望了一眼厨房,看到锅中的汤正快乐地喘息着,r白色的蒸气带着淡淡的清香,透过

厨房的门飘荡在整个房间。

“今天都干嘛了?”我看到王丽就坐在我的面前,我也没好意思马上就去洗脸,便没话

找话的问道。

“咳,今天还真没闲着,洗衣服,拖地板,打扫卫生,上超市买菜;本来中午想睡会儿,

结果看到从北京特意买来的那一大堆做汤的菜谱,所以就看了一中午的书,然后就一手拿着

菜谱,一边手忙脚乱的c作。这不,一直就忙到你回来了。”王丽眉开眼笑地讲述着。

“随便做做就行了,何必那么认真。”我说。

“其实要做出好汤并不难,只要倾注了热情,只要火候熬到了,自然就成就了,这就像

咱们这家,只要用心经营,就会水到渠成、就会幸福美满,对吧?”

“对,我去洗一下。”我敷衍了一句便站起来去了浴室。

“那我就去给你盛汤,太烫了,得凉会儿!”王丽倒挺亲切的,说着又进了厨房。

我换了衣服,洗了把脸,身上似乎轻松了许多,我坐到了餐桌那里,看到王丽已经盛好

了汤,便喝了起来,喝完了一碗,感觉整个毛孔都服贴舒畅了起来。

王丽看到我这满足的样子,便又轻快地端上饭菜来,脸上始终泛着幸福的微笑。

平静的日子,平静的汤,只是我的内心却不能平静,一想起筱怡告诉我小雪在找我的事,

就感到不安。我下午曾几次打小雪的电话,但每次按电话号码到最后一个数字时,我就停止

了。我了解小雪,她的小姐脾气太重,耍起x子来会蛮横不讲理。

因为我不能晚上跟她去约会,我不能辜负王丽,但她究竟那么急着找我又是为什么呢?

越想越觉得心情烦躁。吃过晚饭我去阳台抽烟,王丽在洗碗。

坐在阳台上,凝视远方的天空,游荡的云彩在翻飞。蓦然扣击爱的长棂。于是总也忘不

了,小雪那不觉莞尔、絮絮温言还萦绕耳边,醇美如歌;还有指间残留着秀发轻抚,披散于

风,记忆中她的容颜,如天鹅绒般的温柔令人窒息。而今花已不复绽露欢颜,冥冥的梦幻里,

留下她孤独的身影,划下一腔的愁怨,只能无边的冀望,消失于广袤蓝天。

也许,也许在很多年以后,你还会记得有一个人彻夜向你陈述那些让人心碎的往事。只

是,她的心早已经碎了。再也不信这世间存在心碎的东西。尤其是爱情。也许,真正心碎的

只是我们尴尬活着的现实。

抽完了一支烟,便去书房打开了电脑。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一组画面:青山、碧水还有山

上成片成片的枫叶,水木年华在唱着《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前奏是一段贝斯和吉他的合

弦音,而后就是这一汪碧水中的歌声:

弥漫的烟雾中我看到你那张忧郁的脸,你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啊你与我告别。

是朋友啊!是恋人啊!

还是心底最爱的人?

你松开手后转过身后,让我忘了你……

两个男声的组合,淡淡的忧伤和着下一段音乐过门时的小提琴声,凭着对音乐的喜爱,

我听出了小提声的忧郁和钢琴的敲打,敲打出一汪碧水,手鼓的节奏中,有大片大片的类似

于枫叶的植物,火焰一样的红色映在积雪的山顶,一个让

人心痛的声音在唱:

带着青春的迷惘与冲动,让我拥抱你。

寂静的夜里我们跳舞吧!

忘掉你所有的伤悲,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啊!

你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知道布鲁斯是什么乐器,吹起忧伤的布鲁斯,也吹起了我的伤感,有眼泪落在键盘

上,为筱怡?为小雪?那一脸的憔悴,一脸的失落,让人看了心疼,一个命运多难的女子,

一生寻找爱情,却总是有爱无果,或者,真应了那句话,相爱的人不会相守,而相守的人不

会相爱。

顿然压抑着的情绪,在这寂静的黄昏里,在水木年华的歌声中渲泄出来,我从不知道一

首歌会让人如此伤怀,音乐让伤感变质,人的眼泪有时会没有理由的流出来,其实也是有理

由的,因为伤了别人,伤了自已……

歌声停了,我去浏览站,当我正在看《联合早报》页上的新闻时,一阵轻盈的脚步

走到我身后,接着一杯热茶轻轻地放在我面前。我惊讶地回头,一张j致的脸,笑容温暖,

眼神真诚,亭亭玉立,让我心里微微一颤。

“在公司看了一天的电脑,回家还看呀,别看了,啊,我们看电视去吧!”

王丽抹着脸上的汗珠,诚恳地说道。

“好吧。”我答应了一声,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随王丽进了客厅。

王丽手拿控制器,开了电视,而我却有点儿心慌不宁,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她正聚

j会神地瞪着屏幕,嘴角浮着浅浅的笑容,像一朵素雅的玉兰,清丽动人。心里突然有种温

暖的感觉。不经意的对着她那张温暖笑脸,我微笑了,但很不自然。

电视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打斗是男主角与一个魔头之间的生死决战。男主角几乎招

架不住,恰巧女主角及时现身,给那个恶人致命一击,自己也因用尽全力而经脉断裂。男主

角抱起她,痛哭欲绝地问:“你明知会这样,为什么还要练‘七煞绝命掌’?”

女主角奄奄一息,回答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他丧尽天良,双手沾满了血腥,如果他

不死,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只要能杀他,牺牲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好象就是那个魔头、那个恶人,或许我就和他一样,

丧尽天良,双手沾满血腥。

我不自觉地向王丽看去,也许她被女主角的那种为他人舍生忘死的气概所感动,眼睛红

红的,有闪动的泪光。我似乎也被她感染,心里沉甸甸的。虽然认为女主角那样做不值,但

的确令人敬佩。我自然联想到自己,联想到家庭,如果每个人都不敢承担一份责任,那么这

个社会还有什么追求和奉献可言?

这时,厅里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我又是一惊,我首先想到的是小雪,会不会是小

雪找我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我正要起身去接,王丽却主动地接了,因为电话机离她比较近。

“hello!”王丽拿起话筒,回应,语气轻柔温和。而我,心却缩成一团。

“爸,挺好的,挺顺的,……”王丽高兴地跟她爸说着电话,我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王丽说了一阵儿之后,又把话筒交给了我,我又跟王少华聊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叮嘱和

关心的话。说完电话,王丽突然从背后楼住了我,我的浑身顿时哆嗦了一下。王丽那柔软、

丰满而且坚挺的r房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后。

“看来我爸还挺关心我们的。”王丽亲昵地把头贴在我的颈间说道。

“是啊,作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我说。

“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王丽撒娇的样子。

“那是啊,你有爸有妈,而且都那么疼你。”我回过身端起她美丽的脸说。

“还不只这些。”

“还有什么?”

“我还有一个好丈夫,一个让我爱不够的男人。”

“我可算不上好丈夫。”

“那我不管,我觉得好就行。”

夜显得如此的安静祥和,又是如此的躁动不安。雨停了,月亮从云雾中钻出来,在天空

中优雅地微笑,稀疏的星星在月亮旁边眨着眼睛说着悄悄话,他们的光芒平静地铺洒在房间

里面。然而,房间外面都市的喧嚣声依旧存在,来来往往的车辆,行色匆匆的人群,都在表

演着他们虚伪的角色。

我和王丽躺在床上,开始时,很寂然的不说一句话,无言,有时候语言无力表达思想。

我在想,其实,我跟王丽还挺般配的,如同晴朗的天空一般的清澈纯洁。天空是包容一切罪

恶的菩提树,在菩提树下面,我们仰望它,显得我们是如此的卑微渺小,如同尘埃。

夜来了。王丽像盛夏的牵牛花一样,紧紧地缠绕在我的身上,我也像一株木棉,我们想

要怒放出人世间最美丽的花蕾。我们做爱,我们缠绵。夫妻欢爱,天经地义。上帝说,放纵

欲望的人都是罪恶可耻的,但我们是无辜的,清白的。我们是在婚姻面前放纵欲望。

我记得王丽在北京时曾对我说,她说耶稣说过“你们谁没有罪就用石头处死她”,人为

什么不能宽容呢?当时我的泪水在她的脖子里绽开,同时她的心也被渐渐的融化。她爱我,

她依然懦弱地爱着我,即使我背叛过她。她宁可相信,我是酒后乱x,她知道爱有时需要睁

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子昊。”王丽翻了个身,面冲向我。

“你没睡着啊?”我问。

“嗯,子昊,你今天好象不太高兴,是吗?”

“没有啊,第一天上班,事情太多,有点累。”

“哦,要有什么事儿,可别瞒着我,好吗?说不定我还能帮助你。”

“没有啦,我会有什么事儿?”

“我听人家说,‘男人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结婚后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

很多。’是这样吗?”王丽带着疑惑的神情问我。

“也许吧,我倒没有想过。”

“别人都说,千万不要让你爱的那个男人知道你有多爱他,否则,他就会吃定你,让你

永无翻身之日。可我偏不,我就是要大声的告诉你,告诉每一个人,告诉全世界,我有多爱

你,我就是要这样毫不掩饰地、赤裸裸地给你看我爱着你的心。”

“谢谢你!”

“跟我还谢什么?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每到下雨的时候,我就会担心,担心你是不是没

有带雨伞,有没有被雨淋到,我知道你这个人又大意又chu心。”

“我不爱带伞,觉得麻烦。”

“天晴了,艳阳高照。我就会想,这么好的阳光,我们的枕头,我们的被子是不是应该

拿出去晒一晒,你的衣服,你的鞋袜是不是都洗了。”

“你还真是c心不少。”

“我就是喜欢这种有家的感觉,喜欢看到阳台上挂满你干干净净的衣服、袜子,还有那

面美丽的床单,有风吹过,好象它们都在笑。”

“哦。”我应了一声。

“和朋友逛街,看到路人脸上幸福的笑,我就心想: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开会?上班?

或者只是在上?想你那么喜欢电脑,我就会无声地笑开来,一脸宠溺。分神之间,旁边有

车急驰而过,朋友气急败坏地拉我:怎么不看路?心头一惊,我如果就这样离开,那不是再

也看不到你了吗?”

“你瞎想什么呀?”

“所以我要珍惜我自己,因为我要让你变成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我怎么放心得下?怎

么割舍得下?又一想,这么多意外事故,这么多天灾人祸,万一你跟上一次一样,有一点点

闪失,我怎么承受得起?”

“不会啦,哪会老有事故?”

“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希望我能代替你;如果可以,我要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你的幸福和

快乐;让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康,幸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今天咱们可没喝酒啊。”

“你别笑话我,我就是这么傻,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好,我没有笑话你,也没认为你傻,快睡觉吧。”

“那你搂着我睡。”王丽说着把头埋在我的颈间。

“好,睡吧。”我把王丽揽在怀里。

没一会儿,她睡着了,脸上带着几分宠溺,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喜悦。

我反而睡不着了,想起来总有一种自嘲的心情,虽然我已经是个已婚的男人了,但走出

家门,还是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浪漫,走进屋来,才知道每一件实在而琐碎的家务扑面而来,

把那一颗浪漫的心也消失殆尽,忙得这一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也许人生的困惑就是这样,想高雅一点,远离凡尘,却又舍不得不当一名能干的丈夫,

以博贤德的美名,营造一个小窝,竭尽心智地去做一个忙碌的好好男人。天长日久,就会少

了许多书香,添了一身的油烟,似乎又于心不甘。

再仔细想想,出门在外,有等待你回来的人,有你要等待的人,回到家中,有关心你的

人,有你要关心的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有个家,家中的每个人就如每只放飞出去的

漫天飞舞的风筝,而家则是放飞风筝的丝线,当你飞得有点高远有点飘忽的时候,丝线便开

始慢慢地收回,提醒你真正的归宿还是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生活。于是你得暂且收拢那颗心

猿意马的心,按时回到家中,才能皆大欢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王丽在我身上如同一件巨大无比的华裳,把我严严实实地覆盖,又

像一支沾戴着露水的花骨朵,在清晨的太阳下面映s着七色的光环。

吃过早饭,我先送王丽去医院上班,在她下车的时候,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一吻,说了声,

“晚上我回家做饭。”就淹没在上班的人群中。

上午在公司里开了整整半天的经理级会议,下午部门里讨论新的项目计划,忙碌的工作

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筱怡已提升为部门副经理,有些工作都由她负责去做,这样也减轻了

我的不少负担。

讨论结束,当我刚回到办公桌的位子上,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接听。

“哥,你回来了。”声音很小,虚弱、飘忽,话语也模糊不清,显得有气无力。但我一

听就知道是小雪。

“你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我恐怕要不行了。”小雪说话中喘着气,艰难费力的样子。

“你在哪儿?”我紧接着问她。

“在,在,在家。”她吃力地回答,似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好,我马上就来,你等我。”我搁下电话,跟筱怡交待了一句:“我有急事,出去一

下。”便下楼,开车向富兰克路飞快地驶去。

(九十)

一路风驰电掣,火速飞奔。“嘎”的一声刹车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一群乌鸦。我

把车停在小雪家的门前。

我从车里跑了出来,按了她家的门铃。我等待着,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

的跳动。小雪开了门,我进屋,还没等身后的门关上,小雪就扑在了我的怀里。她死死地抱

着我,眼泪在哗哗的流淌。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了?”我使劲拨她的胳膊,但是她环绕在我脖子上的双臂就是不

肯松开。

她不说话,也不移动,就这么久久的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任泪水恣意浸湿着我的衬衫。

我只好把她抱起上了楼。

走到卧室的床前,我把她放下来,而她的身体好象完全没有重力似地倾斜在我的身上。

我坐下来,把她放在我腿上,她双手仍紧紧地搂着我,脸紧贴着我的x口。

我低头看她,她好象变了许多,变得苍白、憔悴,眼睛深凹,颧骨突出,整个脸仿佛瘦

了一圈儿。她闭着眼,艰难地喘着气,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我不禁心疼如同刀割。

“小雪,小雪……”我轻轻叫唤着她。

只见她身子猛然一震!好象才苏醒过来,眼睛微微开启:“哥,是你吗?”

她嘴唇翕张,似在呓语。

“是我。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虚弱?”我说。然后我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屏息静听她

的回答。

但是她不再说话,眼睛又合上了,只见她泪水如决堤般滑落而下……

“小雪,小雪,你说话呀!”我几乎贴到她的耳边。

小雪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想要说话但又停止了。这时,她艰难地伸出一只胳膊,m索

着,然后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怎么,你肚子痛?”我问。

她摇头,秀眸里盈满了泪水,眼中闪烁着深深的苦痛及哀伤。

“那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儿?”我急切的问她。

这时,她把我的手在她的小腹上抚摩了一下,然后按住,嘴角微微地颤动。

“我们的孩子,我们……”小雪像在喃喃自语。

“什么?你怀孕了?”我惊讶,直直地看她。我回味她的话,越来越迷惑。

她点头,泪水不再滑下,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幸福的涟漪。而我,就在她点头的一瞬间,

我的脑子一轰,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我缓缓的仰起头,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双眼睛在

瞪着我,有王丽,有我妈,还有王丽的父母,我感到一种绝望,脑际变得空白一片。

沉默中传来小雪一句句令我震惊的呓语:“哥,我不要你走,你这次回来我们不要再分

离,我要…”,“哥,告诉我,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会娶我么?”,“呵呵,我有孩子了,

我要嫁人了……”

我斜视了小雪一眼,突然感到她的面目是那么的狰狞可怕,那么的的凶狠邪恶。我完全

迷失在了自己的混乱思绪中,我想逃离,想赶快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房间。

突然小雪咳了一声,然后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呕吐起来,只见她苍白的脸颊猝然被憋

得通红,欲吐又吐不出来,黄色的胃y从她的嘴边流下来,浑身在剧烈的抖动,但是还是要

呕吐的样子,情景看得很悲惨。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望着她那痛苦挣扎的样子,我的心一

下子软了,我急忙用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她还是一种痛苦不堪的样子,令人心酸。

小雪呕吐了一阵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好象也变的清醒起来。她缓慢地将头又靠在我

的x前,然后仰起脸看着我,面带羞涩地对我说:“对不起!”

“你经常这么呕吐?”我问她。

“嗯,而且有时候比这还惨。简直是让我死去活来。”

“看医生了吗?”

“看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这是妊娠反应,不过我的反应也太厉害了。”

“你怎么不去做掉,这样太痛苦了。”

这时小雪突然一楞,斜了我一眼,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怎么

敢随便去做?”

“干吗还要征得我的同意?”

“这是我们俩的孩子啊!”她眼里有一丝柔和的光,让我有点手足无措的惊慌。

“小雪,做了吧,我陪你去医院。”我央求她。

“你同意了?”她看我,那种亦正亦邪的眼神让人觉得虚幻而不可捉m。

“我同意了!”我回答。

“那我有个条件。”她低头,嘴唇微微一抿。

“什么条件?”我问。

“我们结婚。”小雪瞪着我。

“我要不同意呢?”我扭头,不再看她。

“那我就不做。”她回答地很坚决。

“为什么?”我问。

“你不跟我结婚,我们就不能在一起,那我有一个我们俩的孩子,我也满足了。”也许

妊娠的痛苦令她有点神经错乱了,也或许她太寂寞了。

我怔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雪……”我没有说下去。小雪仍然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们都沉默了,月光似水徐徐从窗口流进,幽思渺渺。

昼已模糊,暮色四合,夜已姗姗,如素笺墨泼。房里很静。我带着愁容,闭目陷入茫茫

无绪的忧伤。

“哥,看来我还得叫你哥,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小雪,我要知道,我可是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我们是朋友,或者说我是你哥,

我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啊。”

“我知道,是我傻,可你知道,当一个人,在爱河中承受,欲爱不能,欲罢也不能时,

是最折磨人的日子。”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是,你说过,但我做不到,无论路有多遥远,无论岁月有多漫长,我都会等。往常这

样的夜晚我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只能极其疲倦却又无可奈何地等待一个黯然的明天。

我已经不下百次梦见你,几乎每个夜晚你的身影都会到我梦里来。现在,我比任何时候

都更强烈地想念你。我只有祈求上帝赐给我忍耐力,并且不要把我们推得太远。因为我每天

面对的只是无法回避的痛思和苦恋。“

“你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

“是啊,这是世上最折磨人的情感,任何人都有机会相遇。可我g本没有想过放弃。我

整天晕晕沉沉的,我所爱的人若即若离,你的眼神总是拒绝。在我心里有一百个理由放弃!

可第一百零一个理由是:坚持到底。”

“小雪,听话,去做吧,这样太痛苦,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不,我不怕。反正怎么都是痛苦,这种身体的痛苦总会熬过去的,但心灵的痛苦不知

道会何年何月?”

“小雪,我说过,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的机会。”

“这我知道,你还说过,‘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可我认为不能成功的爱,也是人

间最美的爱,如果没有这种美,就不会有梁祝化蝶,就不会有宝黛之恋。就象爱神维纳斯一

样,在希腊出土后很多人想给她重新接断臂,可不管怎么接都不理想,多年以后一直就保持

这残缺的美。这都是你以前给我讲的故事。”

“你这样坚持,真是毫无理由。”

“对!爱和美一样g本就不需要理由。不论爱的结果如何,我都要珍惜这种爱,我不要

轻易放弃。”

“你干吗要这么固执?”

“是,我承认我固执,我只有独守这份寂静,这份孤独!还有一颗固执而不想醒来的自

己编织的美丽幻想。我天天想见到你,却越来越有了距离!你不曾接受我对你的爱意!你不

知道我的心依然被你占据!人们都说其实放弃也是一种美丽,但我不需要这份美丽……”

“小雪,你醒醒好不好?就算我恳求你了。”

“你别求我。事情已经至此了,还有什么用呢。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死缠烂打,我知道

那样只会令对方厌恶。我只能默默地想着你,默默地注视着他,所有的温情,所有的苦痛,

就这么幸福的折磨着。”

“你这不是幸福,是糟蹋自己!”

“是,我一直是孤零零的度过每一个夜晚。但我会想起那些和你魂牵梦萦的缠缠绵绵,

想得如痴如醉。我不甘心这魂牵梦萦的缠缠绵绵凋零的这样快?我满腹惆怅,我满肚冤恨。

我也想有一个美满家庭了,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凄切。冥冥的伤

痛使我感到我活的很辛苦,过的很累。现在好了,我有了孩子,也算是一种安慰,我依旧深

信,我们俩迟早会结婚的,只是时间问题。”

“小雪,你怎么还在这么想?你叫我如何给你解释,你才肯相信?”

“你不用再解释了……”

小雪还没有说完,我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是王丽。

“子昊,你在哪里,我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王丽那清脆而柔和的声音。

“你先吃吧,我可能会晚点回家。”我说

“不,那你先忙你的事儿吧!我等你!”王丽最后说。

我关上手机,良久都没有说话。

小雪诧异地看着我,她这样的眼神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嫉妒和醋意。

“你有女人?”她疑惑地问。

我将小雪拉到身边,捧着她的脸。我认真地对她说:“小雪,我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

“你……”她变得支吾起来,眼神闪烁不止。然后又“嘿嘿”冷笑,说道:“结婚?哥,

你不用骗我,我没逼你,我固执,我自虐,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小雪刚说完再一次呕吐,吐得却比上一次要厉害。身体摇晃地更加剧烈,她支持不住了,

疲惫而软弱地倒在床上。这时,我看到了她眼底的绝望,就像饱含毒汁的黑色花朵,在月下

的沼泽里,悄无声息地开放。

我俯下身,将纸巾塞到了她的手里。她擦着嘴唇上的污迹。我坐下来,爱怜地支起身拉

过她,让她坐在我的身旁。她没有拒绝,也不说话,把头靠在我的x前。

她那憔悴,疲惫,消瘦,两眼深凹的苍白面容,微微一笑,笑容依旧,妩媚而动人。

“难受成这样儿,你还笑?”我怜悯地说道。

“我最狼狈的样子都给你看见了。”她低声说道。脸上的笑容萎缩下去,沉默了半分钟,

她转过头去,一颗眼泪悄悄溜出眼角。

我怅惘地走到窗边,窗外,路灯暗黄,有风闪过,树叶摇曳着。有萧索的气息。

从小雪的房间能看到海面,一层层叠起的细浪。曲曲弯弯地伏在海上,形成一波一波隆

起的痕。仿佛那是刻着沧桑的沟沟壑壑。

想起有一次,我跟小雪在沙滩上追逐。天与海淡淡的蓝着,阳光热烈而又多情,仿佛它

是故意将最柔和的一抹蓝溶在我们的心里。醉人的深蓝色,我和小雪开心的伸开双臂迎接浪

花的拥抱,用脚去感受温软潮湿的沙粒,用手去撩拨阵阵喧嚣的浪涛,用鼻子去呼吸腥咸的

海风。沙滩上印着一串串欢快的足迹。

她摔倒了,我也跟着躺在沙滩上。沙地上有奋力挤出的一点点苍青的杂草。

潮湿的气味蒸腾着,间或青草忧伤的腥气,闻起来不禁泫然。

小雪抓起一把细沙,紧紧地攥。然而越是攥得紧,就越是失落。

有多少岁月都像这默默流淌的沙,空余怅然。

如今,我愣在深蓝色的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大海,清冷而落寞。

漆黑的夜里,窗外少了那往日的喧闹和杂乱的脚步。只间或掠过一阵阵的海风,涌上强

烈的不合时宜的寒冷。

我看到小雪抱着一个厚厚的枕头,把自己深深地陷进床的中间,任黑黑的长发掩埋了苍

白的脸,似乎在这凄凉的夜里独自蜷缩在温馨的回忆里。我们都不想去开灯,怕看见满屋的

空空荡荡,只有cd机在忽明忽暗地闪着微弱的光。夜色伴随着冰冷的寂寞的感觉从四周无

声无息地包围过来,将我们淹没。

我情不自禁的回来低头吻住她。脑海里闪过熟悉的感觉,仿佛从前便是这样的吻着她!

一种强烈的震撼穿透着彼此,痛苦的感觉充满我的心扉。小雪苍白的呆呆瞪着我,看得出来

他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而是露出一丝欢颜。

的确,有的人脸上有太多太多的微笑,是因为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泪水,我知道也许今生

今世不会再与她相拥缠绵了,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把她忘了。人不能图一时

的快乐、幸福去伤害别人,否则,更加深刻地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流逝的日子像一片片凋零的枯叶与花瓣,渐去渐远的是青春的纯情与浪漫,不记得曾有

多少雨飘在x前,风响在耳畔,只知道沧桑早已漫进了我的心,爬上了我的脸。只能把这份

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将它珍藏起来,直到永远。

当我看到她脸上似乎抹过的幸福,一个念头令我在震惊中放开了她。记起有人说过,一

旦结婚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忠实于属於你自己的那一份生活。当你的命运和你的妻子,孩

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小心处理,稍微出点问题,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

于是,我缓缓的转过头,对她说:“小雪,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结婚了!”

“你真结婚了?跟谁?”

“王丽。刚才就是她打来的电话。”

“王丽?哥,我知道你不爱王丽,我早就看出来了。”

“但我们是真的在北京结婚了,是我妈的意愿。”

“你妈?”

“是啊,我得听我妈的。”

“你为什么要听你妈的,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的痛苦?”

“我是我妈从小就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她吃的苦要比你大的多。”

“你妈,你妈,你就想着你妈,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你妈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去跟你

妈结……”

我没等小雪说完,我心中的火“嗖”地蹿了上来了。于是,我暴怒地挥起手臂甩了她一

巴掌。

霎时,屋子里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得恐怖,静得可怕。小雪缓缓地伸手在嘴角上一抹,

只见鲜血从她的指间流了下来,她望着手上的血,然后又望向我,脸上渗出一丝丝的冷笑。

之后,她从床上艰难地移开,拖着像散了骨架的身子,蹒蹒跚跚挪向窗口。

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而爱情这东西很多时候说的是感觉,如果感觉一旦失去,那

处境是非常可怕的,没有人愿意面对一潭死水,毫无激情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携旧衣,牵故人,在我的眼前飘然而去,你远远的背影清瘦班驳,踏碎了一地我娇柔翠绿的

思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现实无情,爱情远去。我无尽的眼泪筑起的只不过是一个聊以自尽的深潭,而你最后的

凝视,竟是我悠悠潭心里唯一的一个带血的指痕,在涟漪中凄凄地黯然。哥,你听见小雪烟

消魂断前的呼唤么……

透过影摇光眩,看破浮世繁华,我似乎听见了一声苍凉的叹息:忍长街、竟自繁华若许。

莫非真是如古人说的那样,作淡语处,是最沉痛语时。

蓦地,我乍然打了个激灵,我这是怎么了?我怔怔地看着小雪向窗口艰难移步的背影,

恍惚间,我突然看到窗外那一片黝黑的夜空,深邃而恐怖。仿佛要吞噬一切。

当我看见小雪手扶在窗台上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向我袭来。我浑身一阵心惊胆战,“小

雪!”我大声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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