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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着:东方玉

改编:花间浪子

【第八章】狼山一狈

无住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但愿我佛慈悲,消灾枚劫,才是武林之福。」

甘玄通听出无住大师似乎已有所闻,不觉问道:「大师莫非已知端倪?」老江湖都是特别敏感。

无庄大师道:「道兄见询,贫衲不得不说了,敝寺千佛堂,塑有五百罗汉,也就是俗称的罗汉堂。乃是敝寺弟子练功之处,归贫衲所主持,每晚僧侣们练功完毕,回房休息,贫僧照例要巡视一遍,那是今年中秋,贫僧刚跨进千佛殿,只听有人说话的声音,那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罗汉呀罗汉,你们都是在劫难逃。」贫僧听得大奇,举目看去,但见一个白髯的老人,指着罗汉说话。诸位都知道敝寺千佛殿,谢绝香客随喜,深夜之中,此人何来?

贫衲忍不住问他:「老施主从何处来,怎会在此?」

那老人含笑道:「老夫偶游少林寺,瞻仰佛殿,大师既然见疑,老夫那就告辞了。」说完,转身策杖往殿外行去。

贫衲连忙叫道:「老施主请留步。」

那老人回头道:「大师傅替我转告方丈,记住: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运来,慎之、慎之。」

等贫衲追到殿外,那里还有什么人影?贫衲即时禀告大师兄,敝师兄认为这位老施主可能是武林异人,有意作此警告,说不定武林中又将有什么变故了,此事相隔不过一月,盟主就受到歹徒下毒,岂非无因?」

孟达仁猝然问道:「霍总管,涂金标送来那信上,曾提到恽大侠,不知如何了?」

霍总管道:「姑老爷倒是没事,昨日派人送信来,把表小姐接回去了。」

岳少俊心中暗暗忖道:「原来恽姑娘主婢,已经回扬州去了。」

甘玄通道:「贫道一路行来,业觉得近日江湖上,似乎正在醞酿着某种变故,贫道虽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气氛总是有些不对,如今听大家这么一说,看来真有什么事故快要发生了。」

史傅鼎沉吟道:「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运来?主要自似在第一句上,漫天大雪空山冷,这是什么意思?」

岳少俊忽然想起自己在云台山麓,遇上一位老人家,当时问他师傅的第一心愿,那老人曾念了四句诗:「五出花开六出飞,漫山景色映寒晖,天台一去登仙籍,从此阮郎不忆归。」这四句诗,岂不和「漫天大雪空山冷,就是江湖劫运来」这两句诗,十分相近似么?」

甘玄通突然哦了一声,神色耸动,缓缓说道:「莫非此女弹的是震天琴不成?」

「阿弥陀佛。」秃顶神雕唔了一声道:「漫天大雪空山冷,真要是他,江湖上果然是大劫将兴了。」

无住大师双手合十,徐徐说道:「雪山那位前辈高人,修真养x,已有数十年不履尘世,纵未练成仙道,也应淡泊无为,与世无争,不可能会重出江湖,逆天行事。」岳少俊不知他们说的是谁,但也不便多问。

史傅鼎问道:「大师说的是雪山玄灵叟么?」无住大师连诵佛号,没有作答。

岳少俊看几人神色,似是有着甚多忌讳,不愿谈论玄灵叟,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忖道:「不知雪山玄灵叟,是怎样一个人?」

霍万清朝宋文俊低声道:「公子,岳相公特地替老庄主送解药来的,是不是请他先进去看看老庄主?」

宋文俊听了一喜,急忙朝岳少俊拱拱手道:「岳兄果然是信人,为家父送来解药,兄弟先行谢了,只不知岳兄是如何弄来的?」

岳少俊道:「此事说来话长……」当下就把竺秋兰负伤昏迷,自己在一所土地庙中,遇上相士金铁口,如何制住仲飞琼,逼她以「金形掌」替竺秋兰疗伤,又逼着她交出散功奇毒解药,才放她回去,扼要说了。

甘玄通奇道:「金形掌终南绝技,此女怎会j擅终南武功?」

秃顶神雕道:「这个简单,几时遇到陆道友,问问他就可知道了。」

宋文俊抬手肃客道:「诸位前辈,都不是外人,那就请到家父房中再谈吧。」大家略为谦让,就由无住大师为首,由宋文俊陪同,鱼贯进入内宅。

这间卧室,窗户轩敞,陈设朴素,中间一张雕花大床上,躺着宋镇山,身上盖一条薄被,大家进入卧室之时,还隐隐听到宋镇山的哼声,显然并不好受。被推为武林大老的宋老爷子,此刻几乎和普通人生病一样,口中哼声不绝,当真是英雄只怕病来磨。

宋文俊放轻脚步,走近床前,低低的道:「爹,你没睡着么?」

宋镇山哼道:「文儿,有什么事吗?」

宋文俊道:「回爹的话,少林无住大师傅、八卦门甘道长、六合门孟前辈,武当派史大侠等人,来探看你老人家了。」

宋镇山虽然体内剧毒发作,但心头清楚,一面连哼带说的道:「快请,快请。」

宋文俊道:「爹,几位老前辈,已经进房来了。」

宋镇山道:「文儿,你快扶为父坐起来,为父这样躺着,如何见客?」

无住大师合十道:「盟主贵体违和,不可劳动,还是躺着的好。」

甘玄通接口道:「无住大师说得极是,八大门派,谊如一家,盟主不可客气。」

宋镇山微微喘息道:「老朽还不碍事,文儿,你快扶为父坐起来,几位道兄,已有多年不见,那有躺着说话的道理?」

宋镇山喉咙有些嘶哑,目光一抬,朝众人颔首道:「诸位请坐,老朽一时不察,误中贼党好计,有劳诸位道兄远莅存问,老朽至为感激……」他还当无住大师等人,是问疾来的。

宋文俊忙道:「爹,无住大师几位,是接到有人假冒爹的亲笔函,特地赶来的。」

多长镇山疑惑的道:「那是什么人假冒为父笔迹,目的又何在呢?」

宋文俊道:「孩儿也是刚才知道,目前还不知道此人有何y谋。」一面回头朝霍万清招手道:「霍总管,你把那封信拿给我爹瞧瞧。」霍万清刚应了声是,正待送上书信。

宋镇山微微抬手道:「不用瞧了,文儿,你快请大师他们坐呀,几位道兄难得到咱们庄上来,万清,快去吩咐厨下,准备酒菜,就送到这里来。」霍万清又应了声是,把书信放到桌上,转身就往外行去。

宋文俊道:「爹,岳兄已经取到了解药,特地给爹送来,爹这就服下如何?」宋镇山哦了一声。

岳少俊随着站起,双手把小瓷瓶送上,说道:「宋老爷子,晚生幸不辱命,总算把解药取到了。」

宋镇山目光一注,看到岳少俊手中的瓷瓶,不觉怔得一怔,问道:「你这解药是从何处弄来的?」

宋文俊接过瓷瓶,说道:「爹,岳兄是从那位仲姑娘处得来的,爹服下解药,体内奇毒,立时就可化解了。」

宋镇山伸出颤巍巍的手,取过瓷瓶,仔细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岳少侠盛情,老朽感激不尽。」

岳少俊道:「宋老爷子言重,晚生受贼人利用,捎来毒函,老爷子纵无责怪之意,但事因晚生而起,晚生实在难辞其咎,取来解药,只不过稍尽晚生心意而已。」

宋镇山连连点头道:「岳少俊果然是x情中人,实在难得。」宋文俊倒了一盅水,送到爹面前。

宋镇山一手揭开小瓷瓶瓶塞在掌心倾了几粒药丸,抬手纳入口中,然后接过瓷盅,喝了一口水,送下药丸,就把小瓷瓶放到枕下,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门簾掀处,霍万清在门口叫道:「公子,终南陆道长来了。」一面欠身道:「陆道长请进。」宋文俊还来不及往外迎接,只见一个青袍黑须的羽士,缓缓走了进来,来人正是终南飞虹羽士陆飞鸿。

宋文俊慌忙迎著作了个长揖,歉然说道:「陆道长贲临,在下失迎了。」

飞虹羽士打着稽首,爽朗一笑道:「少庄主不用客气,贫道是听说无住大师,甘道兄。孟道兄、史大侠诸位,早已来了,正在盟主房中,就叮嘱霍总管不可惊动,一脚就赶了进来。」话声甫落,一面又朝房中请人连连打着稽首,才转脸望望坐在床上的宋镇山,朝宋文俊问道:「盟主如何了?」

宋文俊道:「家父身中奇毒,刚才服下解药。」

无住大师道:「少庄主,盟主服下解药,需要休息,贫衲等人还是到外面坐吧。」

霍万清在旁道:「大师只管请坐,老庄主已经服下解药,大凡解毒药物,服下之后,大概有一盏茶的工夫,即可化解了;刚才老庄主吩咐老朽要厨下把酒菜送到这里来,也许在这里谈话比较方便,老朽之意,诸位就不用客气了。」说话之时,一名使女手托银盘,给大家送上了名茗。

秃顶神雕孟达仁和飞虹羽士坐的较近,低声道:「陆道兄来得正好,兄弟正有一件事要向道兄请教。」

秃顶神雕道:「兄弟想请教道兄,贵派不是有一种武学,叫做「金形掌」么?」岳少俊听他提到「金形掌」,也特别注意两人谈话。

飞虹羽士道:「不错,「金形掌」确是敝派的武功,不知孟兄见询……」

秃顶神雕不待他说下去,问道:「道兄可曾练过?」

飞虹羽士道:「贫道不曾练过。」

秃顶神雕又道:「那么太乙道长呢?」太乙道长即是终南派的掌门人。

飞虹羽士道:「二师兄也不曾练过。」

秃顶神雕道:「这就奇了。」他们本派武学,本派的人都不曾练过,自然是奇事。

飞虹羽士道:「那是因为「金形掌」是一种极高内家功夫,练的是西方庚金之气,它和剑气功夫,颇相近似,但极难练成,练习之时,稍有不慎,就会自毁内腑而死。练成之后,只要手掌击中人身,有如利刃摧毁内腑,当场气绝,因此敝派师祖,历代相传,禁止后人练习此功。」

秃顶神雕道:「道兄可知已经有人练成此功了么?」

「有人练成「金形掌」?」飞虹羽士身躯微震,接着点点头道:「这么说,果然有人练成功了。」

秃顶神雕奇道:「道兄已经知道了?」

飞虹羽士道:「贫道并不知道,但想来大有可能……」

秃顶神雕道:「道兄此话怎说?」

飞虹羽士轻轻叹了口气道:「在座诸位,不是外人,贫道也毋须隐瞒,敝派存放「金形掌」秘本的铁柜,早在二十年前,就遗失了。」

甘玄通听了不由一怔,终南派虽然僻处西陲,但数百年来,一直声誉极盛,门人弟子,人才辈出。在八大门派中,只有终南一派,不下于中原的少林,武当,他们镇山秘本,怎会遗失?莫非是给人盗走的了。秃顶神雕也是老江湖了,他心中想的和甘玄通相似,自然不便再问,只是m着胡子,「哦」了一声。

飞虹羽士却不待他发问,接着道:「这册「金形掌」秘本,因敝派师祖禁止后人练习,因此把它锁在一只小铁柜之中,存放在敝派师祖洞中。二十年前,有一天,值山弟子忽然发现师祖洞两扇铁门大开,急忙前来禀报,二师兄和贫道几个师兄弟,闻讯赶去,查遍全座洞府,单单缺少了存放「金形掌」秘本的一只铁柜,不用说那自然是有人盗走的了。」

他口气微顿,朝秃顶神雕道:「金形掌没有二、三十年苦练不能成功,如今犀指算来,已有二十年了,故而孟道兄方才说已有人练成,那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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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宋镇山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好厉害的毒药。」随着话声,倏地睁开眼来。只要听他这句话,就可知道武林大老体内的散功奇毒,已经全化解了。坐在室内的人,本来还在互相低声谈话,听了他这句话,立时全都回头望去。

宋文俊喜形于色,说道:「爹,你老人家已经痊好了么?」

宋镇山含笑点头道:「晤,真该谢谢岳少侠,这解药真灵,文儿你扶为父下来。」看他神情,果然已经复原,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要声音复原当然没有这么快速,宋文俊扶着他爹跨下来。

无住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佛保佑,盟主奇毒已解,可喜可贺。」飞虹羽士、甘玄通、孟达仁、史傅鼎几人,也一齐拱手道贺。

宋镇山连说「不敢」,一面朝岳少俊拱手道:「岳少侠大德,老朽永不敢忘。」

岳少俊起身道:「老爷子这么说,晚生愧不敢当,晚生为了家师心愿,只求老爷子一言,就受赐良多了。」

宋镇山愕然道:「你师傅是谁?」

这句话,听得岳少俊不觉一楞,说道:「家师无名老人,上次晚生已经向老爷子禀报过了,老爷子和家师原是极熟之人……」

「唔。」宋镇山一手m着花白胡子,口中「唔」了一声,点头笑道:「老朽和令师相交数十年,自然极熟,少侠要老朽替令师说什么呢?」

岳少俊心中暗暗奇怪,忖道:「自己明明已都告诉你了,怎么中了一次散功奇毒,就全忘记了。」一面恭敬的道:「家师不肯说,晚生也并不知道家师的心愿,那是一位老人家指点晚生来的,说家师心愿,只要宋老爷子一言可解,上次已蒙老爷子答应了……」

「唔。」宋镇山好像想起来了,点着头道:「老朽确曾答应过你,那好,你只管先回去覆命,老朽答应你就是了。」

岳少俊又是一怔,望着宋镇山说道:「多谢宋老爷子,但晚生代家师了断此事,必须接下你老一招剑法……」

宋镇山脸色微沉,哼道:「这是你师傅说的?」

岳少俊一怔,愕然道:「这是你老说的,要得老爷子一言,必须接下老爷子二十招剑法,这是你老十六年前说过的话,永无更改,但因晚生是代师求情而来,故而只要接下你老一招就好。」

宋镇山目光一直注视着岳少俊,一手拈须,缓缓点头道:「不错,这话老朽说过。」

岳少俊道:「晚生斗胆,想请老爷子再赐一招剑法。」

宋镇山道:「岳少侠代师求情,老朽可以答应你,不过在老朽剑下,你很难全身而退。」

岳少俊躬身道:「晚生为了家师心愿,虽死无憾。」

宋镇山呵呵笑道:「老朽蒙少侠慨赐解药,岂会令你负伤?」

岳少俊道:「那就请老爷子赐招吧。」

宋镇山道:「你要在这里动手么?」

岳少俊道:「你老上次赐招,也在屋中。」

「好。」宋镇山忽然回头吩咐道:「万清,取老朽剑来。」

宋文俊在旁道:「爹,你老人家和岳兄过招,怎好使龙泉剑?」

宋镇山手拂银髯,蔼然笑道:「孩子,你要为父不动剑么?」岳少俊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宋文俊道:「爹,上次只用一只牙着,还削断了岳兄一截剑尖呢?」

宋镇山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为父上次确曾以一只牙着,削断了岳少侠一截剑尖,但今晚为父奇毒初解,内力未复,只怕不成……」

竺秋兰一直坐在边上,没有开口,这时忽然c口道。「宋老爷子说得是,别说老爷子奇毒初解,内力未复,就是换了一只使剑的手,功力也会前后判若两人呢。」岳少俊听得一怔,不知她这话是指的什么而言。

宋镇山目中冷芒一闪,问道:「姑娘此话怎说?」

竺秋兰嫣然一笑道:「宋少庄主,霍总管,以及在座的诸位前辈,我想斗胆问一句,中了散功奇毒的人,毒解了之后,是不是会丧失记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宋文俊缺少江湖阅历,只觉竺秋兰问的有些奇怪。

总管霍万清追随宋老爷子多年,江湖经验何等丰硕,闻言不觉惕然心动,说道:「老朽不懂得用毒,但以一般常情而言,如非迷乱心神的药物,光是中毒,并不影响记忆,也许毒发之时,人会昏迷不醒,但毒解之后,一切都可恢复正常了。」

竺秋兰道:「谢谢霍总管,说得够明白了,那么依总管看,不知宋老爷子身中之毒,是否已经完全化解了呢?」

霍万清道:「方才老庄主说过,已经痊好,那自然完全化解了。」

竺秋兰道:「那么宋老爷子对岳大哥前几天的事,好像全都记不得了,怎么会前后判若两人的呢?」她两次提到「前后判若两人」,而且把这几个字,说得特别重,自然是志在引人注意。金甲神霍万清脸色微微一变,但他究竟是老于世故,瞬即平复过来。

宋镇山眼中凶芒连闪,沉声道:「老朽几时记不得了?」

竺秋兰笑了笑道:「老爷子都是别人帮你提了头,你老才记起来的,对不?譬如你老第一次问岳大哥的师傅是谁?第二次问岳大哥要你老替他师傅说什么,第三次明明是你老从前说过,要岳大哥接你一招剑法,你老却沉着脸问岳大哥,是你师傅说的,第四,你老上次以牙着代剑,削断了岳大哥的剑尖,居然会问令郎,不要为父动剑么?以上四点,你老好像并不知情,这不是前后判若两人么?」

宋镇山一手持须,故作微笑,晒道:「这些事,老朽岂会忘记,姑娘倒似在数落老朽了。」

竺秋兰嫣然一笑道:「老爷子这么一说,倒怪小女子多嘴,其实小女子也只是提醒大家一声罢了,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和我说的一个故事:有一只老狐狸,蒙了老虎皮,经常在山林间出游,许多野兽,看到了当是真的老虎……」

「住口。」宋镇山怒哼一声道:「姑娘说这些话,用意何在?」

竺秋兰道:「我只是比喻罢了,老爷子如果觉得听来刺耳,小女子不说就是了。」

宋文俊佛然道:「竺姑娘,你太过份了。」

竺秋兰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难道少庄主还想不到,有人假冒宋老爷子的亲笔信在前,如今又有……嗯,我不说啦。」回头朝岳少俊道:「岳大哥,咱们可以走了。」

岳少俊低低的埋怨道:「你也太任x了,我们远来天华山庄,一则是替宋老爷子送解药来的,二则也是为了我师傅一桩心愿,悉请老爷子一言……」

竺秋兰唁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岳大哥,可惜得很,你送错解药了,就是这位宋老爷子说上十句话,你师傅的心愿,也是了不了的,干么还不走呢?」

岳少俊还没开口,总管霍万清突然脸色一沉,洪声喝道:「竺姑娘,你在老庄主面前信口雌黄,蔑视天华山庄,不把话说说清楚,就想走么?」喝声中,暗暗朝竺秋兰使了一个眼色。

竺秋兰会意的一笑,正待开口,宋镇山抬抬手道:「万清,你们不可难为她,她要走,就让她去吧。」

霍万清道:「老庄主,这位竺姑娘当着各大门派的人,诬蔑老庄主,岂可不要她说说明白?」

「算了,算了。」宋镇山摇手道:「万清,让她走。」

竺秋兰道:「老爷子果真量大福大;但小女子若是不把话说明白了再走,岂不真的是小女子不对,信口雌黄了?」

宋文俊作色道:「竺姑娘,家父已经不与你计较了,你还要怎的?」

岳少俊劝道:「秋兰,你就不要再说了。」

竺秋兰没有理他,却大声道:「少庄主,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我如果这样一走了之,可惜的是,天华山庄,眼看就要毁在顷刻了。」

宋文俊大怒道:「就凭你竺秋兰也能毁了天华山庄?」

岳少俊连连打拱道:「老爷子,宋兄,请看在下薄面……」

竺秋兰道:「少庄主这是错怪我了,要毁天华山庄的不是我,应该是这位宋老爷子……」

宋镇山这回真的忍不住了,沉哼一声,低沉喝道:「万清,文儿,你们还不把她撵出去?」

竺秋兰冷笑道:「这是有人作贼心虚,才要快些把我撵出去了。」

宋文俊呛的二声,掣剑在手,嗔目喝道:「竺秋兰,你再放肆,本公子就叫你溅血于此……」

无住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贫衲说句公道话,这就是女施主的不对了,盟主念你年幼无知……」

竺秋兰冷笑道:「老师傅,我看你才年老无知呢。」

飞虹羽士朗喝道:「无知女娃,你诬蔑盟主在先,如今又出口顶撞无住大师,当真太放肆了。」

宋文俊拔出长剑之际,霍万清已经伸手拦住,说道:「少庄主不可动剑,老朽之意,她当众诬蔑老庄主;按江湖规矩,她应该交代个明白,如果交代不出来,再动手不迟。」说话之时,暗暗扯了他一下衣袖,宋文俊心中方自一楞。

霍万清喝道:「竺秋兰,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放肆,若不当众交代个明白,只怕岳少侠也未必袒护得了你了。」

竺秋兰道:「霍总管一定要我说么?」

宋镇山怒声道:「万清,你们还不把她轰出去?难道要老夫亲自动手么?」

竺秋兰横了他一眼,冷笑道:「怎么,你可是沉不住气了?」宋文俊满脸怒容,又待发作,却被霍万清暗使眼色,劝他不可鲁莽。宋文俊素知霍总管老谋持重,他一再暗中示意,必有缘故,因此强自捺着x子,隐忍不发。

飞虹羽士霍地站起,大喝道:「小丫头,你……」

秃顶神雕孟达仁拖着他坐下,说道:「道兄歇怒,此事霍总管自会处置。」

竺秋兰嫣然笑道,「宋老爷子,你是昔年武林盟主,威名远播,在武林中更是德隆望重,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如今隐居天华山庄,很少接见外客,对不对?」她忽然改变语气,对宋老爷子推崇备至。

宋镇山一手抨须,口中冷冷的「唔」了一声。竺秋兰依然眉眼盈盈的笑道:「宋老爷子既然息隐林泉,不问世俗之事,尤其在你天华山庄之中,干么还要戴着人皮面具?」这话听得在座之人,全都耸容动容。

在座的人,除了岳少俊,宋文俊,可说都是老江湖了,他们印证方才竺秋兰说过的话,如果宋老爷子脸上,真要戴了人皮面具,那么他不是真的宋老爷子了。宋镇山一手拂着银髯,沉笑一声,问道:「丫头,你说,你如何看出老夫戴了人皮面具?」听他口气,岂非承认他戴了面具么?

竺秋兰道:「在座的几位大师,道长,都是名门正派中人,以你老爷子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对你心起怀疑,我可不同,我跟娘行走江湖,各式各样的人,看得多了,你方才在掌心倾出解药之时只是做了个样子,g本没有把药丸纳入口中,我心中方觉奇怪,就在那时,我看到你仰起脖子装作吞药之时,颈上肤色,和你脸上截然不同,这只有脸上戴了面具,才会如此……」

她略为一顿,接着又道:「后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前后判若两人,我才恍然大悟,你不是真的宋老爷子,只是脸上戴着面具而已。」

霍万清暗暗点头,忖道:「心思果然是女孩儿家细,自己虽觉老庄主有异,但没想到这一点。」

宋镇山听到这里,不觉呵呵一笑,点点头,颇似嘉许的道,「女娃儿,你眼力不错,老夫确实戴了人皮面具。」随着话声,缓缓举起手来,从他颔下缓慢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面具揭开,呈现大家面前的,并不是武林大老宋老爷子,而是一个断眉,三角眼。狭长脸的老者,看去约莫五十出头,嘴角挂着一丝冷峻的微笑,没有人认识他。盟主变了另一个人,自然看得无住大师等人骇异不止,忍不住都惊得从椅上霍然站了起来。

宋文俊几乎眼中要喷出火来,长剑一抡,倏地跨上一步,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霍万清赶紧伸手一拦卜说道:「少庄主,冷静一点。」

那狭长脸老者神色冷峻,微微一笑,抱拳道:「老夫索毅夫,和诸位还是初会。」

竺秋兰冷声道:「狼山一狈。」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姑娘果然是见多识广,连老夫外号都叫得出来。」在座众人之中,果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索毅夫的来历了。

宋文俊道:「我爹呢?」

索毅夫拈须微笑道:「少庄主但请放心,宋老爷子很好。」

宋文俊道:「家父现在何处?」

索毅夫道:「宋老爷子现在在敝主人处作客、是敝主人的上宾。」

霍万清双目j光暴s,双手提x,洪声道:「姓索的,你们究竟有什么y谋?乾脆说出来吧。」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敝主人只是仰慕宋老爷子英名,请去盘桓几日,谈不上有什么y谋。」

霍万清道:「好,你且说说你们主人是谁,现在那里?」

索毅夫道:「这个很抱歉,兄弟来时,敝主人没有交代,兄弟不敢奉告。」

霍万清道:「朋友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索毅夫乾笑道:「兄弟来了不止一天,还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霍万清道:「你知道就好了,今晚如不说说清楚,你能走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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