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真是要累煞人了。
除了她本身不喜欢太麻烦,她想景冲和不适应这些,所以才删掉许多章程。
“累倒是不累。”景冲和微微一笑,即使典礼上被许多官员侧目,他也没有生气。“只是长了见识。”原来皇室的婚礼是这样的。
韶明看着他,道:“你若想反悔,还是有机会的,就算你现在逃跑,我也不会派人追你。”
“玲珑。”景冲和唤着她的名字,在她身边坐下来。“我不会反悔,也不会后悔的。”他凝视着她。
他知道她还存有疑虑,害怕他从此之后因她遭祸,始终没办法完全安心。
韶明心里感动,回视着他。他本就面如冠玉,如今修饰打扮一番,更是好看得不得了,不过,她还是喜欢他一身布衣的模样。
“……没有将你家中高堂请来,我委实过意不去,我一定会再次亲自上门去见你爹娘的。”她是国君,无法嫁去他的家乡,将丈夫的父母请来太让他们舟车劳顿了,亦不合礼教。这是她跟景冲和说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的家人进到这座冰冷的皇宫,她已经把景冲和扯进来了,不能再有其他人,她不会张扬景冲和家人的事,全是为了维护他们。
前些日子南巡去他家,他家人都是好人,心思单纯质朴,景冲和一说两人已互订终身,他们便十分喜悦,让她好生高兴,不过她身为女皇一事,总是要说的,最后她想了个方法,让景冲和修一封家书回家乡告知此事,她也跟看写一封书信给他家中双亲,内容有几百余字,表达自己的歉意和诚意。
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和景冲和再一起回去的。
景冲和知她做事都有她的道理,他也许懂,也许不懂,她那精细的心思,总是为她所关心之人,比他想得更多,而他相信他的妻子。
听她似乎相当介意,他笑道:“放心,我父母得知成亲的事,十分欢喜,虽然知道r是女皇,他们的确吓了一跳,不过我妹妹说,家中接到圣旨,放了好长一串炮,爹娘直说蓬孽生辉,读完还裱在墙上了。”
那并不是圣旨,只是一封信啊,韶明好笑,随即又想到自己的信就这样大刺刺地给看光了,幸好她没在场,不然好生尴尬。
和女皇成亲是多么教人吃惊之事,可他家人却是这样的反应。韶明说道:“你的家人倒是和你一样。”有种天真的傻气呢。
冲和问:“什么一样”
“那个一样啰。”韶明不明讲,只是笑着,和心爱的男子结成连理,她当然心情好。
景冲和望着她的笑,身为新嫁娘的她,非常细致地装扮过了,看来绰约多姿。她柳眉明眸,朱唇粉颊,还带着一份难见的羞俏,在烛火下,明艳不可方物。
“你真好看。”他说,出自内心。
韶明听他这么讲,先是一怔,接着眯起眼睛道:“你是说这些饰品好看吧。”她指着头上那些花样颜色丰富的簪子和宝石。
“不是,我是说你好看。”景冲和道。
韶明脸一红,真的很不习惯。
“……你别说好听话了。我生得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她顶多只能称样貌清秀罢了,既不国色天香,也不闭月羞花。
景冲和认真道:“你是最好看的。”在他心中,他的妻子是最好看的,就算有绝世美女,他也不会睬一眼。
韶明心里高兴,却又不知如何回应,她只会为难人。
“娶了我,你便不可以有其他妾室。以后你看腻我,也不能看别人了。”
闻言,景冲和想一想,说:“人的心只有一颗。”
“那又怎么”韶明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这个。
“所以只能给一个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了。”男女感情这方面,他拙,所以他也从未想要娶妾。有了妻子,他就真诚待她到永远。
他用着很正经的表情回答她。那些话听来犹如甜言蜜语一般,而他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韶明想笑,却又心动不已。
“没想到你原来这么会讨好姑娘。”
他明明很真心,可她却似乎以为他轻浮了。景冲和只能继续真诚道:“我只想讨好我的妻子。”
韶明忍不住咯咯一笑,伸手按住他的口。
“好了,你别说了。”他不脸红,她都要害羞了。
景冲和给她捂住了嘴,有些一头雾水,但见她笑得开心,心里便也愉快。
“我……”他讲话,忘记自己的嘴是给捂住的。
感觉他温热的嘴唇触及自己柔软的手心,韶明收回手,慎瞅着他。
一时间,两人意识到这是洞房花烛夜,坐在床榻上,皆无语没有动作。
片刻之后,景冲和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于是他便又握得更紧一点。他凝视着她,他的妻子,回想看初初认识的时候,以及至今所经历过的那些,他的心中涌起一片柔情。
他微侧首,吻上她艳红的唇。
韶明没有躲,没有闪,也没有再说他放肆。只是闭上眼睛,接受他的吻。
他很温柔,轻吮着她的唇瓣,缓慢将她放倒在床上。
跟着,他结束这一吻,抬起双眸,她也已张开眼睛,满睑通红地注视看他,他想自己应该也是面红耳赤的。
韶明晶莹的双眸凝睇看他。
“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人。因为我的心也只有一颗。”
景冲和情动不已。
“……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他温声问道,虽然他没经过,可有这个知识,但他不晓得韶明知不知道,那是裸身赤体又极度亲密之事,他不想吓到她。
婚礼着衣前,苏嬷嬷给她看过春宫图了,她大致上明白。那些羞人的图画,韶明不想讲,只是反问:“你知道我身上这个结有个名字吗”她指着自己腰部一个用好几条衣带绑成的结。
“什么”景冲和看着那巧妙的结。
“这叫夫妻结。”玄国的女孩儿,每个都要学这个结,是洞房花烛夜用的,韶明将那结往两边一拉,她身上的礼服顿时左右脱开,一下子露出抹胸和小衣,以及大片雪白的肌肤。她道:“解开这个结,就当夫妻了。”
她身上的服装是特制的,因为她是前所未有的女皇,既不能穿皇帝纳后的礼服,也不能穿寻常姑娘的嫁衣,于是特别缝制了一套揉合皇帝和出嫁姑娘两方特色的衣装。
而夫妻结,是玄国男女成亲的习俗,男人只有在初次的新婚才知道这个大礼;女孩儿在洞房花烛夜,向丈夫展现赤裸裸的自己,从此夫妻间毫无保留。
韶明心跳得急,双颊羞红,虽然十分难为情,可是她还是做了。
她美丽娇羞的姿态教景冲和全身发热,他只能注视着她,再也移不开视线。
低下身,他将她拥入怀中。
大喜之日过后,韶明仅休息一天,便又开始上朝。
韶明如此以身作则,众臣们也都很快收心,不敢松懈,处理国政和议事。除了她换穿常服时会挽起发做少妇打扮之外,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日子匆匆过去,秋天来了。
有些官员对景冲和非常好奇,他们想看若能讨好皇夫,于自己仕途肯定有大大帮助,又想若自己不行动,别人先行动了那可不妙,所以有些朝臣按捺不住,日夜想着主意,旁敲侧击,却总探不到什么消息。
有个贾大人也是这般想的,可朝中同事一闻景冲和之名,却是纷纷摇头说没见过,好不容易才从宫仆身上打听到点消息,听说这位皇夫是个文人,贾大人便想,送金银财宝太露骨,那么,就投他所好,送价值连城的古董吧。
贡品准备好,接下来就是请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寻门路,希望能请到景冲和,可又问了一堆人,竟是没有谁知道该如何跟景冲和接触。好不容易买通之前那个宫仆,知景冲和经常出现在皇宫西北缘,所以他日日朝会后等在那附近。几天后,他望着梁柱发呆,才忽然想到自己根本不晓得对方长什么样啊
他忍不住抱头跳脚,忽听有人道:“这位大人,身体不舒服吗”
贾大人一抬首,望见说话的是一名布衣书生,气质温文儒雅,身后跟看两个汉子。
“不……”这书生每日经此,头一回和他说话,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道:“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书生点点头,对他和善一笑,越过他走了。
那两个汉子经过时,眼神满是浓厚的杀气,吓了他一跳。当日贾大人回府后,左思右想,觉得那个书生应该就是皇夫景冲和,可皇夫穿得这么寒酸吗他又不确定了,于是他决定隔日再探。
翌日,贾大人上完朝,又在相同地方等待,果然见那书生走来。
他出声唤住对方:“请留步。”
他先报上自己官职名号,随即问道:“敢请问尊驾是景冲和先生吗”据他所知,景冲和没有任何官职,没有封号和爵位,只打听到他在皇宫内教书,教谁却又是不晓得。
“是啊。”景冲和微笑。
太好了贾大人心下大喜,一拜道:“下官得见,甚是万幸自今上大婚至今,未有问候,请景先生多见谅,下官想,择日不如撞日,请景先生到府上作客如何下官必定好好款待。”
景冲和尚未回答,身后两个汉子之一即嚷道:“不行不行老师要上课了,没办法去”
贾大人看那说话的是个黑睑汉子,月要间挂看黑底蓝边的武官牌,品秩竟比他还高。
只见景冲和作揖,相当和气有礼道:“这位大人,多谢你的邀请,可不好意思,今日的确是无法前往,要不下回再说吧。
“是啊”黑脸汉子应和一声,轻轻推看景冲和走了,仅留下贾大人呆立当地。
可贾大人没有放弃,又过一日,他拦住景冲和,仍是邀请,黑脸汉子虽然又嚷嚷拒绝,不过景冲和却稍微沉思,道:“大人,在下现在要去讲课,所以无法前往,若你能等讲课结束,那么在下就打扰了。”
贾大人开心,立即大声道:“我等门立时奔回家准备去了。
那黑脸汉子喊道:“老师”
就连很少出声的高壮汉子也终于开口:“不可”
景冲和一笑,道:“这位大人连续数日在此等我,这个诚意,我不能当作没看见,我看他不像是坏人,你们别担心。
坏人怎么会写在睑上两个汉子你瞧我我瞧你,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讲出来。
稍晚,景冲和说要出宫,禁卫所里大家已听黑脸汉子讲过此事,好几个人就也一起说要去,景冲和哪会不允只是他先告诉众人,到人家府上不可太过吵闹,众人应了,这才一起出宫。
“这是……”贾大人站在朱雀门前,本只等待景冲和一人,岂知却来了一大票人准备的轿子虽然大,也塞不下这许多人啊他傻眼。
只听景冲和发善道:“我的学生不放心我,说要跟我一道,甚歉 .”他又说:“是否麻烦到贾大人那么我们还是别去好了。”
不放心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贾大人的确不算是坏人,他一时没想到身为女皇丈夫,人身安危有多么重要,只急着好不容易请到的一尊神,可别飞走了。
“不不,当然可以人多更好”
见贾大人如此对待自己学生,景冲和心里很是高兴,贾大人府并不很远,走过几条胡同便到了,一行人给贾大人请到厅中。有景冲和在,每个都是乖乖坐着。
第11章2
贾大人赶紧先到后头吩咐厨房,换个大桌,多煮几锅菜,随后才又出来,请家里下人奉上茶。
等厨子弄好前,贾大人想先将准备好的古董送给景冲和,可现下这么多人,要该怎开口呢
“景先生……下官有一事想说,可否请你到内室”
此言一出,那黑脸汉子立刻喝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贾大人给他吓一大跳。
“我、我……我没想做什么”
“别。”景冲和示意黑脸汉子别激动。这几个学生老是为了他对别人无礼,担心他过头。可他知大家都是好意,便也不会责备。他转而对贾大人道“我随你去便是。”
贾大人抹一把额头,伸手做个“请”意,便领头往内室走去。景冲和跟在他身后,然景冲和后头,又跟着一串人。
贾大人直冒汗,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所幸进到内室,一群人要挤进来,景冲和制止了他们。因为走廊和内室仅隔一幅布帘,大家也就听话地在外边等着。
不知外面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来揽局,贾大人赶紧把要讨好景冲和的古董全草出来排在桌上,道:“景先生,请来看看这些。”他一一摊开那些珍贵字画。
景冲和依言上前,见第一幅画,便“嗯”了一声。
贾大人看他盯看画,甚是认真,不禁心喜,觉得自己果然投其所好这些是稀有的墨宝,是他祖父和他父亲,以及他自己,共三代的收藏。想当初为了买下这些,花去多少银子,皆是上上之作,识货者定当心动虽然前头乱糟糟的,总算也是达成目的。
他等看提出送给景冲和的时机,岂料,片刻后景冲和抬起眼眸,对他道:“大人,这幅溪山图是赝品。
贾大人一呆,万万没有想到景冲和赏完图是对他说这个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他凉讶得连话都说不好。
“大人请看这个落款,虽然仿得很像,可不是真的。此图笔法,也差真迹那么一点。”
贾大人弯身猛看,可他若看得出,就不会是当真品了。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他只能这么问。
景冲和道:“在下不才,曾于某处读过此作者着作的文图集,当时即见过落款。”某处就是藏书阁,一想起那些被烧掉的珍籍他就惋惜不已。
“……还有,这本名家书法字帖也是假的,此篆书中的暮春之初的初字少了一笔,而仰观字宙之大的大字多了一点。”他又指看某物说道。
贾大人闻言,赶紧把睑凑过去瞧。弯弯曲曲的篆书字体,他看不出也看不懂,只得急急道:“你你、你都帮我看看,还有哪个是假的”
景冲和见他张皇失措,顿起同情之感,便好心帮他鉴别,最后又挑出三幅假物。贾大人颓然坐倒在一旁,景冲和想安慰他,忽然想到什么,歉然道“大人,在下有事,要先回宫去了。”
贾大人哪还有心情回应他,木头似地发傻。景冲和瞧瞧天色,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谢谢大人的茶。”他拱手作揖,便即离开了。
跟看学生一道回到凌霄城,他快步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被烧掉的藏书阁,旧址早已经整理干净,新建了一栋木造屋舍,甚是雅致。远远地看到屋里已有灯光,外面还站看宫女与侍卫,景冲和更是脚下不停。
进到屋内,他望见韶明坐在里面,脸上自然露出笑容。
“让你等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见厅里摆着一圆桌,桌上有膳食。自成亲后,韶明天天和他一起用晚膳,即使国事繁忙,有时只能吃一下就走,她也一定会来一趟。至于韶明会选在这个地方,大概也是因为两人以前常在此相会,对他们俩别有一番意义。
待他坐下,韶明开口问:“你又出宫了”
“是啊。”景冲和不会隐瞒她任何事。
韶明续问:“这次又是去哪个大人府上”
“是贾大人的府上。”景冲和微笑回道。
“喔……”韶明闻言,忽然笑意盈盈。
“怎么了”景冲和不解她为何笑。最近几次,她听到他去哪个大人府上拜访,总是笑得特别开心。
“我是想,你有没有给人家添麻烦。”韶明眼眸闪着狡黔的光芒。
景冲和没看出来,只是道:“他找我帮他看些古董字画,结果我发现有几样赝品。”说添麻烦好像也是。他回想离开时贾大人那个模样,就不知那些赝品是花多少银子买来的或许还是不要告诉对方比较好。
韶明笑盈盈的。
“我想起你上次去以大人那里。”
以大人景冲和回想。他的确是去过。
“以大人怎么了”
韶明道:“你说他府里十几个女儿。”
景冲和见她笑得眼眸微弯,很是动人。
“嗯,那天和我带去的学生们都站在厅里,满满都是人。”他不记得她们长什么样,也没费心去看。
韶明又说:“还有再之前的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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