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言一动,着实让人冷汗涔涔。
“赫连熵,姐姐去世多年,不想你还记得,若让姐夫见着你这痴情模样,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柳骅宇从鼻子里轻轻冷哼一声,对赫连熵接而连三的提醒,已是有些恼怒。
赫连熵到也不恼,温雅一笑,不言不语。
“神医山庄曾救过姐姐,你若念情,该知如何做来。”柳骅宇对赫连熵收手没抱多大的希望,神医山庄的人都入了狱,以赫连熵的性子猜测,必是要做下一步准备。
只是柳骅宇的到来,将这计划拖后了些。
“扣”桌边的杯被赫连熵轻轻的推倒一起。
灵波亭内又是一静。
“朕做事,无需他人教。”温雅的声音,渗骨的冷意。
刹时,人人噤若寒蝉。
柳骅宇冷冷一笑,“拿神医山庄做引,赫连熵你未免太小看了神医山庄。”只须沈玉一声,他柳骅宇必会皆尽所能助她。
对沈玉,他怀着数年的“禁忌”之恋,放在心里的东西,一旦暴发了,谁能阻挡。
对柳骅宇挑衅他的权威,赫连熵已隐忍得够好,没有发作的迹象。
“柳王爷似乎对神医山庄太过于强硬维护了,莫非,如今连神医山庄也是你柳王爷的。”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却暗藏杀机。
神医山庄了也归属到柳骅宇的手中,这人不单是华元国必除之人,就是他北嵩也不敢留人。
纵然,柳烟华在世,柳骅宇也是必死。
柳骅宇抿唇,“神医山庄若是本王的,只怕你北嵩也不会轻易拿得了我的人。”
一句话,又混乱了北嵩国对神医山庄的猜想。
不过是一个神医山庄,没想到会跑出一个柳骅宇来,赫连熵有些恼羞成怒。恼的是自己人竟然没有查到神医山庄的内部,竟与柳骅宇的牵扯,他们北嵩全被蒙在豉里。
“听闻逍遥王府中有北嵩第一名妓,不知逍遥王能否容本王一睹”
逍遥王一愣,对上柳骅宇深不见底的眼瞳,蹙了蹙眉。明显的戾气冲面而来,逍遥王不是傻子,自是柳骅宇是冲着他来。
可是,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年轻的摄政王。要说,他们可是第一次见面,还没有熟到可以结仇的时候。
赫连熵收敛满心的怒,现在他也是没有心情再招待柳骅宇,先让逍遥王去头疼,而他也好去重新令人调查神医山庄与柳骅宇之间倒底是怎么回事。以柳骅宇的身份,会专门冒着险来北嵩,可见他有多么看重神医山庄。
柳骅宇就这样入住了逍遥王府,马车幽幽停在逍遥王府门前。
赫连顷下了马车,正待回身去请柳骅宇,余光却瞥见一抹白影。
白衣素袖轻摆,一片黑漆中,白衣人端的飘逸如歌。
衣袂扬起,发轻舞,如同临世而来的精灵。
高傲,且寂寞。
谪仙不过如此。
望着幽静街道上的白影,赫连顷竟一时痴了,耳边徐徐响起柳骅宇低幽的声音。
“劳烦逍遥王先行入府,本王随后便到。”
赫连顷的脑子里怔怔然恍了好一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
正想寻问些什么,目光又舍不得从那白衣少年身上转移,流连不褪。而正是如此,赫连顷压根就没有看到柳骅宇越来越阴森的眼神。
白衣少年透过黑暗走来,近了,无人敢大声呼气,空气里只余他淡淡的声音穿越重重黑色,响在偌大的黑夜空气中。
“什么时候,我准你插手此事了。”
少年冷淡的话落下,气氛凝滞得浑身不舒服。
“你我虽是朋友,但有些事,过头了,可就不好了。”沈玉的声音稍稍冷厉,“柳骅宇,你当神医山庄是什么。”
沈玉做事从来不靠任何人,柳骅宇是一个大官,若再牵扯进来,神医山庄只会更麻烦。今日她本就可以解决的事,却是被柳骅宇的出现搅了去。
现在赫连熵已经怀疑到了另外一层意思去,沾上柳骅宇的关系,北嵩更是不会轻易松口。
柳骅宇低叹一声,也知自己多管闲事,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玉的神医山庄就这么被歼灭掉。
但经沈玉这么一说,到是有些理儿。
只是错已错,是他太过担心沈玉,一时失了理智,未普考虑到这一层来,又害了她。
“贤弟,是我不对。”面对沈玉,他便就一点火也发不得,好声好气,“这件事,我会替你办妥。”
沈玉却是摇摇头,“收手。”
她不需要,他越掺和进来,事情就越复杂。
“贤弟。”
沈玉转身欲去,被柳骅宇先一步扣住了手腕。
探入那双眼,沈玉只余无声叹息。
“我希望你收手。”
柳骅宇蹙眉,最后只得松开她的手,“贤弟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定会替你做到,为你,为兄在所不辞。”
沈玉淡淡一笑,声音淡如清风,“你能替我做的,就是离开北嵩。”
柳骅宇笑了笑,“你明知我不会放任你不管。”
沈玉知道,柳骅宇没有回去,而是一路跟着她来到了北嵩,若非他今日突然现身在北嵩,只怕她也不会来找人。
“这是沈家的事。”沈玉侧过身,淡色的眼神与他深暗的眼瞳对视。
柳骅宇抿着唇,深深望着柳骅宇。
他的沈玉还是如此。
“好。”
沈玉听得他的答复,微微一笑。
“但我亦抽不得身了,从我踏入北嵩国开始,北嵩国就已经打着不放过我的算盘,只怕现在,你的神医山庄与我牵扯上了。”
沈玉却是不在意这个问题,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不插手,一切都好办。
柳骅宇深暗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沈玉,似要从她平淡的眼里看到其他的情绪,可是沈玉就是沈玉,那个寂寞如歌,飘渺如仙的沈玉。
她的情绪永远不会显罢在这张脸上,沈玉,深不可测。
“今夜不谈这些,难得遇上,贤弟与为兄寻一处好好喝一杯。为兄还未能与沈贤弟好好相处呢,沈贤弟不会是连这样的小小要求也不应允为兄吧我们可是好朋友”柳骅宇特意加重了好朋友几字。
沈玉嘴角微扬,也是点了点头。
柳骅宇暗沉的双眼一亮,一手揽过沈玉的肩,一副好哥们的转身就走。将身后的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那个阴沉恐怖的摄政王竟然能笑成那样,而且还做出这样的动作,好声好气的与人说话
一直跟在柳骅宇身后的六人,紧紧跟随其上,将逍遥王众人抛之脑后。
“沈贤弟若是无落脚之地,大可直接入住逍遥王府,为兄探过了。虽然比柳王府差了些,但也是能让人住得舒服些。”柳骅宇攀过沈玉圆滑清瘦的肩,满脸红光
沈玉却也不拂开他乱来的手,嘴角含微笑。
“我不喜。”
柳骅宇一怔,即而又是一笑。
沈玉转身与他对视笑来,柳骅宇见她笑来,不由心神一荡。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某些东西,同是深笑。
柳骅宇心情大好,挽过沈玉,虽知沈玉轻功了得,但他便不喜她劳力,施开轻功带着沈玉飞掠过大片的夜色。
这般,算不算得上是更靠近了沈玉一步
今夜的沈玉好说话得让他觉得像是在做梦,最为重要的是,沈玉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谪仙般的容颜上并不是淡的,她冲他笑来。
第04章
夜色如水,灯火亮灿整个湖面,北嵩的皇城底下,白天热闹鼓噪,到了晚上,仍是喧闹不歇,岸上游人如织,湖中雕梁画舫,往来悠缓,交错而过。
一如沈玉抵达时那般盛景。
也许是桃花的季节,许多的人便也冲着桃来。
岸边一棵柳树下,小贩眼前一亮,及时拖住漂亮如仙白衣少年身边的高大男人,殷勤道:“这位爷,买个荷包送给心上人吧”
被人拦下的柳骅宇一愣,然后彼是感兴趣地凑在货架前看了又看,左挑右选,捡了个淡色的八宝如意香囊,拎在指间晃晃,勾唇一笑:“就它了”
“五文钱”小贩欢喜报了价,见这位英俊的男子将旁边的白衣少年从人群里后边拉了出来,把香囊细心系在他衣襟上,不由愣了愣,呵呵笑道,“送给兄弟也不错。”
沈玉一愣,想阻止他已来不及。
玲珑剔透,精致的香囊明晃晃地摆动了两下,挑出的颜色倒与她的一身白彼为相衬。
“莫动。”
指尖刚触及香囊便住了手,抬头看他。
“如此,更好看了些”柳骅宇喜滋地点头,看着沈玉的目光灼了些。
沈玉面上无表情,仔细端详这小小的荷包,制得精致细巧,很是让人喜爱。指尖一滑,在掌心里抚着,绵绵软软,有着淡淡香气。
画舫一艘挨着一艘,自岸边缓缓移开。
北嵩国最有名的醉仙湖,却实为第一名妓的湖上居所之地。男人的醉香梦死之所,醉仙湖杂人,杂事诸多。每每一到晚上,就会灯火通明,将整个醉仙湖照得如白昼,人潮如流,此湖便也由此而闻名。
偶然时,官家也会在醉仙湖内举行一场盛大的游湖会,各样歌舞、戏曲、杂技纷纷租了舟舫在湖上亮相,而第一名妓青提自然也不例外。
由此,昨天便开始了这一场盛会,今夜才算是开始。
沈狸有了沈玉这个可靠的靠山在,自是不会紧粘着,此刻也硬着头皮陪着精致如画的小孩四处逛,一个不留神,叶卿就一溜烟的跑没了。
沈狸气得咬牙,却也冒着火满街的寻人,行人密麻。叶卿有心要躲她,必是不能轻易的寻着。
烟花在半空爆开,五彩斑斓,火树银花映亮整个夜空。
湖上喧嚷,堤岸沸腾,各艘船舫均停了下来,向人们献上最精彩的技艺。
这边锣鼓喧天,彩带漫舞,蹬伞顶碟,惊险刺激;那边铜钹清脆,水袖翻飞,眼波流转,醉人心神。又有渔阳鼙鼓动地而来,清渺歌喉婉转如莺,在湖上袅娜缭绕……
一湖灯火璀璨,两岸人潮涌动,繁华锦绣之夜,万人空巷,喧嚣十里长堤。
又一枚烟花呼啸升空,化做满天流彩刹那,有清洌筝声,穿越重重鼓噪喧哗,如飞瀑泻玉,珠玑迸发,流水长天之韵,震慑每个人心头。
湖中心,一艘极阔敞的画舫凝然静止,舫顶是一座延展开的平台。台上舞姬翩跹大步跨走,在灯光下辉映耀眼,数名清丽少女小圈围转数下,在一簇火光飞天大放间,舞阵倏然扩大。
五彩火花里,白衣翩然就来,立于岸堤边。
清素雪衣,有迤逦出梦的痕迹,夜风徐徐,衣袂翩然流逸,尤如白色流光惊鸿掠过,惊回千眸万眼。
雪素静极,压了天上流彩地下湖光,烟花已无人关注,黯然失色,无力争与人间倾城之姿。
他便站在她的身侧,那么清晰,那么真的看着静如处子的白衣少年,唇抿成一线,眼神寂寞得令他心口一痛。
水润的唇近在咫尺,在七彩烟火下,化作诱惑。
情难自禁的,身子倾下,微侧过去。
待他回神时,唇已触及了那两片比想像中还要柔软的唇,几许的冰凉,味道是香甜……
放肆。
冰眸厉光一闪,几丝银光窜出。
白衣少年毫不留情的下了重手,血红如墨喷开。
“王爷。”
络欢的手未触及他的衣角,柳骅宇先摆开了手,自行定住身形。若非他穿的是暗色的衣服,怕是一身血红了。
拭去嘴边的血迹,勾唇邪肆一笑,“还是我赚了些”
沈玉抿着唇,目光清又冷。
几人不禁为柳骅宇抹了一把冷汗,一掌下去,极重,怕是伤及了心肺。
沈玉很后悔与他一起出来。
柳骅宇比想像中的还要放肆。
沈玉一言也不语,面色淡淡地转身,拂袖而去。
逍遥王呆愣地站在对面,沈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掠过步入人群。
白衣一隐,周围刹时暴发出一阵阵的哗然
赫连顷满脸复杂地来到柳骅宇面前,却见其没心没肺的邪气笑意,不禁蹙眉。却也暗惊于这摄政王的大胆之径,竟然当众轻薄了一个男人。
更为重要的是,对像竟是那谪仙一般的少年。再看看柳骅宇身上的伤势,少说也得养上十天八天的,若是没有看错,衣上还闪着几根银光色的东西,如发丝般的银针深入肉里,这人还能笑得这般轻松,当真是不疼吗
“王爷,让奴婢替您包扎伤口。”青莲凑近一瞧,骇然发现上头有几根头发丝般大小的银针,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方才见自家王府亲吻一个男子,别说是别人,就是他们这几位也震惊不已,从一开始他们就看出了一点端倪,只是没有想到王爷竟然纯了这样的心思。
我们的摄政王却笑着摆手,勾唇道:“这是贤弟赐予的,本王不喜欢别人碰掉了他的气味”
意思非常的明显,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许动他的伤口。
青莲等人皱眉,却也无奈,只能退到一侧,眼睁睁地看着伤口越来越大,血流越来越涌,但这个男人就是俞笑俞开心。
逍遥王嘴角抽了抽。
这可是要拿的东西,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看他宝贝成那样,莫非这人傻了不成
逍遥王却知道万一柳骅宇死在北嵩,只怕事情更不妙,急是上前,道:“柳王爷伤势过重,还是请到舍下医治”
柳骅宇瞬间敛了笑,冷森的眼瞳扫了逍遥王一眼,半响,点点头,“也好。”
沈玉负气而去,只怕今夜他是不能再去寻人了,无奈之下,只能先行回逍遥王府了。至于那酒,可改日再喝。
只可惜了。
柳骅宇眼神忽转过湖心那展开的舞台,筝声此时已停,那北嵩第一名妓却已入了帘后,隐过人群的喧哗。
眼神一暗,拂袖而去。
沈玉入了北嵩就直接来寻了第一名妓青提,自是逃不过柳骅宇的眼线,再者,沈玉一路上来早已知晓他在后头,路线明显。
沈玉隐于背后,待得柳骅宇离去,白影一拂,向着皇宫方向消失。
宫闱幽深,戒备森严,在她的眼里,没有科技的地方,便可来去自如。
宫廷秘事内,无奇不有。
白影一掠,在寂静的长宫道中,吱呀轿声传来。
沈玉低首看了眼轿顶,身形又是一掠下,抬轿的四个大汉一身武艺,竟是一丝未发觉有另一人闯入其内。
赫连熵屏退左右,等着那轿中人走出。
低首批着折子,再度抬头,却仍不见轿中有动静,不禁蹙眉搁下折子。脸上似有不满的站在殿门前,声音比平常时还要清冷些,“朕要的结果,为何迟迟未到。”
静寂无声。
赫连熵连连皱眉。
无人回应的大殿内,森冷之极。
“北嵩皇帝是想要什么结果。”清越的声音破空传来,入耳沁心,但这样突兀的声音,赫连熵身体下意识地崩紧,面色勃然大变。
帘幕下伸出一只比女子还要纤细些的手,节骨分明,玉质剔透。
倾国之姿,雪一样素白,墨一样的发,空明无色的眼波……
仿若谪仙临世。
寂寞如莲br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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