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把盒子端了过来。
“上个月回来,少爷就送了小姐块手帕,这次又是,就算手帕便宜,也不能每次都送吧。”青扇看到那块牡丹碧水绢手帕,又忍不住嘀咕了句。
千歌好笑:“既然你嫌弃,那这块手帕就送你吧。”
青扇毫不客气的拿过来,笑嘻嘻道:“小姐,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这手帕对小姐不算什么,对她可珍贵的不得了呢。
千歌眼中闪过抹促狭:“不反悔,你也不准反悔。”
“奴婢当然不反悔!”青扇生怕别人抢样,连忙把手帕塞进袖子里。
“那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千歌拿起那只绿翡翠镂空雕花簪给青枝,“这支便送你了。”
青枝本来还羡慕青扇,这下高兴了:“谢谢小姐!”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把玩。
“啊!小姐你偏心!”青扇干哭了嗓子,后悔的不得了。
千歌和青枝顿时都捂嘴笑了起来。
主仆三人笑闹了阵,关系更加亲近了。
千歌把盒子里剩下的耳坠和扇子拿出来,在盒底摸索片刻,拿了支银簪在拐角处撬,轻微的咔嚓声响,盒底竟从盒子上脱落了下来,露出个夹层来。
青扇和青枝都瞪大眼,看着夹层里只精致的二十伶母绿佛珠手钏,吃惊的低呼出声。
千歌冷冷的勾唇,果然跟前世模样,这样只贵重的手钏,被当众在她的鸣玉阁里找到,她焉有幸存之理。
“这,”青枝从小到大在后宅里见得尔虞我诈多了,脸色立刻就变了,“小姐,这得赶紧送回去,不然就糟了!”
“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了,我为何要还回去给她们,”千歌还有闲情将手钏戴在手腕上欣赏,“你们就等着看晚上的好戏便是。”
青枝和青扇对视眼,见小姐这么淡定,也都勉强压下惊慌。
“青扇,去把我前几日绣的抹额拿来,”千歌站起来,拂了拂宽大的提花水袖,“趁着老夫人传膳前,我正好去向水姨娘讨教下女红,绣完最后几针,晚上正好送给老夫人呢。”
056 见五弟
(千歌到了芝兰院,水姨娘虽然诧异,倒也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哟,什么风把二小姐给吹来了,婢妾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
“前些日子直说要向水姨娘请教女红,这次正是来叨扰的,”千歌也是脸笑,“没打扰到水姨娘吧?”
“怎么会,我这正闲得发慌呢,巴不得有事可做,有人可说话呢。”水姨娘笑眯眯的说。
两人亲热的肩挨着肩走进屋里,似乎晌午那场争锋没发生过似的。
在椅子上坐下,千歌笑道:“幸好水姨娘在院子里,我之前还担心白跑趟呢。”
“我个姨娘,不在院子里还能去哪呢,”水姨娘酸溜溜的说,“我可没有夫人那个福气,到老夫人那里和几位少爷叙母子之情。”
千歌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口。『』陆氏是嫡母,自然能光明正大的去看儿子,水姨娘这个妾侍不仅不能去体会与儿子同聚堂的滋味,平常时候遇到不是自己所出的少爷,还得掩面避走才行。
“陆氏以前也是没这个福气的,”千歌捧着茶盏,手拿杯盖拨着茶叶,似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是因为有儿子,又早了水姨娘进府几年,就得了这个福气,可见,别人也不是没这个福气的。”
水姨娘目光闪了闪,没有接话,转移话题道:“不知二小姐绣了什么花样,若是太难的,婢妾绣不好,二小姐可不要笑话。”
“是祖母的抹额,我给绣了对仙鹤送桃,面料太窄,翅膀这里我不知该怎么绣才好。”千歌说着示意青扇把抹额拿出来。
水姨娘接过去看了看,略想片刻,拿针在面料上大致画了圈:“二小姐看这样,把翅膀当手,作双翅捧桃之势,如何?”
“如此甚好,”千歌赞叹道,“怪不得都说水姨娘手好绣活,别人都只想到以喙衔之,也只有水姨娘才想出如何别致之法,祖母见了定欢喜。”
水姨娘略带自得的笑了笑,熟练的穿针引线,快速的绣着那两对翅膀。
将将才绣好,千歌正拿着欣赏,个丫鬟从外面走进来道:“二小姐,水姨娘,五少爷下学回来了。”
“快带进来!”水姨娘高兴道。
话音未落,个七八岁的男孩已经跑了进来,先是开口就喊了声娘,然后才看到千歌,愣了愣,连忙改口:“姨娘,二姐姐来了怎么也不先告诉我。”
又对千歌说:“二姐姐,我好久没看到你了,很想你呢。”笑得脸天真无邪,单纯可爱的模样。
官家的男孩都早熟,便是这么大点儿的人就知道伪装了。千歌只当自己没听到那声娘,笑道:“段时间没看到五弟,五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二姐姐也很想你呢。”
母子俩都悄悄的松了口气。水姨娘把五少爷雪上义搂在怀里,问了他几句今日读书的情况,然后道:“你三个哥哥都在老夫人那里了,你怎么没有过去?”
雪上义说:“反正等会晚膳就能见到了,三位哥哥陪着祖母和母亲,我就陪着姨娘。”
水姨娘只觉得眼眶酸,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
千歌在旁笑道:“五弟真是孝顺,的确该趁着现在多陪陪水姨娘,明年五弟八岁了,便成了小大人,就要跟着大哥他们起去扬州城求学了,那时候想见水姨娘面都难呢。”
水姨娘身体僵,搂着雪上义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给读者的话:
大家中秋快乐哦
057 家齐聚
(雪上义看了千歌眼,语气天真的说:“每个人都要长大的,大哥和三哥不是也样不能常陪在母亲身边的么。『』”
“大哥和三弟去求学,是为了考功名的,母亲不能时常见到他们,心里也开心,”千歌叹息着说,“但是四弟和五弟你,都是给大哥和三弟做陪读的,以后也没有机会入仕,水姨娘心里怎么能不心疼你们。”
水姨娘身体绷的更紧,雪上义把脑袋低,也不说话了。
“时辰不早了,祖母估计该传膳了,”千歌笑着站起来,“我还得回去梳洗番,就先告辞了。”
“那婢妾也不多留二小姐了,二小姐以后有空再来坐坐。”水姨娘勉强挤出个笑,把千歌送到门口,阴沉着脸回到院子。
到房间锁上门,雪上义脸上小孩子的表情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皱着眉头道:“娘,二姐说的没错,如果只能给老大老三做陪读,以后也没机会入仕,我和四哥还这么拼命读书干什么!”
“你当二丫头是好心么,”水姨娘冷哼道,“她才是府里头最狡猾的个,她今天就是故意来挑拨我们的。”
“我知道二姐不是好心,我也知道娘你对二姐有成见,但她说的都是事实!”雪上义道,“今天六姐的事我听说了,娘你做的不对,二姐和陆氏斗,我们正好坐收渔利,你何苦去趟这浑水?”
“我,”水姨娘想说她不甘心,个臭丫头竟敢那么设计她,她在陆氏身上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报复她自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却不想是自己先谋算人家,人家不过是反击罢了。
水姨娘到底觉得在儿子面前说这话实在没面子,改口道:“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做派。”
“娘!”雪上义重重的喊了她声,“整治二姐和我能当所有人的面喊你声娘相比,你更想要哪个?”
“当然是后面个!”水姨娘想也没想就说。
“那不就成了,”雪上义道,“等达成了后者,娘想怎么整治二姐,谁还能管你?”
水姨娘脸色变了几变,叹气道:“罢了,娘就先为了你们几个咽下这口气!”
雪上义高兴道:“儿子谢谢娘!等儿子以后有了出息,定会好好孝敬娘,不让娘白为儿子受气的!”
水姨娘脸上这才有了笑:“你这孩子就会讨娘欢心,你自小就比你四哥聪明,娘的指望可都在你身上,你千万别让娘失望才好。”
“娘放心吧!”雪上义眼中闪着灼灼的光芒,“只要娘给了儿子身份,儿子以后绝对让娘成为比祖母更尊贵的夫人!”
戌时正,老夫人派人到各院各阁传膳,整个雪府的主子们,都齐聚到了怡心堂。
千歌和千舞在门口遇到了跟着姨娘起过来的四小姐和六小姐,两人没再像以前样拘谨,欢喜的走过来就唤她们姐姐,千歌和千舞与她们说了话,对荷姨娘和兰姨娘点了点头,群人起走了进去。
进门,屋子里的人都转头看向她们。
坐在老夫人左下手第二位,穿着亮黄铯偏襟刻丝直缀,梳着书生髻,眉目有七分像陆氏,大约十二岁的少年笑了声,语带不屑的道:“月不见,大姐和二姐什么时候与四妹六妹走这么近了。”
雪千荷和雪千兰的身子微微往后缩。
千歌和千舞起微笑着走上前,敛衽福身:“孙女给祖母请安,女儿请父亲安,请母亲安。”
千荷千兰也都连忙上前行礼。
老夫人点头赐座,千歌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坐在老夫人左下手第位,穿着宝蓝色书法写意直缀,同样梳着书生髻,与陆氏只有两分相像,年约十四五岁的男子:“妹妹见过大哥,大哥路辛苦了。”
大少爷雪上诗对她微微笑:“二妹越发知书达理了。”然后问千舞道:“长姐近来可好?”
千舞和雪上诗客套,千歌这才对面色已经挂不住的三少爷雪上书道:“三弟刚才的问题好生奇怪,自家姐妹,当然应该亲近些,倒是三弟,读了这些年的书,礼仪竟是越发周到了。”
雪上书面色僵,阴着脸道了声:“长姐二姐安好。”
058 孙女送礼
(坐在雪上书左手边,同样做书生打扮,八九岁大的四少爷雪上礼也唤了千歌声,问:“二姐来时的路上可看见五弟吗,这时候该下学了,怎的还没见他过来?”
“不过片刻没见着,你急个什么。『』”雪上书斜睨了雪上礼眼,“果然是不上台面的东西,祖母传膳,还敢让我们空等。”
雪上礼忙把头低:“三哥教训的是。”
千歌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般,笑着对雪上礼道;“我之前在水姨娘那坐了会,正好见到五弟,这会儿应该跟水姨娘起往这来呢。”
雪上书皮笑肉不笑道:“二姐倒是好心,对什么人都这般客气。”
“瞧二弟说的,”千歌道,“我是正室嫡出的二小姐,你们这些弟弟对我都是样的,我当然都般对待。”
雪上书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千歌的意思根本就是说他不是正经嫡出,在她面前跟庶出没有区别,这怎么让他不怒。
眼见着雪上书就要控制不住脾气,旁边伸过来只宝蓝色袖子按住他。
“不管是正室嫡出也好,继室嫡出也罢,总归都是嫡出,宗室族谱里都占着最中间的位置,是庶出的怎么也比不了的,”雪上诗笑着看千歌道,“二妹可是嫡女,这种常识可不能弄不清。”
“大哥说的是,”千歌笑道,“继室嫡出也是嫡出,只要生母坐了那个位置,庶出也能变嫡出,说不定哪天,别人也成了嫡出的,占了族谱里最中间的位置呢。”
雪上诗眼角抽,似笑非笑道:“二妹口才伶俐,做大哥的可辩不过你。”
“有些东西不需要辩,大哥当然辩不过我咯。”千歌偏着头笑道,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雪上诗笑了笑,酷似雪敬仁的眼角却沉的厉害。
过了会儿,水姨娘带着雪上义过来了,进门就笑道:“婢妾来晚了,五少爷非吵着要拿课业请大少爷看看,多跑了趟拿书,耽搁了些时间,婢妾在这里赔罪了。”
“时辰还早,不打紧,”老夫人原本就在和雪敬仁谈论几个孙子的学业,听五少爷这般好学,高兴的道,“等用完晚膳后,义哥儿再请教你大哥,祖母也听听你学的怎么样,若是学的好,祖母便奖赏你。”
“是,谢谢祖母!”雪上义乖巧的道。
老夫人看了圈,该来的都到了,便道:“既然人来齐了,就移到前厅用膳吧。”
众人齐声应诺。
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的时间自然是静悄悄的,直到老夫人放下筷子,众人也都连忙停箸。
下人很快的撤走饭菜。
外面轮圆月高挂,下面家人正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说了会儿话后,千歌笑着对老夫人道:“祖母,如今天气暖了,孙女便用轻薄的杭绸为祖母做了只抹额,祖母看看喜不喜欢。”
青扇忙去把抹额送到王嬷嬷手中。
“巧了,”千舞惊讶道,“我也为祖母做了只抹额呢,没想到千歌跟我想块儿了。”
绿茵也忙捧了只抹额送到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拿过两人绣的抹额看了看,笑得合不蚂的道:“难为你们两个丫头有心,绣的真别致。”
“就是呢,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手真巧,”王嬷嬷在旁道,“等回去奴婢把老夫人的那两块祖母绿镶上去,老夫人戴了肯定极好看。”
“要说巧,那还真是太巧了,”陆氏笑道,“三小姐也有东西要送给老夫人呢。”
“难道也是抹额?”这回老夫人也惊讶了。
“孙女没有两位姐姐那么好的手艺,不敢拿出来献丑,”雪千黛羞答答的说,“孙女上次出门,正好在家店里看到只二十粒的祖母绿佛珠手钏,特别适合祖母礼佛用,孙女便用存下的私房钱买了下来,今日上午拿到普照寺请大师开了光,现在正好送给祖母呢。”
老夫人听,顿时又惊又喜:“三丫头真是有孝心,是什么样的手钏,快拿给祖母看看!”
059 查找窃贼
(雪千黛从袖子里拿出只精雕细琢的檀木盒,让喜鹊拿去给老夫人,“祖母,这只手钏孙女直戴在身上,就等着送给祖母呢。”
老夫人拿到檀木盒,迫不及待的打开,笑容突然滞,脸立时就沉了下来。
“祖母,您不喜欢这手钏吗?”雪千黛怯生生的问。
老夫人把檀木盒往桌子上扔,大怒道:“这明明是只空盒子,三丫头你这是在耍弄我吗?!”
盒子摔到桌子上大开,里面确实空空如也。
雪千黛猛然站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早上明明还在的,怎么会没有?”
“老夫人,三小姐片孝心,怎么可能糊弄您,”陆氏也忙站起来说,“儿媳可以作证,早上在普照寺的时候,三小姐的确把手钏拿给普照寺大师开光了,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三小姐绝对不会做耍弄您这种事的!”
“祖母,”三少爷雪上书叫道,“耍弄您对三姐又没有任何好处,三姐何必如此做,依孙儿看,定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摸走了三姐送给祖母的手钏!”
闻听此言,老夫人面现犹疑之色,书哥儿说的不错,三丫头没有道理来触自己的霉头,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大少爷雪上诗缓缓开口道:“三妹得了手钏,这时候才告诉祖母,想必是要给祖母个惊喜,那偷窃之人大概是觉得祖母绿手钏漂亮,才起了觊觎之心,并不知道三妹是准备送给祖母的,否则必然不敢肖想,还请祖母念在她只是小女儿心思,不要严惩她了吧。”
“大哥总是这么仁慈,我却认为不妥,”雪上书道,“就算她不知道手钏是送给祖母的,也不该偷窃,上次二姐拿了三姐的钗子,被打了二十大板,这次不知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还没有吸取教训,若不对其狠狠严惩,此等歪风必然助长,如果人人都存了这侥幸心思,府里将永无宁日!”
千歌在旁听的冷笑,这两人唱和,就把雪千黛定作了受害人,把这件事定成了偷窃,果然是陆氏教出来的儿子,惯会人唱白脸,人唱红脸,话里话外都把矛头指向她。
千舞皱眉道:“上次的事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是三妹妹把发钗借给千歌的,三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三弟是不相信三妹妹的作证,还是不相信祖母的判断?再说千歌是你的嫡姐,你怎可随便揣度她的品行?”
“长姐别随便曲解我的意思才是,”雪上书冷哼道,“我只是拿来举个例子罢了,三姐对长姐二姐向亲近,事后给二姐做个证,那件事便过去了,难保不会有人觉得脱罪容易,想要效仿。”
千舞气的脸色白,还想再说,老夫人喝了声:“好了!都别说了!”
老夫人脸色黑沉,严厉的目光隐隐扫过千歌,道:“上次二丫头的事是误会,但这次的事所有人都在场,既然没人出来解释,那绝对不是误会了,事后谁再出来解释,我个字也不信!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敢偷我的东西!”
雪上书露出得意之色,道:“祖母,要想找出窃贼倒也简单,既然手钏早上还在,那就是从普照寺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丢的,只要查查这段时间跟三妹接触过的人就行了。”
“三小姐路上都是与大小姐和二小姐乘坐辆马车的。”陆氏连忙就说。
060 全部搜查
(“那就派人搜查下长姐和二姐的住处好了。”雪上书接口道。
“两位姐姐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雪千黛脸不肯相信的模样,“我不相信,这绝对是弄错了,肯定是别人拿的!”
水姨娘在旁看的想笑,这么明显的做戏,这家子到底与二丫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害人家。
水姨娘念头转,既然决定暂时跟二丫头和解,何不趁这机会修善关系,于是开口道:“三小姐说的对,婢妾也不相信大小姐和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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