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居心不良的注:葡萄牙文印第安人保护局的缩写。设在莫腊以北卡马瑙河边的贸易站是由个名叫拉莫斯的人主持的。九四八年他三十四岁,年前他在贝伦结了婚,七个月前他被选派到这个贸易站时,决定带着他的妻子来。在亚马逊尼亚工作的全部文职人员中,他远不是最坏的个。七个月中,他没有杀过任何印第安人,甚至还结束了在这以前直在做的件事,即用某些细菌使当地土人受感染——开始时引起伤风头疼,这对白人来说只是小小毛病,但对于土著居民几乎总是致命的。把枪卖给寻觅黄金和金刚钻的冒险者向来是贸易站的正常业务,他无须了解这些枪派了什么用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温切斯特73”正是当年在美国和墨西哥对印第安人作战时用过的枪支。
印第安人顾客对拉莫斯所主持的贸易站产生敌对情绪的最初迹象始于九四八年十月。在那之前,贸易情况直是令人愉快的:些小玩意儿和金属炊具被用来交换天然的块金或小金刚钻,以及弓箭之类,所有这些生意在经济上是有利可图的,因为印策安人的武器可以远销里约热内卢。这种贸易还有战略上的好处:温切斯特枪的买主需要对付的野蛮人如果没有武器,这些枪支就能发挥更大的效力。但是到了十月份,印第安人开始表现出不大愿意成交的样子,尤其是弓,你无论用什么去换,他们都不干。
至于这个白人,他是在十月份出现的。无论是拉莫斯的十六个下属,还是拉莫斯本人,谁也不可能看错:虽然他赤条条丝不挂,他是个白人,个子很高,眼珠子的颜色极谈,长发用条绿色的头箍束在脑门上,胡子稀稀拉拉。他来过三四回,但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贸易站,总是靠后站着。别人用葡萄牙语或西班牙语跟他攀谈,他并无反应,好象没有听见似的。和他同来的瓦依米里人很尊重他,没有得到他的同意从不自行成交。他能讲他们的语言,声调缓慢,嗓音低沉。
拉莫斯记得他的雇员中有个姓罗沙的曾对他提起过,说他——罗沙——注意到瓦依米里人中间有三四个瓜阿里沃人,这是十分诧异的现象,因为帕里马山区各部落与内格罗河带各部落之间的敌对状态是众所周知的。拉莫斯还确悉另个事实:那个神秘的白人曾由个十三四岁出落得极其健美的印第安少女陪着来到贸易站,至少来过次。
十二月初,在雅瓦佩里河西北约三十公里处发生了起按拉莫斯的说法叫做“令人遗憾”的事件。些觅宝者把个村子的人包括年纪很小的孩子全部杀光。拉莫斯在向贝伦方面报告时,对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要知道,觅宝者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而印第安人经常无缘无故敌视他们”
十二月二十九日,群怒气冲冲的印第安人来到贸易站,提出些无法接受的要求,十张弓交换支温切斯特,或者支温切斯特换金刚石若干。拉莫斯愤怒地拒绝了。奇怪的是,这对印第安人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拉莫斯得出结论,认为“令人遗憾的事件”大概已经被忘记了。但是,罗沙——这是个出生于莫腊的年轻人,他名叫乌巴尔多,会讲多种印第安方言——指出,印第安人这次不带妇女和孩子来到贸易站是不符合他们的习俗的,而瓦依米里人的态度由咄咄逼人转为随和这引人注意的变化,应该归因于那个总是靠后站的白人说的几句话。
拉莫斯耸耸肩,笑道:“这正说明,不管他如何努力使自己显得象只猴子,他仍然是个白人,和我们样”
两天后,十二月三十日,拉莫斯的妻子怀孕已七个月的克劳迪娅,因为热得实在受不了,便打了盆水,正把水往身上泼,透过没有玻璃的避蚊纱窗。她发现十来个瓦依米里人动不动地站在十五至二十米外的树林边缘。她生怕被他们看见自己光着身子,急忙穿上件衬衫,正要套上裙子,纱窗突然被大砍刀戳破后推开。她尖叫声,便向丈夫的办公室冲去,由于怀有身孕,而且裙子还没有完全套好,行动很不方便。第支几乎长达—米二十的战箭射穿了她的右股,第二支射中她的后背,插在肩胛与锁骨之间。她挣扎着逃到敞廊上,发现她的小叔子被将近二十支箭钉死在房屋的木板墙上,其中六支刺穿了他的咽喉,另有支从近处直接射入他张开的嘴巴,穿出颈后几乎有二十厘米。
克劳迪娅·拉莫斯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个印第安人出现在她面前。克劳迪娅眼看他抡起根木棒,但是并没有打下来。声呵斥制止了他,那个白人露面了,是他下的命令。这个瓦依米里人迟疑了下,嘟囔着跑开了。
“哦,我的天哪!”少妇哭叫起来。
这个浅色眼睛绿箍束发的白人俯身瞧着少妇。他伸出只手,用指尖轻轻抚摩克劳迪娅的面颊和嘴唇,句话也没说便离去了。
乌巴尔多·罗沙从河上回来,正好看见贸易站的名雇员喉咙被支箭射穿,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倒下去。他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向不远处的个小仓库跑去。幸好那里装有百叶窗,他进了屋,把门和百叶窗都关上。等到袭击者看见他的时候已经迟了,只得狠狠地捶房子的板壁泄愤。然后他们大概放弃了破门而入的念头走了。罗沙从板壁的缝隙往外窥视,目睹了大部分杀戮场面,他事后提供的证词同拉莫斯的截然相反拉莫斯的弟弟之所以被杀,可能是因为与他这个当贸易站负责人的哥哥面貌相似的缘故。据罗沙所述,那个白人非但没有领头袭击,相反,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平息这些印第安人的狂怒,制止他们杀人;他在他们中间跑来跑去,用他们的语言来劝阻他们。
尤其要指出的是,当袭击者折回罗沙藏身的屋子,放起把火时,又是那个白人出面干预,否则罗沙难免死:不是被烧死,就是在他不顾切夺门而逃时被杀死。但是那个白人把这些印第安人推开,用西班牙语叫道:“快离开此地,到河边去!”
罗沙的手被灼伤,头发被烧焦,总算在这座贮有汽油和酒精的房屋倒塌前的瞬间逃了出来,跑到河边,跳入水中。
贸易站的雇员中,共有九人死亡包括拉莫斯的弟第在内,四人受伤(包括克劳迪娅·拉莫斯,克劳迪娅没有死,她至今住在桑塔伦。
九四九年四月,乌巴尔多·罗沙在马瑙斯,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到雅瓦佩里河上游去参与同瓦依米里人重修旧好。十二月事件之后,印第安人实际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都去了北方,甚至可能直抵亚诺马米人居住的地域。征求罗沙意见的人名叫巴尔博扎他是位研究开发“塞尔坦”亚马逊尼亚森林腹地的专家,而且是比较严肃的位。在巴西管这种人叫做“塞尔塔尼斯特”。使罗沙感到惊讶的是,尽管此人从属于,却是印第安人真诚的朋友。从九四三年起,仙就在巴西马托格罗索州同具有真才实学的“土专家”奥尔兰多·维拉斯·博阿斯克劳迪奥·维拉斯·博阿斯兄弟起工作。他对罗沙说,他虽然比较了解亚马逊尼亚南部的印第安人,却没有同亚马逊尼亚北部的印第安人打交道的经验,所以他在物色可靠的人做帮手。同他道的有两个人类学家,但是没有士兵保护。罗沙那时已经离开,为布思轮船公司工作了段时期。从本世纪初升始,这家公司就经营从英国的利物浦到秘鲁的伊基托斯之间的航线,其中在亚马逊河上的段航程有四千公里。出了对丛林的热爱,罗沙接受了巴尔博扎的邀请。
这小群人于五月九日离开马瑙斯,溯内格罗河而上,经过河中的许多岛屿,抵达莫腊。到了那儿,他们采纳罗沙的建议,没有走雅瓦佩里河,而是取道布兰科河,这条河基本上是往北流的。
罗沙把有关那个束着发箍的高个儿白人的事情告诉了巴尔博扎,并对他讲了自己的设想:如果他们能找到达个白人——他显然有足够的威信,甚至可以支配印第安人,可以安全地与他们周旋,连瓦依米里人和亚诺马米人这样差异很大的部落他都能使之共处同住——如果他们能找到这个白人,他或许肯帮助他们完成他们的和乎使命。
他们沿着布兰科河向上游而去。这条河有的地方宽达好几公里。三个星期之后,他们开始看见远处的地形都是高高隆起的庞然大物,顶部是望无际的森林。这就是人迹罕至令人生畏的帕卡赖马山。罗沙带着个译员皈依基督教的瓦依米里人塞巴斯蒂安,在布兰科河右岸个叫卡拉卡拉伊的地方上了岸。如果他们所得到的信息是正确的话,那么这个白人可能就在这带。
整个六月份,罗沙直在这个地区到处寻找,都没有结果,不过,印第安人的态度使他受到鼓舞。他每到个村子,都发现小路中央插着支箭,箭上饰有两根相互交叉的白羽毛,这是和平的标记。他提了许多问题,但从来没有得到回答,他们的脸上毫无表情,也许因为他们不懂得,或者因为他们不愿回答。
六月底,罗沙折回来渡过布兰科河,然后陪同巴尔博扎位名叫内尔松·德·安德拉德的民族学者以及塞巴斯蒂安,沿着阿雅拉尼河向上游走了大约五十公里,方向对准穆卡雅伊山。七月六日,他们行四人来到个村子,奇怪的是那儿好象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人们用水果和烤野猪招待他们;烤野猪不如盐或者辣椒,这是亚诺马米人的吃法,因为亚诺马米人只喜欢清淡的食物这种食物使人想到雨中的森林,并且本能地吃些泥土来补充铁质和其他矿物质的不足。罗沙觉得有几张脸是他从前看见过的。
“我可以起誓,他们就是当初到拉莫斯的贸易站来的那些人,”他对巴尔博扎说,“毫无疑问,他们是亚诺马米人。你看这些图。他们现在不完全在他们自己的地区内。”
通过塞巴斯蒂安的翻译罗沙自己的亚诺马米语已经不够用了,他被准许去村子里看看。巴尔博扎和他两人获准进入所有的茅屋——只有处除外。这两个巴西人刚走近那所茅屋,就有三个男人跳过来把门口堵住,既不作任何解释,也拒绝回答塞巴斯蒂安的问题。
“那没有多大关系,”罗沙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往往禁止陌生人进入‘马洛卡’,有时候连妇女也不让进去,那是出于宗教的或其他原因。或许他仍在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或者藏着什么人。
罗沙立刻想到了那个白人。他做了些试探。就好象是对远处的人讲话似的,他提高了嗓门用葡萄牙语说:“我的名字叫乌巴尔多·罗沙,六个月之前在拉莫斯的贸易站,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时我把自己锁在小仓库里,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被杀死了。我们只想对你讲几句话”
没有反应。但是分钟之后,个年轻的印第安妇女出现了,罗沙眼就认出她来:有天陪同那个白人起到贸易站来的就是她。她怀里抱着个出生大约两个月的婴儿,皮肤白得惊人。她全身赤裸裸,只有小簇染成红色的流苏作为耻骨的掩饰,她的体型很美,脸上也没有涂色。尤其特别的是,般亚诺马米妇女都用细竹梗穿过鼻孔嘴唇或者耳垂作为装饰,她却不戴。见了这些白人,她点都不害怕,倒是颇感兴趣地把他们打量了番,然后走进那所禁舍。
罗沙想到,那个白人可能听不懂葡萄牙语,十二月那次屠杀发生时,他是用西班牙语叫喊的。安德拉德把罗沙的话翻译成西班牙语,但仍然没有反应。
坚持呆下去看来有困难。塞巴斯蒂安已经用简短的语言发出警告。这些亚诺马米入他那时候称他们为瓜阿里沃人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开始拨弄比他们的身体还要大的战弓作威胁状,而白人们除了大砍刀谁也没有带武器。但是巴尔博扎跟罗沙样充满信心,决定留在村子附近再看几天动静。
“注:西班牙语,不要出声”
有人把手轻轻地压在罗沙的肩上,他睁开了眼睛。即使他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至少也能辨认出那个在月光映衬下轮廓分明的身影——个非常高而又非常瘦的身影。
“ r r注:请不要出声。”
说话的声音低如耳语。罗沙下子紧张起来,骨碌从吊床上起身。他跟在那人后面沿河走去,同时既感到惴惴不安,又十分好奇甚至兴奋。走了大约百米,那个束着发箍的白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罗沙特别注意到两点:他的身高和双眼睛。
“你会说西班牙语吗?”
“会点,”罗沙回答。“但我大体都能听懂。”
“你在为拉莫斯工作的时候,我曾经观察过你。你是少数几个能正确对待印第安人的雇员之我的话你明白吗?”
“明白。”
“现在你们不带武器来到树林里,为什么?”
罗沙把巴尔博扎的使命以及罗沙自己对这位民族学者的信任告诉了他。
罗沙还鼓足勇气加上旬。“你应该同他谈谈。他这个人”他努力寻找着恰当的西班牙语词来形容巴尔博扎,“ r,b 注:很诚恳,很厚道”
“不。叫他离开这儿,包括他的同伴这儿不是动物园。他们明天就应该离开。”
话说得很慢,好象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个除了条束发箍外赤条条丝不挂的人身上具有种不同凡响的天然权威,种异乎寻常的领袖魅力要是罗沙知道这个词的话。了解这些,也就多少可以谅解罗沙接下来怎么会提出这样幼稚的个问题。
“你是印第安人的头领吗?”
出现在那张被月光衬托得分外清瘦的脸上的,几乎是丝微笑。
“不。而且我永远不会做印第安人的头领。他们接纳了我。乌巴尔多·罗沙——这是你的名字,你多大了?”
“二十三岁。”
“你知道马瑙斯吗?”
罗沙回答说他出生在莫腊,不过,他当然知道马瑙所,现在他就住在马瑙斯。白人继续朝前走。
“明天你和那些人起离开。不过我希望你能回来。个人回来也行,或者,要是你愿意,和那个叫做塞巴斯蒂安的瓦依米里人起回来也行。对你决不会有危险;如果只有你和那个瓦依米里人,没有其他人来的话,谁也不会伤害你们。我希望你带些能在马瑙斯或别的地方买到的药回来。买些磺胺药青霉素和链霉素。这些名称你知道不知道?”
“青霉素我知道。”
“这些药名你记得住吗?”
“我记得住。但我没有钱。”
只瘦骨嶙峋的手向他伸过来,张开手掌,掌心是几颗金刚钻。罗沙时竞说不出话来。这些金刚钻足够把半个马瑙斯都买下来。
他低声说:“我拿了这些金刚钻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这次,瘦削的脸上慢慢地露出真诚的笑容。
“但是你不会这么干的,”束着发箍的人平静地说。“我相信你。尽快回来。回来时沿着内格罗河逆流走到卡拉卡拉伊后面的瀑布那儿。在那儿你可以看见河中央有个岛。你就在那儿等着,会有两个人来接头,先后。第个人名叫雅瓦,他是个亚诺马米人,确切地说是其中的支沙马塔里人。第二个叫马杜瓦拉加,是个瓦依米里人,你认识他,是他带着人袭击了拉莫斯的贸易站。请尽量多买些药来。你把药交给这两个人。”
“那么你呢?到时候你在哪儿呢?”
“这无关紧要。。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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