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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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决心感到吃惊,但是心如刀绞。

“去核查吧。”

门上有人敲了下。迪耶戈出现在门口。

“会儿就好,迪耶戈,”雷伯温和地说。“我们快谈完了。”

迪耶戈把门关上,这时又出现冷场。

低首垂目心力交瘁的塔拉斯拍起头来,见雷伯背靠在枕头上,合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五官都走了样,更显得憔悴,猛然间,塔拉斯感到陈怜悯羞愧和哀伤的强烈冲动,顿时珠泪盈眶。

“还有件事,乔治。我和夏眠已经结了婚。我们是九五年月十九日在内华达州的雷诺举行婚礼的。这件事你也可以核实下。我希望你加以核实,就象对其他的事情样。我希望”

他停下来深深地吸口气,这是可据以看出他五内惧焚的唯迹象。

“乔治,我想知道,这切确实并不是场恶梦。”

塔拉斯回到波士顿那栋维多利亚时代的房子里,他和雪莉只要不在缅因州时就住在那儿。返回波士顿之前,他曾去纽约和尼尔·佩特里迪斯会面。不过到纽约之前他已先去过洛桑苏黎士伦敦旧金山。还去过费城和雷诺。

在整个核实过程中,他不无羞愧之感。其实,还在着手查对之前,他已经相信雷伯对他说的是真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

九五五年四月,夏眠·佩吉·克立姆罗德在瑞士又住进医院。这次住院治疗是五周前定下来的,因为五周前在开罗,她的病又有次大发作。她曾经问过塔拉斯在她结束了红海和地中海上的航行之后,她还可以去哪儿?塔拉斯无法确定,当时她是否真正意识到她的实际目的地,而这是个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

当塔拉斯再次看到她时,夏眠已经认不出他了,连他的名字也忘了,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把雷伯也忘了。除此以外,她完全象个正常人,谈论着她计划中的苏拉威西海和新西兰之行。她似乎心情愉快,有说有笑,而她的美貌却使人肠断心碎。

卡拉卡拉伊瀑布 —— 7

《小说天堂

迪耶戈在两个黑白混血儿姑娘的光屁股上拍了下,这两个姑娘是他和行李起带到船上来的,为的是在夜晚和午休时间给他解解闷。另外他还带了三十六瓶高级威士忌。他朝张泛黄的蓓蒂·葛蕾宝注:蓓蒂·葛蕾宝1916—1973,美国电影艳星。的照片——这幅像是以前的旅客钉在墙上的——送去个飞吻,然后出舱房走到过道里,敲了敲隔壁舱房的门,再走进去。他发现雷伯与往常样在百万\小!说。

“到甲板上去吗?”

“不。”

“听人家说,已经看得见陆地了。”

“很好,”雷伯头也不抬地说。

迪耶戈独自人登上了甲板。这艘小轮船上挤满了喧闹欢快的人群,大部分是黑人,其中有几个临时凑成的乐队正在创造震耳欲聋的噪音。迪耶戈心想,这时即使有架b—29轰炸机从头顶上飞过也听不见。他从舷梯爬上去,来到船长身另,这位在船上仅次于上帝的权威并不是巴西人,而是爱尔兰人。

“是不是被抛锚了?”

“我们在等待。”

这天气简直要把人热死:甲板好象在脚下燃烧,你想倚在船舷的栏杆上,非得采取预防措施不可。反正迪耶戈是这样做的。他把上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正前方是堵水墙,将近两米离,长得望不到尽头。这堵灰褐色的水墙是流动而柔软的,墙顶泛着金色的泡沫,漂浮在旋涡之上,而下面的旋涡经常让湛蓝的大西洋水面蒙上无数混浊的斑点,不过那些斑点很快就消失了。

迪耶戈把身子又朝前探出了些,出神地领略着奇观异景给他带来的强烈刺激,有时候那种滋味怪吓人的。眼前大西洋和世界上水力最大的河流相遇并且面对面猛烈对抗,有史以来从未分过胜负,这种壮观的场面具有能使迪耶戈得到满足的切因素。

他抬起头来,可以看到这场决斗不仅仅在两股水之间展开。就在褐色水墙的垂直上方,天空也被分为二。靠近被烟雾笼罩的陆地这边的天空,给紫红色的浮云塞得鼓鼓囊囊,那些云块向前挺进,看起来象肩并肩排列的卫士,仿佛准备阻挡企图从他们身边冲过去的任何人和物。而在另边,太阳灿烂地高照在大洋上空。

“在等什么?”

“等那该死的领航员。”

直到六小时以后,领航员才来,带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轮船方能开始通过亚马逊河波澜壮闹的出海口。

乌巴尔多·罗沙在贝伦迎接他们。起先,迪耶戈对他极为反感,原因是他老是绷着脸,几乎完全不开口,还有付象迪耶戈所说的“无所不晓的林中人”派头。可是很快迪耶戈就确信罗沙对雷伯的赤胆忠心不亚于他,也就开始另服相看。从那以后,两人相处得极为融洽。

罗沙准备了条大木船,还有三名船工。他让雷伯和迪耶戈坐这条船沿着亚马逊河溯流而上。九五五年五月十四日的清晨,他们到达了马瑙斯。自从在贝伦登舟以来,在整个旅途中,雷伯没有离开过他的铺位。船过桑塔伦以后,乌巴尔多·罗沙索性打开了话匣子。他把亨利·福特在这带遭到彻底失败的经过向他们扼要叙述了番。那是发生在九二七年至九四六年间的事情,当时,这个美国大富翁投资两千万战前美元,在亚马逊尼亚开发橡胶种植园,种植了将近四百万株从菲律宾进口的三叶橡胶树苗。福特甚至还建起了座有三千居民的市镇,取名福特兰迪亚。(多么谦虚!)学校教堂医院体育场网球场游泳池高尔夫球场应俱全,店里卖的商品专门由飞机运来。这个底待律的汽车大王朝思暮想拥有自己的轮胎生产基地。然而,出于地点选择不当,考虑到棵橡胶树要八年的时间才能开始产胶,便到别处去作新的尝试。福特发现他这些未加工的亚马逊尼亚橡胶的成本,比人家送到厂里来的现成轮胎还贵。于是,在泄气之余,福特把那里的切全部卖掉,仅得二十五万美元,而他花在这上头的钱至少是这个数字的四十倍。

“真是笔好买卖!”迪耶戈说道。

但他在听罗沙讲述的时候心中并不自在,甚至近于痛苦;而在这条永无尽头的河上日子过得越久,他就越不自在。他下子掉进这个陌生的天地,有种受压抑的感觉。

当初,他和雷伯从波哥大逃出来以后,他曾目送着雷伯·克立姆罗德越走越远,孤孤单单地踏上他历时百天行程将近两千公里的征途。时隔八年之后,迪耶戈又感到了这种绝望和被抛弃的凄苦心情。

然而,到了马瑙斯,迪耶戈却坚持继续留在雷伯身边。

他从罗沙那儿得知这船还要去莫腊,那是罗沙的出生地,然后向布兰科河的上游进发。

“这没必要,迪耶戈。而且我还有事要你去办。咱们事先已经说定了。”

“可两三个星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他几乎是在恳求,因为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到雷伯正在起某种变化,虽然他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雷伯说话越来越少,眼睛显得越来越大,似乎连他的形体都在发生变化。有时他简直不与任何人说话,在马瑙斯停靠的三天里,罗沙忙于别人莫名其妙的准备工作,雷伯倒是操着不知什么语言跟他遇见的印第安人交谈过两三次。除此以外,他竞孤僻到这样的程度:他向注重礼貌,可是现在当别人跟他谈话时,他甚至象没有听见似的。以往,尽管他的神情似乎迷离恍惚,却从来不会心不在焉。而今他常常会这样走神,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还是让我跟你起去吧,能到多远就到多远。”

“好吧,到卡拉卡拉伊为止。到了那里,你可不能再往前走。”

卡拉卡拉伊。

这个名字在迪邓戈听来隐约带有点异国情调,此外就并不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懒得到地图上去查下。船离开马瑙斯,到了莫腊。这是个小小的居民点,至少引不起迪耶戈什么兴趣。

接着开始在水色乌黑几乎连蚊子都没有的布兰科河上逆流航行。

“我正处在丛林的中心,”迪耶戈想到这点不免有些心慌。“我,迪耶戈·哈斯,妈咪塔的宝贝儿子她没有其他子女,经常出入于宫殿般的去处,受到女人的崇拜,全世界大饭店的侍者领班见了我都诚惶诚恐,可如今,我正走进这危机四伏凶多吉少的‘绿色地狱’,两岸的印第安人定是食人生番,他们个个垂涎欲滴,贪婪地注:此处缺半页内容

事实上,他除了喃喃自语聊以解嘲外,也没有别的选择。雷伯此刻蜷缩在船头上,干脆再也不开口,至少没说过文明世界的任何种语言。有好几次,他望着密密匝匝的森林,发出些希奇古怪的声音,立刻有许多赤身露体的印策安人,个个面目狰狞,手持两三米长的大弓从林子里跳出来。

乌巴尔多·罗沙不那么健谈了。船员也不再是贝伦的那几个人。在马瑙斯已经换上印第安人驾船。想到返程中只能让这些人跟他作伴,迪耶戈预先在担忧了。

“就在今儿。”

太阳刚刚升起。迪耶戈也起身,从吊床上爬下来。下了夜的雨总算停了。然而河水猛涨,大片树林被静静的河水淹没。水面平滑如镜,把天空中的景物映照出来,其清晰的程度使迪耶戈简直分不出什么是真景,什么是倒影。他朝着罗沙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片曾遭林火的地方,上面几乎又长满了新生的植物,已经看不出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两样。也许,他们已经不是在布兰科河上,因为这里的河道两旁的树木和叶簇蚕食下已变得很窄。船被用篙钩拖过去停在权当码头的烂树干边上,它的被蛀空的腐殖质已经波及另棵大树的根部。树干后面及其周围都是简直无法穿透的绿色植物的厚墙。

雷伯从船上跳入水中。使迪耶戈大为惊恐的是他脱去了那双从里约热内卢穿到现在的布面鞋,把它们扔掉,光脚趟着混浊的水,显然很愉快,全然不顾水中有极其危险的动物出没。

至于罗沙,他象走绷索似地步步从树干上走过去,直到踩着硬地为止。“当然,在这个水族馆里天知道究竟有没有硬地可言,”迪耶戈心里喃喃着。

他大喊声:“雷伯!”就象八年前样。

雷伯连头也不回。他正在脱衣服,直到赤条条丝不挂。他对着那堵绿色的墙说起话来。不过隐隐约约可以感到墙后似乎有动静。

“现在你最好还是离开。”罗沙对迪耶戈说。“要不然,他们是不会出来的。时隔五年,他们可能认不出雷伯了。没有必要去冒无谓之险。”

为了谨慎起见,他向印第安水手大声发布命令。于是,水手们用篙钩把船撑离树干,重又滑入水流。迪耶戈坐在船舷上,看着雷伯跟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直至这段距离拉大到将近百米的时候,才有个个身影从那堵雨后湿漉漉亮闪闪的绿叶之墙里边出来。

“瓜阿里沃入,”船上名印第安水手怀着敬意低声说。

在身材高大赤身露体的雷伯周围,人越聚越多。这情景好象大批昆虫纷纷糜集到头受伤的巨兽身边准备饱餐顿。就在河上的处弯道即将把他们永远分开的时候,迪耶戈似乎看到雷伯向他打了个手势,仿佛在说:切顺利。至少,迪耶戈希望雷伯打了手势,并且是向他示意。然后,他回到吊床上,缩做团,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可怜。

在马瑙斯,他找到了那两个巴西律师,他们已经等了他好几天。根据雷伯的指示,他有许多事情要和他们起办理

他的确和他们起办了许多事。本章完

..。

王臣 —— 1

九五七年九月十四日黎明时分,突多尔·安盖尔离开了洛杉矶。九点钟,他抵达巴斯托,停下来喝了点咖啡,吃了块苹果排。安盖尔身材魁梧,下颏方而结实;年轻时,他是个业余拳击手,参加过大约三十场拳击比赛,其中十场是击倒对手而获胜的。他的祖先是罗马尼亚人,所以他有双乌黑闪亮的眼睛,而且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完美地掌握着种滔滔不绝说空话的本领,特别是在他事实上无话可说的的候。

他按照信中的指示,出了巴斯托大约八十公里,便离开州际公路,向左折上通往死谷东部的条路。

他收到的那封信上说:四点钟到达托诺帕,过了托诺帕六英里就朝东走,上六号公路,然后再向左拐,沿八号公路行十三英里至八十二号公路,那是条未铺沥青的小路

这简直象在寻找宝藏。

下午点左右,他出加利福尼亚州界进入内华达州。他在“魔鬼快餐厅”吃了份辣香汉堡包,然后继续驱车向北驶去,绕过拉斯维加斯,因为信上说“请不要穿越拉斯维加斯”。

四点差三刻他驱车穿过托诺帕。他没有停留,径直穿越那座城市,上了通往巴特尔山和埃尔科的八号公路。随后又折向未铺沥青的八十二号公路

这条路蜿蜒曲折,盘旋而上,在海拔高达三千米完全被森林覆盖的莫尼特和托奎曼两条平行的山脉之间穿行。“再过二十七英里半,在你的右边有条小溪和条更窄的小路,标有‘泥井’字样。”

安盖尔上了那条路。“大约过两英里,你的左边会出现座小屋。”他发现那座小木屋其实只是岩石平台上堆孤零零的废墟,紧靠着个洞|岤。

“请在那里等候。”

他关掉引擎,突然感到四周片死寂。打开车门的声音似乎响得可怕。他朝小木屋走去,里面空荡荡的,好象久无人居,但他注意到堆火是刚燃起的。他到旁边的洞|岤里看看,那里有水从石缝中滴下来。他回到汽车里,打开收音机,但随即把它关上,觉得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听收音机太不相称。

过了半小时,他察觉到有人来了,使钻出汽车,抬头望去,只觉得脉搏加快了。个瘦长的身影正沿着小路走来,脚步之轻不亚于猎人,连块石头也不惊动。

他认出来者是雷伯·克立姆罗德。

“先说这些矿,”雷伯说。

雷伯在汽车引擎盖上摊开张地图。安盖尔见上面标满了十字圆圈杠杠和三角等符号。“凑近点看,突多尔。”他凑近看,只见每个符号旁边都有个方框和下面划着横线的字母。

“突多尔,十字符号代表拉夫洛克公司,圆圈即瑟克尔公司,三条线代表三指公司,三角当然代表西三角公司,方格是切斯和威尔逊公司其余的都很容易:是海黑尔和韦斯顿公司,是戈尔德曼公司,依此类推”

这些公司的名字对安盖尔并不陌生,多少有点耳熟。接着他想起来了。

“这些公司都是五年前你要我建立的。”

“还有另外八家。请把我的话记下。”

雷伯把受托人有关律师以及银行的名字地址电话号码’背出来,每提到位银行家的名字,都有他的地址和私人电话号码。他说完后,问道:“你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我要你把这张地图带去,根据这图开列份清单,注明每家公司有哪几个矿哪几条矿脉。你要采取切必要的措施,对受托人和委托协议书进行检查,并以你自己的名义核对转托协议书。请注意登记所有权凭证的编号。完了以后,请照旧把这些都交给塞梯尼亚兹。”

“当面递交?”

“当而递交。”

安盖尔看着地图出了神,同时又感到惊讶。

“天哪,你买了多少个矿?”

“三百五十三个。有个没买到,我还耿耿于怀呢。”

“都是金矿?”

“是的。你用完这张地图以后,请把它烧掉。”

“当然,”安盖尔说。他望着克立姆罗德,后者的头发狠长,满面胡须,额上箍条绿色蛇皮头带。若不是颜色那么淡的对眼珠子在他瘦削的晒成褐色的脸上那么明亮地闪闪发光,他看上去简直象个印第安人。

安盖尔很快想了下,说道:“五年前,你买下了分布在洛基山脉的些金矿。它们当时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利可图。盎司精炼的黄金不过三四十美元,因为官方兑换率至今不变,直是每盎司三十五美元。你预料会有什么变化吗?”

雷伯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他勉强挤出丝微笑,赶快说道:“我收回这个问题。”

“我并没有听见你的问题,”雷伯说。“现在我们谈谈土地吧。你把这记下来,好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盖尔不得不从汽车仪表板上的小柜里取出个手电筒。

“我替你拿着,”雷伯说。

安盖尔手不停地写着,可心里却越来越感到惶惑。

“就这些。”雷伯最后说。

他把手电筒还给安盖尔,开始在破旧的小木屋前徘徊。此刻,小木屋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使人觉得所发生的切好象都是不真实的。

安盖尔迅速地翻了遍自己的笔记,随即做出个大致的估计〇

“大约万四千公顷”

“是万三干八百零九公顷。”

“还要加上你九五年到五五年买下的。”

“那时候买了万六千六百五十三公顷。总共是三万零四百六十二公顷。千四百十二块地,分属六十四个公司。。

“万能的上帝啊!”安盖尔发出声惊叹。

此刻,可以听到,雷伯安详缓慢忍俊的声音在浓重的夜色中说:

“我看上帝和这没有多大关系。突多尔,你把需要核对和检查的切都做完之后,务必交给塞梯尼亚兹。突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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