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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他想自己终于找到最好的一种报复那个疯子的方式,他开始自残,用向同学借来的打火机和烟,在自己的身体上面留下一个个丑陋的疤痕。是的,很丑,也很痛。可是他却觉得愉悦,像那些瘾君子终于吸到白粉一样过瘾,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的很好,他简直戒不掉。他如愿看到了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惊怒的表情,而那个柔弱的女人在一旁嘤嘤地哭泣。

他知道这愤怒里饱含痛心,并不是为了他伤害自己,而是痛心那毁坏的完美肌肤。多么痛快,他让那个男人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很快,那根因为他的顺从许久不再动用的长鞭又开始挥舞出破空的响声。鞭子打在背上是极致的痛,他觉得自己背后该是血肉模糊,但其实并没有,他终于痛得昏死过去,却很快又被冰水泼醒来承受这酷刑。要死就这么死了就好了,再度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脑海里飘过这么一个念头。从头至尾,他一直倔强的扬着头,死死的咬住唇,不肯认错,他有什么错呢,他不过只是伤害自己。这是他仅剩的娱乐方式了,难道一个人用一种不消耗金钱的方式娱乐自己也不可以吗,他不承认,因为他根本就没错。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实在是小瞧了他的父亲,忘记了他是个疯子,还是个聪明至极的疯子。他能够让一个骄纵的女人变成条没骨头的狗,又怎么能看不穿他的小儿子玩的小把戏。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乖乖向他认错,让他自己生生的折断那根傲骨。是的,傲骨。多么讽刺一个词,却出现在他这个最该没有傲气的人身上,因为难以驯服,才是最好的材料,才有资格被作为报恩的礼物,如献祭般被送到那座隐在大山里的大宅去。

他的父亲把鞭子扔进了火炉里,在他发着高烧的时候找来医生为他看病,让那些人想着法子治愈他身上的伤疤。他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死去,就如同医生所说的,他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他怨恨这样的生活,却也舍不得死去,黑暗永远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他想要活着,而不是永远的沉睡不醒。

医生做的降温处理实在很及时,他也没能如愿烧成个什么不懂的傻子。他以为他将迎来更残酷的惩罚,但生活却好像是大变样,他那个疯子一样的父亲似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而母亲也表现出极大的欢喜,用喜极而泣的眼泪庆祝着他的醒来。父亲甚至不再对自己强调那自他出生就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他以为自己的抵抗成功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成功来得是这般轻易。为了试探,他甚至收下了一个女同学的情书,答应和她交往。他的父亲冷眼看着,对此无动于衷。

然而就在他即将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终于迎来了自己迟到的惩罚。无论他犯了什么过错,都由他的兄长代替他接受双倍的惩罚,而他受着娇宠长大的妹妹,差点没因为父亲的一巴掌而毁掉她的耳朵,她虽然没有失聪却也留下了难以忍受的后遗症。他的父亲这样对他们说,这一切源自于你们的弟弟(兄长)的不听话,原先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的责任,你们也应该学着为他分担。

然后能怎么样呢,他那个懦弱的兄长和他漂亮的妹妹先后来找了他。那个总是眼神忧郁的青年眼里是沉痛,是躲闪,也是恳求,作为一个兄长,他实在是太过于懦弱。他没有弟弟那样强大的承受能力,他畏惧疼痛还有责任。所以他跪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流着男子汉最宝贵的泪水,求着他的弟弟向父亲低头,让他不要再承受这般的苦楚。

她的妹妹也来找他了,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美好的像朵无暇的栀子花,也像那美丽的花朵一般脆弱。她的眼神何其无辜,何其柔弱,她是父母娇惯着养大的小花,承受不住父亲雷霆般的愤怒,她同情自己的兄长,却没法用她那过于稚嫩的娇躯去分担兄长的责任,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都听不见的可怜人,她的眼泪滚烫,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一滴滴的落下,在她兄长的心头割出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时遇能有什么办法?!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他只能低下他那高昂着的头颅,向他那个疯子父亲认输。他能够忍受那些痛苦,却抵挡不住兄长的哀求和妹妹的眼泪。在他被罚不准吃饭的时候是他的兄长偷偷送给他一个苹果,在他被抽打之后是他的妹妹流着眼泪为他上药说要去央求父亲不在让他受这般的苦楚。这些微弱的亲情是他生命里最亮的光,他这么怕黑的人,又怎么能够忍受光被生生掐断的痛苦,这比叫他去死还更要难受。

瞧着他的父亲脸上的得意,他终于觉得疲惫,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就是为了让他有牵绊才对兄长和妹妹那样放纵,因为一旦失去牵绊,他便再无被驯服的可能。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他早该知道的,和疯子做斗争从来没有好下场,特别是一个并不在乎亲情的疯子。他开始认输,以冷酷绝情的方式和自己的第一个女朋友说了分手,看着小姑娘哭着跑走的背影,他的心里只剩下叹息。

因为上的是少年班,他如父亲的愿望在十八岁前修完了大学的所有课业。在18周岁的生日的第二天,他穿上了合身的管家制服,跟随着他的父亲一起进入了那座他将要为之服务终生的大宅,也见到了那个记忆里一直被他的父亲被封为神明的男人。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男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眉眼是冷峻的,棱角分明像雕像般锋利。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坐在那里,像个久坐朝堂的帝王,不需要任何威吓,便叫人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是他第一看到自己名为父亲的男人这般讨好的样子,仿佛生就一副奴颜媚骨,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搜寻到的宝物献给自己的主人。男人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眼神淡漠像是在打量一件毫无生命力的货物。“还不错,可以留下来。”他听见那个男人这么说。那天的最后,他站在顾家大宅的门口看着满脸欢喜的父亲坐在车里离开,连一个歉疚的表情也未曾施舍给他。也是,在那人眼里这份工作是无比重要的,自己能得到就应该感到荣幸,又有什么值得歉疚的地方呢。大门被徐徐的关上,和它一同关上的是自己那扇通往人类七情六欲的心门,他望着这座宏伟的建筑,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便注定,永远再也踏不出来。

他开始运用自己学到的所有知识和技能来打理好这座大宅,很快,出于对他工作的欣赏,那个被他称呼为家主大人的男人把宅子的日常事务开始渐渐从老管家的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直到最后,他终于成为了这座大宅名副其实的管家。那个兢兢业业的老管家在被宣布完全解放的时候服药自杀了,那个一脸慈祥的老人是带着微笑死去的。或许他很痛苦,但因为面具戴得太久,便除了这么一个表情什么也没有了。

老管家的后事是时遇全权处理的,老人家没有亲人,葬礼自然一切从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在一个雨天被随意的埋进了后山的一棵树下,盒子表面的土层还撒了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青草种子,等到第二年春天这个稍稍拱起来的土堆便会被茂盛的绿意覆盖找不到半分痕迹。这也将会是他的命运,在老去的时候被新的生命取代,然后因受不住那种使人窒息的空虚感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开始渐渐习惯这座大宅里严苛的生存法则,琐碎的日常事务夺取了所有的注意力,日复一日的重复,像机械一样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所有的工作,内心的野兽被强行压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它咆哮过也挣扎过,甚至曾经差点冲破坚冰却只不过刚冒了个头便被打伤,连舔舐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重新封印在更厚的冰层里,然后陷入沉睡。随着时间的流逝冰也越来越厚,终年不见天日,永远不会有融化的那天。一直到这座宅子的主人把一份特别的任务交到他的手上,那天一道细弱的阳光照进了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那个空间,固执的照着,融化了坚冰的一角。

很小的时候他便知道顾家的家主有三个孩子,通过他的父亲。他同样也知道那个男人娶了谁做妻子,生的孩子又叫什么名字。那两个女人去世的那两天是他的父亲人生中最高兴的日子,也是他过得最为轻松的两天,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不需要通过父亲来了解这一切,呆在男人身边他就能知道的更多,也包括知晓这样的属于家主大人的秘密:这个如同帝王般尊贵的男人竟然还有第四个孩子。

在顾家春祭的时候他曾经看过那个被誉为神童的顾亦,那个病弱容貌却极为精致的男孩子,一个不受家主关注的未来的顾家继承人。是的,继承人,尽管不愿意承认,他的父亲也还是和所有人一样认为这个总是阴沉着面容,带着森森之气的小男孩是顾帆函唯一的继承人,是将挑起顾家重任的男人。

有谁能知道这个寄托了两个家族希望的男孩子只不过是那个男人设下的一个幌子,从一开始继承人的位子就注定属于无忧无虑生活在另一个小地方的顾六月,照片上的男孩和家主有五分的相像,眼睛却是毫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清澈,是个不曾经受过苦难天生就没有野心的孩子。

资料开始源源不断的经由他的手转到家主的手里去,如果说着世上他最了解的是自己需要侍奉的顾帆函,那第二了解的便是这个他一直伴随着成长的顾六月。不管是怯懦的顾闲两姊妹还是阴沉苍白的顾亦,他们都是这个家族的衍生物,而顾六月却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他干净,明亮,也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不够强大的阳光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白玉被浊化,最终被高高在上君主所厌弃。他猜不透未来的具体发展却已预见到这个孩子的结局。

日子一天天过去,阅读顾六月的最新动态俨然成了每天唯一最愉快的事情,他看着顾六月一点点长大,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亲吻,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然后又因为某些事情分开……那些琐碎的事情本该将那个孩子磨成丑陋的,充满戾气且仇富的青年,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无论是什么时候,他从顾六月身上从来都看不见这种东西,虽然那双眼睛里都东西他越来越看不透,但他感觉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终究还是经历的太少,他这么想着,安静的等待着顾帆函把对方接回来的那一天。在得知顾六月存在的时候,他便知道家主是迟早要把顾六月给接回来的,毕竟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太过特殊,为了顾六月能够担得起责任,作为家主的顾帆函不可能把所有障碍都清除后再把人接到宅子里来。只是他也不曾想到,这见面来得这样快。

那个孩子出了车祸!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劈在他的身上,滚烫的茶水从摔得四分五裂的茶壶里飞溅出来,坐在一旁的男人也没有怪罪他的一时失手,十分冷静的对着电话的那头下了命令,把车祸中受伤的人立刻送进当地最好的医院。焦灼不安的等待了三个小时,B市那边才再一次传来了关于顾六月的消息: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原因是脑部还残留淤血,仍然需要住院观察。

过了没几天就传出了B市的那起车祸,被撞车辆司机和乘客都因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而直升飞机在顾家大宅着陆,身强力壮的护工小心翼翼的把担架抬了下来。上面的病人被绷带缠住了受伤的头部和腿部,看起来是个男人,而且年纪还很轻。远远看着的时遇脸上依旧是微笑着的表情,以无比完美的姿态指挥着那些医护人员把担架上的人安放在顾家大宅最适合病人修养的那个房间,看着他们把那个人小心的放在了床上,把支架和葡萄糖水给挂好。

每天除了处理那些琐碎的事务,他开始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间房间里,以病人醒来随时需要服务的名义,常常是一坐在那里就是好几个小时。为了避免病人因为卧床太久导致肌肉萎缩,他每一天都要对床上的人进行几次按摩,他第一次感谢那个逼着他学习医务知识的疯子父亲,如果没有他,自己又哪里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坐在这里。没人的时候他仍旧维持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是眼里却不自禁的流露出对床上人的痴迷,当初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如今已成长为俊秀的青年,车祸时那般惨烈的模样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那一圈绷带,这张脸可以说是无比清俊。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没有在这个宅子里长大,这张脸也还是长成和家主大人有五分相似的模样。男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白色的绷带,长而卷曲的睫毛,从闭着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了那张茜色的薄唇上面。那张带着些许薄情意味的唇有些干裂,他用干净的布巾沾了些许水小心的涂抹着那干裂的地方,一点点的,固执而耐心,直到它恢复水润的色泽。他每一天至少要在这个房间里待够三个小时,直到顾六月的醒来。

他又开始当回自己尽职尽责的管家,当着两父子间的传话筒。看着顾六月回到B市,一点点的成长,一点点的滋生出取代那个男人的野心。

结局总是那样出乎他的意料,顾六月夺到了家主的位置,却又以胜者的姿态把权利还给了顾帆函。那个孩子终于能够得到他想要的自由,提上的旅行箱离开了这个地方。而他仍旧被留在这个冰冷的大宅里,守望着那个孩子离开的方向,微笑着,等待终老。他不爱顾六月,也没有爱过任何人,只是把那个有着不一样生命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寄托。无论顾六月爱的是谁他都不在意,只要他还活在那里,从未改变,便永远都是他最好的寄托。

被新的管家取代的时候,他没有自杀,而是选择了留下来,住在曾经的那个人住过的那个房间,哪里也不去,过着悠闲自在的地方,生活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他的疯子父亲早就因为疾病的折磨而死在了十几年前的岁月里,而他的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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