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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
彩荷急忙跨入大厅,花凝人正与媒人相谈甚欢,“老爷过去的早,所以也没人可以做主,只好我给他打主意。”花凝人说得委婉,不就温晋急着讨媳妇,要她出面。
面容稍显丰腴的媒婆想到温家的厚礼笑得谄媚,“二夫人别见怪,之前大家有所误会,既然是二夫人帮温少爷说亲,必可谈成这门好亲事,苏家虽没温家财大业大,生意可也做得有声有色,每位姑娘都知书达礼,也算与温家门当户对。”媒婆说完尖锐的呵呵笑两声,害得花凝人起了一身哆嗦,笑得尴尬。
媒人嘴边天花乱坠她不是不知,就信她六成。她今儿来说的是布庄苏老板家的三千金,正值碧玉年华,读过两年私塾,花凝人当然不识得这姑娘,也要看温晋意思。
“那就麻烦许婶了。”
“别这这么说,应该的。”媒婆感觉这门亲事十之八九说得成,心情愉悦。
“夫人……”
彩荷等不及过去拉了拉花凝人衣袖,紧张模样就像做了不可告人之事偷偷摸摸,花凝人纳闷,“什么事”
彩荷凑过去花凝人耳畔小声道:“严华寺和尚下山沿街化缘,夫人要不要布施些银两。”
花凝人愕然一惊,赶忙对媒婆道:“许婶这件事麻烦您了,不知三日可否办妥,办妥后必有厚礼。”早上才与温晋提及上严华寺烧香之事,下午他们即下山,不知淳厚是否与他们同行
花凝人赶忙送走媒婆,眼眸尽是对淳厚牵挂的忧思。
媒婆走后,彩荷鬼鬼祟祟问,好似怕被不在家的温晋听着。“夫人,我们要捐些什么之前住在严华寺和尚们对我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今儿他们有难,我们也该略尽棉薄之力。”
花凝人想起早上温晋顾虑之语:“彰德府尹下令不得捐赠奉献,倘私下施援严华寺将课予重税罚……”花凝人推测严华寺得罪哪位高官,之所以也被收回耕作田地,寺里那么多和尚,如何得以温饱。
她知道要温晋捐些银两不难,可是若被府尹知悉,生意恐受阻,温晋好不容易东山再起,她岂可因私欲拖他下水。
彩荷见花凝人怔愣不语,毫无表示,以为她已忘当时与淳厚师父深厚交情,丧气的自顾脱着身上唯价值的手环,失望道:“夫人,这只手环是您去年要嫁管家前送我的,您知道我没钱可捐,只好借花献佛……你知道我很喜欢它,可是比起严华寺,我更喜欢严华寺。”她自说自话将与手环道别眼眶红了起来,这只手环以为夫人遇难后,她即当是夫人给她的纪念,一直戴在手腕视如珍宝,要这么捐出去她多少不舍,但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彩荷双眼挂泪的盯着手环依依不舍,擤了擤难过的鼻水,转身才发觉花凝人拉起群摆急促出去,她吃了一惊,赶快追出去,“夫人,等等我啊。”要走也不说一下。
师父们下山化缘彰德有钱的生意人都被府尹下了重令,还有多少人愿意慷慨解囊。花凝人忽想起淳厚身上面额庞大的银票……那是万尚书给他们安家用的,足以让他们于焦店一辈子不愁吃穿。她不在意往后生活如何艰困,只要同心,她愿意与他胼手胝足,可是……
“夫人,夫人,等等我啊!”彩荷慌张追赶于后。每次都这样,不声不响走了,也不叫一声。“他们现在应该徒步到淮杨街了呀。”
见花凝人似无头苍蝇乱窜,彩荷于后大声提醒她,听闻她拐了个弯走入两栋民房小巷走快捷方式往淮杨街去。
彩荷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追上花凝人,“夫人,我们明儿还上严华寺吗”
“先瞧瞧再说。”她又拐个大拐,到了淮杨街,长长一列头戴斗笠、身穿灰朴袈裟和尚托钵化缘从眼前缓缓行脚而过。
花凝人立于人群焦急往队伍寻找。严华寺的僧人几乎都出来似的,长长队伍绵延商店林立的淮杨街,两旁被布施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严华寺乃彰德第一大佛寺,虽处深山峻岭声名远播,僧人此次下山彰德百姓并不吝于布施,碎银清脆敲响声不绝于耳,然淳厚呢
花凝人顺着队伍疾步往前方寻去,深邃眸里牵挂多于对他的苛责。她了解他的性情,愈是阻难他愈要克服。尤其严华寺乃他生长之地,现处危机他不可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也是这般刚毅不阿性格使她迷恋他。
跟在后方的彩荷突然欢喜道:“是素仁师父耶。”彩荷过去将她那值钱的手环给放下他的钵里,一眨眼花凝人又不见了。
“夫人等等我啊。”彩荷心想,夫人是否忘记淳厚师父早离开严华寺,正在寻他她追过去,在她身后道:“夫人,淳厚师父早进京了,你、忘、了……”
彩荷语才落下,骨碌碌双眸突见前方熟悉背影,花凝人也停住脚步……他那刚毅中带着一抹与尘世隔绝的身影,彷佛诉说绝然孤行世间的决心,令人不忍,又不敢靠近。
“夫人,真是淳厚师父,他何时回寺”彩荷欣喜道,全然不察花凝人此时的揪心。
花凝人怔愣的盯着淳厚缓缓离去的背影,彩荷高兴挥舞双手叫道:“淳厚师父我们在这儿啊,好久不见了。”却不知此时花凝人脆弱的心,都快承受不住了。
淳厚驻足回眸,“夫人,淳厚师父回头看我们了。”不知花凝人消失数月发生何事的彩荷兴高采烈的拽花凝人过去。
花凝人见他穿着严华寺那套被岁月斑驳的袈裟,心像那缝补过的痕迹烙上伤痕。
“淳厚师父何时回来,我们明儿就要上严华寺烧香呢,夫人,您说是不是。”彩荷转头这才发现花凝人抑郁不欢,花颜毫无笑容痕迹。
“嗯。”她轻应一声,害怕淳厚告诉她真相。
淳厚瞥一眼彩荷,垂下斗笠下愧疚双眸,与花凝人道:“记得树林上严华寺到那儿再说。”
匆匆交代,淳厚拉下帽沿羞愧得疾步走回。决定与他们一起下山,即知她会找来,原想要花凝人先至温家住下,可瞧着她失去光彩的眼眸,他却又不忍再度熄灭她心中火光……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却屡屡失信于她,这债如何偿还得了。
淳厚逐渐远去,花凝人讷讷对彩荷道:“我们回去吧。”淳厚要她上严华寺她不甚明白,不猜测了,明儿去了便知他的打算。
“夫人不捐些东西还是银子吗”彩荷望着即将远去的僧人问道,以为她忘了。
“我已将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了……”她失神的望着逐渐消失的深爱背影道。
彩荷莫名的搔着头,“有吗我怎没看见。”
花凝人回魂瞠她一眼,气得噘起嘴。有够吵,一直吵,都不会看人心情。“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她赶忙掏着腰间,掏呀掏,只掏出一枚碎银,她苦笑,“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将就了,别再嫌了。”
一周前淳厚送她到温府,本要她带些银子,她却笃定道:“只住两天用不着银两,温家收留我不怕没得吃。”俩人同住都是淳厚保管银子,她习惯依赖他,不带银子了。
淳厚本顾虑,“倘使温少爷不愿意,你留着银子找客栈先住。”
“不会的,你安心上山看甚异方丈,我在这儿等你来接。”他们虽是有实无名的夫妻,但花凝人愿意信任他。
可是,她对生活的憧憬,依旧没他的意志来得强烈。
花凝人失魂的漫步走回温家,木鱼声逐渐远去,僧人都已不见,她心中缝补过的痕迹似乎又裂开了……</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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