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 / 2)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那本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

那一晚,他一如往常地窝在起居室里,背靠着宽敞舒适的单人沙发随手拿了本闲书打发起了晚间冥想前的短暂馀暇。模仿传统火炉搭造而成的晶石暖炉将整个起居室映成了一片带着些许暧昧气息的昏黄,却也同样晕染着几分让人放松的温暖与闲适。那份让人舒心的静谧让他很轻易地便沉浸在了掌中的文字间,起居室里铺着的绒毛地毡又减少了物体落地的响声,故他还是直到一双手陡然搭上肩头、一股热源乍然贴进颊边,才赫然察觉了对方的到来。

──当然,这样的毫不设防,也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那个孩子的气息和亲近。

『师父在看什么?』

尽管声调仍是合于年纪的轻快,十五岁少年刚变声完的嗓音却已脱去了昔日的青涩明亮,蜕变为如夜色般浓稠而惑人的沉醇与磁性。话里话外都透着的亲腻与温暖的鼻息一同落在耳畔,让听着的长者只觉心尖颤了颤、一股酥意蓦地由脊骨向四方蔓延开来,足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一个深呼吸压抑下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故作平静地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阿兰德一世和他的女人』。』

『呃?』

似乎没想到入耳的会是这么个听来与「正经」、「严肃」无缘的书名,少年微微噎了下,随即收紧臂膀、将脑袋抵在男人肩头有些促狭地嘿嘿笑道:

『师父也会看这种东西?』

『不过是本打着秘闻野史旗号的时事讽刺小说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知道少年那种「男人都懂」的怪笑意味着什么,阿德里安好气又好笑地微微偏头解释了句,却在察觉对方垂落颊侧的那缕发丝仍透着的几分湿气后转为了无奈。当下习惯性地一个回身划开空间便打算取来毛巾替老毛病又犯了的徒弟擦乾头发,但紧随着入眼的、少年隔着椅背趴在自个儿肩头的面容,却让遍历世事、本该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长者情不自禁地怔了怔。

──大概是刚沐浴完就过来找他的缘故,瑟雷尔仍涔着水气的半长发柔顺地贴覆在耳畔,莹莹水珠沿漆黑如墨的发丝滴落至颈间,将那在炉光下微染蜜色的白皙肌肤衬得尤显平滑细致,一时竟显出了几分染着情色气息的艳丽。

起居室里昏黄的光线本就透着点暧昧,少年一双彷佛能收摄灵魂的纯墨色眼眸又正清晰地倒映着属于自个儿的面庞,那种被对方全心关注着的感觉是那么样的美好,让从没有一刻像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吸引的长者几乎是转瞬便沦陷在了眼前静谧眩惑的氛围之中,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倾前,迎着那双比夜色更为迷人的眼瞳一点一点贴向了少年微微翕张着的、湿润而粉嫩的唇瓣……

『师父……?』

直到那沉醇而醉人的嗓音,用那再熟悉不过的称谓将他唤醒为止。

意识到此刻于心底萌生的悸动与欲念意味着甚么,阿德里安面上虽没流泄出分毫端倪,整个人却已是惊骇欲绝。那一瞬间,伴随而生的强烈羞愧与自责让他甚至连继续面对眼前墨玉般莹美灿然的眼眸都无法,只能掩饰地匆匆用手中本就拿着的毛巾覆上少年头颅、故作无事地替对方擦了擦那一缕缕半干的细发,同时藉此遮住了那双慑人心魂的墨渊。

『怎么又没擦乾头发就出来了?』

『懒──反正家里一年四季都这样温暖舒适,又不怕感冒,自然乾就好了。』

没有察觉身前长者的异样,少年的声调是带着几分不羁的慵懒舒缓,却也在无形中流露着非同寻常的亲腻和依赖:

『而且要是用上师父那招,根本就连毛巾都不需要了。』

『不是不需要毛巾,是把师父当成毛巾了吧──我的魔法难道就是用来帮你偷这点懒的?』

『别这么小气嘛……反正这对师父来说比眨眼还简单、方便不是?』

『那就好好努力、自立自强。』

『……师父,我要自立自强到学会这招,少说还要一两百年吧?』

驱逐水气弄乾湿发,在水系魔法里或许只是入门的小技巧;但要用空间魔法做到这一点,却唯有掌握了「领域」的传奇才有可能──瑟雷尔虽自认天赋不算太差,却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就三级跳那个境界。毕竟,连师父都是两百岁才从法圣晋升为传奇;近万年来最年少晋升传奇的纪录则是师父好友西法?赛菲斯叔叔当年的一百六十七岁……以他如今连法圣的边都没构着的实力,说出「一两百年」都已经算得上是自信过剩了。如果不是有一个傲视大陆的半神师父,任谁听到这句话都只会认为他是在作白日梦。

但作为徒弟这般大言不惭的「本钱」,阿德里安却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可行性、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年这番话里所蕴藏的决心──即使面前的脑袋依然给那条蓬松柔软的毛巾覆盖着,他也依然能想像出瑟雷尔现在的表情。

──那张已在少年的秀美中渐渐显露出几分英挺硬朗的面庞多半正带着一脸的无辜,一双浓沉犹过夜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几点如星光般的慧黠灵动,却又在深处蕴藏着远过于外表年岁的笃定、执着和坚毅。

让他在八年前决意将这个孩子当成传承者培养的,也正是这一点。

只是在心底萌动已起的此刻,就算仅是单纯的回忆设想,也足以构成撩人心弦的火种──阿德里安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是那么样的熟悉,熟悉到脑海里几乎是转眼间便又一个串一个似的浮现了无数回忆光影,让他原先本就乱了的心房更是躁动不已,一瞬间甚至起了几分将人扯到身前收拥入怀、进而在那双黑瞳的凝注下深深烙吻的冲动。

但他终究没有、也不容许自己这么做。

『一两百年?』

强自压抑下一切不该有的情绪,阿德里安语带莞尔地开了口,少年所没能瞧见的银灰色眼眸中带着的却是苦涩……『我以为你会更有自信一些。』

『呃、要是再往少了说,那就不叫自信,叫自信过剩了吧?』

『怎么会?你没想过要青出于蓝吗?』

『想当然是想过。只是……』

『别忘了,你有一点可是做师父的我当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嗯?』

『一位身为半神的师父。』

『师父──』

虽然清楚长者此话不假,但这种结论在少年看来却更像是调侃,让他忍不住拖长了语调半是嗔恼半是撒娇地一声唤……瑟雷尔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本就有着一股让人心迷身酥的力量,再加上言词态度间无可言说的亲腻,却是每一个字句、每一个音节都不断轻叩着心弦,让阿德里安一双灰眸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暗了暗,足足过了好一阵才得以平稳了心绪地替徒弟弄干了头发。

然后,故作平静地逼着自己回过了身,将视线重新拉回手中的书册上头、声调平板地下了逐客令:

『好了,我要看书。你头发干了就回房间去吧。』

『咦……这本书有这么好看吗?师父平常都会愿意陪我下下棋聊聊天的,今天却居然宁可看书也不理我。』

『师父也有师父的事要做……你有空就去把今天教的东西多复习几遍。』

『……其实师父你手上的其实真的是『那种』小说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猴急着要赶我走……师父你都不爱我了……』

说着,没意识到自己的那个「爱」字又给长者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少年还不死心地撑起上身想探头看看书里是不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再次拉近的距离让心神大乱的空间半神终究没忍住,一个动念直接将徒第强行扔回房间,让起居室重新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可他的心境,却再也回复不到原先宁静安适的状态。

──这一心乱,就乱了六年。

对一个年近七百岁、而且还有着无穷寿命的人而言,六年或许只算得上是一眨眼的光景。但这六年里,他看着少年一点一点褪去青涩绽放光彩、看着昔日捧在手掌心上的孩子离巢高飞,那种心境、那种滋味,却是这数百年来从未曾有的复杂与椎心。

他从没有这么深刻地在乎过一个人,更不曾有过这样欲求而不敢得、不能得的想法。

如果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没有这样情同父子的羁绊,他或许还有因那一分悸动展开追求的可能;可如果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没有这样情同父子的羁绊,以他的性情,又怎会有这么样在意一个人、在意到动了情起了欲的可能?是那十几二十年的相处让他将瑟雷尔真正放进了心里,却也是这十几二十年的牵绊遏止了他的妄动与冀求。因为,不论原先单纯的亲情有了什么样的转变,不论他看待对方的目光有了什么样的不同,瑟雷尔都是他的孩子,他的传承者,他的珍宝。

即便已掺了杂质,他以师、以父的身分珍惜、疼爱着瑟雷尔的那分心思,都不会改变。

所以他终究选择了压抑、选择了隐瞒。

不论心中如何情苦,终此一生,他都只会是瑟雷尔的师、瑟雷尔的父,只会是那孩子最坚实的靠山与避风港,再不会有其他身分。

所以当瑟雷尔决意外出冒险历练,他纵然不舍,也仅只一瞬思量便怀着苦涩与感慨地选择了放手,让那个注定拥有光辉未来的雏鹰就此离巢高飞、展翅翱翔。

而瑟雷尔也未曾让他失望。

挟着过人的运势与自身的魅力才气,不过年馀的时间,那个孩子便已在未曾暴露自身背景的情况下成为了佣兵界最炽手可热的后起之秀,更在冒险的过程中结识了一干能力、身分俱十分不凡──尽管比之阿德里安这座大山仍差了不只一筹──的知交好友,初步掌握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和人脉网络。

如此举动令他不可避免地进入了大陆各方势力的关注名单之中;阴谋算计、拉拢收买自也随之而至──但那不过初出茅庐的孩子却半点未曾因此而迷了眼、乱了心。他只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地一步步让自己的实力、气度与那沉着却不失锐气的形象深植人心,直到一次对付行动中,瑟雷尔越级施法、以一身伤为代价破坏了兽人意图颠覆法兰联合王国的阴谋,才终于「意外」暴露出了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来得雄厚的靠山、看似无心地在最适当的时机泄漏了自身一直隐瞒着的身分。

无须吟游诗人的润色夸饰,瑟雷尔?克兰西出世的经过便已足够高潮迭起、精彩万钧。他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么样的自然却又环环相扣,以至于当他自成势力初步涉入大陆上层势力的政治博弈时,任谁都不会将他当成只是倚靠师父名头成事的纨裤,而是一个实力与背景兼具、且在才智心计上颇为令人忌惮的对手,一头已经有了相当威吓力的年轻雄狮。

待到今日,前后不过六年光景,那孩子便已靠着自己的才能登上了旁人难以触及的地位;而身为师父的阿德里安所做的,却也不过是一如既往地守在法师塔,边进行研究边默默关注着对方的安危而已。

尽管这样地看顾,很多时候都意味着黯然、意味着自惭形秽的心伤。

──就像现在。

即便早有觉悟、即便清楚那孩子终将在岁月时光的阻隔下与他越离越远,却仍不可免地在又一次深深体认到这一切的此刻,整个人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看着本馆内在众人举杯祝福下携手相偕退场的那对佳偶,一头银发的长者身形微晃,终是再也难以承受地背过了身、提步远远离开了窗畔──本系于落地窗两侧的厚重绒布窗帘因而于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瞬间合拢、彻底隔绝了本馆的光影喧嚣;而身心俱疲的阿德里安,便在这一室越发鲜明的幽寂中颓然坐倒在了房内柔软的墨绿色沙发上。

如秘银般炫目的细发披垂散落;镂刻着岁月痕迹的清J面庞染满抑郁……他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一动也不动地瘫坐着,与发丝同色的银眸带着与平时的深邃睿智迥异的迷茫,任由那早已成为事实的一切不住萦绕于胸、一刀一刀地于心房刻划出道道伤痕。

因为本馆内此刻即将发生的种种。

──新婚之夜,一对佳偶辞别宾客回房的目的是什么,不必费心思量也能猜得出来。

可阿德里安却宁可自己不知道。

他不是不清楚那个孩子早已在出外历练的几年间完成了从一个男孩到男人的转变;可一夕的露水情缘,又如何能和眼前即将发生的事情相比?胸口越渐加深的窒息感令半神强者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掌揪紧了前襟,而终在片刻挣扎后收起了原先覆盖着整个德拉夏尔的神识,由空间中取出了珍藏多年的、那瓶号称足以灌醉巨龙的矮人珍酿,拔开瓶塞仰头狠狠灌了一口。

──这一刻,比起无所不知的半神,他更希望自己只是个无知无觉的平凡老人,能不去留心、不去揣测、不去感受那必会令他伤上加伤的种种。

随着长者难得显得粗鲁的举动,口感灼烫的烈酒如刀割般自咽喉顺食道而下直划过胸口,让向来不习惯这些的年长法师只觉整个人疼得好像要烧起来一般,却不仅没就此罢手,反倒还像是上了瘾般自虐地又是一大口灌了下。清J苍白的面容之上几许酡红因而漫开,神智亦带上了几分近似被施加负向状态的浑沌迷离,而让今日一直靠自制力撑着才不至于失态的阿德里安终是情难自已的双唇微张、低低唤出了那无时无刻不牵引着他心绪、萦绕于他心头的名:

「瑟雷尔……瑟雷尔……」

脱口的嗓音,低回、缠绵却又苦涩。

他将那名一遍又一遍地反覆咀嚼于唇齿舌间,像是想藉此倾诉那无法见光的情思,又像是在哀求挽留那其实早已离己而去的

最新通知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