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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定着他灵魂的屠神匕再也无法捕捉到他灵魂的轨迹;而那股足以吞噬灵魂的强大吸力,亦在失去目标后随着屠神匕的落地而就此消散……

可阿德里安不断快速震荡的灵魂,却没有藉此停下。

尽管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此刻的他却已在不断移动、突破的过程中触碰到──或者该说是晋入──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境界──他失去了对时间与外界变化的感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对整个世界的透彻体悟。

这一刻,曾只是在成为半神后隐约捕捉到皮毛的「规则」都彷佛失了遮掩地变得无比清晰,就好像构成了这世界的一经一纬都化作了整齐分明的线条、又或一本文字浅显却蕴藏着无尽玄奥的书,如同邀请一般地在他「眼前」全然敞开,让多年来心上除了徒弟便只有研究的半神一见便难以自禁地就此沉沦其间,彻底迷醉在了那直击灵魂的庞大知识洪流之中──

及至一条光影浮动的长河,蓦然于灵魂感知中出现在了他脚边。

突如其来的变化,却又莫名地显得那么样理所当然,甚至让原本沉浸在「规则」之中的阿德里安几乎是一瞬间便醒过神抽回了思绪,转而将注意力投到身畔的「长河」上头。

那不断涌流的并非任何一种他所熟悉的元素或力量型态,而是如同画卷一般地呈现着一幅幅影像,生动地映出无数或壮阔、或卑微、或绚烂、或平凡的生命轨迹。

溯溪而上,他看见了众神的消亡、王朝的建立、自己的降生,更看见了那被他视若珍宝的孩子与己相遇的那一日、以及此后彼此共度的无数个日夜;沿流而下,他看见了那孩子的浴血奋斗、看见了大陆上复燃的争端与战火、看见了世事的流转变迁,更看见了彷佛永无止尽的长河深处始终映着的、那无明殿宇中高高耸立着的王座……世界的经纬与流淌的光影在王座底下交会聚集,彷若罂粟般诱引着阿德里安不知何时已然于中心凝聚出一抹金芒的灵魂,一步一步移向了那掌控了世间万有的至高之位──

『师父……师父……』

但却在登上顶峰的前一刻,为一声呕血涕泣的呼唤所牵引、止住了脚步。

伴随着某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痛楚,他下意识地循声回过了头,却见足边本应流淌不休的长河已然停滞,原先错落浮动的无数光影此刻全都换成了同一帧,就这么让人避无可避地自目光所及处映入阿德里安眼底。

──那是一道他本应无比熟悉的身影,往昔的锐意朝气与飞扬神采却已为彷佛要噬尽这世间一切光芒的幽沉阴郁所取代。男人一双如墨的眸子隐透血红,正好似禁受着极大痛楚一般地瘫坐椅上单手揪着胸口,用那双带着刺目殷红的唇不断唤着那曾承载了他们师徒间无数美好记忆的称呼,却每唤出一声便好似更痛上一分地颤动着双肩,直到那呼唤的嗓音一点一点地变得嘶哑、变得乏力、变得绝望……

「瑟雷尔……」

望着那深深珍爱着的孩子痛苦至斯,不论是那承载了世间无数奥秘的王座、又或源自于死亡和误解的怨愤伤痛,此时全都给阿德里安抛在了脑后。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死、忘了此刻与己仅只一步之遥的真理,一个踏足进「河」、俯身探手便想将那个孩子紧紧抱入怀中──

可他却没能如愿。

便在阿德里安踏入「河」中的瞬间,一股无可抵御的坠落感伴随着某种较之屠神匕强烈上千百倍的牵引力道乍然袭来。下一刻,那象征着世间构成的经纬、流淌着光影的长河和玄奥王座已然破碎四散;而虚空中半神无所凭依的灵魂,亦在那股奇异力量的吸引下坠入了一片无明深渊之中。

突来的变化让阿德里安以为自己终究没能躲过被屠神匕吞噬的命运,却在感觉到一股极其剧烈的头痛后察觉了异处──他早已失去了肉体,又何来「头痛」可言?更别说是「无明」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当即强忍着剧痛展开了感知探查四周,而在「看」到了外界的状况后、半是恍然半是错愕地明白了自身的遭遇。

不知怎地,他本无所凭依的灵魂,竟在那一阵「坠落」中依附到了一名仍在母腹之中的胎儿身上!

不同于利用精神或亡灵术法侵吞夺舍时的凶险与可能的斥异反应,这副婴孩的躯体里不仅没有他人的存在,与他灵魂的相性更是无比契合,就好像是真正属于他的身体一般,让阿德里安的灵魂一旦进入便被紧紧扣锁在里头……问题是,法师的灵魂仍然是那个拥有庞大精神力的半神,新生的壳子却没有足够宽广、强大的脑域将之全然容纳。在此情况下,为了避免脑域迸裂、灵魂无法控制身体或与外界沟通──简单来说就是植物人或白痴──的下场,已无法脱离这个躯壳的阿德里安只好强忍着剧痛将自身浩瀚如洋的精神力封印了九成九,同时动用此前掌握的秘法规则一面修复、加固脑域,一面凝链、压缩馀下仍能动用的精神力。

如此好一番折腾,堪堪到出生之时,不知该说幸又或不幸的阿德里安才收拾好了烂摊子,怀着无比复杂的心境以「阿德里安?法瑞恩」的身分二度为人、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也直到此时,重生的半神阁下才终于有了观察、了解自身所处境况的馀暇。

重回人世,经历了一遭生死的他如今仍旧生活在熟悉的努泰尔大陆上,时光却已倏忽而过。明明那伤人至深的字字句句依然清晰地于脑海中盘桓不休、明明那令人痛彻心扉的别离仍彷如昨日般历历在目,可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眨眼、一动念的光景,却已是旁人眼中的四百年。

是的,四百年。

大陆历10273年9月13日,在以灵魂存在了四百年后,曾经的空间半神阿德里安?克兰西以法瑞恩家嫡子的身分重新降生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日子无巧不巧、正好是他前身的四百年忌辰,一个已成为「不祥」代表的日子;而他所出生的地点、位于德拉夏尔夏帕维区的法瑞恩公爵府,也正是四百年前他所殒命的克兰西公爵府。

──或许,他的灵魂从未真正离开过这幢可说是瑟雷尔与他心血结晶的屋子;只是在灵魂高速震荡的状态下,自身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有了差异,他又因先前意外晋入的奇异状态而彻底沉浸在了对规则与真理的体悟之中、失去了对周遭的感知,这才有了外界已是四百年过去,他自身感觉却只过了片刻光景的情况。

只是比起探究自身重返世间的原由和秘奥,知晓弹指间已是四百年过去之时,最先浮上阿德里安心头的,仍是对徒弟状况的担忧──回想起先前在那奇异境界之中、生生将他由通往「王座」的道路上拉回的声声泣血,即便清楚那些很有可能仅是自身的臆想,他也依旧难以释怀。

若是实实在在地经历了四百年的孤寂与冥思,或许还有可能让他在伤痛中一点一点地耗尽对瑟雷尔的诸般感情;但对重生的阿德里安而言,同徒弟的死别却不过是片刻前的事,便连心口因对方刀刃般锋利扎人的言词留下的伤都仍汩汩冒着血,又岂有就此看淡松手的可能?

──那个孩子,是他倾注了全副心力栽培看护大的、他最最疼惜重视的珍宝啊!

可不论再怎么关切、再怎么担忧,被困在婴孩躯体内自顾不暇的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重生固然令他得以东山再起,有了复仇、有了再见到瑟雷尔的可能,却也同样给了阿德里安极大的限制──姑且不论那因脑域太过狭小脆弱而不得不封印起来的大量精神力,单是那禁不起疲劳、剧烈运动与过大情绪起伏的小心脏,对昔日的半神阁下便已是极大的掣肘了──在此情况下,阿德里安就是有再多想法,也只能耐下性子静心锻链,以求尽早恢复原有的实力了。

作为曾经站在大陆巅峰的半神,阿德里安自然不会给肉体天生的条件限制了自身的发展。心脏的毛病只要突破九级入圣就能解决;而对灵魂的境界依旧是半神的他而言,入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只要将他的脑域扩大、锤链到足以容纳圣级程度的精神力,他便能解开在母腹中给自己下的部分封印顺理成章地突破晋入圣阶,从而藉成圣时的洗髓伐脉修复心脏的缺损。

而这,也正是他出生至今这几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做的事。

靠着强大的灵魂位阶遮掩住旁人对他实力的感知,将脑域视作另一种「空间」的阿德里安利用自己对规则的理解一面以强大的精神力不断冲击、扩张脑域,一面以精神力编织出法阵加以修复、加固。如此日复一日不间断地反覆锤链,待到三岁那年参与评测之时,他的脑域已经扩张到了足以容纳四级法师精神力的大小,等同于拥有了四级法师──至少单法师公会的评判标准而言──的实力。

一个三岁便成为四级法师的人类小孩,在努泰尔大陆上自然是相当逆天的存在。只是法师公会的资质评测历来只有两个向度,一是脑域广度、二是障壁韧度。脑域越广,前期提升进阶的阻力越小;障壁韧度越强,脑域扩展的难度提高,后续进阶的可能性自然也随之降低。

这套行之有年的评测标准不能说有错,但若放在阿德里安身上,便是实实在在的悲剧了。

他天生的脑域广度所能容纳的精神力大概相当于三级法师,障壁韧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厚实,和努泰尔大陆上的法师平均水准几乎可说是龙皮和薄纸之间的距离──这也是当初他能在脑域被撑爆被毁前成功封印精神力并修复损伤的根本原因──这种韧度放在一般人身上,基本便意味着潜力已尽,这辈子再没有提升的可能;但对阿德里安而言,只要释放出足够的精神力,要想扩展脑域绝非难事。只是他无意在自己重新掌控足够的力量前暴露出任何异常,自也未曾动什么手脚,任由前来评测的法师给出了一个「资质极其有限」的评价。

他知道这样的评价和先天不良的身体,多半会令他在法瑞恩家的立场变得极为尴尬。但阿德里安并不稀罕那个「公爵」的头衔,对「法瑞恩」这个姓氏也谈不上有什么归属感,反而还想着牵涉越少、以后行事的顾忌越少,自也无意改变那个「废柴」的名头。只是评测结果出来后,母亲和哥哥对他的关注与疼爱只有更多,府中仆役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倒是让数百年前便已见惯人情冷暖的阿德里安讶异之馀不由生出了几分感念,这才对如今的身分多了几分认同,真正接受了「阿德里安?法瑞恩」这个名字,与其所代表、所背负的事物。

他无意继承法瑞恩家,但帮忙培养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还是没问题的……等到雷昂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便是他离开法瑞恩家的时候。届时,他所要面对的便不再是法瑞恩家的传承或危局,而是那已因故延迟了四百多年未报的生死之仇。

──对西法?恩塞德,他曾经的同窗兼「挚友」,同时也是那个时代最出名的天才、公认最有可能突破传奇障壁成为半神的高手。

相较于五十九岁才入圣、外表也因而停留在那个时候的他,三十岁不到便迈入圣阶的西法在当时无疑要耀眼得多。只是随着时光流逝,年轻时看似遥远的距离也跟着逐渐拉近。西法在一百九十七岁那年突破圣级成为传奇;阿德里安达到同样成就的时间却仅比对方晚了两年,更在其后的几场战斗中展现出了空间领域几乎完克其他法系的威力……这股后来居上的势头让他有了和西法并称的「资格」;而当他于六百多年前的那一战中成为半神后,阿德里安?克兰西成为了位于大陆颠峰的强者,西法?恩塞德却只是十数名传奇强者中的一人,二人之间的强弱高下彻底易了位;当年在学院里的那些事儿自也再无人提及。

──尽管在某些「前辈」眼里,阿德里安的突破虽令人惊讶,两人之间强弱关系的调换却并非太让人讶异的事。

和长年专注研究、对名利权柄不甚看重的阿德里安不同,出生塞姆尔帝国皇室的西法数百年来一直未曾自绝于整个大陆的政治博弈之外,便说是塞姆尔的隐形皇帝亦不为过。只是阿德里安和他在学院时期便有不错的交情,之后亦多有往来,以至于当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亡故后,因实力而得以延长寿命的他们便自然而然地亲近了起来;就连瑟雷尔亦没少受过这位「西法叔叔」的指点。

──所以,当西法将屠神匕这样的神器送给瑟雷尔当作结婚礼物时,知晓屠神匕用途的阿德里安也只觉得这个礼物有些重了,却半点未曾疑心对方动机──直到瑟雷尔拿出屠神匕刺向他的那一刻。

那一刻,感觉到刀刃入体的疼痛、回想起瑟雷尔入房之后的种种反常与黑眸间曾经闪过的红芒,阿德里安几乎是转瞬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对方如此作为的目的……以及自己的死亡所将带来的后果。

能将精神术法用到如此地步的,整个努泰尔大陆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或许是不忿自己曾有的光环被他所夺、或许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成为半神的方法,他的「好友」利用这世上唯一能令他毫无防备地亲近的人──瑟雷尔──为突破口,以屠神匕为媒介操控瑟雷尔刺杀他,意图由此夺取他的生命力与灵魂。

而以西法的手段,阿德里安毫不怀疑:不论自己能否在死前发现事情的真相,被利用的瑟雷尔都必然会背上「弑师者」的恶名,让身为幕后黑手的西法彻底撇清干系、甚至还能堂而皇之地以「替友报仇」的大义名分公开追杀瑟雷尔……有一国之力为倚仗的传奇对上失去了最大靠山的年轻九级法师,不论瑟雷尔如何举证辩驳,也只会被人视作可笑的谎言而已。

努泰尔大陆上的话语权,向来只掌握在有足够实力的人手里。

正因预先料想到了这一点,他才会不惜以血为阵、强忍着心伤在临死前将瑟雷尔先行送回法师塔,并将法师塔的所有权转移给了对方。

因为,那是他唯一一个能在死后继续护住瑟雷尔的方式。

可现在,他活下来了──带着依旧没有丝毫愈合迹象的、血淋淋的心伤,以及半点未曾因那一死便彻底两清的、对那孩子的疼爱、关注与在乎。

倒不是说阿德里安心底还存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认为他们师徒间还有回到过去甚或更进一步的可能──常言道破镜难圆,经历了那一遭,就算瑟雷尔能仍用以往的态度对待他,被对方刺得伤痕累累的阿德里安也没有那份自欺欺人、能洒脱得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本事──但不论怨怼与否,瑟雷尔毕竟都是他如珠似宝地捧在手掌心上呵护长大的孩子,就算无意与对方相认,心中却仍难免挂怀。

毕竟……那对他而言不过转瞬即逝的光景,在这世间却足有四百年之久。

对一个半神来说,四百年只是无尽人生中的小小片段;可对一位传奇来说,却意味着能留存在这世间的年岁已流失了大半,更别说是在那之下、寿元仅只两、三百年的圣阶了……当然,以瑟雷尔二十一岁便已迈入九级的资质,成圣甚或晋入传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他所担心的,无非只是那孩子会否没能捱过最初的困境遭了西法的毒手,以至于年纪轻轻便……而已。

但不论心中如何担忧疑惑,躯体的年龄限制都让阿德里安不得不耐下性子暂时隐忍,直到出生两年馀后才得以小小地「不凡」了一把、早早便请艾琳让他识字读书,最终如愿在法瑞恩家族史的课堂上旁敲侧击地知晓了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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