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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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吗?」

程宗扬道:「二十金铢的收条罾在我手里,你满世界去打听打听,什么金刚像要一百金铢一尊!」

「阿弥陀佛,公子息怒。」

慈音笑容不改,「想必是公子误会了,这一百金铢并不是一尊金刚像。」

「那是多少?难道你拿了钱去修十八罗汉?」

「公子的管家方才也说了,筠州一尊金刚像要不了二十金铢。可恨贫尼苦修律典。不识世事,拿了公子的善款立刻找了工匠如数支付。」

慈音说着,眼眶不禁红了。

「那工匠得了钱便按二十金铢的价格修金刚像,谁知公子不小心多给了钱,那金刚像比旁边三尊都大了一圈。方丈师兄当时看到便晕过去,眼下要改也来不及了。那工匠说,要想四尊金刚像相同大小,只能把旁边三尊搬走,重新塑过。说来都是公子的不是,若非走投无路,贫尼也不好再厚颜再向公子化缘。如今方丈师兄缠绵病榻,每日以泪洗面,贫尼只求公子大发善心,救我师兄一命。」

这贼尼姑真够不要脸的,眼都不眨就抛出一车谎话,竟然怪自己出的钱太多,把金刚像修大了,让香竹寺的方丈看得气倒。解决的方法是自己出钱再修三尊一模一样的,真当自己是肥羊吗?

「老师太,就算三座都要重修,六十枚金铢也够了吧?多的二十枚是给你买棺材吗?」

慈音一点都不生气。「施主有所不知,庙的佛像不可随意抛弃,即便破废也要入土安葬。这多出来的二十金铢,一是安葬三位护法金刚,二是给方丈师兄诊病。二十金铢已经很窘迫了。」

死丫头还在房里,她连面都不露,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程宗扬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拍案而起和这贼尼翻脸。忽然门外一声朗笑,秦桧施施然进来,向慈音深揖一礼。

「南荒一别,久未谋面,不意今日重逢,师太别来无恙?」

慈音的笑容僵硬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不过刚才的嘻笑哀态一扫而空,变得高深莫测。

「原来是秦二。你家侯爷死了吗?竟然放你出来。」

「侯爷身体尚好,有劳师太挂怀。」

秦桧恭敬地说道:「倒是令姊挂念师太得紧。」

慈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少跟我提那个贱人。」

秦桧从善如流地说道:「师太如凤翔九天,多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踪。不知师太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慈音道:「你们程公子欠了我一笔钱,贫尼是来索帐的。」

「师太,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慈音伸出手,冷冷地道:「两千金铢,贫尼拿了便走,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程宗扬叫道:「你这是讹诈!」

慈音冷笑道:「善哉善哉,公子所言正是。」

程宗扬一挽袖子就要拍桌,却被秦桧拉住。他似乎对那贼尼颇为忌惮,朝自己猛打眼色。

慈音视若不见,啜着茶道:「殇侯的手居然伸到箱州来,他是在南荒的泥坑待够了,想出来散心吗?」

秦桧道:「一直未能知会师太,在下已经从侯爷门下除名,如今是程公子的手下。」

慈音道:「难怪别人说程老阅的手下有几个能言善辩、长袖善舞的走狗,原来是你的功劳。」

「不敢。」

秦桧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奚落而动怒,态度恭敬地说道:「在下随公子来箱州求财,偶遇师太可谓有缘。」

慈音听到「求财」二字,脸上的冷漠顿时不翼而飞,热切地说道:「求财?哪里的财路?」

秦桧尴尬地咳了一声。「师太……」

慈音不悦地打断他,「有财大家发嘛,何必这么小气?」

然后换上笑脸对程宗扬道:「程公子是有名的善心人,若有发财的路径,何妨一起做呢?」

程宗扬啼笑皆非。看秦桧恭敬的态度,慈音师太身份不会低到哪儿去,但一说到钱财就原形毕露。真不知道一个出家人怎么会这么贪财?

「发财的路子倒是有。」

程宗扬坐下来喝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只要师太能投些本钱,半年内保你有一倍的利润。」

慈音叹道:「贫尼是出家人,哪里有本钱?」

程宗扬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程某事情繁忙,师太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告辞吧。」

「公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稍等、稍等。」

慈音寻思半晌,「若是以物抵押如何?」

「师太想用什么东西抵押?」

慈音面带春风地说道:「小徒静善年方十八,生得花容月貌,冰玉做的骨骼,水做的肌肤,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按一千金铢的价格抵押给公子。」

慈音的提议让程宗扬一阵发晕。拿活人当抵押品?这贼尼太没人了!

「你说的抵押,是不是抵押到期再原样还给你,一汗毛都不能少?」

慈音笑眯眯道:「那是当然。」

「休想!」

程宗扬一口回绝,「别说一千金铢,一个铜板我都不会给你!」

「公子若是不肯抵押也好办,价格降一半,五百金铢卖给公子。公子拿她当牛作马也由公子的心意。」

慈音一点都不气馁,鼓动道:「我那徒儿公子也见过,可是个俊俏的小尼姑呢。」

程宗扬牵了牵唇角。死丫头还准备钓鱼,这鱼都自己跳到鱼篓里来了。

「五百金铢,就是绝色的姬妾也能买几个了。」

「我那小徒虽然剃度过,但论起风情比那些美姬也不差呢。公子若还是不情愿,便按四百个金铢入股如何?」

慈音喊价一降再降,最后敲定一百金铢把徒儿静善卖给程宗扬。

程宗扬怕上当,坚持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慈音要求先拿二十枚金铢当利息,剩下的算是她投的本钱,半年之后付清一百八十枚金铢。

双方争执不下,程宗扬道:「师太,你空口白话就想再拿我二十枚金铢?当我羊牯啊!」

慈音道:「贫尼是出家人,做生意就讲一个『信』字,向来都是以诚为本。」

「……师太,你是出家人吗?」

「阿弥陀佛,贫尼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慈音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公子若是怕人财两失,不如贫尼找个保人。」

秦桧立刻道:「两位慢聊,在下告辞。」

慈音一挥拂尘把秦桧扯回来。「秦二,你方才说得好,相逢便是有缘,如此便与贫尼作个保人吧。」

秦桧朗然笑道:「在下正有此意!只是秦某身为程公子属下,出面作保与情理不合,还请师太三思。」

「你我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俗礼?难道公子信不过你吗?」

程宗扬咧了咧嘴。「让师太说中了,让他作保,我还真有点信不过。」

「原来如此。不知秦二信得过程公子吗?」

秦桧道:「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公子信不过我,也是没办法。」

「无妨,你先替程公子给贫尼二十金铢,算是你借给程公子的。你既然信得过程公子,不用担心他不还。如果你担心我与程公子的生意不成,就由你来作保。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自己?你自己当自己的保人,这下总信得过了吧?秦二,拿钱来吧!」

只见慈音拿着钱囊施施然走远,剩下程宗扬与秦桧面面相觑。

「奸臣兄,你好像被人骗了。」

秦桧缓缓点头。「破财消灾吧。唉,秦某这点积蓄只怕风吹雨打去了。」

直到傍晚,小紫才带着浓妆艳抹的卓云君回来。程宗扬道:「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

「人家带卓美人儿去道观上香。嘻嘻,那些牛鼻子没一个认出她来呢。」

「你是知道卓贱人比你还害怕被人认出来吧?」

程宗扬心情正好,顾不得埋怨死丫头出去生事,「哈哈,慈音老尼姑下午来了,你猜她来做什么了?」

程宗扬得意洋洋地说了下午见面的情形,然后道:「老尼姑答应把静善那个小尼姑作价一百金铢卖给我,先取二十金铢的利钱,半年之后若是满意再付余款;若是不满意还可以退货,一铢也不多要。等于是二十金铢的价格把那个小尼姑卖给我半年。怎么样?划算吧?」

小紫同情地看着他。「程头儿,你被人骗了呢。」

程宗扬点了点头。「那贼尼是够狡猾的,那一番话把奸诈无比的秦会之都绕晕了,奸臣兄钱都给了还没回过味来。」

「大傻瓜,自己被人骗了还可怜别人,人家好同情你哦。」

程宗扬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被骗了?」

小紫翘起唇角,笑吟吟地道:「慈音巴不得甩掉静善那个小尼姑,偏偏你这条大头鱼要了钩,答应买下来。你想要那个小尼姑,偷也行、抢也行就是买不得。」

「为什么?」

小紫眨了眨眼睛。「琵琶花什么时候有徒弟了?」

「琵琶花?」

程宗扬一阵心惊跳,「你说谁是琵琶花?」

小紫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等等!」

程宗扬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秦会之说过,苏妖妇有姊妹三人,其中的琵琶花败在你的便宜老爸手里,不知下落。难道是她?」

「是啊。」

「可是死奸臣刚才说慈音的姊姊在南荒----难道不是叶媪吗?」

「没错哦。苏妲己她们是结义姊妹,叶姨是琵琶花的亲姊。要不然你以为秦傻瓜怎么知道她们的身份?」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她怎么会当尼姑?」

小紫笑道:「当尼姑吃的、用的都可以化缘,住在庙里又不用出房租,捉鬼、念经还有钱拿。她那么喜欢赚钱,当然要做尼姑了。」

林清浦只知道玉音庵的慈音师太,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看来琵琶花是败在岳鹏举手下之后才用「慈音」这个法号出家当比丘尼。

王哲一死,曾经被他制服的苏妲己就出来兴风作浪。但岳鸟人死了足足十五年,琵琶花一直不改尼姑的身份。

程宗扬当然不信小紫说的「当尼姑好赚钱」的笑谈,那么她是有什么忌惮吗?

慈音与叶媪虽然是亲姊妹,但那句「贱人」可见姊妹间的关系早已破裂,自己纵然有心打听,只怕慈音这些年的经历,叶媪也不了解。

程宗扬越想越是头大。自己与苏妖妇势不两立,撞上她的结义姊妹肯定是能下狠手就下狠手。

但秦桧对慈音的态度,显然叶媪对这个亲妹妹还有几分香火情。凝羽还随着叶媪疗伤,自己怎么好对叶媪的亲妹妹下手?

话说回来,纵然自己放过慈音,慈音若知道死丫头就是岳鸟人的女儿,又怎么会放过她?……说到底只有一句话:岳鸟人,你的仇家实在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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